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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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地啼它几口血。
这一次的探花是一株碧玉兰,花形既美,香气又清幽静远。只得了个第三,也是挺委屈的事。
不管真心假意,这些姑娘们都显得极为开心,这赛花会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呀,下雨了。”
有个姑娘抬起头来,伸手试了试:“真下雨了。”
赛花会到现在只进行了一半,上头评完了花,下面该是赞花了。各人可以任选参加这赛花会的各种花卉来咏颂绘述,诗词曲赋题材不限。
雨渐渐紧了起来人,一众姑娘们有的撑起伞,有的便快步疾走,纷纷朝一间敞厅走去。赵芷犯了难:“我来的时候车上倒是放了把伞,可是没有带进来。”
“没事儿,路又不远,咱们也走过去好了。”
“那可不成。”赵芷头摇得象波浪鼓:“你身子不好,可不能淋雨。”
宋嫣说:“我和殷姑娘一道走,回去取把伞来遮雨,你们在这儿稍等一等。”
赵芷说:“也好,那表姐你快著些,别赶不上人家的赛诗了。”
宋嫣笑著说:“哪有那么快的,你以为写诗多容易哪?”
两人在亭子里等候宋嫣回来,一园子红红翠翠片刻间走了个清光,刚才热热闹闹的地方一下子变得冷清空寂。雨打在亭子旁的竹叶上,发出沙沙地声响。
小冬回想刚才见过的那些上台去赛花的姑娘,只有寥寥几人还有点模糊的印象,似乎没有哪个能配得上自己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世子哥哥。
赵芷点点她的鼻头:“你在想什么?”
“没事。。。。。。”小冬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抱著相看嫂子的心思来的,顺手指著那台子边:“那里谁落下一盆花?”
的确,可能走的急,也可能是因为没评上花名,有一盆花被孤零零地弃置在桌案一角,花叶正在风雨中颤抖。
赵芷叹口气,老气横秋地说:“成王败寇嘛,古来都是如此。”
小冬笑嘻嘻地推她一把:“你这话好酸。”
不过那花,是有点可怜。
小冬又看了一眼那花。
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可不得了,刚才那用来摆花的桌案底下,盖布忽然被掀起,一个人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可算走了,我腰都要断了,从头到尾除了那几十双绣鞋旁的什么也没看见。。。。。。”
话音没落,他已经看见亭子这边还站著两个小姑娘,正瞠目结舌地瞪著他。
桌子下面又钻出一个脑袋来,那人刚一探头便发现园子里的并没有全离开,还有两个被雨困在亭子里的。
这边两女,那边两男。
四眼对四眼,面面相覻。
这两个人。。。。。。是男的!
他们怎么跑进园子里来的?还躲在这桌案上,居然一直没有人发现——谁也没想著要去掀开桌布看看桌子下面有没有人啊,那怎么能够发现呢。
现在。。。。。。怎么办?
小冬看了赵芷一眼,一时没拿定主意是不是要大喊一声“有贼快来人”,赵芷也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第二个人也从桌下钻了出来,拂了拂袍襟,理了理袖摆,居然正儿巴经地朝她俩作了揖,朗声说:“小生吴离,见过二位姑娘。”
若是换个地方换个情形,这人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小冬和赵芷也该还礼才是。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说什么都不合适。既不能说“公子不必多礼”,也不能冲著人家的一张笑脸大喊“快来人掀贼啊”俗话说抬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二位姑娘可是被这雨困住了?”那个吴离象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儿摸出把伞来:“小生这里有雨伞一把,二位可以暂拿去遮雨。”他上前几步把伞放在亭子台阶上,扯了一把他那个呆头呆脑的同伴,低声骂:“快走啊呆子。”又回头堆著笑说:“我们先行一步,二位姑娘不必相送。”
小冬她们两人眼睁睁看著那两人你扯我我拉你,一溜烟儿似的穿过花丛消失在柳荫中不见了踪影,过了半晌赵芷挤出一句话来:“他说什么?不必相送?谁要相送他了?”
小冬“噗”一声笑了出来:“这个人还真有点儿鬼聪明——你说他们是怎么躲在那桌子底下的?”
