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许浮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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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抵着头苦涩的笑着,他不确定,如果知道了后一种可能性莫语涵会不会心软。
“傻笑什么呢?”莫语涵提着纸袋的手碰了碰身边的周恒。
“笑你那老公,越来越婆妈了。”
有么?莫语涵歪着脖子想着傅逸生方才进来后说的几句话,不到五句,而且每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
莫语涵没有直接回家,她先去了医院。去时却发现父亲已经睡下了,她没想打扰他,只是坐在床边陪了他一会。
特护进门时看到坐在床边的莫语涵,起先是惊讶,接下来是惊慌,“我刚才去了趟卫生间。”
莫语涵前一天来医院的时候发现特护不在房内,行动不便的父亲正吃力的往床边挪动,她当时就心疼的无以复加,后来一生气就向医院的领导反应了那小姑娘玩忽职守。事后她也有些后悔,或许人家真的只是凑巧走开。
莫语涵的表情很疲惫,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这是我分内的。”小姑娘心中有愧连连摆手。言毕,她又不好意的转向窗外。
窗前干枯光秃的树枝被冷风吹得摇曳着,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吹在窗子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床边发呆的莫语涵,“莫小姐,我看一会要下雪了,这里有我呢,要不您先回去吧。”
莫语涵来时天气就已转阴,这时窗外风声呼啸,更显的屋内静谧的让人发慌。她突然很想叫醒父亲,他太静了,静的让她不安。
莫语涵伸出手去,还是还不等触碰到莫景铭,他就像是受到感应一般不适的轻哼了一声。
莫语涵收回手,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这里就交给你了,明天我会再安排一个特护,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点。”
回到家时房间里面依旧是没有灯光,想到傅逸生从衣店急匆匆的离开时的情形,莫语涵有些烦躁的摩挲鞋柜上方的墙壁,寻找着日光灯的开关。找了许久没找到,莫语涵索性脱了鞋子,赤脚进门。
客厅内有从窗外投射进来的亮光,今晚的月亮很圆,却被稀稀拉拉的云层遮挡了大半张脸,投影到客厅的地面上倒像是一幅很有意境的水墨画。
莫语涵没心思欣赏这些,她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又拖着酸痛的腰腹和双腿东奔西走了几个小时。
她抹黑推开了卧室的门,月光下,床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床上的人似是坐了起来,用不甚清明的声音问,“怎么进门也不开灯?”
这还是近两年里,傅逸生第一次回来的比莫语涵早。惊讶之余,她的心底泛起了一层略微酸楚的甜蜜。
莫语涵打开卧室的灯,正看到傅逸生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坐在床上。他微微皱着眉,眼睛半眯着,显然是刚被吵醒。
“吵醒你了?”
傅逸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怎么这么晚才回了?”
话一出口傅逸生有些后悔,这问话极像是载满戒备的怨怼,他也不确定莫语涵会将他的话理解成什么意思,然而他从来没打算限制她的交友自由,即便那人早已对她心怀不轨。
好在莫语涵是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而此刻筋疲力尽的她满脑子都是病床上父亲的模样,她无力的坐在床上,“刚才去了医院。”
傅逸生望着她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温和了许多,“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医生就已经通知了莫语涵和傅逸生,让他们做好准备。莫景铭的情况非常不理想。他的体制很差,手术的成功概率极低,不得已只能放弃手术,采用药物治疗。治疗了半个月,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出现了严重的心衰现象,更令人头痛的是,他对药物的过敏反应非常严重。
