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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鹤止步-第9章

小说: 鹤止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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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靠近到她的身边,抓住她湿淋淋的手,她禁不住全身颤抖起来。陆川一把就把她拉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她,那种熟悉的拥抱,马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陆川还是那样反复地问。

“高兴,高兴,”尹修竹说。等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看他:“你怎么回来的呢?”

“上午搭火车从省城回来的。”陆川说着,拉着尹修竹的手朝围廊走。

“噢。他们让你出来了?为什么呢?”尹修竹太想知道,已等不及回到屋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一走就一个月!”

陆川急急忙忙说起来,在尹修竹听来,大致与凌风讲得差不多。这时陆川突然停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有没有叛变?”

尹修竹刚想声辩她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陆川已滔滔不绝说了下去。“我告诉你:我没有叛变,我没有什么可叛变的!我已经切断了大部分联系――在暑假之前就切断绝大部分联系,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被盯上了。”

“被谁盯上了?”

“学校里有人,”陆川轻声说。他转过头,看看四周,这让尹修竹突然想起很早见到的一幕情景:凌风也曾四处看看院子,然后才说话――这个院子里可能有什么人呢?这个学校早就走空了。凌风那天说过,陆川消失的那个中午,他们出去散步,就有人报告了。除了老李头,还有他那个路都走不动的瘫痪的老婆,能是什么人?

我们互相消失(11)

陆川说:“我暑假不走,就是组织上的安排,让我不要走,以免打草惊蛇。”

“什么?”尹修竹现在见惯不惊了,知道有许许多多的秘密,她永远弄不清楚。“难道你留下不是与我恋爱?”

“当然是。我的意愿正好与得到的命令一致而已。”陆川一清二楚地说。但是尹修竹不明白怎么会那么一致,那么巧合。总有一个是顺带的,趁其便而行之的。革命和爱情,不会两个都一样重要,份量正好一样。

“怎么会放你出来的呢?凌风说――”

陆川正好用嘴唇在打她的嘴唇,听见她说凌风,便扫兴地放开了她,但是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不要提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尹修竹有点生气了,她不能再被这些男人蒙在鼓里。“我的事,不是你告诉的吗?”

陆川说,“这个人是刽子手!告诉我,是不是这个人到你这里来过了?”

尹修竹心里更生气了,她其实是想说,“不就是你叫他来的吗?”只不过话一脱口,便变成:“关于我,不是你告诉这个人的吗?”所以,当她听到陆川这么问她时,她便不再说话了。

“那么,你们俩有什么事不成?”陆川进一步逼问,口气挺凶的。

尹修竹愣住了。她和凌风的确好上了,又没有真正“好上”。不都是为了陆川吗?这了实行他陆川的嘱咐,两人才相依为命的吗?

陆川看看了尹修竹,已经明白了答复是肯定的。他脸痛苦地抽搐,问道:“这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尹修竹清清嗓音说:“今天去找你了。”她不愿放低声音。“他说今天一定能打探出你的消息。”她朝四周的黑暗看了一下,“该是回来时候,他出去了一整天。”

陆川一听,就催尹修竹朝屋里走,看到她脚步没有动。他说:“我就是舍不得你,才专门回来接你。”

他没有必要问问尹修竹是不是愿意。这是不需要问的事,他对他们的关系有十二分的信心,尹修竹本来就是属于陆川的。

就在这时,凌风的屋子灯突然亮了,门打开,光正好照在他们身上。尹修竹怎么也没料到凌风已经在这里,或许早就在这里,一直在等着。

“陆川先生,”凌风走出来说,依旧是那么宁静的低音,那么真诚。“陆川兄,欢迎你出狱。”他伸出手。

陆川没有去握凌风的手,也没有应声,他对这样突然冒出的戏剧性转折,似乎早有估计。他非常疲惫,现在面对凌风,好象到了表现男子气的时候。他看着凌风悬在半空的手,纹丝不动,鄙视地看着,直到那只手最后缩回去。这时他才以责问的口吻说:

“是你安排我出狱的?”

