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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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带我们去放箱型风筝,每年都去看马戏团表演。我们养了一只小猎犬,爸爸教它玩捉迷藏。他什么都能教。我们有会玩捉迷藏的狗,还有会弹钢琴的猫。那时真有意思……”
“你觉得他很了不起,对吗?”
她说:“是的,他知道小孩要什么。”我问:“他的实验招来许多批评,你有什么感觉?”朱莉笑了笑,听起来倒像是咳嗽。她说:“这和达尔文很像。一般人觉得达尔文的观点惊世骇俗,造成危害,所以达尔文的理论遭到排斥。我父亲的观点同样让人备感威胁,但两者的重要性皆不容抹灭。”
我又问:“你赞同他所有的观点吗?他说人类全然受反射作用所控制,没有自由意志,你同意这种说法吗?他对实验结果的诠释会不会太极端了?”朱莉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吗?父亲就是用错词了。每个人听到“控制”(control),就认定他是法西斯分子。他要是说,人类受环境暗示(informed)或启迪(inspire),就没有人会有意见了。”她又说:“事实上,我父亲爱好和平,也宣扬儿童人权。他不相信任何惩罚,因为他从动物实验中知道,惩罚没有用。他还促使加州政府明令禁止体罚,但没有人记得这件事。”
她语调渐趋高亢,越说越生气:“没有人记得!每一封来信他都会回。”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那些理应关怀世人的人文主义学者,只会哗众取宠、随波逐流。支持者的来信他们从不回,只因为太忙了,但父亲就不会用这个理由来敷衍他人。”“呃,他不是这种人。”我突然有些害怕。朱莉有些情绪激动,为挚爱的父亲忿忿不平。
朱莉说:“问你一件事!”她的口气让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同小可,一定相当犀利,让我无法招架。朱莉说:“我问你一件事。请实话实说!”
我说:“请问!”
“你看过他的书,比如《超越自由与尊严》吗?或者你也是道听途说,断章取义?”
我有点结巴,回答说:“嗯,我看过令尊的很多著作,相信我……”
她说:“我相信,不过你看过《超越自由与尊严》吗?”我说:“没有,我看的都是科学方面的论述,不是哲学方面的著作。”她回答我:“你无法区分科学和哲学!”接着她用母亲般慈爱的口吻,平和地说:“所以你得先做功课。等你做完功课,我们再谈!”电话那头再度传来切菜声,马铃薯、胡萝卜再度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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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人文关怀的行为主义者
当晚,把小孩哄睡后,我拿起《超越自由与尊严》。这本书外皮破旧,满是折痕。我向来把这本书和希特勒自传《我的奋斗》(Mein Kampf)等独裁者的论著归于一类。虽然买了很久,却从没读过,现在终于要一探究竟了。
“情况持续恶化,眼见科技衍生出越来越多的后遗症,令人忧心。公共卫生与医药发展让人口控制的问题越发急迫。由于核武器的发明,未来若再发生战争,伤亡难以估算。只顾追求幸福的心态,会让污染问题日趋严重。”
这段文字写于1971年,然而经过30多年,若把这段话套用在戈尔(Al Gore)的竞选演说或绿党的党纲宗旨之中,也不会觉得过时突兀。然而书中亦有不乏引人争议的观点,如:“行为科学认为个体无法自主施展控制,且举证指出环境对个体施加的控制,从而否定了个体尊严与价值。”然而与其他相当务实的内容相比,这类叙述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斯金纳根据其实验结果,提出了符合人性的社会政策。他主张我们应当正确评价环境所施加的巨大控制(影响),而遵循特定方式建构环境,使其给予我们“正强化”,也就是要引导我们言行合宜,适应环境,发挥创意。斯金纳呼吁社会采取正向的暗示,引导人们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消除会导致困窘愧疚的负面情境,如,监狱、贫穷。换言之,斯金纳主张停止处罚。谁会不赞成?让我们抛开文字的诡辩争论,看清楚实质的内容吧!
