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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犹记惊鸿照影-第55章

小说: 犹记惊鸿照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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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下羽睫,轻道:“是女儿不孝,让父母亲担心了”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母亲骤然打断了我的话,语带怜意的对我开口道:“这场婚姻,原本就不是你愿意的,是我和你父亲对不起你,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想,该怎么样才能补偿你,又到底该不该,明明知道你过得这样辛苦这样委屈,还放任不管,任由这错误继续。”

  “母亲怎么这样说,女儿既然已经嫁入天家,自然很清楚自己将要走的路,女儿只愿能护得我慕容一家家业繁衍.族人安宁,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如同响在遥远的彼端一样。

  怎么会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和我提起这样的话语,其中暗含的深意,我不是不明白。

  只是,只是,仍然不愿意相信,所以才会,才会问出口来确认。

  母亲并没有察觉我的异样,只是拿绢子抹了抹眼角的泪:“你一直都是那么懂事的孩子,只是,身为女子,我们都有太多的力不从心,就像是,你虽然是三殿下的王妃,却并不能阻止三王府与东宫的矛盾越来越闹得不可开交…滟儿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又不比你心性坚韧,我去太子府看过她,她现在整日都担惊受怕情绪不稳,我真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可该怎么办啊?”

  “母亲是要我去劝三殿下安于人臣吗?”

  母亲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问,一怔之后,却仍是摇头长长一叹道:“即便你肯劝,三殿下只怕也不会肯听。”

  “那母亲希望我怎么做呢?”依旧是极轻极轻的语气。

  母亲看我半晌,眼眸深处藏了太多我看不懂也无心无力再去分辩的复杂情绪,她一一字一句含泪开口:“清儿,其实不用我说,你也已经明白了,是不是?” 
 
第89章

  母亲说,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母亲说,东宫与三王府的争斗势必不能两全。

  母亲说,身为慕容家的女儿,就注定要为家族繁衍牺牲自己,顾全大局。

  她还说了很多,很多,整整一个午后的时间。

  她眼中的泪,和我心底的空茫,黯淡了窗外一树碧意。

  其实后来回想起来,很多话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轻而坚持的摇头,只记得母亲眼中掩藏不住的失望神色。

  后来,纵然她亲自挽了我的手送我出府,言谈殷殷,细细叮嘱,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语,让我不要多想,好好养胎。或许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我心里却很清楚,一切,已经不同了。

  不是没有试图说服我自己,可是母亲眼底的那抹失望太浓,藏都藏不住,所以,我连自欺都不可以。

  在东宫与三王府的这场政治斗争中,我的家族.已经选择了放弃我。

  一个失宠的王妃,自然是没有一个恩眷有加的太子妃更有希望成为皇后,也自然没有办法为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

  既然无法两全,便只能割舍,趋利避害本是人之常情。

  我相信若是今日我与滟儿易地而处,父母亲的选择倾斜,极有可能便是南承曜,慕容一族家业的繁衍,原就是比什么都要重要。

  我明白的,一早就知道,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疼,那样疼。

  或许我应该听从母亲的话,找出她所说的南承曜手中那份预谋废嫡的密函与名单,这样,才是一个慕容家女儿应该做的,护得家人安宁,不也正是我同意这门亲事的初衷。

  可是,我做不到。

  即便到了如今,即便他身旁日日伴着的如花美眷不再是我,即便母亲承诺过不会伤他性命,我还是,做不到。

  “小姐,这是我刚熬好的安胎药,你快趁热喝了吧。”疏影捧着药碗走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着碗中浓黑的药汁,并没有去接,只是慢慢的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我的孩子,在这世间,只有你,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是不是?

  只有你,不会放弃我,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那么,母亲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平安康泰的降生,长大,不再经历母亲所经历过的种种。

  “小姐,”或许是见我久久不去端药,疏影有些奇怪的出声唤我。

  我将视线从药碗缓缓移到她面上,轻轻开口:“疏影,从今天起,安胎药的方子,由我亲自来开.”