凌风走上一步,肯切地说:“我哪有这样的权力,你弄出了天大的误会!我只是打听到你今天可能释放。”

他又想上来拥抱陆川,但陆川还是避开了。凌风沉矜半晌才说:“别忘了,是你把我引上革命道路的,是你让我懂得了革命道理。”

“我起先也是那么想,”陆川清清朗朗地说,好象宣战似的,“但后来,你把交待的事干得那么干脆利落,甚至给我弄来了毒药,把我了弄糊涂了。我在被押走的路上,忽然明白了:我没有这么大的感召力,我不可能把一个反动派在几天之内彻底改造过来。”

“所以,你也没有服毒自杀。”凌风说,“你知道组织已经作了应对,你什么关系都交待不出来了,除了一个关系――”

“对,那就是你。我可以供出你,却无法说你在哪里。”陆川说:“你拿着我最爱的人作人质,我一清二楚。”

“难道不是你自己请我来照顾小尹的?不是你给我的丝绢?”

凌风称尹修竹“小尹”,把陆川气着了,“你,你是个双面――三面――间谍,你骗了所有的人!”

“并非如此。”凌风说:“只是我明白你可能做什么,我也失去了一切组织关系,上级知道我与你有瓜葛,他们要等你的问题全部‘解决’,才能恢复联系。我在这里等候你的日日夜夜,却改变了主意――我爱上了小尹,我也相信她爱的是我!”

我们互相消失(12)

这两个男人同时转身朝向尹修竹,但是她不见了,在他们正在清算旧帐时,尹修竹已经回到她自己的宿舍里,往皮箱里扔东西。奇……書∧網当两个男人赶到尹修竹屋前,她正提着皮箱走出来。看到她,他们同时惊叫起来:“你上哪里去?”

他们都没想到,最可能消失的,反而是这个女人。

尹修竹停在来,把皮箱搁在地上。她一点也不着急地说:“别害怕!我已经听够了你们两人之间的来回倒帐,谁欠谁的!可惜,这些乱糟糟的事都卷进了我。其实连我做梦都明白,我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傻乎乎的女教师了!别以为我是你们可以切开,可以分的财产,错了,我早就明白我应该成为自己!这一个月中我弄懂了许多事,没有白过。”她身子弯下,想去提皮箱,但是停下了。“你们问我爱谁?我也说不清。凌风,我们俩的爱是安宁的,我也爱过你。陆川,我也是爱你的,我们的爱非常热烈。作为男人,你们都很可爱。你们对我的爱情倒不是虚伪的。”

她回过头来,屋子里的挂钟,在这极其安静的夜晚,那嘀嗒声分外响亮。尹修竹身上的旗袍整整齐齐,头发整理得干干净净,仿佛她又回到做做姑娘时洁癖,一切都细致而从容。

陆川吃惊地盯着尹修竹,他顾不上凌风,急得上石阶,却只是站在尹修竹旁边,张口想说什么。不过,尹修竹用手止住他,她说:“爱情不应该被劫持,不管以什么名义。我相信你们各有苦衷:以前的事就算了。我们这场面,也未免太像一出戏。戏总要落幕,我认为我应该走了,今晚八点半有一班火车去南方,我现在赶去。至于你们,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走?我就在火车站等着。”

她重新拿起皮箱走下台阶,到天井里,跨上石阶。她不怕远行,上海的《新生》编辑部与她保持通信,她请他们把稿费寄存在那里待取――她早就想过不可能在此地久留。现在她将以一个女作家的身份南下。她突然回过头来:“其实你们俩可以一道来,我可以稍等一下。这样你们谁都不用害怕对方再使什么绊子,你们背后的人――不管什么人――也不好做什么下作事。哪怕马上有报告上去,说是三个人一起走了,带着行李,我看哪个能明白出了什么事。”

她轻声地笑了出来,招招手说:“来吧,我们三人一起走,我说过,你们两个人我都爱。其实你们俩我谁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其中一个,我一生都会懊悔的。我说的是真话。”

这样的结局,比任何小说都有意思,任何争风吃醋的言情小说格局,都不可能有这样出人意表的结局。她带着她的新小说,迎接她新的前程。

尹修竹边走边想,她没有听背后的脚步声,她相信那两个人都会跟了上来。她留恋地看了看路上高高的桦树,想象着他们三人一起消失在火车站。两天之后,在那燠热的南方,在竹子摇曳生姿的影子中,她双手分别拉住这两个男人,两个耳朵分别听他们对她倾诉心中无限的冤曲,无尽的瑕思。

