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剑-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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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我忍不住又要抱住雪雅。
“……唉,抱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习惯了。不过,这一次的借口又是什么呢?”
“……天快亮了,这时间会很冷,我怕你着凉……”
“……姑且接受。”雪雅狡猾一笑。
“丫头,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
“……下一次遇上她,你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句话我就相信你……不过,白痴……”
“怎么?”
“虽然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并不真实,但,听见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
“丫头……”
第十四章 峰回路转
7
离开李家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毫不留情的那一镖我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致人于死地,但江湖上并没有传来李家三少爷死去的消息,李家也没有找人向我寻仇。过不久我也想通了,当年南宫山庄被毁皆因天下人都知道庄主受重伤无力御敌。想必李家是不想重蹈覆辙,把消息严密封杀吧。
离开李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我找了江湖志的撰稿人,用了一些必要手段获取了一些信息;后来我还悄悄潜入到神鹰军总部获取了一部分机密资料。最后我相信一件事情,三少爷没有骗我,天魔门和天尊确实存在,而映儿确实是天魔门的人。
两个月来,我并没有急着回枫叶林,带着雪雅在途中尽情游玩。这丫头天性爱玩,也难怪从前常常趁韩墨云不注意就逃出家门。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她就痛快地玩个不亦乐乎,似乎离家出走时候的惆怅都忘记了。而我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平伏心情,这些日子一直心结难了。
三月,烟雨朦胧。
春天的阴郁本来就容易令人心绪难宁,自从她离开之后,每年的春天我都受感伤煎熬。每天都要忘情地修炼寂静之剑,唯有练剑才能让自己暂且忘记愁绪。而到了夜里,却是反侧难眠。每每如此,我便要在夜里忘情独饮,借助酒力的晕眩换得一夕酣梦。
夜前,江边,春潮绵绵,天空刚下完雨,将近入夜的天幕堆积着重重叠叠的暗云,似乎悬挂着天地间最浓郁的惆怅。
我和雪雅坐在江边一块石头上,我在一旁独饮,而她就静静地望着我独饮。江面很平静,与远处的天空自然融合看不出界线,天地间充斥着沉抑的寂静。
“咚”的一声,雪雅往远处抛了一块小石头,平静的波面散开一圈圈波纹。“白痴,你还在想她是吧。既然你那么想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呢?”终于,雪雅打破了寂静。
“我不想见她,也找不到她。还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你这又何苦……”雪雅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渐渐平息的波纹沉默不语。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要来打扰我。”
雪雅一句话没说,静静地走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了解我的脾性,当我想一个人喝酒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十年来我养成了嗜酒如命的坏习惯,但是真正为了开心而喝酒却没有多少次,大部分的时间中我都是独自一人喝酒。独饮给人安稳的感觉,酒后流露的真情都不会被别人看见,悲伤和感怀得以尽情释放。坚强的心在独处时容易变得软弱,独处的软弱只为获得更多的坚韧,将心中的苦痛独自承担与体会这本来就是一种磨练。
我想起三少爷说的那句话,“她们不是酒伴,她们不懂欣赏酒,更不懂欣赏会喝酒的人。”三少爷也是一个酒鬼,只是他比我更加孤独,他的朋友也许就只剩下酒了。这种寂寞与苦闷想必也只有独饮者才能明白。他视我为酒伴,也不过是想获得认同,而非怜悯。独饮的人都不需要怜悯,若需怜悯就不会选择独饮。
夜色已暗,潮风吹面,吹得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
要把某个人忘记真的很难……
忽然我的左眼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我的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一双洁白的手挽过我的肩膀,柔软的脸儿贴着我的脸庞。
“我不是说了……”
不!这味道不是雪雅!
我猛地转过身,一张温柔含笑的俏脸正顽皮地望着我,不是我梦牵魂绕的映儿还能是谁!而我,却只能静静地望着她,不知所措。
“你……见到我,就只这样?”映儿半嗔地说,这可爱的表情曾经让我无数次回味陶醉,而此刻,我感到可笑,还有便是悲凉。
悲凉如冰。
要来的,终究逃不过,三少爷,不,天尊向来不放过得罪他的人,更何况是一个杀死他的人。
“你,是不是又好多天没有洗澡了……”映儿开玩笑地说。
“够了!”我一声怒吼,“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的万种风情!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乞丐,无福消受!”
