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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亲爱的苦难-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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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确定在世间安身立命的原则和方式,决不肯把只有一次的生命糊涂地度过。”

“中国曾经有过许多为某种社会理想献身的革命烈士,但不容易出像苏格拉底这样为一个人生真理牺牲的哲学烈士,或像布鲁诺这样为一个宇宙真理牺牲的科学烈士。”

“由于同样的原因,我们中国人缺少真正的宗教感情。当一个人的灵魂在茫茫宇宙中发现自己孤独无助、没有根据之时,便会在绝望中向更高的存在呼唤,渴望世界有一种精神本质并且与之建立牢固的联系。这就是本来意义的宗教感情,在圣奥古斯丁、巴斯卡尔、克尔凯郭尔、托尔斯泰身上可以看出其典型的表现。我们对这样的感情是陌生的。我们也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灵魂生活,很少为纯粹精神性的问题而不安和痛苦,很少执著于乃至献身于某种超越性的信念。因此,我们中很难产生精神圣徒,我们的理想人格是能够恰当处理人际关系的君子。也因此,我们缺少各种各样的人生实验者和精神探险家,我们在精神上容易安于现状,我们的人生模式容易趋于雷同。

“总起来说,我们缺少头脑的认真和灵魂的认真,或者说,缺少广义的科学精神和广义的宗教精神。”

讲座结束后,我请周国平在我带去的一本旧书上题字。

那书,是周国平早几年前出版的《只有一个人生》。

周问我题什么,我说,就写您的一本新书的名字吧……

于是,周提笔写下了这么几个字——记住回家的路。

在这个晚上,我结识了两位新朋友。

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热烈交谈后,我们这三个陌生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他们,男的名叫汪渊,女的名叫月儿。

在这个晚上,我们各自心中的理想都得到了有力的回应与共鸣。

在交谈中,汪渊忽然指着我和月儿,一脸肃然地说:

你们两个,将被后人尊为神。

为了纪念这个美好的的晚上,我请他们也在《只有一个人生》上给我题字。

月儿的题字:

人间正道是沧桑。

汪渊的题字:

请登上您自己的神座吧!!!

“神座”?我会有“自己的神座”么?我的“神座”又在哪儿呢?

1999。12。19

昨天王少俭送了我50元钱。

今天,赵也刚将还有30元钱的北大饭卡送给了我。

我不能为有这么多人予我以太多的爱而麻木,我必须燃烧起来,更为猛烈地燃烧起来,为死去的亲人,为活着的爱我的人们,更为了身后屹立的祖国。

尽管朋友们一再帮助我,我还是决定回家,到二姐家住上两三个月,把自传写出来。

在北京,我不可能边写书边养活自己。

从侄女那儿得知,二姐的一个儿子将在元旦结婚。

本来想等到年底,从天际公司拿到《彭德怀传》的另一半稿费再走的。

一个梦境改变了我的计划。

12月29日晚上,我梦见了故乡,梦见了死去的和活着的亲人,醒来后,我知道,我想家了;我也知道,我该回家了。

第二天,我用《北京晨报》给我寄来的稿费,买了一张31日的火车票。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很多朋友都来不及告知一声。

我特意抽时间跑了一趟天际公司,对方告诉我,可以让我出一张委托书,委托朋友届时来领那900元稿费。

我把这件大事委托给了好友君豪。

1999年12月31日上午,我登上了南去的列车。在新旧世纪交替的这一个火车上的不眠之夜,我在日记本上记录下了澎湃的激情:

零点即将走来。

此时此刻,夜是沉静的,大地是沉静的,世界是沉静的。

沿着这条伸展在脚下的道路——“一条通向零点的归途;抹掉一切,从零开始。”

是的,从零开始,一切,都将从零开始。

再有十几分钟,一个世纪就将结束了,就如这漫漫的长夜,将由新的一天的凌晨所取代。

这种怎样的一个不能让人忘怀的世纪呵:中华民族,兴、衰、荣、辱……

第十五章 漂泊在北京(12)

而我的即将逝去的这一个三十年的世纪,又何尝不是这样充满了泪与笑、爱与恨、喜和悲……

今夜,我将亲手埋葬自己的过去,并且在这埋葬自己过去的废墟上,播下一颗小小的种子。

这一颗小小的种子,就是

——崛起的中华。

……

旧的世纪将结束,一切都将归零。

新的世纪将开始,一切都将诞生。

车轮,历史的车轮,就这样“咣当、咣当”地向前滚动着,谁也不能阻挡,谁也不能拒绝。

透过夜的迷雾,今夜,历史的面目竟是这样亲切而清晰,我,和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们,今夜,既是世纪的终结者,也是世纪的创造者。

一切,将在零点开始诞生。

零点.