斯金纳说:“当今世界的苦难源于战争、犯罪与其他危险事物,焦虑不会让人受害,情感只是行为的副产品。”这句话点出其反心灵思想的中心要旨。斯金纳坚持我们应重视的不是心灵,而是行为,也因此而饱受抨击。然而细究其内涵,其实无异于这句流传数代的格言:“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斯金纳认为,一个人若是言行卑微,那么内心必然也感觉卑微,但若内心自觉卑微,举止却未必会低声下气,倡导新世纪哲学的作家卡森斯(Norman Cousins)也持同样的看法。我们虽未必认同这个观点,但也不能为其扣上反人文主义的帽子。斯金纳稍后也提到,个体存在必与环境有关,绝不可能不受环境影响。一般人认为他所谓的环境影响就是外在的束缚限制,但也许他说的是那片让个体对世间万物有所反应的灰色网络?凯根博士当着我的面躲到桌底下,且信誓旦旦说他有自由意志,可以不受外在情境操控。也许他这样做是受某种他独有的潜藏习性左右。斯金纳认为,人类受制于诸多复杂纠葛的因素,而且也必须承受这些束缚限制。这种说法与近代女性主义学者吉利根(Carol Gilligan)不谋而合。吉利根曾说,人类生活在彼此依赖的网络中。这项事实不容否认,人类若不能认清事实,并以此建构道德规范,势必一再受挫。吉利根、米勒(Jean Baker Miller)等女性主义学者,从何汲取启示?她们在论述中不时反映出斯金纳的思想。也许女性主义心理学者私底下是斯金纳的信徒。不管怎样,我们一直低估了斯金纳。他还未能让我们接受他的思想,就已经遭到窄化、贬抑。
斯金纳留下的巧克力,淡淡的苦香
朱莉来波士顿出差,邀我到剑桥市欧迪路11号的斯金纳故居。他曾在此长住,直到去世。那天天气晴朗,我开车来到约定的地点。庭院里花木茂盛,紫色新芽高挂枝头。朱莉开门让我进来。她比我想像的年纪更大,皮肤仍细致有光泽。当年斯金纳长时间在实验室里工作,他不仅发现了老鼠具有绝佳的调适能力,而且找出了个人与群体紧密的联系。经过漫长一天的工作,他回到这里休息。操作性条件反射这个不带情感的词汇,其实反映了人类的双重角色。我们既是工匠,也是雕刻品;既是艺术家,也是艺术品;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其实都是自己所致。
这栋房子的产权仍属于斯金纳家人,目前居住者是斯金纳外孙女克莉丝汀一家人。朱莉带我下楼来到斯金纳的书房。十多年前,他就坐在这里突然陷入昏迷,不久后便离开人世。朱莉打开门,我听见她语带哽咽地说:“这里的一切都和他生前一样。”书房里有股霉味,墙边有个黄色隔间,斯金纳生前就坐在里头午睡、听音乐。墙壁上挂着德博拉和朱莉小时候的照片以及他们养的猎犬的照片。书桌上,一本厚重的书摊开摆放,正是数年前斯金纳翻阅的那一页,他的眼镜收好放在一旁,还有一排维生素胶囊,他再也吃不到了这几颗椭圆胶囊了。
那个阴天,救护车将他载走,不久之后,他被放入此生最后一个箱子里,那个箱子外表漆黑,由兽骨制成。我摸摸桌上的维生素胶囊,拿起一个玻璃烧杯,边缘还留有药物挥发后的蓝色物质。我应该闻到了斯金纳的味道,那是一股陈旧的奇特气味,混杂了人的汗臭、狗的唾液、鸟儿迅速转头的动作,还有若干甜味。接着我看到了斯金纳的札记,我看看上头的分类标签,写着:“鸽子打乒乓”、“子女控制机实验”,还有一本放在最后,上头写着:“我是人文主义者吗?”这个问题直截了当,或许还是一切问题的根源。这样一本札记,可见斯金纳也有相当脆弱的一面。
我们尽量轻声交谈,深怕惊动周遭保存完好的昔日景物。我问朱莉:“可以看吗?”朱莉说:“当然可以。”她把札记递给我。斯金纳的字迹凌乱潦草,我能看懂的并不多。约略看得出的是“为了人类福祉”,几句之后是“……维持生存,我们必须……”,最后一页写的是“我怀疑这样做是否值得,”札记的内页已经开始碎裂。我问朱莉:“你打算将这些归档收藏,还是就放在这里?”书房里光线昏暗,她双眼炯炯有神,神情崇敬,环顾这个属于她父亲的圣地。我不禁想到,朱莉从不质疑斯金纳的所作所为,只有他给的暗示才能让她全心臣服。当年斯金纳让鸽子叼起盘子,老鼠不断来回奔跑,他想让朱莉也将自己奉若神明吗?或者他会鼓励朱莉突破现状,广泛尝试,寻求能产生不同反应的强化物,提出崭新的资料与想法?
