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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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千万别乱说,孙国强如果知道是你到处传闲话,我今后还怎么跟人家共事。你不看别的,就看人家跟咱们是街坊邻居,也不能拿人家家里的事当瓜子嗑。”
陶仁贤抱起狗送钱向阳:“好了好了,我保证不说还不成吗?”
钱向阳说:“唉,你这个人啊,啥都可以,说得过去,就是豁嘴骡子卖个驴价钱,吃亏就吃在嘴上了。”
陶仁贤朝门外推他:“快去上班吧,市长也不能迟到早退。”钱向阳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陶仁贤捏着狗爪子上下摇晃:“宝宝,给爸爸说再见。”
钱向阳气得摇头,车里的司机看到这一幕咧着嘴笑,钱向阳鼓着脸说司机:“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司机:“我笑嫂子真幽默,乐天派,保险能长寿。”
陶仁贤见钱向阳的车子离去,立刻回家,桌上的残羹剩饭碗筷也不收拾,穿上外套牵着狗絮絮叨叨地出了门:“宝宝,走,妈妈带你遛弯儿去。”出了门,陶仁贤便兴致勃勃地朝那些在院子里锻炼身体的人凑了过去。
2
医院,孙国强跟鼠目坐在医生值班室外面的长凳上。两个人眼睛发红,精神疲惫,显然他们熬了一夜。
鼠目:“孙副市长你饿不饿?我出去买点吃的。”
孙国强:“不饿,你要是饿了你去吧,谢谢你了,让你跟着熬夜。噢,对了,你一夜没回家,给家里打招呼了没有?”
鼠目:“没关系,我反正就一个人,自己到哪家就到哪。”
孙国强:“怎么回事?离婚了?”
鼠目:“对,离了。”
孙国强:“我看你也有四十了,怎么没再结婚?”
鼠目:“谈倒也谈过几个,高不成低不就,再加上工作忙,也就拖了下来。说来也怪,结婚娶媳妇这种事情好像也有一个临界点,过了那个临界点反而不着急了。”
孙国强:“那也得结婚成个家才好……”
鼠目:“结婚真就那么好吗?就说你吧,你老婆做梦都想着杀了你,真可怕,你怎么得罪你老婆了?相比之下我这样倒好,起码睡着了不用担心别人害我。”
孙国强:“两口子的事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我爱人可能精神上有点问题,倒也不是我得罪她什么了。”
鼠目:“今后你睡觉还真得小心点,说不定她什么时候犯病了真把你给处理了,人家有精神病,不承担法律责任;你白白送命,真不值得。”
孙国强让他说得心惊胆战,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那还不至于吧?她怎么着也不会真的动手吧?”
鼠目坏坏一笑:“那可说不定,要是真出了事,你得同意我写一篇报道。”
孙国强:“要是我真的死了,你写啥我也管不了了。”
两人正说着,护士出来叫他们:“你们进来。”
鼠目跟在孙国强后面一起来到了医生值班室。
孙国强急不可待地问:“大夫,我爱人……”
医生:“噢,根据她的临床症状,你爱人可能有过比较长期的精神忧郁症,只不过你们都没有发现而已。她平时挺正常,如果碰上特别让她难以承受的刺激,会爆发短暂性的狂躁,这种狂躁有时候会让她做出非常极端的事情,如果她并没有真正做出她想做的事情,由于受幻觉或者臆想的支配,也会认为自己已经做过了,这有点像梦游或者短暂性神经失常,给你们打个比较通俗的比喻,你们会用电脑吧?”
孙国强:“我不会。”
鼠目:“我会。”
医生:“你在操作电脑的时候,有时候电脑的某个系统发生冲突,程序就会发生混乱,这个时候你就得关机,然后重新开机,电脑就又恢复正常了,可是也有可能导致计算机系统整个崩溃,你懂了没有?”
鼠目让医生说得似懂非懂,孙国强反而听懂了:“你是说我爱人的病休息一下有可能好,也有可能发展成真正的精神病?”
医生:“你虽然不懂电脑,却很有悟性,你爱人的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如果能让她从目前的程序紊乱中清醒恢复过来,那一切就过去了,恢复正常后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会有任何记忆,就像梦游者对梦游中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记忆,最多只是以为自己做了个梦而已。如果不能恢复正常,她就会深深陷入到自己的幻觉臆想中,导致整个精神系统的崩溃,那时候问题就大了,有可能发展到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分裂症。”
孙国强:“那我该怎么办?”
