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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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章嫁人
小冬摸摸自己得鬓边:“是啊,真是好几年没见了。姐姐一向可好?蔷姐姐写信来说你还有个哥儿,怎么不见?”
沈芳顿了一下:“路上不便,他留在祖母初了。”
她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小冬也没再追问。笑着摸摸那女孩儿得头:“咦?这是我小外甥女儿了?多大啦?”
“马上就以周岁了。”
“叫什么?”
“乳名叫宝儿。”
小冬笑着褪下腕间的珠串给她系在襟上,沈芳忙说:“这个太贵重了,哪能给她。”
“我可是她的小姨呀,这又是头回见,拿着玩吧。”
明珠莹然生光,宝儿低下头去抓弄,嘴里牙牙的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语言。
“芳姐姐去我那里坐坐吧。”
路上小冬问沈芳,“姐姐和姐夫这回来京城是探亲还是。。。。。。”
沈芳笑了:“你姐夫谋了一份差事,这回我们是要长住京城了。”
“是么?那,找好房子了么?”
“他家中有亲族在京城,已经替我们赁了一处,在崇化坊,里外两进院子,十来间房子,屋后还有个小花园,我们人口少,尽够住了。”
“那,上差什么的方便吗?”
“是远一些,早上得提早些出门,不过别的还方便,买米买菜什么的都挺近。”
京城是繁华,可是小官吏的日子并不好过,交通是个大问题,车轿坐不起,马也没那条件养,只好天天步行来来去去。
小宝儿一点都不认生,放在席上就自己爬来爬去,抓着什么东西都看着新鲜,很会自娱自乐,后来爬过来抓着了小冬的裙角,咯咯的笑。
“蔷妹还让我带了信来。”沈芳取出信来交给小冬。
小冬唤人端了小孩儿也可以吃的点心果子上来,自己先拆了信看。沈芳端起茶盏,笑吟吟地说:“蔷妹也议亲了,夫家姓叶,过了年就出嫁。”
小冬有些意外:“这么快啊。”
“蔷妹也不小了”沈芳一副过来人地口吻,“再留可不就成了老姑娘了?我婶子挑了又挑,也是万般舍不得,这叶家的少爷称得上才貌双全,家境也好,算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小冬开始觉得她和沈芳有代沟——也许成了亲的女人都会变一个样子,与年龄无关。
沈蔷的信上倒没写自己定亲的事,多半是不好意思。只说了一些琐事,信末还提了一句。说沈芳和她婆婆为了上京不上京的事情闹了一场。她婆婆似乎是不想让她跟来,但是沈芳据理力争,于是她婆婆退而求其次,把大孙子留下了。
这似乎是这时代许多做婆婆的通病,总想把儿子孙子拢在自己身边捏在自己手心里,婆媳天然就是仇人。
看着坐在对面正哄女儿的沈芳,小冬脸上没露出什么异样来。把信折了收起来。
沈芳说了些上京路上的见闻,又问:“小冬妹妹怎么没去学堂?”
“嗯,从过了年就没去,在家里学些针线什么的。”
“对”,沈芳点头赞同:“学堂里学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其实不是太用得着,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子就成了,以后自己持家过日子,琴棋书画那些可当不得饭吃派不上用场。”
小冬笑着说:“嗯,旁人也都是这么说。”
这固然是大实话,可是曾经很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的沈芳这样说,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贾宝玉说女儿未出嫁是无价宝珠,嫁了人,珠子还是珠子,可是没宝光了。再慢慢变,就成了鱼眼珠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出阁前得姑娘们都不用理会柴米油盐开门七件事,不用算计着多少钱买菜多少钱扯布做衣,出了嫁以后这些可不都堆到眼前来了。天真和梦想那些东西。。。。。。就像沈芳说的,终究不能当饭吃。你天真,可是面对丈夫的通房和侍妾的时候你还能继续天真吗?你有梦想,可是被婆婆想方设法磨搓你修理你的时候,你还能存着梦想吗?更不要说有个孩子之后,一颗心劈出八分在孩子身上,孩子好,自己才好。孩子若不好,自己是不会快乐幸福的。
中午赵吕陪孟辉和匆匆赶来的沈静用饭,小冬招待沈芳母女俩,沈芳尽顾着孩子,虽然和小冬没再说话,但是有个可爱的孩子在中间,倒也不冷场。
待她们走了之后,红芙在熏炉中放了些紫云香,又给小冬端了盏茶,轻声问:“怎么见着了,反而不高兴了”
小冬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水晶棋子儿,“以前沈芳姐姐。。。。。。下棋弹琴都很好的。红芙你说,是不是女人嫁了人都变成这样了。”
红芙笑了笑,“这让人怎么说呢?八成是都要变的吧。要持家过日子的人,哪还有功夫儿弄诗啊画啊的,那都是没出阁的小姐们才有的闲情儿。”
小冬叹口气,老气横秋的说:“若不嫁人呢?”
