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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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孔明一起接见的王甫,听他说起这些,我们不由很是兴奋。这一万蛮人军士虽不算太大的数目,甚至比不了东吴诸葛恪一人的能力,但这可是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性手段征召来的。而这种方法见效虽然慢些,但不会激起民族矛盾,不会引发大的变动,对日后的发展大有好处。
“这些蛮兵眼下战力如何?”先生问道。
“属下按照丞相的吩咐,将他们单列一营,以各豪帅、头人充任头领,进行操演,向宠将军与张嶷将军负责训练,向宠将军善于练兵,虽蛮夷之人亦从其号令,张嶷将军在蛮人中威望较高,极得人心,故军力提升极快。若独以战力而言,我军益州留守部队,只怕还难以及得上他们呢。”
哦?听王甫对这支蛮人部队如此推崇,我不由看了孔明一眼,却见孔明没有任何意外。蛮人本来便是好战轻生,而操演他们的又是季汉杰出将领,其实也不奇怪。向宠是父亲和孔明都极为看中的将领,历史上,孔明写《出师表》时,就是把向宠推荐给我,称他“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让我战阵有事要向他咨询。而张嶷则是蜀汉后期一位了不起的将才,自幼就胆大心细,曾在南中一带对夷人恩威并施,为稳定蜀汉的后方做出了大贡献。他对费祎及后来诸葛恪个性所造成的恶果都有所预见。他离开南中时,蛮夷之人拉着车轮不放他走,他死后,南土民夷无不悲泣,为他立庙,四时享祭。他二人共同练兵,的确不会差的。
王甫接着说道:“近来,这支部队又添强助,属下这次来长安,也是想要向万岁、太子和丞相报喜的。”
“哦?什么强助?”我问道。
“去年三将军在益州时,有一次闲得无聊,便到军中去,他对部卒从来看不上眼的,因为他总觉得身体比不上他的兵就不是好兵。对此我们也无可奈何。那天三将军大约是很久没喝到酒了,不知怎么就直直向一个营帐去了,那营里是一个蛮人头领,来成都锦缎,并送几个子侄来投军,他是自酿的果酒,不知怎么就让三将军闻到味道了,直直的就冲进去。那头领不识三将军,知道军营不得饮酒,就把酒藏起来,只说没有。两人言语不通,连比带划,居然为这酒打下了赌,要大打一场,以武定酒。”
听王甫不说强助,却讲起故事,我与孔明心知这强助必与张飞有关,当下只是听着,并不打断。想想三叔为一坛酒和蛮人头领争斗,我不由想笑,大约是王濬和张苞把三叔管得太严了吧。看孔明,孔明也是笑。
“后来呢?”
“当时我也不知道三将军来,而他的从人也不敢管。两人就交了手,打了足有半个时辰,整个营盘打得天昏地暗的,不过,三将军是万人敌,自然是三将军得到那酒了。不过,三将军开心的很,他拉着那个蛮人头领,两人藏在帐里一块喝的天昏地暗的,还差点拜了把子。”
此人居然能与三叔交手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员虎将了。孔明问道:“如此虎将,不知后来如何,白白放走了,岂不可惜。”
王甫道:“那蛮人头领回山不久,便又来找三将军,那时三将军已领军去战徐晃,没有见到。他便找到马良,要求将全族人迁到成都,他自己也投了军,此次太子大婚,他非与我一同前来,眼下正在外面。”
“快快请进来。”我忙站起身来,“但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王甫道:“此人唤作兀突骨。”
“啊?”我吃得一惊,“他可是着了一身怪异的藤甲?”
这次轮到王甫吃惊:“殿下如何晓得?”
我心扑扑乱跳,掩饰道:“只是曾闻其名罢了。”这个兀突骨,难道便是日后在南疆,随孟获叛乱,几次打败先生部队,害先生用土雷火炮之计才击败的滕甲军首领。那一场大火,使得整个乌戈国灭族,也让先生感叹不已。想不到,我们的和蛮政策加上三叔一场打斗,他竞先行归顺了,那日后先生就不用为杀生太多大伤天和而痛心了吧。
而且,我想,在这种民族和睦的情况下,或许孟获的叛乱发生的机率也会小很多吧。
“听说他们有种藤甲,是也不是?”