正是零点!

2000。1。1

零点!

——中国,我爱你!

——父亲,我爱你!

——母亲,我爱你!

——哥哥,我爱你!

——所有活着的和永生的人,我爱你!

——世界,我爱你!

…… ……

——祖国呵,让我和你

共同崛起!

火车进入故乡境内时,我在心底大喊了一声:

故乡,我回来了!

第四部分

第十六章 沉默的羔羊(1)

我常做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尘世中的纷纷扰扰:追名逐利、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人人因此疲于奔命,庸人自扰。更有一些人因了一点蝇头小利争得脸红耳赤,七窍生烟,甚而,不择手段,丧心病狂。人啊,只不过这短短的一生,那样咬牙切齿,那样鼠肚鸡肠,真是何苦。

我常想,若我们身上的这堆臭骨烂肉到了喂狗的那一天,我们的灵魂还能不死的话,那么,它一定是会为我们的无知和狭隘而感到惭愧和羞耻的。因为,我们在互相算计、互相残杀的时候,甚至连狗都不如呵!

——沙漠舟

在亲人们的坟前,我又该诉说些什么?

凌晨5点,我到站了。

下了火车,紧走几步,偶一抬头,见天上一弯明月在云天默默注视着这一个疲惫的我,喜悦瞬间像潮水般涌上心田,手上蓦然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提着的两个沉重的行囊仿佛轻了许多。

“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走时依然豪情万丈,归来依旧行囊空空——所谓“沉重的行囊”,不过多塞了几本书,还有几件好心人送的旧衣。但是,我没有创伤,我的心头没有创伤。

豪情仍在,雄心仍在,我仍在。

到车站前的小店吃了早点——久违了的故乡的腌菜伴粥,那熟悉的香,熟悉的甜,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沁人心脾。

然而,想不到的是,我再次离去的时候心头却是创伤累累……

二姐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常。

我的出现,让二姐和来参加外甥婚礼的堂哥祖良吃了一惊。

我跟二姐和二姐夫说,我是从北京赶回来喝喜酒的,不过,我可没有钱送礼了……

回来就好了,送什么礼呀!……二姐很大度地笑着说。

大姐也来了,我很自然地问了她身体是否还好,今年家里收成怎样等等。

我宽容了大姐的过去。我不想让过去成为我沉重的包袱。

一年不见,大姐明显老多了——我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在进进出出的客人中,我没有找到三姐熟悉的身影。

四凤不会来……我也没通知她——前年我大儿子结婚,通知了她,她没来,也没叫她的儿女来……四凤已经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二姐说话间,又眼泪汪汪起来。

婚礼结束后,我迫不及待地要回家去看看。

二姐和堂哥叫住了我,说,灯明你回到村里,一定要去大姐家,姐弟毕竟是姐弟……

我说,你们不用说了,如果我没想通,你们劝我也没用……我在北京已经想通了,我会去大姐家的,你们放心吧……

我让外甥用摩托车载我回村。

到村口时,外甥问我先上哪,我说,上你大姑妈家。

我在大姐家吃了一顿午饭。

大姐待我还算热情。

曾经破裂的姐弟之情,能修复如初吗?

家的大门上,挂着那把熟悉的旧铁锁。

那把钥匙,伴我流浪了多年。

嫂嫂不在家,也不在村里。

我开了门,又关了门。

在我魂牵梦绕的家中,我竟找不到一碗水可以润一润咽喉,找不到一把没有灰尘的椅子可以静静地坐上一会儿。

踉跄着出了家门,我上了山,去看久违了的亲人们。

在亲人们的坟前,我又该诉说些什么?