“又胡说了,哪有不嫁人的。”
“咦?吴师傅不就没嫁人。”
红芙马上把这个例子驳倒了:“可是吴师傅过得好吗?日也做夜也做,绫罗绸缎从手中过,自己穿的还是布衣,再说她这伙计也做不长,做针线不但要手上功夫,更要眼力过人,吴师傅的年纪也算是差不多了,按针工局一贯用人来看,吴师傅这一两年就得下来。到时候你看她怎么办?”
小冬丧气地趴下来:“唉,可是一个人过日子多好啊,干嘛非得嫁出去给人做牛做马生儿育女,还得面对那么多不顺心不如意的糟心事儿。”
红芙一笑:“啊,也有例外的。那等有钱有产的人家,若是子息不旺的,不也会招赘上门女婿吗?”
“啊,不说那个,但凡有点儿出路的男子,也不会给人做赘婿。”
红芙想打趣小冬两句,一转念,把话又咽了下去,小冬是个好说话的,可胡氏眼里不揉沙子,要是她说了几句没分寸的话,不定回头胡氏怎么收拾她。
嫁人啊嫁人。。。。。。
叹息啊叹息。。。。。。
小冬真想找个沙堆把头埋起来。可是没过几日,又一个消息传来。
赵芷也要定亲了。
38章择婿
小冬以为又像去年似的,不过又是以讹传讹,可是当赵芷又写了帖子给她,小冬才知道这次是真的了。
不声不响的,居然已经定下来了,男方并不是小冬熟识的世家子弟,侯门公子,而是屏州来的一个年轻学子,现在只在国子监读书,身上还无功名,据说家境也只是普通。小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景王妃怎么给赵芷定了这样一门亲事的。按景王妃的一贯择婿标准,倘又爵位,那伯爵以下的免谈,若是朝官,那三品以下莫问。赵芷的嫡亲姐姐嫁的就是侯府,轮着赵芷,小冬实在想不出景王妃会招个什么样的小女婿才满意。
万万没想到竟然。。。。。。小冬忍不住要揣测,难道景王妃终于让景郡王气得发了疯?还是她脑袋被驴踢了?
小冬绝没有看不起寒门子弟的意思,她只是讶异景王妃怎么突然看得起寒门子弟了?
这会儿小冬也顾不上蚊子姑娘的威力了,直接杀到景郡王府去找赵芷问个究竟。
赵芷就算再开朗豁达,说起这件事儿来依旧忸怩不安,非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又嗯又啊,顾左右而言他扯了半天,才肯透点底子给小冬。
“起先只是哥哥说有个同窗很好。。。。。。带回家来过两回,我觉得他有点呆呆的,已经十九了。。。。。。”过了一小会儿,又说:“长的也一般。”
咳,小冬太了解赵芷了。
她要是不放在心上,根本不会挑毛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叫嫌货才是买货人。不想买的人,才不会花力气去挑毛病讲价钱呢。
看赵芷这意思就是肯了。
其实以赵芷的脾气,夫君比她年长些稳重些才好,如果也是毛孩子,两个人一般脾气,那吵起来嘴简直会翻天的。
无论景王妃是怎么挑中这个人选的,小冬也由衷相信,没哪个做母亲的会不替女儿打算。也许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好处,也许景王妃觉得赵芷和他般配,两个人在一起能好好过日子。
小冬忍不住去琢磨,如果自己得亲娘还活着,会替她做什么样的打算呢?
姚青媛的样貌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模糊了。只依稀记得她那样瘦,瘦的剩下一把骨头,可是眼睛很亮,神情温婉,看她的时候,目光总是无限爱怜。
“姓什么?”
“姓章,立早章,叫章满庭。”
小冬回去立刻去找赵吕打听这人,妹子有命,赵吕的效率全开,第二天就把章满庭的籍贯来历家世什么的都打听来了,连八字都有,看得小冬矫舌不下。
“哥哥好厉害。”
赵吕得意洋洋:“那是。”
不过赵吕也不解为什么景郡王妃就挑上了这人。
“人不错,很是忠厚老实,脾气也好。国子监里人提起他来没人说他不好的,连教授和祭酒都很欣赏他。不过话说回来,他是独子,早就注定了不会留在京城,国子监结了业,他八成会疏通一下,寻个屏州的职差回老家去。”
啊?