眼前的女子一听,忽地愣住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雪雅急急忙忙地奔过来,一看此情形也呆住了。
“既然你要杀我何必多废话!”我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
“谁说要来杀你?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面前的女子一听也不禁着急起来。
“难不成天尊叫你来亲近我的?他叫你杀我你就杀我,他要你亲近我你就亲近我,你们就一直将我玩弄鼓掌之间!”
“你……你都知道了?!”
可笑,可笑啊!心中仅留的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灭了,连她自己都承认了,面前的女子,你叫我如何面对你!
“白痴,你知道自己做什么不?她可是映儿大姐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雪雅居然在一旁帮她说话,我一把将雪雅搂在怀里,“上次不是说过吗?在她面前再说一次那句话你就嫁给我,现在我就说。”“白痴你……”我捂住雪雅的嘴巴,盯着映儿的眼睛说,“天地为证,我,秦霜月今生只娶韩雪雅为妻,如违此誓……”痛!雪雅狠狠地咬在我的手指上,她从我怀里挣脱开,跑到映儿身旁。“大姐姐,你别听他胡说,这白痴酒喝多了,大概烧坏脑子了。”映儿苦涩一笑,轻轻抚摸着雪雅的头发,“小雪,上次你不是说很想嫁给他么?现在你终于可以如愿了,你一定很开心吧。”“大姐姐,可你……”映儿轻轻地摇摇头,脸上竟是百般苦楚。雪雅见状说不出话来,转过头来竟狠狠地瞪着我。
映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再也不望我一眼。她柔声对雪雅说,“小雪,离家这么久你也想念家人了吧。我送你回家好吗?”
“回家?”雪雅头一歪,显然对映儿的问题感到困惑。
“对啊,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一定很想念你爹吧?”
“没错,我是想念爹,可是,为什么要大姐姐送我回家呢?”
“你不喜欢我送你回去么?”
“不是不喜欢,只是,现在还不想回家。”
“你啊。”映儿刮了一下雪雅的鼻子,“整天跟着一个色狼到处跑有什么好处,你也玩了三个月了,该回家了。”然后不由分说,拖着雪雅的手就走。
雪雅手足无措,转过头来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向我求救。
“站住!你不可以带她走!”
映儿就地站住,头也不回的说,“阁下何人,我带她回家与你何干?”
“笑话,你是天尊的人,你叫我如何任由你将她带走?”
“我是天尊的人,那又如何,难道这样我就不能将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护送回家吗?你叫我如何眼睁睁看着一个色狼对她欺骗伤害!”
“欺骗?伤害?没想到你也会说这几个字!”
“你!”映儿一急,扭过头盯着我,“秦霜月,坦白告诉你,我这次出行的唯一目的就是将她护送回家,我根本不是为你而来!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不管怎样我都要送她回去。”
“雪雅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怎能任由你带走她!”
“未过门的妻子……”映儿默念着,眼中反复不断地闪着一种光。雪雅这丫头急得只跺脚,不停地嚷着,“不是这样子的!大姐姐你不要信他!”
映儿冷哼一声,“那又怎样!她是你的妻子,又不是我的妻子,与我何干。我要带走她,谁也阻止不了!你若有半分阻拦,我就把你杀死!”
