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乱神无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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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土地,山壁,如血河漫过,鲜红鲜红。天色阴暗,是敌人的鬼魂在恐惧的哀鸣。天上地下,舍我其谁?
我全身上下都充满使不完的气力,高高举起龙渊,内劲猛吐,串在剑上的两个骷髅瞬间爆为碎片,森森白骨如雨点般砸落,打得围攻我的骷髅东倒西歪,可笑之极。再死一次吧,你们已经不是全尸了!我发狂,像野兽一样冲了过去,大杀大伐之剑携着毁天灭地的罡劲向骷髅最密集的地方碾了过去,摧枯拉朽地“咔咔”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清出了大片空地。踩着脚下堆积如山的残骸,我有一股舔血的冲动。
我这是怎么了?不过,真是痛快啊。
“啊——”我嚎叫着,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一团暴虐的力量在我脑中游走,连眼球都快被挤出来。一幕幕连珠炮似的在我脑中炸开:姬水河畔,东夷九黎的魔巨人,挥动着石锤铜矛,屠宰着家乡父老,温暖的身体被一具具剖开,滚入姬水河,涓涓清流,在惨呼呻吟中化作血泪……
苍天不仁,万物有恶!我在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刻,吼了出来。
我是谁?我不知道,所以我不去想。
我俯身看下去,在一字长蛇形的峡谷山道上,看见了一、二、三……十个人,九男一女。其中一个壮实的男人趴倒在地上,看不见脸,衣衫褴褛,血迹斑驳,一只青筋凸现的手死捏着一把龙形长剑,和现在的他一样,黯淡无光。
他的身前,仰天倒着一个浪子,红得就像一滩血,就是血。他神色痛苦,面如金纸,腰间还挂着一个空空的刀鞘。多半是他们厮杀,两败俱伤吧。
第三十章 绝境,蛇使的实力
一个水绿色的倩影奔过去,蹲在重伤之人的身边,焦急,想把他摇醒,而对那个同样倒在地上的剑客,置之不理。
看到这里,我莫名其妙地一阵懊恼,伤心。风吹过虚无的身子,凄凉凄凉。
我硬是移过视线。山顶上,一个黑袍人盘坐在淌血的地上,背脊前胸,插了整整九柄银剑,九股血箭正沿着血槽向外喷溅,惨不忍睹。
附近另三人也盘膝而坐,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但没流血。
夕阳西下,在夜色中飘来一个翩翩公子。他白衣高髻,眉目放光,背负长琴,走在空中如履平地,意态从容。好熟悉。
他手一招,崖下走出两人,一老一少,一丑一俊,恭恭敬敬,口称“使者”。
那“使者”并不多搭理,长袖一抖,缕缕碧烟蛇形而出,转眼间便摄入那女子体内。那美貌女子本就未发现什么,这下偷袭便让她扑通一声,倒地昏迷。
在场的三个无伤男士,没一个起身阻止。
我心中传来莫名的着恼,又听隆隆声响起,山谷后面涌出数百军士,个个战袍上绣着“伍”字,披甲带刀,雪尘四起,来势汹汹。
使者不慌不忙,只是轻轻拨了下琴弦,大军立即停住。他们挤出一条道,里面走出一锦衣老者,不怒自威。他的身后还跟着个四十来岁、管家模样的古板家伙。
两方无视地上的人有死有伤,顾自寒暄起来。他们聊了半响,“伍”号大军开始撤退——什么也没干。老者离开前,最后扫了眼地上的两男一女,叹息,拂袖,离去。
使者笑吟吟地目送他们离去,然后走到那个衣衫褴褛的人边上,从他手里夺过龙形长剑,双指一弹,龙吟阵阵,煞是威猛。
他淡淡一笑,反手插入琴中。走过年轻下属时,使者在他耳边停了停,唇吻翕辟。
随即,山顶重伤的黑袍人一声闷哼,九柄剑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一般,在黑衣人肉体上绞动,发出阵阵毛骨悚然的声音,骨头被撬开、内脏被刮烂……几下功夫,黑袍尽碎,体无完肤,整个一血淋淋的人任银剑再如何凌剐也不动了。
夜幕下的山谷死一般沉寂。那三个无动于衷的身形微微颤抖。