医生:“我昨天晚上给她注射了镇静剂,从昨天晚上的情况看她的睡眠很稳定,待会我再给她注射一针,让她多睡一段时间,最好能住院观察。”
孙国强:“我一切听医生的。”
鼠目:“孙副市长,我看还是斟酌一下比较好。他们是精神病院,你爱人醒过来一看自己住到了精神病院里,弄不好没有精神病也闹出精神病了。”
孙国强用眼睛询问医生,医生:“噢,您是孙副市长啊,我说看着面熟呢,这位同志说的也有道理,你爱人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住到了精神病院,到底会有什么反应谁也说不清楚。”
孙国强:“那怎么办?”
“你们先把你爱人带回去也可以,我给开一些镇静药,按时服药,注意观察,千万不要让她受刺激,如果一切正常就不用住院了,如果有什么异常反应,要及时送回来才好。另外,她的身边不能离人,一定要随时随地有人陪伴,因为她这种病有可能因为臆想或者狂躁而自残或者伤害别人,她的脑子就跟计算机一样,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系统冲突,什么时候发生死机,谁也无法保证。”
孙国强:“那好吧,我还是先把她带回去。”
孙国强跟鼠目起身,鼠目对医生说:“我看你最好别当医生了。”
医生:“你什么意思?”
鼠目:“你去修理电脑比修理人脑可能更合适。”
3
陶仁贤牵着小狗在大院的小路上四处转悠,碰到人就跟人热情地打招呼,正在锻炼的人也跟她亲热地回应着,可就是没人跟她提昨天晚上的事,好像大家真的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走着走着她就觉得挺失落,挺无聊,好像一个人满心欢喜地跑到舞厅找乐子,结果谁也不跟她跳。
陶仁贤正在无聊惆怅,一眼看见了在路边树丛里打太极拳的政协主席周文魁,便凑了过去:“周主席,今天不上班啊?”
周主席继续打他的太极拳,边打边说:“我们那个班,有事就去,没事不去也没人找。怎么,你也出来遛弯儿啊?你怎么也不上班?”
陶仁贤:“我那个班跟你那个班差不了多少,只要去就有事,不去也没人找。”
周主席带了几分嘲弄地说:“噢,你跟我这个当主席的待遇一样么,好好好,咱们都是闲人,闲人就是活神仙。”
陶仁贤:“我哪能跟您比呢,您对海阳市的贡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即便你整天在家睡大觉,看他谁敢放半个屁。我这是昨天晚上闹哄了一夜没睡好,今天起来头昏脑涨,就请了假,算是病休吧。”
周主席朝四周看看,这才问:“昨天晚上怎么回事?那么多警车跑到孙国强家门口干吗?”
陶仁贤就好像内急跑了一整天才找到公共厕所,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肚里那点东西全部放空倒光:“哎呀周主席,你不问我也得向你汇报一下。可了不得了,昨天晚上我正搂着狗宝宝睡觉,宝宝多灵敏,外面稍微有点动静马上就醒了,它一醒也就把我叫起来了,我爬起来一看……”
她叙述的过程,陆陆续续有买菜回来的保姆、晨起锻炼的老人、妇女围拢过来,听她绘声绘色的描述:“孙国强他们家楼下来了十几辆警车……”
旁边一个妇女纠正她:“没那么多,我数了,一共才4辆。还有一辆桑塔纳,不是警车,没挂警车标志,牌照也不是公安局的。”
陶仁贤有些尴尬,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可能我刚刚爬起来迷离迷糊没看清楚,你数得那么清楚你来讲,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个插话的女人嗫嚅着说:“我光数车了,没下楼,不知道出啥事了,是不是他们家被偷了?丢了些啥?”
陶仁贤乜斜她一眼:“被偷了倒好了,也用不着我下楼去帮忙了。孙国强被他老婆杀了!”