  “为什么呀,黄大夫不是看得好好的吗,老爷和夫人带小姐找的人,还能信不过不成?”她不解的问。

  “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不要让旁人知道。”我垂下羽睫,藏住此刻眸中的沉沉悲哀。

  却不曾想,就连这一刻的安静我也并没有能够享受太久,画意进来,有些小心的开口道:“王妃,桑姑娘又来了,这一次是和淳先生一道因为三殿下令淳先生替王妃请脉安胎,所以秦总管不好阻拦,现在他们都在偏殿候着,秦总管让奴婢来请示王妃该怎么办。”

  我并不知道,这位桑姑娘为什么一定要见我,自那日从相府回来之后,几次三番的求见,到了如今,甚至不惜拉上了淳逾意。

  纵然我知道是因为她,淳逾意才肯给我请脉.可是如今的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应对又一次的勾心斗角。

  于是让画意随便找一个借口推脱了,她点头应了,一面住外走一面对疏影咋舌道:“阿弥陀佛.但愿她明天不要再来了,我现在都快一见绿色就害怕了。”

  我的脑海中,忽然就闪现出当日自相府出来时,迎面落下的那一顶小轿里,轻风吹起轿帘,轿中人一袭绿色罗裙,看不到面容。

  当日并未在意,一直以来也从没有详想,毕竟桑慕卿出游,怎么可能会委身于这样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绿意华盖花满路,十里红妆迎慕卿”这才是,南朝第一舞姬的专属荣华。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忽然就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或许,那日轿中所坐的绿衣女子,就是桑慕卿,或许,母亲口中不愿意再见的人,也正是她。

  那么,她来找我,究竟意欲为何?

  出声唤住画意,我带着疏影慢慢住偏殿走去,一进殿门,依旧是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浅碧轻纱的曼妙身影,隔着面纱,容颜看不真切,只是那样浑然天成的落落风情,却是不容人错认。

  这一次,她身边只有淳逾意,并没有看见以往从不离她身侧的那个青衣婢女。

  淳逾意先替我号了号脉,开了安胎的方子,又叮嘱了几句不可心神郁结之类的话语。

  我道过谢,吩咐疏影接过那单子,心里却明白自己是断然不会去用的。

  桑慕卿见淳逾意替我号完脉,盈盈起身:“秦总管,淳先生,可以让我和王妃单独谈谈吗?”

  秦安转眼看我,我微微点了下头.于是他便带着一众下人退了出去。

  淳逾意深深看了桑慕卿一眼,头也不回的跟着走了出去。

  而疏影却定定站在我身后,动也不动,迎着桑慕卿的目光开口道:“我可不走,我绝对不离开我家小姐一步。”

  “你对你家小姐倒是挺忠心的,”桑慕卿笑了一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忠心有可能给错了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疏影气鼓鼓的开口。

  桑慕卿却不再理会她,径直转向我轻问道:“王妃呢,听说你因为坠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但是,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又或者,失忆只是一个借口,你根本就不想脱离如今的生活。”

  “桑姑娘去找我母亲,也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看着她不答反问,淡淡开口。

  她一怔,随即笑了笑,那笑容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酸楚:“原来她已经告诉你了,原来她是真的不相信,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我看着她眼中,怔怔落下两行清泪,唇边却偏偏带着笑,那样凄楚而单薄,让人不由得心疼。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她忽而纤手一扬,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然后明眸一转定定看向疏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呢?你也不认识我了吗?” 
 
第90章

  “将军府花园内有一棵参天古树,有一次我最喜欢的美人风筝被树枝挂住,是你抢着爬上去替我去拾的,手臂还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疏影,真的不记得了吗?还需要我再继续说下去吗?”