使者的手下意犹未尽,大叹可惜,一拍身后铁箱,九柄饱饮血肉的剑,齐齐从死肉尸身上拔出,“噌噌噌”掠过夜空,拌着一青一紫两道不易察觉的荧光飞回箱中。
使者满意地点点头,双指一弹,数团绿幽幽的火骨朵落在雪地上,如蚂蚁般爬行、蔓延,欲将场上除他们三个站着的人外所有七人圈入包围。
腰缠石斧的老头笑了,残忍的年轻手下眼里,也跳动着噬血的兴奋。
然而,使者英俊的脸,慢慢僵硬了。
就在碧火即将完成最后一个接口时,变故,发生了……
“轰”
天摇地动,风云变色。
年轻人凄声长嚎,已被炸得血肉模糊,撞在山壁上,险些摔成八块。刚才还奸笑看戏的老头此时灰头土脸,邋遢的大袍上沾满年轻人的血污,震飞出几丈远。唯有使者高高悬起,除了一袍子灰没受什么伤,但布置中的法阵算是被彻底打断作废了。
很快,他发现了原因。两道毒辣的目光射向那黑袍人呆过的山顶。
夜色沉沉,那具被凌迟、千刀万剐死得不能再死的尸身,随着黑暗,消失了。
使者怒,他上当了。温文尔雅的气质被冷酷取代。他放平长琴,欲要弹奏,五道轰顶天雷无声无息地降下,硬是将他阻断。
“雷厉,真能隐忍啊。我低估你了。”
使者左掌撑天,转手幻化出一朵硕大的碧火青莲接下轰顶天雷,右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拨动,宛若在水面上划出涟漪。刹那间,无数夜色下难辨的黑烟朝使者身后涌去,逼出了一条人影。
那个常理上本该死透的黑袍人雷厉!
他擎雷成鞭,舞了数个太极轮,挞散黑烟。同时,铁箱残片中冒起一青一紫两道剑光电射而至,反攻使者。
雷厉是诈死,暗将自己的紫青双剑潜入年轻人的法器铁箱中伺机引爆。
另一边,隐忍许久的三人终于动了,其中一黄一白两道人影分别去抢场中昏迷的三人,另一个高举木剑,念念有词。
残月黯淡的夜空上忽现出无数星辰,其光大耀,像是受到召唤一般纷纷陨落,扑到木剑主人的身边。
接着,木剑上出现了一道星光熠熠的裂痕,不断上下延伸,直至布满剑身。“啪”,木屑纷纷,一口集众星之辉的神剑,横空出世。
面对这柄集万千星光攒成的神剑,用斧子的老头止住脚步,知趣地缩了回去。重伤的年轻人从地上爬起,已是强弩之末,翻了个身,继续躺下——他全身已无一处完整。
人已救到,黄、白两道豪光飞一般地向神剑处靠近。
但途中杀出一人。
雷厉倒在血泊中,微弱的月光映出苍白的脸。白光不由自主停住,白衣人传来低低地惊呼,手下一松,使者跟上,出手如电,昏死的剑客已然被夺。
黄色豪光中的人不傻,看了看,加快速度疾飞。奈何他速度本就不及白衣人,何况手中还提了一男一女,转瞬被追上。一团尺高的碧绿火球轰至,他侧身躲过,火球轰在山壁上,爆炸,崩碎的石块雨点般砸落,将前路分毫不差地挡住。中计!不等黄衣人绕行,就被使者堵住。使者化掌为爪向黄衣人抓去,黄衣人抬腿便踢。
人影乍分!黄衣人借一蹬之力迅速拉开距离,不料一根琴弦不知何时缠到女子身上。使者笑着把琴一抬,绿衫女子被拉了去,也落入敌手。
所有动作都在瞬息间完成。
谁能形容这神出鬼没的速度!
满天星光,随着神剑的挥下而陨落人间,在使者与两团人影间划下了万丈天河,风起云涌,天崩地裂。
剑,不慢。只是使者太快!
望着己方人种下的天河法阵,二人唯有悻悻地携着重伤的一人先走,那持剑之人亦不得不化作蓝光遁去。
大战暂告结束,我突然有种危险又如释重负的错觉。天旋地转,混混沌沌……
第三十一章 雪寒,不是故人胜似故人
好冷……好痛……
无笙亭上,覆着皑皑白雪,人影晃动,看不分明,却听得到阵阵悠扬的琴声,回荡在我的周围,我的身体里。
“阿嚏”我打了个少有的寒噤,头痛如裂,只觉做了个噩梦一般,偏偏什么也记不起。不过此刻反而清醒一些。我低头看,心里一突:自己居然被一条蟒蛇缠着!触体滑腻,恶心悚然。上身被拨得精光,胸前布满淤痕,隐隐作痛,想不到自己在睡梦了还被虐了。
我苦笑,望着夜空下飘洒的鹅毛大雪,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被绑到无笙亭里来。手脚一动,酸软无力,回响着铁链叮当声响。我的心凉了半截。一提气,空空如也的两处气海让我的心霎时沉到谷底。
我挣扎,无惧寒冷和伤痛,赤着脚半埋在雪地里。颈上、双腕、足裸,都被锁上了拳头粗大的铁链,系向深处。
我不甘!
