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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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干,继续等待着下一阵狂风的肆虐。丁香已经熟知了台风的秉性,天不亮
太阳不出来,它的本性是不会收起来的,黑暗勾结着狂风暴雨,在无人知道
的夜晚吞食着我家那两棵丁香树,扫荡着那盛开的丁香花。
我对妈妈说:“要早知道今晚有这么大的台风,咱不如天黑之前就把花
全摘下来,用瓶子、脸盆生在咱们家,免得让它们受这么大的苦。”妈妈说:
“孩子,你错了,花生在树上长在大自然里,它有天生的抵抗灾难的能力,
抗不住风雨的就不是丁香了。你要是把它摘回家,就等于把花的血管砍断了,
血流完了,花也就死了。”我相信妈妈说的话,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花生长
在家里就活不长。
全摘下来,用瓶子、脸盆生在咱们家,免得让它们受这么大的苦。”妈妈说:
“孩子,你错了,花生在树上长在大自然里,它有天生的抵抗灾难的能力,
抗不住风雨的就不是丁香了。你要是把它摘回家,就等于把花的血管砍断了,
血流完了,花也就死了。”我相信妈妈说的话,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花生长
在家里就活不长。
好像我昨夜只是做了一场梦。丁香树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只是树下落
了一些叶子,而多数也都是快要脱落的黄叶子,只有靠近墙的一个不大的枝
子被折断了,我和哥哥用胶布为它包扎了伤口,又抚着它回到原处。经历了
这场暴风骤雨,我开始佩服我的丁香树了,我也开始懂得了为什么妈妈总说:
“风使树的根扎得更深。”它们比我强多了,丁香树给我做了榜样,这些年,
每当经历人间的风雨,我就常想起我家门口的丁香树。
长大了,离开丁香越来越远了,心里对丁香的思念也就越来越珍贵了。
我爱花爱得出奇,最初的审美意识几乎都是花给予我的。我生长的城市
曾是日本、德国的殖民地。殖民地意味着城市的风物有些畸形的美丽。的确,
青岛的许多建筑,街道的走向,花草的品种无不显露出当年侵略者的阴影,
他们一边践踏着人的血肉之躯一边充当着欣赏风花雪月的行家。随着年代的
久远,德国那古堡式的尖楼顶上的红瓦开始脱落,那石块铺成的马路已被今
天的人们踏平,唯有那年年怒放的樱花向人们昭示着这座海滨城市与日本几
十年的恩恩怨怨,复杂矛盾的历史现实。
据说青岛的樱花是当年日本人带进的种子,树的主人是想和这树一样永
远地、世世代代地霸占着这块地球上最美丽的三面环海、一面依山的宝地。
甚至更想在这“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好地方抢占一席荣耀。
爱花的我独独不爱樱花,我受不了樱花的矫揉造作,甚至有些许轻贱模
样。日本的国花是樱花。可能正是因为樱花象征了日本,日本曾给中国人民
带来的深重灾难,整个中华民族对那一段历史在骨髓里难以抹去,于是,樱
花无辜也只好无辜了。我不喜欢樱花,还因为它性格中很有些虚张声势的缺
陷,樱花的所谓“佳讯”,显出的迫不及待也是我所反感的。它开得没头没
脑的,一点都不含蓄。也许樱花占据了我家乡最美的八大关,占的地方太多,
太显赫了;也许花开得太娇艳,太繁茂了,太碎,太拥挤了,总之,我是真
的不喜欢。那年到日本访问,日方专门安排我们代表团去赏樱花,我没去。
可能我太陕隘,太小气,也不啊,梁实秋比我还要讨厌青岛的樱花!他对樱
花都达到憎恶的程度了。和郭沫若先生的《樱花赋》相比,我真是一个小女
子。但郭老先生写的《樱花赋》是在日本留学时写的,是做为礼仪之邦的中
国人一种贯有的客套罢了,我不相信“卢沟桥事变”后的郭老还会喜欢什么
樱花之流的东西。即便是从纯粹花的意义上来说,我不喜欢樱花还因为颜色
太嗳味,既不红又不白,那么不明朗,我很少穿粉色的衣服,都可能与我不
喜欢樱花有关。
我爱花不分贵贱,如果必须选择的话,我更爱那无名的野山花。和很多
在城市长大的孩子相比,这一点上我比他们更幸运些。
我从小就在大自然里土生土长过几年,至今,我也叫不出那些本来就没