……

我也上三姐家呆了一天,之后,我回到了二姐家。

我已经跟二姐说好,在她家呆上两三个月,书写好后,就回北京。

我之所以选择二姐家,而不是选择三姐家,是在我心目中,二姐自幼待我最好。

我十几岁时的日记本上,还记着这样一件事:

有一次,早已出嫁的二姐,在街上见到我穿的衣服很破旧,就掏钱给父亲,让他扯几尺布给我,“灯明也该换一件新衣服了”。

那时,二姐家也并不富裕。

还有,以前我每次要去外地(比如去凤翔),需要钱,不好意思向大水开口时,我就去二姐家,而二姐,也从未让我失望。

然而,这一次……

我又失去一个姐姐了……

在二姐家没呆几天,我就敏感到了什么——

我看书看得迟了一些,二姐第二天就呵斥我:晚上点灯点到一两点,不费电呀?

白天,放录音机,二姐又正颜厉色地说,声音放那么大,吵死人了!

偶尔看看电视节目,二姐又找茬说:整天吃饱了看电视……

二姐家有了好吃的,二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先叫我吃,而是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我知道,二姐并不欢迎我。

二姐变了!

我开始为自己没有给外甥送结婚礼金而懊悔:二姐可能误以为我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想回来在她家吃上一辈子。

唉,还是走吧。

我决定“搬”出二姐家。

当我拎上行李要走的时候,二姐竟然没有说出一句挽留的话。

我的心,像碎了的冰渣一样冷。

倒是二姐夫开了口:就快过年了,灯明你就在这里过年吧……

不了,我还是回家去过年……我说。

第十六章 沉默的羔羊(2)

二姐的确是变了——变得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冷漠!

回到村里,扔下行李,我疯了似地跑到埋着亲人们的那座后门山上。

我没有去到亲人们的坟前,诉说……只是,只是在山上“疯疯癫癫”,且歌,且哭,且笑,且狂……

“姐姐,我想回家

牵着我的手,

带我回家

噢,姐姐

我要回家

牵着我的手

你不用害怕

噢,姐姐

带我回家

牵着我的手

我有些困了

……”

在一个人的山冈上,我嬉皮笑脸而又欲哭无泪地反复狂吼着张楚的一曲《姐姐》,直吼到撕心裂肺,喉咙嘶哑……

晚上,我对朋友说,我又失去一个姐姐了……

2000。1。18

阴郁了许多天的天气,今天晚上忽然放晴了。

而我的自传《灵魂的跋涉》,也应该开始了。

离开二姐家,天就放晴,这是一种怎样的“暗示”?

回到家乡,原想得到一些亲人的温暖,可我,又得到了什么?

人生,实在是太荒唐了呵!

你把帽子给我摘了!

我在满是尘埃的家中,清理出一个房间,从朋友们那儿借来被褥,安了一个“新家”。

一日三餐,我就到朋友家“白吃白喝”。

离过年还有几天,嫂嫂回来了。

小鹃:

昨天见到你妈,她前天和小鸿回来清理房子,不到中午就走了。我从城里赶回来却没能见到她们。今天你妈又从西地下来继续清理,我帮着干一些提水、扫地、搬床搬凳子的活儿。中午我在朋友家吃饭,你妈不到别人那里吃,说等会儿买方便面吃。于是我在吃完午饭后,到小店买了几包方便面,帮着用速热器烧了水,你妈一次就吃了三包泡面呢。

小鹃,你可以放心的,今天的灯明,已不再是从前那一个为恩恩怨怨斤斤计较的“东西”,过去的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但我不会让它们成为我沉重的包袱。你的信是昨天下午收到的,你信上希望我做到的,我已经先做一步了。“以德报怨”是一件很难的事,而我,并不想在心中对这个世界存着哪怕一丁点的怨恨,以后,我会一如既往地善待你妈,不是因为她曾经是你爸爸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是你们姐弟的母亲。

……

我想竭力“感化”嫂嫂,但我和嫂嫂之间,仍然爆发了一场“帽子冲突”。

清理好房屋后,嫂嫂和寄住在外婆家的侄儿侄女从西地搬回家来过年。

一天, 我正和侄儿侄女说笑,嫂嫂突然变色道:

灯明,你把帽子给我摘了!

干嘛?我对嫂嫂突如其来的“命令”大感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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