“太子果然博闻广知。臣也是才知道不久,他们族人采摘山藤,浸油晒干,凡十余次,方编之甲,渡江不沉,沾水不湿,刀箭皆不能伤,且又极为轻便耐用,只是制作不易。”言下大有羡慕之色。
孔明却摇头:“藤甲之物,制作不易,若有伤损,难以补充,且利于水者,必不利于火。蛮夷各部,有其特点,也有长处,必要时可收奇兵之效。然两军征杀于平野,砲石横飞,万马奔驰,蛮军还是要依我将令,不可独求奇技淫巧而忽视正途。”
王甫被孔明说得红了脸。孔明又笑道:“这是说的大局。不过,我其实对这藤甲也挺好奇的,把他叫进来,让我看看那藤甲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使我军的藤牌加以改进。”
三
终于,六月十六日到了。
这一整天里,我被司仪拉着,傻子一般的穿行于宾客中间,不是敬酒,就是饮酒,喝得得头晕脑涨,却也只有强自支撑。马超、赵云等长辈们还好说,诸葛乔、王濬、张苞、关兴等小一班的兄弟们,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我。梦也似的拜完了天地,新娘子入了洞房,我却陪在前厅。此时大厅上早已失去了尊卑,人们相互敬着酒,讲述着今年的年景,讲述着父亲的功德,讲述着我取雍凉二州的惊险,说到开心处,哈哈大笑,又憧憬着季汉的将来。小张苞开心起来,也不顾自己娘家人的身份,在厅外设了擂台,进行摔角。关兴忍不住跳上去与他斗得难解难分。诸葛乔和王濬在一边加油使醋,一个帮关兴一个帮张苞。突然间王濬叫起来:“三将军你怎么也来打擂。”张苞一惊回头,被关兴钩住了腿,扑的摔倒。起身后却连喊不算,要求重来。关兴见好就收,说什么也不肯,张苞不放。这时李氏兄弟又推和尚普法。普法抱起李氏兄弟,将他们丢到圈子里。张苞关兴一见来人,立即分开各自攻敌,李氏兄弟哪是他们的对手,一边哇哇大叫着一边逃走。
父亲情绪也很是兴奋,呵呵的笑着,招呼这个,呼喊那个,特别是把张飞等一般老兄弟叫到身边,一边回忆从前共同征杀的日子,一边开怀大笑,笑到后来,又给张苞和关兴加油打气,到后来,却忽然哭起来,众人连忙劝慰,却是他想起了二弟关羽。一时众人劝解开来,又再饮时,忽然大鸿宾孟达来报,曹魏使者前来贺喜。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怪异。要知道,我们与曹魏势不两立,他们怎么会来贺什么喜?而且,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孟达道:“他们是化妆成商人入城的,然后适才找到臣下,亮出身份。臣不敢做主,故来请示陛下。”
我看看父亲,父亲冷笑道:“看样子是坏我们兴头来了。刘备怕过谁来,见!”孟达叫道:“传曹魏使者觐见!”
此时整个大厅静无声息,人们自动按殿上品级分立两侧,鼓乐与侍从退下,执金吾们列在两厢。首席的父亲没有动,他侧身于几后,左手执樽,右手抚须,不紧不慢的品着杯中的酒,眼神里傲慢中带着冷峻。重新面对曹魏的使者,他又恢复了鄙睨天下的枭雄之貌。
时间不长,宫门开处,两个人随着侍者走了进来。
当前一个四十余岁,面色发青,右手托着书简,昂然而入。他后面是个瘦小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定睛看时,那人却正是司马望。只见司马望一对小眼睛四下里张望,突然间看到我,眯眯一笑。
孔明问道:“使者通名,下书何事?”
那使者四顾众人,在父亲脸上没有任何停留,便将目光直投到我身上,问道:“使臣吴礼。哪位是公子刘禅?”
我不由大怒,一个无名小辈,却如此据傲,如此无礼,真不愧叫了这样一个名字。他唤我公子,自是不承认我太子身份,这也不算什么。但就算使者再傻,我与父亲的衣着也说明了我们各自是谁,而他却不称呼父皇,反直接寻我,这分明是他刻意而为,要离间我父子的亲情。我与孔明暗中离间贾翊和司马懿,曹丕居然当面来离间我与父亲。父亲虽老,却容不得他如此轻乎,我拍案而起,怒喝道:“尔既代表曹丕而来下书,何不将书信呈上?汉天子在此,何问刘禅?”
那使者吴礼道:“我家万岁传书刘禅,我自然来寻刘禅,汉天子辟位为山阳公,将天下禅让我主,天子在洛阳,长安哪里来的天子?”
