无常-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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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浅想起莫洵在车里回答殷商的话,觉得有必要为同事解释一句:“他没强迫我,只是热情了些。”
可随即,年轻人又觉得自己得站在师父的角度考虑问题:“师父你不喜欢他?”
莫洵翻了个白眼,和他儒雅外表极不符的一个动作做出来,却没有一点儿的违和感,中年男人透出了点孩子气的无奈来:“你娶媳妇又不是我娶,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等你真找到那个人了,我再不喜欢,你肯定也会娶!”莫洵进了浴室,关门前丢出来句话,“现在瞎想八想的都是多操的心!”
苏泽浅赌气的想:如果你真不喜欢,我肯定不会和他,或者她过日子。
随即年轻人又想,自己这么想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不对啊,因为家长不同意而分掉的小情侣也不少啊,我这么想哪里不正常了?
苏泽浅琢磨着,直到莫洵洗完澡出来,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被莫洵说了一通,苏泽浅也不好意思再拉着莫洵和他睡一个房间了,年轻人把莫洵赶进了主卧,自己睡了客房。
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精神和身体都异常疲惫,苏泽浅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根本没去在意房间的气氛好不好。
在苏泽浅睡熟之后,躺在主卧床上的莫洵却坐起了身。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了客厅里。
明明好好的穿着拖鞋,男人走起路来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诡异。
莫洵站在客厅里,站在这套房子的风水阵眼上,他视线下垂,手与地面平行,掌心向下慢慢的往下按了按。
有细弱的光丝在他脚下亮起,沿着地砖爬出去,爬过卧室书房的木地板,爬过浴室厨房的瓷砖,再攀上墙面。
细弱的光纹爬满每一个角落,缠绕着的光线绘制出个巨大的法阵,层层叠套中,扭曲晦涩的文字清晰可见。
莫洵勾起五指,抬手往上一抓――
繁复的光纹在他一抓之下从墙上地面剥离,弹进他手心变成一团儿刺目的光!
莫洵手指一收,光团爆散,一座大阵就这样不复存在了。
睡梦中的苏泽浅无意识的卷了卷被子。
屋子里的空气变冷了。
小徒弟实在是太容易招鬼了,封印最重要的作用是让苏泽浅看不见鬼,而不是让鬼无视他,苏泽浅作息规律,且洁身自好,不会半夜跑出去鬼混,最容易撞鬼的晚上他大多数时候在家里。
为了让年轻人能睡个好觉,莫洵在苏泽浅家里布了道拒灵阵。
如果说殷商看见这座阵会惊得目瞪口呆,那么李木知道这座阵的作用的话,绝对会捶胸顿足说暴遣天物。
苏泽浅之前没有请殷商到家里玩过,但之后不一定了。今天认识的李木也不是没有踏进苏泽浅家门的可能。
莫洵不想让他们发现这座阵,只能毁掉。
中年人甩了甩手,把手心的光沫甩干净,末了又随手一挥招来一阵另一个层面上的风,把拒灵阵存在过的痕迹扫得干干净净。
大阵不复存在,苏泽浅身上的封印也有了裂痕,在夜幕下横行无忌的魑魅魍魉们循着味飘了进来,徘徊在苏泽浅的房间外――玉雕龙的力量让它们无法入内。
有几只鬼把注意力放在了莫洵身上,它们懵懵懂懂的围着莫洵,想要靠近,却被小叶紫檀的金光推开。
不同于玉雕龙冷冰冰的拒绝,小叶紫檀的拒绝是温和的,被推开却没被伤害的鬼傻乎乎的又缠上来,周而复始的重复着靠近――被推开,靠近――被推开的过程。
这些小小的死灵连稳固的形态都没有,飘乎乎的像团雾,没有任何威胁。
莫洵没管它们。
而那些有固定形体和自我意识的鬼魂们,在看见莫洵的瞬间便逃之夭夭了。
莫洵同样没管它们,回了房间,盖上被子睡觉。
另一头,在元宝山庄里,去而复返的殷商和李木坐在脏兮兮的工作台前,就着花生米喝着小酒。
“看你笑得,有什么好事吗?”李木托着下巴问。
“嘿嘿,我在莫老师面前把话跟泽浅挑明了。”殷商简直不要太开心,“莫老师不反对,泽浅那边嘛,我看就是水磨工夫,早晚能拿下来。”