  疏影的目光,由最初的震惊,慢慢转变为茫然,从桑慕卿的面上,一点一点转到我身上,再茫茫然的转向她,再转向我,带了点不知所措和依赖的唤了一声:“小姐”。

  我看着桑慕卿那张梨花带雨的美丽容颜,其实并算不得有多相像,然而,却仍是能让人一眼,便可以从我与她的面容之间,联想到彼此。

  只是,她眼底的那颗红色泪痣太过妩媚,那样艳丽的刺骨风情,却是不容旁人错认的。

  或许是意识到了我的目光,她微微笑着,泪盈于睫,伸手抚了抚自己眼底的泪痣:“便是它,让我记着自己再不是从前的将军府二小姐…王妃觉得好看吗?炼金朱砂王妃想必是知道的,你可以用银针深深刺破你的皮肤,然后点入炼金朱砂和守宫壁虎血试试,只是,这一试,可就再难回头了。”

  我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淡淡开口问道:“如果桑姑娘所言非虚,那么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如今你才说出来呢?”

  她美丽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矛盾而复杂的神色,强自闭了闭眼,再睁开,转向窗外的苍茫天际,唇角微微的勾着,极缓极缓的开了口,声音听来遥远而苦涩:“因为一份恩情,因为一个承诺,因为我原来以为他不过是不得巳才娶你,我原以为即便没有名分,可是不会有人能替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所以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计较了可是,那一次你险些出事,我看着他,才明白自己错了,可是我说服自己,他不过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这样,虽然就连自己也知道这个说辞有多可笑,可是我宁愿相信再后来,再后来我便骗不了我自己了,其实从他第一次让淳先生给你请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的,只是偏偏不愿意相信。”

  她忽而转目看我,泪痕犹在,唇角的微笑却倔强的不肯淡去:“他一开始根本不爱你的,连一点在意都没有,所以我那时候甚至觉得,上天真的是公平的,甚至还可笑的庆幸过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日久生情是不是?可是,原本该嫁他的人是我,原本该与他日日相伴日久生情的也是我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桑姑娘,王妃该休息了。”轻轻的敲门声,连同秦安恭敬平和的声音一道响在门外。

  桑慕卿怔了怔,随即自嘲的笑起,慢慢蹲下身,将方才扯落茌地的面纱拾起戴了,再慢慢的站了起来,长长的羽睫在她红色的泪痣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微微的垂下,如同蝴蝶濒死时颤动的翅膀,羸弱的美丽、淡到不似真实的忧伤和绝望。

  她什么也没有再说,一步步向门外走去,淡绿轻纱的背影看起来单薄异常,腰却挺得笔直。

  “王妃,老奴送王妃回归墨阁。”秦安在门外对着我行礼平和道。

  我慢慢拉回放在那一袭绿衣上的视线,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起身,却看见疏影仍然仲怔而收不回来的视线,我闭了闭眼,轻道:“走吧。”

  她有些茫然的回眸看我,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一路送我回归墨阁,秦安不一会便告辞离开了,疏影一反往日话不离口的性子,一脸迷茫的不吭声,似乎在用力思索,和回想着什么。

  我让画意先带着小丫鬟们退了下去,看着疏影静静开口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转眼看我,带了些困惑和不知所措的张口欲言,却终究也是慢慢低垂着脸摇了摇头,小声呢喃道:“我不知道。”

  我压抑着内心翻涌着的种种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力持平静的开口道:“没有关系,你怎么样想的就怎么样说,在我面前你从来都藏不住话的还是,你觉得我不再是你的小姐了?”

  她猛然抬头,又惊又急的开口道:“疏影一辈子都只认小姐一个,小姐永远都是疏影的小姐,小姐”

  我看着她急得快要掉眼泪的样子,长长一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我只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我们坠崖的时候开始,你把你记得的,能想起来的,慢慢告诉我,好不好?”

  她点点头,一点—点开始回忆,声音里带了些迷茫和不确定:“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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