“先生……哦不,书然,我想死你了。”
清脆温柔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不啻雷击!是她?怎么会是她!我猛地抬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一身水绿衣裙的美人,如小猫般蜷伏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脸上红晕洋溢,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一双不规矩的贱手在她身上不住游移。
那个女子,是云央。那个男人,是纳兰书然吗?
他还是蛇使!黑蛇的亲传弟子!
“云央,危险!”我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吼出。缠在身上的巨蟒猛地抬起头来,朝着我的脖子喷吐红信。聂布与玄真,居然一拐一拐地前来探查。
终于,云央慢慢扭过了她那娇嫩的脖子,无比怜悯地认真看上我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去道:“书然,姬公子有恩于我,放了他,好不好?”
“当然可以,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纳兰书然抛出一个多情公子的眼神对云央道:“只要他交出我朋友的‘祖传宝剑’,我一定会恭恭敬敬向他磕头赔不是送他离开。”
我气得发抖,奈何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
“不行,”云央的小手按住纳兰书然的嘴唇,“不许磕头。要磕头、要打、要骂让我来吧,姬公子……姬轩辕还是很照顾我的。”
“你这个傻丫头,”纳兰书然伸手对云央的鼻子轻轻一刮,“不枉我疼你一场。不许做傻事,明白吗?”
“嗯”云央努力点头,转身问我:“姬……轩辕,你抢了人家的祖传宝剑,躲到伍府逃避,又邀来那么多妖术师帮手以为我还蒙在鼓里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快把祖传宝剑交出来吧,我可以和书然说,保证你不会有事。”
“你、保证、我、没事?”我想笑,笑声堵在嗓子里发不出来;我想哭,但愤怒驱使我的泪水忍回去。“咯咯咯”蟒蛇收紧了身体,死死勒着我的骨头。
云央无可奈何地看了纳兰书然一眼。纳兰书然示意无妨,一只手沿着云央的背脊滑到腰带上。聂布、玄真,知趣地退下。
“你知道该怎么做。”我的耳边传来纳兰书然的传音入密。
“这算是威胁吗?挑衅吗?”
我大声咆哮,只觉喉中干涩。勒紧的巨蟒喝得震开,歪摔在地上。云央娇躯一颤,脸色煞白。而纳兰书然则斜目缓缓看向我。
“厉害厉害,被我的‘分心魔音’封住体力内力,居然还如此生龙活虎。”
他微笑,笑得阴冷。长袖下五根一尘不染的手指已搭在了他身侧的长琴上,轻轻抚弄,就像在云央身上一样。
夜,寂静无声。
突然,双耳剧痛,像被人从两侧灌入滚油,强烈的烧灼感沿着耳边经络寸寸割向我的头部。脑子里只剩下痛苦,我只剩下嚎叫。
眼前的景象也被痛苦扭曲,牵动着五脏六腑一并翻腾,只怕掉到地狱也不过如此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尚未偿够,两股“滚油”已沿着耳根淌下,一直汇集在脖子里。
一时间,我的脖子像是被割下来一般。我痛苦,我不甘,我嘶吼着,叫着叫着,嗓子忽然没了声音,疼痛也一并消失了。
我怒斥他,什么也骂不出来。纳兰书然依旧笑吟吟地看着我,密音又传了过来:“‘九灭音’可还消受得起?只是到了两个地方而已。交出‘天龙圣剑’,老龙怎么可能没把驭剑之术交给你。”
地上的巨蟒挺了起来,恶狠狠地朝我吐着舌信。我苦笑,彻底哑了。曾几何时,我在有熊高台上鼓舞族人战斗共抗东夷巨人;曾几何时,我在篝火聚会上用高抗的歌声收获心爱的女人;曾几何时,我……
做一个苟且安生的霸主吗?
我仿佛看到大哥悲悯的眼神,蚩尤嘲讽的蔑笑。他们如此远,又那么近。我看向云央,她背过身去,不忍看我。
纳兰书然放开琴弦,微笑着收走巨蟒,猛然将毫无防备的云央扑倒在亭子长椅上,这畜生终于把人皮揭开了吗。白森森的十指撕开了水绿色的裙衫,朝她雪白的后颈舔弄着,神色贪婪。云央害羞地紧闭双眸,面色潮红,也不反抗,默默地迎合。
不想看下去。我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耳边放浪之声徘徊。
云央,你不是一直希望椅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吗?
云央,你真的会快乐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