有名字的山花。但童年留给我的却是根深蒂固的山花烂漫,那时候,山上一
年四季都有花,花和草生长在一起,谁也不嫌弃谁,有时一片花地里竟没有
一朵花是重样的,也从来没有人给它浇水,给它松土,它就是那么自然地活
着,不争名份,不争位置,自然谢落,自然生长。
我爱花。
即使在十年动乱那会儿,生活中已经没有了色彩,我依然爱花,我会动
手自己做花,五颜六色的绉纸常被我做成各种各样的牡丹花。长大以后开始
挣工资了,生活上一贯比较节省的我,对买花却出手大方。但是什么样的花
只要是从店里用钱买来的,在我眼里鲜色和味道就差多了。我喜欢大自然里
的花,喜欢自己从泥土里看到的花。许多人问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都说:“今生若能有一个房子是带花园的,早起能让我拿着剪刀从自家花
园里剪上一把鲜花放在我的餐桌上,死而无怨了。”
1994年在洛杉机我曾住在友人一个带有花园的房子里,我一度有过这种
感觉。早起她上班了,陪伴我的就是那满院子的花。花很细心,只要你安静
下来与它交谈,她一定会和你推心置腹,有时周围安静得使人害怕,花就会
悄悄地随风给你送来一丝清香,一阵骚动,让你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生命
存在。离开洛杉矶的日子,除了思念那如同姐妹一般的友人,也非常思念那
一园子的花。
花带给我的不只是好看,也不只是香,花是我生命的颜色,是我生命的
祝福。
1993年,中国体育代表团即将远征巴塞罗那,在为他们壮行的《奥林匹
克风》的晚会上,服装设计师郑增霞为我专门订做了一件特殊的旗袍,旗袍
上面除了醒目的五环之外,我要求绣上一串花朵,我有一个“情结”,这就
是鲜花会带去我的祝福,保佑为国争光的兄弟姐妹,我相信在巴塞罗那的体
育盛会上,这串花的神灵一直都会替我为他们加油。
我喜欢花,却不喜欢穿花衣服,或许是个子长得太高了,或许是花在我
心里都装满了。
我爱花,我视她如生命。
前年夏天我难得有空,便约了哥哥、嫂子、侄女、表弟、表妹,七个人
回了一趟姥姥家。如今的水门口变化得让你都认不出,山不再像从前那么宽
了,河也变得窄小了,姥姥家的五间大瓦房如今塌得像一堆小草房,村前村
后都盖起了二层楼,唯独山上的野花儿不曾变,黄的依然是黄的,红的依然
是红的,站在山顶上我泪水盈眶,是啊,只有这些小花懂得我回故乡寻找的
是什么。
现在山里的地已经全部分给个人了。舅舅家人口少,只分了一片在西山
顶上的地,舅舅全种上了花生。我们回去的时候,整个齐鲁大地正遭受干旱
袭击,几个月滴水不见,舅舅家那片花生地刚开了花,地面就龟裂开了一道
道口子,干枯得让你心痛。
花生是在地上面开花,地里结果,花生的花沁黄的一包,小得像星星,
零零散散的,不那么茂盛。表妹、嫂子都是在城里长大的,没有见过这么好
看的花生地,于是她们像在公园一样一会儿在花生地里躺着,一会儿坐着,
拍了许多照片,小侄女更乐了,一会儿唱一会儿跳,不一会儿许多花生秧子
就倒下了,我心疼之极又不好说,舅舅看出了:“不要紧,踩吧,这块花生
地今年算瞎了,一粒也别想收了。”
零零散散的,不那么茂盛。表妹、嫂子都是在城里长大的,没有见过这么好
看的花生地,于是她们像在公园一样一会儿在花生地里躺着,一会儿坐着,
拍了许多照片,小侄女更乐了,一会儿唱一会儿跳,不一会儿许多花生秧子
就倒下了,我心疼之极又不好说,舅舅看出了:“不要紧,踩吧,这块花生
地今年算瞎了,一粒也别想收了。”
我决定救它们。
山顶上的那片花生地距离山下的那湾水足有一里地,我们一行七人每天
黄昏的时候就排起队用水桶往山上挑水、浇地,年龄小的用脸盆端,一直到
太阳下山,我们才收工。那几天,我们几个人的行动成了水门口的一景了,
大人孩子都围在山下看我们这七个城里来的人,舅妈一个劲儿地做好吃的,
舅舅感动得不知说啥。
山上那片花生地得救了,花以生机勃勃的姿态告诉我们,最困难的时候
过去了。
我以无比幸福的心情离开了水门口。
秋天,舅舅把那片花生地收的花生,分成七份,分别寄给了我们。三斤
花生的价钱和邮费也差不多了,但我懂舅舅的心,打开邮包看到滚落出来的
那饱满的花生米,表妹说:“真好看,花生米都长得一模一样,个儿的大小
也一样,真逗!”只有我知道舅舅和舅妈是一颗一颗拣出来的,一颗花生一
颗心,花生怎么会都长成一样的哪!
