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无痕-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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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琐乞丐伸手朝司马空讨钱,司马空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随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精美玉佩递给了乞丐,毫不在意手中玉佩乃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是就在司马空伸手的瞬间,肮脏乞丐手中忽然闪现出血红色剑芒,乞丐竟然是世间罕见的高手,锋利长剑瞬间就深深插入了司马空的胸膛。
司马空这几日神情恍惚,根本无法闪避如此迅捷的暗算,他惊恐地凝视插在胸口的英雄剑,抬头看到了张枫怨毒的目光,他眼中射出不置信的目光,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死在张枫手中,他强忍痛苦道:“真是可悲,没想到堂堂英雄剑居然甘愿沦落为乞丐,难怪躲过了黑虎帮的追杀,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
张枫凶狠道:“我最恨的人不是赵烈,也不是林天奇,而是你!赵烈对付我是因为仇恨,林天奇对付我是因为权力,可是你为什么要在黑虎城陷害我?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你对南宫雨做的事情,可是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向天下武林说出真相,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司马空嘴边流出了鲜血,似乎忘记了插在胸口的英雄剑,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抬头微笑道:“本来以为世间无人知道这个秘密,所有往事就像风吹过那样了无痕迹,可我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两个人知道真相,而我却始终蒙在鼓里。哈哈,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些年我风流快活,可是却感到空虚无聊,谢谢你的这一剑,我的梦终于醒了,所有罪孽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尽!”
张枫眼中闪过怨毒目光,洋洋得意地拔出英雄剑,飞腿把司马空尸体踢飞了,忽然僵住了,因为看到了客栈门口静静站着的蓝色身影,他的心顿时坠落无尽深渊,感受了无比的恐惧冰冷,忽然果断朝赵烈跪下,而且像条狗那样爬了过去,厚颜无耻地苦苦哀求,“赵帮主仁义无双,千万不要杀了我,我已经杀了伤害南宫雨的真凶,成功为赵大英雄报仇血恨,希望赵帮主饶过我这条狗命,小人将永感大恩。”
赵烈眼神宁静如水,回头对张旺财淡淡道:“先废了张枫的武功,然后派几个兄弟护送司马空的尸体和张枫到烟雨山庄,就让司马世家决定张枫的生死,记得取走英雄剑,他不配拥有此剑!”蓝色身影轻轻飘出阴暗客栈,很快融入在春意朦胧的烟雨江南。
宽阔草地上疏落有致地布满了军营,雄伟的护栏沟壑周长达十几里,盔明甲亮的突厥兵马兵强马壮,狼头盾牌步兵和头戴狼头护盔弓箭手戒备森严,大队整齐肃然的兵马频繁进出,隐约传来马嘶和号角的长号。
草原中央的帅帐中,外幕三层,内帐三层,里面极尽奢华,突厥之王扎杰身穿华服,一头乌黑闪亮头发中分而下,垂在宽肩的肩膀,负手卓立,稳立如山,姿态似渊亭岳峙,眼神锐利如闪电,自他登上王位以来,励精图治,全部精力放在对扩张和训练军队上面,既有果断狠辣的一面,也有睿智宽厚的胸怀,显示出非凡的雄才伟略,此时突厥铁骑军容鼎盛,宽阔草原的部落无不折服于扎杰的威望,纷纷俯首称臣。
扎杰冷冷对大漠鹰王道:“此时突厥已经征服了整个草原,就连西方沙漠的吐蕃等部落都已经归顺我国,六十万突厥大军士气高涨,粮草充足,即将挥师南下,而隋国皇帝荒淫奢靡,数次远征高丽,损兵折将,劳民伤财,国内更是民不聊生,纷乱战火四起,正是突厥进攻的大好时机,中原大地的锦绣河山唾手可得!”
扎杰忽然停止了说话,眼神射出冰冷目光,缓缓起身道:“称霸中原武林的铁血联盟,英雄会和黑虎帮合并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偏偏黑虎帮主竟是被隋国皇帝封为武林战神的赵烈,这是我心中的隐患,始终未能忘记玉门关外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副统帅博古沙就是惨死于赵烈之手!”他想起当时千钧一发的场面,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突厥的千军万马竟不能挡!
大漠鹰王身虚形虚魂亦虚,似乎有黑色云气绕身,长得实是极瘦极瘦,皮肤极黑,好似涂上了一层黑墨那般,看起来就像是整个人用细黑炭画出来的那般,眼珠子却是黑白分明,衬上如墨的肌肤,更加让人觉得眼神明亮,炯炯神芒晶透闪烁,双手始终藏在袖子中,“赵烈竟然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搏杀我军统帅,实在是突厥的耻辱,因为曾经发下过毒誓,所以未出手,不然早就杀了赵烈!”