“说到底,你还是来杀我。”我苍凉一笑,“我早预料你是来杀我的,没有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把这丫头牵扯进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由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是吗?把小姑娘牵扯进来,你心痛了吗?”映儿语调一变。随即响起雪雅的大叫,“啊,好痛,大姐姐快放手!”雪雅急忙挣脱开来,对着被映儿捏痛的手腕不停地揉按。我看见那地方青了一块,小丫头痛得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我终于认定一个事实,眼前的人是雪蝶仙子,并非南宫映儿。南宫映儿自十年前一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注定,今生也不会再见到她……
一直以来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临了……
缓缓拔出剑,剑锋所向,是曾经最心爱的人。剑在微微颤抖,似乎连它也不愿面对这一幕。
“不是寂静之剑?行走江湖至今经历大小战无数,你用得最多的武功就是寂静之剑,世人还以为那是你的独门武功;而现在,你却不用它,是没有把握呢,还是不屑于用我教给你的武功?”雪蝶仙子戏谑道。
心寂静,剑寂静?十年修炼的心境一夕尽毁,如何心静剑劲?要废去一个人的武功原来也不难,只要伤透他的心。或许五年十年之后,我会创造出什么绝情剑,断魂飞刀流之类的武功,如果我能活下去而且没有堕落沉沦的话。
“纵然你的冥狼剑法了得,但未必能战胜南宫映儿,见到她的时候小心点……”若被她杀死也是一种解脱,我可以丢弃十年相思让自己记忆和生命永远停留在十年前幻美如梦的月夜。只是,我若死去谁来保护雪雅这丫头,落入天魔门手中,她的命运会有怎样的转变?会不会变成另一个雪蝶仙子?
死亡也是无福消受的奢侈物,活着,意味着责任与勇气。
“既然如此……”雪蝶仙子拔出剑,同样不是寂静之剑的姿势。“就用彼此陌生的姿态作一个结束吧。”
我从怀中掏出装着麒麟战甲的布袋,扔到她面前,“这件战甲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她淡然一笑,目光并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潮气弥漫,是十年前紫色湖的湿润感,香味渐浓又渐淡。望着眼前的女子,我看到一张甜甜的笑脸柔柔荡开,慢慢褪去了轮廓和痕迹。冰冷如霜散发着浓浓杀气的人留不住心中的她清纯的影子。
终于,彻底诀别。
剑锋,轻轻一转,宁谧的春天雨夜忽然起风。互相撕咬的剑锋狠狠相击,绝望的声响高叫着灵魂受伤的呐喊。月夜相依共舞的身影,如今以死相拼,是感情太脆弱,是人太善变,抑或冥冥中我们不过是天地间卑微的玩物,因缘际遇只是被设计出来的一场游戏?
下起了雨,轻柔的一丝一点缓缓填满人间,雨水轻轻融进脸庞的汗水中,沿着脸庞滴下化作衣服上鲜红血迹的一部分。雪雅歇斯底里的喊叫早已停下,若非喊得太累了就是她终于明白宿命并不能因为几句喊叫就可以解除。很多时候,江湖上恩怨的消除必须以其中一方的死亡作为代价。对于我和她之间,虽然很早我就做过这种最坏的打算,而现在这种预感却越来越强烈。我们之间能带走雪雅的人,就是最后能活下来的那个。
我身上的血痕渐渐多了起来,而她的胜雪白衣中亦落红片片。曾经,只要她受一点点伤我就会难过无比,而现在刺伤她却是无法选择的事情,这种感觉微妙而复杂。一直以来我都相信萧雨的判断,他说他看不穿映儿的实力,也判断她的武功比我高强,确实如此。与十年前相比,她的武功更加精湛,身法与剑速已经达到了极致境界,而她却似乎未尽全力。除寂静之剑以外,我未见过她使用别的武功,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她用剑。她的剑法带着一点邪风的影子,简单直接,以刺为主,快如闪电。
“这不是你的实力。怎么?对我余情未了难以痛下狠手?你最得意的冥狼剑法怎么不使出来,你不是要带走未过门的妻子么?怎么不拿出你的决心和诚意出来。”她仍是一脸戏谑。
“为什么……你就要逼我杀死你呢……”目光,越过雨幕,看得清这个人的脸庞,却看不清她的内心。微微仰起头,沉默无语放纵人间的天幕飘下的轻泪,一点点落入眼睛,一丝丝冰冷的刺痛汇流成血缓缓在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用力刻下痛楚。
你我之间的结局,非得如此吗?我爱你,所以我恨你,而我只愿意在时光的遗落中独自淡忘和老去,我要的不过是孤独远离。从此不再见你便好,为何要逼我杀你呢?杀死最爱的人比杀死自己要痛苦得多。剑落血涌的刹那,缠绕一生的梦魇悄悄在生命中烙下,在每一个雨天或月夜,在思忆深处绽放美丽带刺的花,刻骨铭心的灿烂被一遍遍忆起,而每个笑容都带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