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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碗村-第12章

小说: 一碗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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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照住全说,只把意思点到就行了。”高六还是不肯动身。黑香娥说:“高六,我给你说,要是咱们家拉不上灯,我可不跟你过了。我来时自己来,我走也可以自己走的。你看着办吧。”

高六硬着头皮去了,结果一说,点化了高队长的死脑筋,一桩好事被敲定下来。

通电的那天傍晚,村子里比过年还红火,大人娃娃顶着冬日的冷风,攒着堆等待光明一刻的到来。队部门口变压器的保险被一个年轻电工用长杆子顶着,咔嗒一声合上。村里有近一半的人家哗地一下都亮了灯,没亮灯的人家着急了,东跑西看找不出原因,跑来问年轻电工。

电工说:“你家拉了闸盒子没有?”问话人说:“啥闸盒子啊?我家就没闸盒子啊。”电工苦笑着说:“你知道闸盒子是啥吗?”问话的人说:“没见过,不知道。可是我们邻家,他们没那东西,灯咋就亮了?”电工说:“你先不要管人家的灯是咋亮的,只说给你们家装灯的时候,钉在墙壁上的,或者是钉在屋顶横梁上的一个小圆盒子,下面拉着一根细绳的,你把那绳轻轻一拉,如果听到‘叭’的一声响,灯就亮了。”

问话的人听了个囫囵话,回到家里后,点着了煤油灯,在自己家里寻找那根要命的细绳子。终于找到了,想拉又不敢拉,因为听说电可厉害了。问话人的老婆说:“天下的灯都一样,不点哪能亮呢。人家说的这根绳,其实就是一根灯芯,点着才能亮的。”问话人将信将疑,把油灯的火对在灯绳底端,眨眼间就点着了。那灯绳是根细尼龙,遇火如蛇一样往上窜烧,转眼烧进了灯盒,盒里的电就连上了,灯泡哗地亮了一下又灭了。问话的人说:“这咋亮了一下,就灭了。看来没点着,咱们还得重点才行。”那人的老婆说:“可是刚才只点了一下,灯念子就没了。现在再怎么点啊?”

问话的人又跑来找那电工,说的那年轻人好生后怕,骂骂咧咧死死活活数落了一通,只能跟着问话人来到家里,站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给上了一根新的拉盒线,当着面演示了多遍后才算了结。

人比动物聪明,许多没亮灯的人家,比邻而学,也就知道了灯盒的妙用。终于村里家家的灯都亮了,几个电工被安排到村会计家吃饭。最初还走东串西,大喊小叫,你追我赶的娃娃们,此刻都各自守在自家的炕上,有的盯了发光的灯泡看,眼睛受了刺激,大人让到屋外抱点柴禾回来,一出门两眼漆黑,以为遇了什么煞神东西,哇哇叫着跑回来。有的娃稀罕灯绳和灯的关系,“叭嗒,叭嗒”拉着玩,结果讨来大人的呵骂。

老光棍赵海生的屋子也拉了电灯,那灯绳盒的开关是打开的,所以电闸一合上,灯就亮了,照着满屋子的乱七八糟。赵海生的心里也高兴啊,没有烟叶子可卷吸,从院子里揉了一把树叶,卷了指头粗的一棒烟,站起来对在灯泡上,半天吸不着。他忍不住骂说:“妈那个B,能把家照得这么亮,咋就连根烟都点不着。”骂完了,他找到火柴,点燃了烟抽着想,这电灯能照明,点的是啥油呢?赵海生是不会明白这个问题,他在炕上走动,突然发现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便干脆脱光了衣服,在灯前歪扭着各种动作,欣赏墙壁上动画一样的影子。再睡到被窝里,一些污秽的想法便产生出来,吭哧半天自慰完了,便想着要睡觉了。睡觉是没必要亮着灯,他站起来对着电灯噗噗地吹气,灯泡被吹得摇来晃去,就是吹不灭那亮。如此反复了几次,灯依然亮着,赵海生有点生气,双手捂了灯泡,光挡住了,手感热热的还有点烫手。

这是个新发现,赵海生打消了睡觉的想法,试着从梁上解开了安装时挽结成团的多余电线,长度刚好能拉到被窝里。这可是个绝好的玩物,只要往被窝里一捂,光线便跑不出去,屋子自然就黑了,还能取暖。赵海生玩弄着电灯,就发现灯泡和灯口之间的关系,拧松动了灯就黑了,拧紧了灯就亮了,整个拧下来,一时黑灯瞎火,灯泡对不到灯口,手指掏到了里头。