李木夹了颗花生米,凉凉看他一眼:“恭喜咯。”
“心不诚意不真。”殷商瞪了李木一眼以示愤慨,然后略带紧张的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给你和苏泽浅占过姻缘,我也不是情感专家,”李木用筷子敲了敲酒杯,“我只是觉得,莫洵这个人,不简单。”
殷商:“怎么说?我觉得他就是个气度挺好的中年人啊。”
销售经理的眼光可也是练过的,他没看出莫洵有什么不同。
李木也不确定:“要说真有什么我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吧,这个人不简单。”
“如果说不简单,也确实不简单。”殷商想了想,“因为苏泽浅我去打听过莫洵。”
销售经理的人脉极广,他对莫洵生平的了解也不比苏泽浅少多少了。
“莫洵和泽浅一样是孤儿院出生,他没有泽浅那么好命,遇到了个好师父。莫洵现在在书画界的名声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闯出来。算算他的年纪,他打拼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年代,这其中吃的苦不是我们这代人能够想象的。他能闯出来,肯定不简单啊。”
李木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估计是这样。”
第十六章()
“早――呃?”
第二天是周六,苏泽浅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om当年轻人顶着一头乱毛走出房间时,莫洵已经坐在客厅里看报了。
苏泽浅一句问候,后半截卡在了喉咙里。
“早。”莫洵转头回了句,“怎么了?”
苏泽浅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紧走两步上前,在莫洵身边四下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一样。
莫洵:“我身边有什么吗?”
苏泽浅:“没什么,别担心。”
围在莫洵身边的是一团团白雾似的东西,试图靠近莫洵的后果是被小叶紫檀的金光撞开,每撞开一次那雾就会散掉些,可被撞开了,那些东西又会巴巴的再凑上去,就像是怎么赶都赶不走的苍蝇。
苏泽浅看着心烦。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围在莫洵身边的东西看上去太像雾气,苏泽浅就真把它们当成了雾气,挥手打散。
年轻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散的不是雾,而是另一个层面上的生灵。
莫洵问:“你在干什么?”
苏泽浅这才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了莫洵。
莫洵脸上带出惊讶:“你徒手去碰它们了?”他看了看苏泽浅的手,又问:“你说的打散,是魂飞魄散的那个打散吗?”
苏泽浅一愣,也去看自己的手,听了莫洵的话,他才模糊意识到自己杀死了某些东西。
年轻人脑子里蒙蒙的,有些迷糊,一觉醒来他能看到的东西仿佛变多了:“我去洗脸。”
莫洵点了点头,示意桌上的豆浆油条,他下楼卖报纸的时候顺手买上来的:“早饭。”
苏泽浅洗漱完出来,莫洵正好挂掉了电话,他抬头对年轻人说:“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年轻人点点头,习惯性的问了句:“早饭吃了吗?”
莫洵指指桌上一只油腻腻的空塑料袋:“吃过了。”
苏泽浅眼神在塑料袋上落了下,确定莫洵好好吃了东西后,另一个念头才迟缓的冒出来:“你现在就回去?那方局长?”
莫洵失笑:“难道为了躲他我连家都不能回了?这算什么道理?”
苏泽浅脑子里一闪:“刚刚的电话是他打过来的?”
莫洵也不瞒他:“没错,他已经在我家楼下了。”中年人冷笑一声,“说是要为昨天的失礼道歉。”
“他是在给你下套!”苏泽浅板着张没表情的脸,难得语气激烈,“如果你没看出他的意思,他哪里有需要道歉的地方?如果你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他软硬兼施,你能有什么办法?他的身份在那里!说不定昨天打电话假装关心你的那个朋友,也是他的人!”