“中原武林千百年来都是一盘散沙,所谓的江湖豪杰只知道明哲保身,不足为虑,可是赵烈却横空出世,黑虎帮更是如日中天,势如破竹,锐不可挡,放眼茫茫江湖,也只有赵烈具备一统江湖的能力,也只有赵烈有魄力汇聚全江湖的力量共同防御边关!”大漠鹰王脸色变得阴沉,双眼闪过了一丝后悔目光,当日的确可以斩杀真气耗尽的赵烈,可是他曾经立下毒誓,二十年内绝不能出手,此时二十年期限已过,曾经威震黑白江湖的鹰王即将出世,他浑身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仿佛是暗中统治大草原的神魔。
扎杰起身抚摩着挂在帐营中数十把形式各异的远古兵器,凝视武器上面班驳的青铜色,感受到了岁月悠久的沉淀,眼中射出了漫天豪情道:“无论如何也要在突厥大军进攻玉门关前杀了赵烈,只要赵烈一死,中原武林必然分崩离析,无法凝聚成铁拳,锦绣河山都将属于突厥帝国,属于飞翔蓝天之上的草原雄鹰!”
碧蓝天空飘荡着白如雪花的云,细致得如棉丝混成的梦境,天高云淡风清,不带一丝杂色,赵烈独自负手站在黑虎城头,抬头凝望碧空云影,并未背负长刀,身上狂野强悍气息消退许多,毫无痕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双眼中慑人目光变得温和亲切,脸上挂着平淡宁静的笑容,更加显得斯文年轻,原本散乱狂放的金色长发整洁地盘在头顶,轻淡的金色在阳光下溢彩流光,修长手指轻轻抚弄纷乱的几丝金发,更见风采了。
此时距离赵烈在黑虎城外劈出那刀刚好一年,他心中深深隐藏了无尽的痛苦,几片金黄叶子从眼前悠然坠落,仿佛飞舞的黄色蝴蝶,这一年来,他不但抛弃了双刀,而且竟然从未出手与人激战,终日在书房读万卷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可江湖豪杰对他却是又敬又怕,崇拜钦佩仰慕之情远胜他持刀血战的峥嵘岁月。
黑虎帮的四大副帮主不是绝代豪杰就是人中之龙,武功谋略出类拔萃,早已经名满天下。叶飞,张旺财,南宫无雪和宋青河成了黑虎帮四大超级猛将,帮中高手如云,长刀铁骑战无不胜,终日在外征战,取得了辉煌战果,除了六大门派,黑虎帮终于一统江湖,天下豪杰纷纷加入黑虎帮,赵烈也登上了武林最高峰,成为了人人景仰的武林霸主!
赵烈舍弃了威震天下的长刀,连身淡蓝色长袍在腰间紧紧束起,长发盘在头顶,显得有些斯文清淡,可偏有种使人感到他经历了悠久至远古初开时便已存在着的奇异感觉,既不是完美的冷酷,也非悠然的飘逸,更不是霸道的英雄气概,他拥有的却是一种绝无法具体形容出来的特质和灵动不群的气魄,这是悠悠岁月和复杂经历积淀的结果,黑亮双眸少了一些烦躁和狂热,多了一些深沉睿智,望上去更加深不可测。
大好河山尽收眼底,江山如此多娇!可是赵烈始终不能忘记在黑虎城上演的那场惊心动魄的传奇,双眼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那时的黑虎城会聚了两万江湖豪杰,人海如潮,无法忘记那刻骨铭心的一刀,那惊天动地的一刀,那是世间最痛苦的抉择,留下了心中的无尽伤痕,江湖亦有情,江湖亦有义,江湖亦有泪水,江湖亦有欢乐!