“他们肯定早来了——咱们来的就算早了,后来人只有越来越多的,众目睽睽他们怎么能溜进来?只能是咱们来之前,他们就躲在桌子底下了。”
长青书院这赛花会果然很具吸引力啊。和这二位钻桌子的仁兄相比,那些爬树翻墙的真没技术含量。
“他还真把伞留下来了。”赵芷走过去把伞捡了起来,解开束环将伞撑起。那纸伞又轻亮又结实,赵芷说:“这必是京城哪家老字号卖的。”转过来看看伞柄:“嗯,这里有个三,想必是三清坊的伞。来来,正好咱们用。”
“三清坊?”
“嗯,是个专做伞的老铺子,货好价公,我家里还有好几把呢。”
小冬倒没注意自家的伞是哪儿买的,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吴离有几分急智——不知他们跑哪儿去了,能不能顺利脱身?
雨珠打在伞面上哗哗地响,声音既轻又脆,响成一片。伞下面的小小一块地方,象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安静,平和。
小冬忽然想起白蛇传来。雨中相逢,书生赠伞给两个美女——可没想到那是两条蛇变的。
当然她和赵芷可不是蛇精。
10章诗
“咦,你们怎么过来了?”宋嫣过来时十分讶异。
“啊。。。。。。”赵芷还没说话,小冬先说:“有人借了我们一把伞。”
“是嘛,我说呢,到亭子里没见你们,倒吓了我一跳,后来才想着你们是不是先过来了。”宋嫣朝里头看了一眼:“要作诗啦,快进去瞧瞧吧,这才是重头戏嘛,先头评的是花,分状元榜眼和探花,这回评的是诗魁,只选一名,彩头是一方青玉砚呢,好多人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她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厅里的好位置都让人占了去,只剩下边上几张椅子。宋嫣一扯小冬的袖子:“咱们坐这儿吧。”
她们走到跟前,不想斜里却有人抢上一步,先坐到了椅子上,还顺带把另两张也占上了:“来来,这里还有两张。”
喉头又有两个姑娘走了过来,宋嫣说:“这是我们先来的。”
“你先来的?谁瞧见了?这椅子你家的?刻着你的名儿啊?”
小冬觉得这人仿佛面熟,这不是上午逛书院时遇着的那个——对,就是那三个人。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宋姐姐,真是不巧。”上午和她们搭过话的那个姑娘笑盈盈地说:“你们也来晚了?我记得那边门口还有几张椅子空着呢,你们不妨去那边坐吧。”
赵芷脸一沉,她们进门的时候何尝没看见那空椅子,可是进进出出的人,八成在那儿抖过衣裳搁过伞,椅子上水淋淋的怎么能坐啊?
怪不得她说要来时,她表姐说最好打扮得精心点儿,敢情是怕这些人狗眼看人低欺负她们啊?
觉得她们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吗?把椅子抢了去还不算,还象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她们去坐湿椅子?
小冬也觉得这三个人实在太过分,抢先坐下的那个言辞尖刻,后来的这个虽然笑着,可是那笑容好象比刻薄的言语更伤人。
远远近近有人听见看见这边的动静,赵芷想说什么,小冬扯了她一下,赵芷脸涨得通红,宋嫣看出小冬不想在这里跟人争执,轻声说:“我再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空座儿。”
殷姑娘在一旁朝她们招了招手:“宋姑娘,来这边儿坐吧。”
她们那边坐的是长椅,挪一挪还真腾出空儿来,又从旁边搬了张圆凳过来,倒也能坐得下三个人。‘赵芷有些悻悻地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宋嫣朝那边走去,低声问宋嫣“她们什么来头?”
宋嫣轻声说:“那个穿黄衣的笑咪咪的是王映岚,说话不讨人喜欢的是孟霞,还算老实的是刘卉竹。”
“瞧那傲的,眼珠子恨不得长到头顶上去了,我再没见过。。。。。。那个王映岚,家里做什么的?”
“她父亲是户部尚书王嘉淮。”
“啊。。。。。。”
那相当于半个丞相啊,小冬知道他,安王提起过一次,说此人是笑面虎,不太好打交道。果然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么?王映岚看起来也总是笑咪咪的。
“表姐,她平时对你也这么不客气?”