我爱花,她短暂的辉煌给了我许多的启迪,生命的色彩是否艳丽,最终
要看是用什么来浇灌。在中央电视台做主持人的这几年,得到的鲜花多了,
鲜花在我心中的分量就更重了,得到了一束鲜花就意味着又多了一份期待,
久而久之,我开始远离花了,害怕被鲜花包围,更害怕的是当我被鲜花包围
的时候会失去我那天然的嗅觉,失去那份天真的纯度,失去了花在我生命中
的位置。
愿花保佑我。
扎耳朵眼儿
扎耳朵眼儿
——自题
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在两只好端端的耳朵上凿两个眼儿。耳朵一打
穿,我就开始后悔了。为什么一定要戴上耳环才像个女人?才有女人味?是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定要有耳朵眼儿?这两个耳朵眼儿可把我害苦了,当
然,这话只能这会儿说。如今高科技这么发达,也没人能研制出后悔药来。
俗话说女人的不幸就是总以为想做的那件事是一次决不能错过的好运。于是
一次次地做,一次次地错。女人哪,女人!
我的这一对儿耳朵眼儿,从扎上那一刻开始就生疼,以后是不断地发炎。
耳朵肿了戴不上耳环,好不容易用金霉素药膏消肿了,却又发现耳朵眼已经
堵死了,没有了耳朵眼,这不挺好吗,索性不戴了。不戴?耳朵上留下了两
个发黑的小疤痕怎么办?于是,你又得想法儿把耳环重新戴上,不是为了好
看,而是遮挡那两个耳朵眼。我现在逢人就说,千万别扎耳朵眼儿,千万别
扎耳朵眼儿!原原本本的、完完整整的一对儿粉红耳朵垂儿多好看哪!
有了耳朵眼儿,无事便生了非,无忙便添了累,再去商店就一定要去卖
耳环的柜台看一看,什么样的耳环最好看?最适合自己的又是什么耳环?真
是挺挠头的。金光闪闪的肯定不要,太怯!但所有柜台上都是闪闪的一片,
买几副造型独特的,戴上它照照镜子,却怎么看都不顺眼;造型简单一点儿
吧,戴上去一点儿光彩也没有。买真货,几副可以拿得出钱,几十副呢?耳
环是要根据不同的服装来配戴的,最根本的是,不是什么样的耳环戴在自己
的耳朵上都会好看,耳环是最能针砭美丽与丑陋的。戴上不好看,耳环的意
义就全没有了,耳朵眼儿就更没有用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去扎上两个耳朵眼儿?说不出准确的时间,好像很
早就有这种愿望,要不就是天生的?随着年纪一天天地增大,这种愿望也一
天天地逼近。直到扎耳朵眼儿前,都好像成了一个放在心头去不掉的事了,
在我的记事本上常有这样几个字:“下星期要不要抽空把耳朵儿扎了?”“要
不要”三个字说明我潜意识里还是犹豫的,还是斟酌的,但是这种事被我记
在本子上又说明了它的重要性,我就是带着这样的矛盾,这样的不甘心,把
自己的两只耳朵害惨了。
我一向主张女人尽可能地不要在自己的脸上做后天的修补,什么做双眼
皮呀,垫鼻子呀,千万别轻易做,凡事就一定会有得有失。爹妈给的一副模
样固然有丑有俊,但丑俊总是你独一个呀,你何必要去步别人的后尘,向人
家靠拢哪!更何况审美的尺度大不相同,什么是美?哪样算丑?我看没有绝
对的公式。萝卜白菜,燕瘦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