(明)冯梦龙《情史》吉安吕子敬秀才,嬖一美男韦国秀。国秀死,吕哭之恸,遂至迷罔,浪游弃业。先是宁藩废宫有百花台,吕游其地,见一人美益甚,非韦可及,奇书网因泣下沾襟。是人问故,曰:“对倾国伤我故人耳。”是人曰:“君倘不弃陋劣,以故情亲新人,新即故耳。”吕喜过望,遂与相狎。问其里族,久之始曰:“君无讶,我非人也,我即世所称善歌汪度。始家北门,不意为宁殿下所嬖,专席倾宫。亡何为娄妃以妒鸩杀我,埋尸百花台下。幽灵不昧,得游人间,见子多情,故不嫌自荐。君之所思韦郎,我亦知之,今在浦城县南,仙霞岭五通神庙中。

五通神所畏者天师。倘得符摄之,便可相见。”吕以求天师,治以符祝。三日韦果来曰:“五通以我有貌,强夺我去。我思君未忘,但无

我们互相消失(13)

由得脱耳。今幸重欢,又得汪郎与偕,皆天缘所假。”吕遂买舟,挟

二男。弃家游江以南,数载不归。后人常见之,或见或隐,犹是三人,

疑其化去。然其里人至今请仙问疑,有吕子敬秀才云。

第三部分

试问卷帘人(1)

虹影

紫亭佳园整天都是装修的电机电钻声音,喧声呱噪。银行货款,选房办理买房手续,然后装修看厨房卫生间设备,最后买灯具窗帘家俱,到搬入已是三个月后,他们夫妻俩都正是工作最忙时,时间金钱都超支,远超过预算。正当他可以享受安居之乐时,网络泡沫破裂,公司裁人,竟然裁到他这个副总技术师头上。上帝也没有想到如此大起大落,他对小蕙说。入住新居时,他竟然成了下岗人员!对于他现在的状况,这家未免装饰的太华美舒适一些,好象在嘲弄他的愚蠢。他完全失去了入住新房的兴奋。

小蕙正急着去医院看她的母亲,提着大包小包安慰丈夫说,没什么可抱怨的,你出去玩玩吧,你这一阵子又上班又忙家,正该休息。身怀绝技,自然有公司会要你,再说银行还有钱。

她穿着一件统裙,三十多岁了,腰还是十八少女型苗条,其实她的脸更显年轻,有的女人是越活越好看,有的女人一过中年,往下滑得比纳指更惨不忍睹。幸亏他还拥有美貌妻子的忠诚,这是最要紧的,他想。

他第一次悠闲地到附近街上走走,有个旅馆贴着旅游广告,九寨沟西藏泰国等等,正打望时有人递他一小纸片,他接过来一看是飞机票打折。北方初夏怎么像南方黄霉天,一下闷热得透心透肝,他受不了就折回紫亭佳园的冰淇淋美利坚分店,坐下来要了份冰咖啡。掏出手机打纸片上的电话。所有南飞票六折七折不等,接待小姐很热情,说旅馆也能打折。他正犹豫着,对方说,要不参加三峡四日游如何?还可去鬼城和小山峡一览风光。

他想了想,三峡即将被淹,出于对祖国文化的热爱,也应当去看看:乘飞机到重庆,从重庆坐船而下,第二日晚到达世界第一坝,住一晚旅馆,次日坐巴士到武汉,搭机回京。三天走一大圈,钱还不够他新家里一个仿明大花瓶,听起来真不错。他订了第二天的票,回家就收拾行李。

他第一次走三峡,清晨五点他正做梦,心里忽忽一动,跳到窗口,就看到阕门,红花岗石壁立千仞。一整天没有旅游阳光,云围雾罩,朦胧中露出神女娇小的身影独立寒峰。他让服务员给了一个凳子,在船舷前迎风喝啤酒,越看两岸越是感叹不已,觉得没来过的人,说话都有三分俗。那丢工作的苦恼竟没了,只可惜未闻到唐代的两岸猿啼。

小蕙早早在家炖了鸡汤,炒个肉丝笋尖,还有她的拿手好菜泰国水果海鲜烩。她换了件布旗袍,脚上是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绣花鞋,头发束在脑后。他说几日没见你就变得这么鲜亮,一把抱住她,马上要求欢。她挣扎说,你看菜都准备齐了,趁热吃不好吗?他放下她,“夫人一言九鼎,好办,我们先喝几蛊”。他拿出十年的老雕红酒,用烫水温过,取出两个蓝蓝的小酒杯来,倒满后拿起来说,为了你的美。他一滴不尽地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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