“曹逆篡位,苦害汉室,也配称天子?你回去告诉曹丕,刘禅不接他什么书,三年之内,我必引军去洛阳寻他!”我大声喝道。
“三年,哈哈,三年!”那使者寸步不让,“刘公子,旬月之间,我主将引精兵三十万扫荡三辅。我代我主下书,便当着这喜宴宣读,尔等敢闻否?”
曹丕要来了!我心中一惊,四下环顾,还好,大厅中诸官员将领虽也惊疑,却无慌乱。我把目光投向父亲,请他示下。
父亲无论对使者赤裸裸的挑衅还是我的怒喝,都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他的眉毛和皱纹都没有一丝的颤动。他只是把目光投向那使者,整个大厅的中心,便一下子变成了他。
那使者也感到了他的威压,微微颤了一下,却高傲的昂着头。
父亲缓缓站起身来,我感觉这年迈父亲,突然变成了一头在林间穿行的猛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惊人的气势。这种气势不是天生的,那是无数次战阵里冲杀出来的,那是统驭群雄指点江山练出来的。平日里与亲属臣下还感觉不到,但一旦临敌,这种气势便会喷涌而出。在这一刻,我感到心里控制不住的激动。我没有见过父亲亲身对敌的样子,此刻,终于看到--“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那是怎样一种鄙睨天下的英雄气慨。如今曹操已死,更有何人能是父亲的敌手?看着父亲,忽然觉得只要随着他,莫说是曹丕,便是曹操亲来又有何妨,便是与天下为敌又有何妨!明明知道父亲已老,甚至他经常糊涂。但在此刻,所有人情不自禁的被他所感染。视在一处,意满八方的统帅之心让我在注视父亲的同时,可以轻易感受到周围群臣的那种兴奋、激动和自豪,感受到他们对曹丕和那使者的怒气。父亲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此刻,所有人都在随着他的举动而协调一致了。
何时,我才能有父亲这种在不动声色间令群雄束手的威力?
父亲已来到使者身前,那吴礼竟然震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手足无措。
父亲冷冷一笑,吴礼竟不由后退了一步。父亲抬手便让那书简抢过。使者不及防,不由面红耳赤。父亲却已从容打开书简,看完一哧。足下不停,却来在司马望身前:“你,是不是叫阿望?”
司马望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略慌了一下,随之镇定下来,从容答道:“小人司马望,副使。”
“阿望。”父亲不理会他的辨解,很温和很慈祥的重复道,“我听说过你,当年你随崔先生来荆州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也曾与阿斗在一起学习,算是同门之谊。后来阿斗回长安,听说你还打算在路上款待他,阿斗知道了,连忙去寻你,可你又有事,走了,唉,让我儿好生失望。还好只要有缘,便能相见,阿斗成亲,你能来,我很开心,想来,阿斗也会很开心。一会儿多喝几杯。”
司马望听父亲说起他在路上想要袭击我的事,只做听不懂,道:“刘将军,我二人奉命下书,在下只是副使,公事完毕,再谈私谊。”
“公事,我与曹丕,没有公事可谈。他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刘备虽老,但没糊涂,何况再老了的猛虎,也是猛虎,也都是要吃人的--至于你是副使,好象有这么一条规定,正使死了,副使自然可以转为正使。”
司马望脸色发白,道:“两国交锋,不斩来使!”
父亲一挥手,早有武士将那使者拖下去。
那使者大叫着:“大耳儿,你敢杀我!你敢杀我?”声音忽然中断,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摆在朱盘上呈了上来。
父亲还是微笑着,看着阿望:“使者大人,我没有说错吧。”
阿望面容一肃:“没错,正使已死,我便代正使之责。现在当众宣读我家万岁的旨意。”
父亲笑道:“这孩子,果然有几分胆色,你不知道我可能把你也杀了么?”
阿望道:“司马族人,无怕死之辈!”
“很好。这东西我已看完了。回头告诉曹丕,给我写信,写明白一点,那些华丽的词赋我也看不懂。反正是他要来打,我季汉举国应战就是了--另外,我不是曹操,也不会防着自己的儿子权力太大,用不着他们挑拨离间。再告诉你一句,曹在书简中不是说我‘年老体衰,不堪为敌,’说阿斗‘少年英杰,足堪为匹’么,他说得对。阿斗大婚之后,我就会将权力交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