带来光明的电转瞬烧得赵海生一命呜呼,那床又脏又烂的被子,在炕的中央煨了半晚上,最后在灰烬中黑了下来。

赵海生触电而死的时间是半夜,村里的变压器跳了闸,一些同样受困于不会关灯的人家,从睡梦中醒来后,发现灯自己不知何时灭了。这些人脑子里还想,这电灯真是人性,看见人睡着自己就关了。谁也想不到,这是赵海生用生命试验出来的一个结果。第二天傍晚,全村新拉的电灯又不亮了,当时搞不清原因,只好重新点了煤油灯来照明。第三天上午,高队长派人请来了一名电工,用高杆子合上电闸,发现原来是短路造成的。这便挨家挨户查找原因,到了赵海生家,只看到一具煨黑扭曲的尸体,卷卧在一摊黑糊糊的灰烬里。再细看,赵海生手里拿着的那盏灯泡,居然完好无损还能用。

赵海生死于电击,一时在村里引了无数的人去现场观看。赵老四得了消息,到赵海生的家里走了一遭,看着一团焦黑,扫了一眼无言的围观者,从旁边揪了一块脏兮兮的布单子把尸体遮了起来。赵海清过来了,队长和几个年长的老人也随后而至。

高大海撩起单子看过之后,眉眼和脸连抽带皱了几下说:“愚蠢,愚蠢,太愚蠢了。在挨家挨户装灯盒时就给人们说过了电的危险,这么大的活人,咋就不知道注意呢。刚才我听电工说,海生手里拿着灯泡,把那东西当玩意了才被电死的。唉!这刚刚送进来的光明,到成杀人的死神了。这算哪门子的事啊!”赵老四瞥了一眼高大海,“人已经死了,不管是咋样死的,死了也算解脱了,谁也不要再说三道四,让死人不得安宁。高队长,这事情发生的实在不应该,你说和安电的那个单位有没有关系呢?这丧葬事宜是不是他们也得负一点责任呢?”高大海说:“赵四哥,为了拉村里的电,我没少去供电部门求人。人家把原本年后的计划给咱们提到了年前,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言下之意一听即能明白。赵老四说:“拉电是好事,电死一条人命也不是一件小事,你是队长,你看着办吧。”说完,不容队长再说什么,赵老四转身对赵海清和站在一边的儿子赵黑说:“海生没儿没女,人死了连个哭声都没有,也太牺惶了。我心情不好,先回家去了,你们留下来帮着处理一下后事吧。”赵黑答应着,赵海清嘴动了动没说什么。

赵老四离开了死人赵海生的家,从村里绕绕弯弯的小道往家走,脑子里就想起了春天时,这个光棍兄弟求讨老婆的事,自己还允诺过等机会呢。再联想到黑香娥,当时如果自己真的帮忙了,说不定还就成全了这个兄弟,那样,今天的悲剧说不定就避免了。赵老四胡思乱想着,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四叔,你这是去哪了?吃了晌午饭了吗?”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打断了赵老四的心事。他茫然转了身子看时,发现本家的一个侄儿媳妇半身掩在路边齐腰的茅厕里,正慢慢悠悠系着裤带,一边向他打招呼。赵老四火气呼的一下起来了,劈柴一般骂道:“妈那个B的,你说这叫什么事。有这么跟长辈打招呼的吗!说话不分个场所,成何体统。你爹你妈没过门前是咋教育你的,连点礼数和羞耻心都没有了。”突其来的喝骂,让那媳妇一时手忙脚乱,还想说什么,只“我、我”了两个字,重新蹲到厕所里的茅坑上,不敢抬头。直到赵老四骂骂咧咧走远了,才一头雾水站起来,四顾无人,灰溜溜跑回了自己家。

赵老四回到自己家,对正在做午饭的小女儿娟子说:“你海生叔让电打死了,烧成一块黑碳一样。估计下午就能搭起灵棚,到时候,你去通知本家的年轻人和媳妇们,都去给烧上两张纸,能哭就哭上几声。可怜你海生叔,早年讨了个女人还跑了,一直就光棍着没个一儿半女,说走也就这么走了。”娟子答应了,看见父亲沉重的表情,想宽心一下说:“爹,你不要难过,我海生叔过去还行,这几年人变的又痴又有点疯疯颠颠的,一个人连生活都不会过,饱一顿,饥一顿,活得连个人样也没。这么走了,也省得老来老受更大的罪。”赵老四瞅了一眼女儿,“你们小小年纪懂个啥!人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不容易,好死不如赖活着。唉!要说你海生叔,小时候一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我让干啥就干啥。”父女俩说着话,锅里的饭做熟了。