朱莉指着躺椅旁的小茶几,说:“你看!他昏倒时嘴里吃的就是这块巧克力!”我低头看见瓷盘中摆着一块黑巧克力,斯金纳留下的齿痕清晰烙印其上。朱莉说:“我要永远保存这块巧克力!”我问:“已经放多久了?”她说:“十多年了,不过保存得很完好。”不久她离开房间,我拿起那块缺角的巧克力仔细端详,仿佛看到斯金纳的嘴碰触这块巧克力。在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下,我举起手,严格来讲应该是某种力量让我举起手,把巧克力放进嘴里。我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也许是片刻的放肆吧!我拿起这片布满灰尘的陈年巧克力,咬了一小口,在斯金纳的咬痕旁留下了我的齿痕,有点淡淡的苦香,感觉非常奇特。
* * *
'1' 心理学概念,观察自己心理活动的过程,用以发现支配心理活动的规律。——译者注
'2' 运用治疗过敏疾病的原理,让病人逐步接近并习惯所畏惧的事物,逐渐消除心中的恐惧。——译者注
'3' 让个体反复置身于使其产生巨大焦虑的情景中,直到这种焦虑消失为止。——译者注
第2章 电醒人心米尔格拉姆与服从权威
引言
米尔格拉姆(Stanley Milgram)生于1933年8月15日,他是犹太人,像津巴多一样,他成长于纽约内城的布朗克斯区,一个充满了罪恶的地方。也许因为犹太人的出身和恶劣的成长环境,使米尔格拉姆对第二次大战期间,纳粹集中营中的军官奉令以枪决、毒气、绞刑与种种残酷手段,屠杀1 200万犹太人有了更深入的思索。
1961年,28岁的耶鲁大学心理学助理教授米尔格拉姆打算研究服从威权的心理。当时流行以“权威型人格”(authoritarian personality)来解释纳粹的暴行。持此论点者认为,德国人天性严谨,形成了特别服从命令的人格,一旦受命,不管要对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照做不误。
研究社会心理学的米尔格拉姆却认为这种解释过于牵强。他认为个人会服从指令进行破坏,人格类型的影响远不及外在情境。再怎么理智的人,一旦置身于具有暗示意味的情境,都可能不顾道德信念,接受指令,犯下残酷暴行。
为了验证这一假设,米尔格拉姆设计了一项实验,堪称心理学史上最重大、最骇人的骗局。
1961年6月,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眼看就要迟到了,你加快脚步,在郊区的小巷中飞奔,耶鲁大学圣公会教堂的螺旋屋顶逐渐映入眼帘。夏日街道有股类似花叶与水果腐烂的湿甜味道。实验还没开始,你已经感觉些许不适,也许就是这股久久不散的甜腻气味所致。
你手上拿着两周前从报纸上撕下的征人启事——征募参与记忆研究者,酬劳:每小时4美元。耶鲁大学在征人,而你正想买一台新的食物调理机,而且¨wén rén shū wū¨这可是科学研究,所以你决定去应征,你终于找到了启事上的地址:林斯利奇滕登楼。你刚伸手,那扇灰色大门就打开了,一名满脸通红的男子走出来,脸颊上似乎挂着两道泪痕。他快步离开,消失在夜色中。轮到你了。
你先领取酬劳,再走进另一个房间,其破旧程度更甚于外面的巷道。墙面油漆成片剥落,抬头即可看到杂乱的管线系统。房里有位神情严肃、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他将3个1元硬币和4个25分的硬币给你,你的掌心一阵冰凉。他说了些话,大意是:“这是你的酬劳,不管发生什么事,它都是你的。”你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华勒斯,我们开始吧
另一名男子进入房间。他脸庞圆润,笑容憨厚。他有一双湛蓝的眼睛,但眼神涣散浊重,既不精明干练,也不热情奔放,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人会有多聪明。他说他叫华勒斯什么的。你打了声招呼,介绍自己:“我叫张三(或李四……)。”随便什么名字都行,反正是你就对了。
主试说:“这项实验是要研究惩罚对学习的影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