“你能看出来的东西,我看不出来吗?我比你多活那么多年呢。om”莫洵不在意的笑笑,“他人在楼下等我回去,我能不回去吗?躲着太窝囊了吧?”
“别担心,”他拍拍苏泽浅的肩膀,“我能处理好。”
苏泽浅依然忧心忡忡:“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莫洵在心里笑,想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你和他又说不上话,让你去揍他一顿吗?
“知道了,”男人应着,“事情解决了也给你个电话报平安。”
从苏泽浅所在的小区到莫洵的社区有直达地铁,算上从家到地铁站的时间,二十分钟就能到。
但烈日炎炎,老小区里连门卫室都没有,方局长只能等在莫洵家门口,莫洵到的时候,方局长已经满头大汗了。
地铁里有空调,几分钟的步行不足以让莫洵出汗。看见清清爽爽的男人从逼仄的楼道那头走过来,方局长只觉得眼前一亮。
坐到副局的位置上,他见过很多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但却没一个像莫洵这样的,模样周正耐看,身上的一股气质更是由衷的让人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特别深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莫洵连声告罪,掏钥匙开门,请方局长进屋。
“没事没事,是我没打招呼就上门,实在是打扰了啊。”方局长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乐开了花。他关注莫洵,当然知道他不肯请别人进家门的怪癖。
果然得主动出击,看,这不就进来了吗?
方局长低头换鞋,心里不无得意的想。
“莫老弟啊――”他把打好的腹稿再次润色后付于口际,一抬头,撞进深潭似的黑眼睛里。
一道凉意从头顶浇下,让人在燥热的夏日生生打了个寒噤,方局长眼神放空,脸上热情洋溢的生动笑容也变得呆板,余下的话再没说出口。
莫洵神色不变,完全没在意方局长突然没了声音。男人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声音却没了开门时的故作热情。
他平平淡淡的伸手一引:“坐。”
方局长在客厅里坐下,呆滞的眼神直直投向前方,脸上僵硬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的身边,小正太阿黄正就着油条喝粥,方局长却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莫洵还是不在意,打开客厅的空调,倒了杯水放在方处长手边,然后自顾自的走进了书房,铺纸研墨。
结束了每天的必修课,满身大汗的莫洵擦了把身子,换好衣服,方局长依然呆愣愣的坐着,旁边的阿黄已经洗好碗,变回大狗趴在地上懒洋洋的打哈欠了。
莫洵拖了把椅子坐到八仙桌和方局长相邻的另一边,语调和缓的开口:“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聊得很开心。”
“你发现我们之间是君子之交,你对我没有进一步发展关系的愿望,更没有*上的欲。望。”
“你为自己曾经对我有过不正当的想法感到惭愧,醍醐灌顶的发现这错误的想法对自己的仕途有着可怕的影响,于是决定和我保持距离。”
说到这里莫洵顿了下,然后继续,他的语气变得热情,就像刚开始迎方局长进门时那样:“不送了啊,慢走。”
话音落下,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方局长脸上僵硬的笑容重新变得生动,他点点头,眼神还是空的,走到门口换了鞋出去,没忘了帮莫洵把门关上。
走下两级楼梯,方局长的眼睛才重新有了神采,笑意落下去,男人满脸的懊丧后怕,莫洵对他说的话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想法。
莫洵站在窗口看着方局长匆匆离开,拿出手机给苏泽浅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那头就接起来了。
“师父?”苏泽浅的声音紧绷着。
“解决了。”莫洵笑着,“报个平安。”
电话那头,苏泽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洵自己说了下去:“对了,过两天我就到山里去了,还是两个月。”
苏泽浅吃了一惊,一句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要走?”
莫洵失笑:“我去山里是避暑啊,不是每年都去么?”
“可以前没这么早。”
“今年天热得早。”莫洵的理由非常有力,“而且老孙他们不是要办画展嘛我不想掺和。”
苏泽浅闷闷的应了声:“阿黄也带去?”
“嗯,带去。”每年都会带去。
黄狗嗒嗒跑过来,一脸讨好的冲莫洵摇尾巴。
如果用流行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