整个晚上莫语涵都被沉重的悲切笼罩着。她害怕某一天早上醒来,她就已经失去了父亲。想到此莫语涵双手掩面,无声的痛哭。身旁的傅逸生很安静,像是在给她时间宣泄。
半响,她抬起脸,一张面纸被递到了面前。她侧过头看傅逸生,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他的影子有些走形,可仍然是那个好看的轮廓,跟多年前一样。她灼灼的望着他,任由那层水雾一点点的积厚、满溢。
她回想着当年看到他时的情形,即便知道他或许是她生命中的一口井,可她还是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
拿着纸巾的手停在空中许久,见莫语涵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傅逸生无奈的拿着纸巾在她的脸颊上粗略的擦了擦,动作不算温柔,莫语涵心里却开始升温了。
时至今日,傅逸生还是有这种魔力,能让她前一刻还在冰天雪地,下一刻就觉温暖如春了。
第8章生日(1)
莫语涵有个优点,就是她鲜少哭泣的,而事实上,傅逸生是很害怕莫语涵的眼泪的。他以为这应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可是他不知道男人们都是怎样对待自己的痼疾的。
最近莫语涵情绪失控的频率越来越高,傅逸生的回家时间也一推再推。害怕面对莫语涵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公司最近事务繁多,他压力不小,有时甚至需要通宵达旦来处理。
这几天,竞标的事情他不敢怠慢,几稿企划案被他退回去数次,连带着包括谭晶晶在内的几个负责这次竞标的人都没法脱身。
傅逸生将几个修改过的企划案又看了一遍,还是存在着许多不理想的地方。他靠在椅背上一边疲惫的揉着眉心一边挥手打发底下人离开。原本战战兢兢的几个负责人如蒙大赦,一刻也不多留的轰轰烈烈的涌出了公司。
一瞬间整层楼里就只剩下傅逸生一人了,他卸下了白日里的凛冽,轻轻伏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他双臂交叠,一手虚握成拳指着额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处于昏睡与清醒的交界状态不知什么时候,手边多了杯热腾腾的咖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中,竟有一丝惬意的味道。傅逸生抬起头,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身旁的人。
谭晶晶的笑容不似白天那样的公式化,可是也不多自然。
一稿要在明早之前敲定,看得出还有很多地方傅逸生并不满意,可他又将其他人打发走了,无疑是要自己挑灯夜战了。
“喝杯提提神吧。”被傅逸生看得有些发怵,谭晶晶讪讪的寻找着话题。
傅逸生看了眼那杯色泽诱人的咖啡顿了半响才缓缓的点头,随即又挥挥手说,“你也下班吧。”
老板已经第二次放话,谭晶晶再没理由留下。她乖顺的退出傅逸生的办公室,却在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安心的玩起“植物大战僵尸”。
傅逸生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轻轻的将门带上,“吧嗒”一声门落锁的声音在整个办公楼里悠悠的回荡。
没有了他办公室里投射出的敞亮灯光,整个办公区内瞬间陷入了令人生怖的黑寂之中。他这才注意到,办公室外的格子间内竟然有片昏黄的光亮。
傅逸生迟疑片刻走了过去,他微微侧头刚好对上显示器后面那人张望的眼神。
看到谭晶晶,傅逸生怔愣了一瞬,“你不是早就下班了么?”
谭晶晶笑了笑,合上手上的文件夹不紧不慢的说,“那个方案我觉得还有些问题,就留下来又改了一遍,您现在要看么?”
傅逸生失笑,“明天吧。”
这是谭晶晶第一次见到傅逸生的笑容,那笑容没有在傅逸生脸上停留太久就被他一贯清冷的面部表情掩盖了。可只那一瞬即逝的温暖却让谭晶晶觉得苦等这一个晚上也是值得的。
谭晶晶与傅逸生一同离开了公司,在公司门口两人分道扬镳。傅逸生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来,谭晶晶果然还站在原地面朝着他的方向。
“你怎么回去?”