围拢来听她讲话的人大为惊诧,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哇,怎么可能。”
陶仁贤见自己的话产生了轰动效应,更加来劲了,连比带划说,活像一个很长时间受到冷落的过气演员终于又回到了舞台中心:“我一看那么多警车开到了孙副市长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溜烟就跑下楼过去看。”
周主席也听得直发愣,忘了打拳,全神贯注地听陶仁贤宣讲。
陶仁贤说:“你们也别觉得我好事,我是想,咱们这个大院既没有居委会管,又没有物业公司服务,有个什么事情也没人出面张罗,啥事情都往机关事务处推,机关事务处能管啥?除了送送煤气罐,修修下水道,碰上这种事情警察同志万一需要找熟悉咱们大院的人了解情况都找不着。我在跟前,有什么事警察同志需要帮忙了我不是可以代表咱们大院做些工作吗?”
旁边有人赞成:“这倒是,陶大姐是个热心人,这谁都承认。”
陶仁贤得意极了:“唉,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有难处。在我们单位,有个同事老公出了工伤,几万块钱的抚恤金单位拖着不给,我陪着那个同事整整跑了两天,从劳动局一直找到赵书记那儿,总算把抚恤金拿到手了。”
周主席:“你也真能绕弯子,直接找你们家钱市长不就得了?”
陶仁贤:“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家老钱就这一点不好,能办不能办的事我一出面他就烦,好像我是阶级敌人,还说什么家属不准参政,我这是参政吗?我想参政能参得上吗?参政议政是周主席的事,轮不到我,我那是主持公道……”
旁边有人提醒她:“陶大姐,咱别研究参政不参政了,你快说说,孙国强后来怎么样了?真让他老婆给杀了?”
陶仁贤:“对,到婆家去走着走着怎么拐到娘家去了,嗨,都是你们插嘴把我给带走了,我接着说……”陶仁贤开始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地讲述昨天夜里她看到听到的一切,早就把钱向阳嘱咐的话抛到了脑后。
4
孙国强:“李记者,我向你提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鼠目:“你说出来听听,只要我答应了的我绝对会履行承诺。”
孙国强:“我爱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见报,那样会对她造成极大的刺激,她已经是病人了,我不希望她再受到其他伤害。”
鼠目有些迟疑,想了一想才说:“我答应你,你爱人的事情我绝对不见报,但是别人的事情我可不能保持缄默。”
孙国强敏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抽个时间详细把你跟我爱人见面的情况给我说说,我想知道她病得到底有多严重。”
鼠目爽快地答应了:“这没问题,什么时候都成,我这几天就准备搬到你们大院去住,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孙国强诧异:“你搬到我们大院去住?”
鼠目:“对呀,我姐姐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也没人照顾,我反正也是一个人,搬过去了互相之间可以有个照应。”
孙国强:“你姐姐?你姐姐家住在我们大院?谁?”
鼠目:“我姐姐叫李寸心,我姐夫叫赵宽。”
孙国强大惊:“赵书记是你姐夫?我过去怎么不知道,不,我过去怎么没在大院里见过你?”
鼠目:“我很少去他们家,都是大人了,各有各的生活,除了逢年过节去看看姐姐,我基本上不去。再说了,进你们那个大院也太麻烦,门岗管得严,又是登记又是通报的,我不习惯。”
孙国强若有所思,鼠目说:“孙副市长,你什么时候要找我谈打我手机,这是我的名片。”
孙国强走神了,鼠目又说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接过鼠目的名片说:“好好好,我尽快抽时间找你谈谈。”态度客气了许多。
两个人来到了观察室,张大美还在熟睡,鼠目问孙国强:“孙副市长,怎么办?不行就让她在这睡着,我帮你找个人照顾她。”
孙国强:“不行,我还有个会,把她放到这儿我不放心,你们当记者的也很忙,这样吧,咱们还是先把她送回家,让她在家里休息,家里条件也好一些。”
鼠目点点头:“也好,我去找个手推车来。”
孙国强:“不用了,咱们两个大男人还弄不了她?来,我背,你在后面扶着点。”
说着就把张大美从床上背了起来,鼠目在后面扶着,出了医院大门,孙国强吩咐鼠目:“麻烦你把车开过来。”
鼠目就急急忙忙跑过去开车,把车停到了孙国强跟前,又下车把后门打开,两个人半抱半塞地将张大美弄到后座上。孙国强也坐到了后座,将张大美的脑袋扶在自己的腿上枕着,张大美注射的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