 情意逼人

因了赵海生的走,赵老四的心情很恶劣,回到家里吃着饭,问女儿娟子说:“你妈又死到哪去了?”娟子说:“我娘还能去哪呢!一早晨起来,上了趟茅厕回来,脸也没洗就走了。”赵老四把拿在手里的筷子往炕桌上一扔,眉头一皱,生气不吃了。娟子说:“爹,咱们家不能再让我妈那样疯跑了,你看她现在的身体,比前两年明显不如,瘦得脸上都看不见血色。一天就候在人家家里,说人家的饭香,说人家的人好。其实呢,耿家穷成那么个,一大家子人吃饭,只放那么一点点的猪油,那能做出什么好饭呢。还有,爹你注意到了没有,我妈现在可喜欢给人捉虱子,捉了虱子当时不往死掐,收在一个小药瓶里,不知道干啥用呢。”赵老四摆了摆手说:“你不要说了,爹眼睛没瞎,能看见呢。你现在就过去,就说家里死人了,她要是再不回来,她就再不要回来。”娟子恼了,埋怨老爹话说的太难听了。

赵婆婆被女儿给叫回家,板着面孔,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男人,自己从锅里舀了半碗饭,坐在炕桌上就开吃了。娟子要给爹从锅里换一碗热饭。赵老四说:“不用,爹没味口了,你舀上一碗到里屋吃去吧。”娟子知道父亲还在生气,怕他一时冲动,破坏了吃饭的气氛,就说:“爹,一锅饭都快凉了,咱们先吃饭,有什么事饭后再说不行吗?”

赵老四出其不意,抢过老婆的饭碗往桌上一扔,碗里的焖面撒了出来,碗也差点跌到炕上。

“你是咋了?瞧把你厉害的,还把我吃了不成。不想让我吃,我不吃了。”赵婆婆一赌气,趔到了一边,满脸阴云。赵老四说:“你还有脸吃饭啊!你去人家没给你管饭吗?”赵婆婆说:“你不要给我阴阳怪气,你管不着我了,我爱去哪去哪,那是我的自由。”赵老四呼地一下由坐变成了蹲,指着老婆说:“今天要不是当着娃的面,我就给你两个耳光。”赵婆婆说:“你打嘛,这一辈子你打了我多少耳光,数都数不清。现在我儿女都大了,你要是敢动我一指头,我就再不回这个家。”赵老四冷笑着说:“你个老东西,学会吓唬我了。你现在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再不要回这个家来。”赵婆婆听了,二话没说,下地穿了小鞋子就往屋外走。娟子要拉老娘,被赵老四大声喝止了。

赵婆婆小脚碎步,径直来到我们家。我母亲做的玉米面蒸饼刚好熟了,一屋子朦胧的蒸气里弥漫着酸甜的米面味道。赵婆婆拉了坐在热炕上的奶奶,一脸激动,嘴唇黑青说:“张家干姐,咱们到东屋去,我有好多的话要跟你说。”奶奶说:“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给你说,你先上炕来,咱们吃了饭再过去。”赵婆婆听话地脱了小鞋,上炕捱了奶奶坐下,攥了奶奶的手,红着眼睛诉起了苦。母亲在锅里炒土豆丝,一边忙乱一边听,听出了满腹心事。

饭端上炕桌,赵婆婆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奶奶说:“臭男人,都一样的德性。咱们都这么一把年纪,眉高眼低侍候了他们一辈子,在家里没功劳也有个苦劳。”赵婆婆说:“干姐姐,我是赌气出来的,就在你们这里住几天,看他能把我咋样了。”奶奶还想豪情,母亲抢着接过话说:“好赵姨,平常你一天到晚在我们家,咱们就跟一家人一样,没有一点生分。可你现在跟我赵叔闹点小意见,赌气不回去,我怕我赵叔和你儿女们都会有意见的。”奶奶听明白了,帮腔说:“你那个家有一半还是你的,你想回去就回去,何必受男人的话限制呢。咱们往外跑,好象咱们有什么错似的。”赵婆婆犹豫着,嘴里念叨说:“我既然出来,就不想回那个家了。”奶奶说:“我给你说,今天你先不要回去,就住在我们这里。明后天娃娃们来找你,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昂着头回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说到了喝,奶奶想起了酒,拉了赵婆婆说:“我差点忘了,走,到东屋去,我还有一瓶酒,咱们正好喝了它。”赵婆婆二话没说,跟了奶奶过去。

不一会儿,两个老先人就乐呵在了一块,东一榔头西一锤,说到后来都躺在炕上睡着了。

赵婆婆的儿子赵黑受父亲的嘱托,一直在电死人的现场给忙乱着,无暇顾及家里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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