谭晶晶指了指路边笑着说,“我家很近,我一会拦辆车就好了,商业街上叫车不难。”
谭晶晶没有要他送的意思,身为老板的傅逸生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朝着她点了点头,道了别走进停车场。傅逸生完全没有跟女下属打交道的兴致和耐性,所以多数时候他选择能避就避。
傅逸生故意在停车场多停留了几分钟才发动车子,可当他驾着车从停车场出来时,却发现那道身影仍立在不远处。路灯将谭晶晶的身影拉的很长,离着十几米远傅逸生还是看得出她在瑟缩的搓着双手。
傅逸生微微拢起的眉头透露出他此刻的无奈,将车子挺到谭晶晶面前,车窗徐徐的降下,他隔着副驾驶位对她说,“上车吧,我送你。”
这次谭晶晶没有拒绝,二话不说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莫景铭将一个小盒子递到莫语涵面前,莫语涵怔怔的接过。
这是一个首饰盒,镂空银质的外观设计十分古朴典雅。盒盖子已经发灰,看上去年代久远,但仍泛着不够匀称的金属光泽,一看就是常被擦拭。
莫语涵的眼眶有些酸胀,她微微颤抖的打开盒盖,大红死的绒质内里上安详的躺着一副耳坠子,款式老旧但看得出也是下足了成本,金灿灿鹌鹑蛋大小的黄色底盘中镶着抹莹润、水滴状的绿。这东西莫语涵在家里见过,被父亲视若珍宝。
“这是我送你妈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那时候就觉得女人都该有耳朵眼,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呵呵后来她还特意为了这副耳坠子打了耳朵眼儿”说话时,莫景铭一脸慈和的笑容,眼睛微微眯着。越过莫语涵的肩膀,他的眼神定格在空中一处虚无的点上,像是看穿了这二十多年又看到了昔日的情景。
莫语涵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她将首饰盒推回父亲面前,“妈妈的遗物还是您留着吧。”
莫景铭轻轻摇了摇头,不复刚才的慈和,表情淡然,而这份淡然却让人觉得凄惶。没有人会想到意气风发的莫景铭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即便病重住院,病床上的他仍保持着一种让人敬畏的气场。
“爸爸知道凡是花钱买得到的你都不会缺,逸生也争气,我都听说了,他把公司打点的井井有条的,爸也放心”
莫语涵不知道话题怎么又牵扯到了傅逸生,不知从何时起她已不愿在这个温馨私密的时刻提到他了。
莫语涵佯装着不满嘟着嘴埋怨的叫了声“爸”,莫景铭只当女儿是害羞了,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明天是你生日,这副耳坠子就当爸爸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这份母亲的遗物被父亲收藏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个时候被拿了出来,其后的深意是什么莫语涵不敢想。她一手捧着银盒子,一手轻轻的摩挲着盒子的边沿,渐渐的盒子的形状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不早了,早点回去吧。”莫景铭不再看莫语涵,将目光移向窗外,似是在欣赏着华灯初上夜景,“明天不用过来了,让逸生好好陪你过个生日。”
家里和想象中一样,仍是漆黑一片。莫语涵有些后悔,早知道要一个人面对清冷的四壁还不如在医院多陪陪父亲。
浸在夜色中的客厅里突然传来了“扑通”一声,莫语涵急忙开了灯,巡视一周后将目光停在鱼缸上,原来是里面不安分的金鱼跃起的声音。莫语涵无力的滑坐在沙发上,没有人声的空间突然让她很害怕。她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热闹的电视广告让总能让她觉得这个空间不算空旷。
良久,莫语涵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进门时的衣服,她进了卧室抹黑的走向衣柜。月光浅浅的投射进来,正好洒在床头上的水晶照上。莫语涵痴痴的望着那水晶照,其实只有一片斑驳的白光,根本看不到照片中的内容。然而,不用看到她也清晰的记得照片中她身边的那个人每一个细微的神态。
明天就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了,他会记得么?
莫语涵突然在心底不安的叫嚣着,她一直努力的克制,一遍遍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试图将那根基深实的感情活生生的掐死。然而,还是会在某一个这样的夜晚,思念犹如春雨洗礼过的野草,发疯般的滋长着。
她想他,想见到他、拥抱他、亲吻他莫语涵没有犹豫太久,她拨通了傅逸生的电话,可是电话里传来的一声声的“嘟嘟”声却让她有些胆怯。正当她想挂断的时候,电话却已被接通。
“喂?”
要跟他说什么呢?告诉他她明天生日么?不,她已经卑微太久了,不想再敲锣打鼓的索要关怀了。
“语涵?”
莫语涵已经不安的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来踱去,“唔,在公司加班么?”
“嗯,有事么?”
“没有,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不用等我,你早点休息。”
再不等莫语涵说话,电话里传来的“啪嗒”一声已将两人的联系彻底的隔断。
如果说那一声“语涵”算是淬了些许感情,那么傅逸生后面的话语都是毫无起伏甚至有些敷衍的应答。莫语涵仰躺在大床上,无声的自嘲,这么久了还没习惯么?
婚纱店送来的婚纱并不是莫语涵先前挑选好的那一款,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