时光静静流淌,似乎可以把世间万物都带走,可是却带不走那些深藏在心中的悲伤,可以容纳数万人的黑虎城已经成为了江湖中心,赵烈静静站在规模宏大的黑虎城头,清秀脸庞消瘦而略带黝黑,没有丝毫得意之色,而是布满无尽的萧瑟,深邃眼眸似乎看穿世间万相,他握紧双拳,脸上露出了平和笑容,相信真情可以永远存在,风雨坎坷过后总是艳丽彩虹。
江南水乡笼罩着迷茫的雾气,黑虎城前方的乡村、树林、河渠、以及大片田野都因水气淋漓而变得诗意淋漓,赵烈站在城头凝望流动变幻的烟雨江南,看到了一幅如水墨大写意的清雅画卷,秋风寂静下来,鸟鸣山更幽,清泉石上流,马蹄踏处蝶纷纷。
张旺财登上城楼,轻轻来到赵烈身后,沉声道:“大哥,黑虎帮已经统一江湖,江湖豪杰和各地帮派纷纷加入黑虎帮,惟有六大门派苦苦支撑,如同汪洋大海中的六座孤岛,黑虎帮可要一鼓作气兼并六大门派,八千长刀铁骑能以风卷残云之势摧毁六大门派。”
赵烈神思似乎和天上的流云连成一片,脸容止水般的安然,并没有说话,静静凝视锦绣河山,看得专注情深,似乎望到了写意至极点的大千世界,淡淡道:“六大门派的掌门和我颇有交情渊源,我还是给六大门派留点面子吧,但是今后六大门派必须完全服从黑虎帮的命令,世间根本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情,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既然黑虎帮已经称霸江湖,就放过六大门派吧。”
张旺财默默聆听,恭敬道:“大哥亲自撰写的《狂风刀法》,《黑虎拳谱》和《内功精炼》已经分发到每名黑虎帮众手中,这些都是大哥多年来修炼武功的心血和精华,里面包含了大哥对武学的无穷体会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任何一本都是精妙绝伦的武功秘籍,天下豪杰非常钦佩大哥的宽阔胸襟,帮中任何兄弟都能接触到如此精妙高深的武功,极大调动了兄弟们修炼武功的热情,不少天赋颇高的年轻帮众纷纷脱颖而出。”
赵烈凝视远方,负手而立,轻轻道:“武学浩瀚无边,永远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探索永无止境。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譬如万水可合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譬如万火可合为一火;以我之魄合天地万物之魄,譬如万金可合异金而镕之为一金;以我之魂合天地万物之魂,譬如万木可接异木而生之为一木。”
书房中堆满了各种书籍,弥漫着古典儒雅的气息,古朴书桌上摆放着一盆青翠而不张扬的万年青,宛儿依然乖巧地站在旁边研墨,修长滑润的袍摆,凌风曳舞的长发风动影动,缤纷落英,晓风残月,赵烈静静坐在椅子上捧书阅读,这一年来似乎回到了少年时代,悠然自得地读书写字绘画,偶尔也会随笔写些诗词,阅尽天下万卷书,除了非常重大紧急的帮务外,帮中日常事务都放手让四名威震天下的副帮主处理。
赵烈和宛儿携手渡步到花园里,感受静谧无边的夜色,黑虎城中璀璨辉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只剩下了四周担任戒备,星星点点的风灯,柔和光缕掩映着树叶的倒影,倒影下班驳之痕与他的心相融,从前的千般恩爱,万种怨恨,丝丝纠缠,旦旦话语,齐如电闪雷鸣,纷踏而至,霎时只觉过往种种,竟似云烟,
路旁一朵小花在夜风中轻颤,几滴晶莹露珠附在粉白花瓣之上,玲珑剔透,宛儿忍不住停下脚步,不觉竟是痴痴看得呆了,隐隐幽香,暗暗传来,她的纤纤玉手,仿佛从永恒黑暗处伸出,冰清玉洁的手指带着一分幽清的美丽,印着天上月光星光,探到这支花上,满天月华仿佛都失去了光彩,她并非想探手摘花,而是凭空握住了缕缕幽香在手中。
赵烈脑海轰然巨响,闭目沉思,心头蓦然感到一丝悲凉,慢慢进入了一种空灵的境地,轻声道:“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可是花儿因为生命而娇艳,世间的绚烂也是因为生机勃勃的万物,离开了枝头,花儿只能留下刹那的芳华。”
宛儿的玉手轻轻离开了花儿,手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赵烈想起了太多无法忘记的事情,宁静道:“宛儿先回房休息吧,我想独自到外面喝酒,今夜注定无法入眠,我已经整整一年滴酒未沾了。”
郁郁葱葱林木在星光月色轻洒下,反而显得异常黑暗,就像是翠绿茂林披了件黑色夜衣,更衬托出一种沉郁而又无法采尽的深远无穷,偏僻荒凉的小酒馆隐藏在密林中,夜已深,赵烈独自饮酒,半醉半醒间,无尽伤感弥漫到整个简陋酒馆。
清冷朦胧的月光从遥远星空洒下,仿佛一缕缕银丝织成的透明纱幔,梦幻地放下飞落到树枝上,而后又一直铺到脚下,月华如练,月影映在酒碗中飘荡无痕,深夜孤寂,她轻轻去了,味道犹在,没有说分离,却诉不尽不舍与难忘,没有说思念,却诉不尽疼痛与牵扯。
赵烈眼中悲苦的泪水滴落在酒碗中,明媚的月影破碎了,他猛然饮尽了手中烈酒,并未尝到辛辣滋味,反而感到了泪水的苦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