小冬吃惊:“屏州,很远吧?”
赵吕点头:“可不是。”他从案头取了一卷图来展开,指给小冬看:“喏,这儿。”
小冬一瞅,常言说纸上一寸八百里,这何止一寸,半尺都多,她倒是在那个写着屏州的小点儿旁边看到另一个眼熟的地名。
遂州。
呃,那不是秦烈和姚锦凤的老家么?
合着这位章满庭公子倒勉强能算是秦烈的老乡呢。
想起秦烈,小冬总有些悬心,也不知他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
她回过神来只觉得更纳闷。
景郡王府那情形,是不可能召上门女婿的,难道景郡王妃有意把章满庭留在京城?
不然的话,让赵芷和她一别三千里,恐怕三年五载都见不着一面,她怎么舍得。
小冬死活想不通。、
但这桩婚事已经定了下来。男方请了媒人提了亲,合了八字下定礼,婚期就定在来年开春,赵芷一及笄便出嫁。这下赵芷更是难出房门半步,整天拘在屋里,学规矩学管家绣嫁衣盖头。虽然仍然绣得很辛苦,可是却不叫苦了,看来很是认真——仿佛一夜之间沉静下来,稳重起来了。
小冬在自己做的活计里翻翻,看着都不太合适,又开始挑料子。
胡氏问:“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做两个荷包,给赵芷的。”小冬说:“旁的东西,我也做不来。”
胡氏心里微微一动,看看小冬,坐在炕沿说:“那我帮着郡主挑一挑。”
小冬认认真真把一块块大小合适的料子拿出来看,胡氏看两眼料子,却不时地看她。
小冬垂着头,头发挽得松,有两丝垂下来在脸颊边,耳朵上的小珍珠坠子微微打晃,藕色的宫裙衬着白皙的肌肤——不知不觉间,小冬已经长大了。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尽,笑得时候唇边得浅涡若隐若现,十分娇憨动人。
“妈妈你看这块。”
胡氏一瞄,是块墨绿的。
她说:“似乎不大喜庆。”
小冬微笑着说:“我喜欢。”
胡氏本来还想说句什么,又咽了回去。
反正只是郡主表表心意的小物件,自然她喜欢就行。
又挑出一块水黛灰的来,两块都不像是送给新嫁娘的颜色,小冬又开始挑图样,墨绿的上头要绣并蒂花开,灰色的那个上头打算绣童戏图。两个都是好口彩。不过并蒂花还好说,童戏图小冬可没什么自信。绣花朵的话,偏一点儿差一点儿不要紧。可是童戏图比较难,脸上歪一点儿,那鼻子和嘴可就长在一起了,若是手指头一歪,那就瘸了残了。
“反正她明年才嫁呢,时间多得很,我慢慢绣吧。”
胡氏笑着说:“那郡主可要多多请教吴师傅了。”
吴娣知道她是要给别人绣来做添箱的东西,点点头说:“我们家乡嫁女儿,是只兴添箱不兴搭礼的。京城也是如此么?”
“也是一样的,”小冬把自己挑的料子和配色一说,吴娣大为惊异,毫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把小冬夸了一通:“郡主心思又巧眼力又准,这颜色和图样配的都好。”
红芙问:“我们是没见识的,还觉得这颜色不够喜庆呢。”
吴娣笑着说:“我记得旧年时候有位娘娘指明要做一条百褶裙,裙子是暗红的,上面用银线绣花,那花样儿也是她画好了得,大的只有扣子那么大,小的只有小米粒一般。当时大家都说这做出来时个什么样儿啊,不敢接,我就接了来做,做好了搭手里一看,正好风吹了来,那碎碎的银花在红底子上翻飞招展,仿佛枝头花落,萤蝶漫舞,别提有多漂亮了。想必穿上身之后,一定是莲步轻移百花展,风情万种在其中。”
屋里的丫鬟向往不已,纷纷讨论起那裙子得是个什么模样。吴娣拿起小冬选的料子和丝线,比对一下说:“那暗红在没光的地方看就如黑色一般,银线却是极亮得,这一对比,花儿可不就鲜活了?我看郡主挑的这两个色,墨绿的上头绣桃红的花,枝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