宋嫣微微摇头:“我们平时也没说过几句话,今天巧了,连着两回遇着她们。”
刚才赛花会上的那些美丽的花儿一字排开,花香味儿,姑娘们用的香粉头油的气味儿,外头带着土腥气的泥土味儿——为了怕雨溅进来,窗子都关着,让人觉得胸口发闷。
赵芷探头看殷姑娘写的什么诗,却见纸上还是一片雪白的。
“殷姐姐,你参加这赛诗会,是不是想着拿青玉砚呀?”
殷姑娘一笑:“是呀,这方砚是前朝名家李山所制,后来辗转到了区师傅的手中,这次赛花会,区师傅将这方砚拿出来,我刚听说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虽然书院中比我有才的人多的饿是,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区师傅?”小冬和赵芷异口同声“区兰颖?”
“是啊。”殷姑娘一笑:“你们也听说过区师傅的才名吧?”
赵芷点了点头,小冬心说:何止听说过而已啊,还曾经被她教导训斥过呢。
从那年李姑娘顶撞区兰颖开始,她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后来有一天她没有出现在集玉堂,旁人说她是病了,然后有一位姜女官暂时代为掌理集玉堂。而区兰颖。。。。。。一病就是小半年,姜女官的暂代变成了正式上任,区兰颖后来没再回集玉堂,她的去向小冬她们也都不清楚。有人猜测说她是不是回了老家了,还有人说她落发家了。结果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又听到她的名字。
小冬寻思着,这位区师傅,到底有多么热爱教育事业啊,离开了集玉堂,又来了长青书院。
不过再仔细琢磨,她又觉得很理解。
除了做这个,区兰颖还能做什么呢?就象之前那些人猜测的那样,要么她回老家,从此被人遗忘,隐居于穷乡僻壤。要么就落发出家。毕竟她已经成了一座活的贞烈牌坊,又不可能嫁人了。
女人在这个时代能做的事太少了,能走的路也太少了。
最好的,最正统的,还是。。。。。。嫁人。
结一门好亲事,才是女人最大最好的成就。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一辈子困在内宅里。。。。。。只有嫁得不好,嫁不出去的,才要另寻出路。
所以区兰颖虽然是一代才女,可是没几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走她这条路。才女的名头下是无限的孤清和立足的艰难。区兰颖是因为守了望门寡嫁不了人,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说来说去,还是得嫁人,走一条世俗的平庸的道路。
小冬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十分完满幸福——她不知道将来她会怎么样,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
一定没有现在好。
不会再友人象安王和赵吕一样无条件地爱她包容她关怀她,她必须学着去忍耐,妥协,也许还要学着算计,争夺。。。。。。
以前偶尔想到这事儿,还可以用年纪小,想这些为之过早来回避,可是现在不行了,她已经不是孩子了——胸部已经开始觉得隐隐作痛。。。。。。
成长是无法回避的,就象她未来要走的路,要面对的人。。。。。。
总有一天她要穿上一袭红嫁衣,离开安王府。
赵芷看着小冬怅然若失的神情,有些不解,轻轻拍她一下:“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事儿。”小冬也探过头看殷姑娘在纸上写了什么诗。
“殷姑娘是要为哪样花写诗?”
殷姑娘抬起头来,小冬顺着她的目光,望见一株菊兰。
殷姑娘这人显得又谦逊又和气,还挺热心,小冬倒是希望她能得偿心愿,把青玉砚捧回家。不过这写诗作赋,着实不是她的长处,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11章诗二
比如什么明月几时有,再比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不成不成,那诗里的感慨苍凉悠远,最后一句是何等的大气何等的胸怀,别说她们这等小丫头写不出来,就是换成现在那些声名在外的什么诗人才子,也没那指望。
千载之下,毕竟只出过一个李白,一个苏轼啊。
所以有名的万万抄不得。
除了这些天才之外,也有好诗,就算没这么天纵灵气,也是文辞细密字字余香的。。。。。。可是没名气的,小冬哪记得住啊,毕竟上辈子又没专学过背诗作诗,在语文课本的诺大篇幅中,这个只占那么微小的几页纸,考试时候顶天了占个三五分,谁耐烦认真记它。
这就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赵芷小声问小冬在琢磨什么,小冬把话一说,赵芷笑眯眯地说:“你这该恨少么?你是书到用时方恨无啊。”
小冬很想掐她两把。
就算她不求上进,上学时多半在应付差使,可也不至于胸无点墨啊。
殷姑娘想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