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第3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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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入云见那方湖水虽是清纯,但除前滩一地可见潭底外,不过三五丈径深,便是一片青幽,他修的一双神目,见此便知那水潭多半连着地径,虽则不算多宽广大,却是幽深无比,一时见目注于湖水深处,但觉其好似一深不可测的黑洞,随时便可将自己吞没。张入云虽是多年来修行精进,但终究人力有限,一时已这大自然的威力雄奇相比,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而一旁段惊霆,已是置身于湖畔树林,从一巨岩缝隙中掏摸出一方铜鼎,内里打了两个包袱,打开来一看,却分别是食物和衣服,一时抛于张入云一只油鸡并一壶酒道:“且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说完自己已将一只羊头撕开,左右开弓顷刻间已是吃了大半,扬脖又是半瓶酒灌下,旋风般的便将手中食物吃了个顷尽。他人虽生的标致,但吃喝起来,却又透着一股狠劲。
张入云待将食物接在手,鼻下闻着自己一身自水牢中带出的腥臊气和手中油鸡的香气,却是有些皱眉,当下先将包了荷叶的油鸡反落,便多行了几步,一时上行至水潭里,便将衣履除去,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
段惊霆见他做作,直打了个酒嗝方与他道:“你这般洗了身子,只是多费手脚,不时下我二人便要入这水潭,你洗了也是白洗!”
张入云闻言皱眉,却只回首轻笑道:“纵是如此,吃饭也是一正经事,你我二人在脏水牢里一番折腾,食前净身沐浴总也不算过分吧!”
一句话说的段惊霆冷笑一声,意似其为人罗嗦,但到底没有与其再做周旋,而是将那铜鼎置于一地,于其下生生了,又将食囊内一口袋打开,倒出好些焦黑的肉块,不久火势渐旺,鼎中的肉块也为其炙烤的散发出一阵焦臭。
张入云此时正在进食,闻之不免略皱了皱眉,但他五感灵动,闻的那恶臭之中又有些异样的香熏味裹在其中,又在先时见那肉块的形装都是大小一般,忽地回想起什么,不由开口问道:“你这鼎内烤的是什么东西?莫不是燕子?”
段惊霆正在旁催火,闻言冷笑道:“看不出,你倒知道的不少?不错,正是我行前跑了八百里于昆仑山浇雨峰脚下采的百十只渡秋雨燕,这小小燕儿飞的着实是快,为了这些小东西,几乎花了我三天三夜的时间。”
张入云见他杀阀心思太重,不由又是一阵皱眉,但口中仍自问道:“有闻蛟龙喜食烤燕?你方才不是说那封锁金龙的地穴乃是藏在太行夫人的后花院之中吗?怎么这会功夫却在这水潭边烧制燕肉?难不成眼前就要遇得那恶龙?”
段惊霆晒笑道:“我原来还当你确是有些见识,原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燕肉只能逗引那类恶蛟与螭龙一般的蠢物,真遇神龙怎会看上这点东西!我在此烧烤燕雀,只不过是因为前番我探行太行万香园时,不知其有五条恶蛟守卫,不查之下才被那死老太婆发觉,今番再入这园中,还是趁早先收拾那几条恶蛟,不然的话到底惹厌!”
张入云因听得有这般缘故,这才没了话说,一时只将油鸡刚刚吃完,便有觉潭底传来些微异动,段惊霆与其一般的耳聪目明,当下也已发觉,立时弃了铜鼎便起身往林中退去,等他欲相唤张入云也随同自己趋避时,却见身旁一阵清风,张入云已是蹿身与自己一同退守,一时见了,虽是口中不说,但自觉其人倒是堪称机敏,与其一同办事,倒不用自己多费唇舌。
且二人只一落地,便将自己一身气穴尽皆闭住,不使自身有一点生气外泄,恍眼之下两人便如化做了两方石块,再不易为人发觉。而段惊霆还于落地前,自新换上的衣服袖笼内一阵抽动,顿时手上便已多了一条如玉筋一般晶莹透亮的皮索。
一待二人俯地,不过片刻,便见那本就幽深的深潭口,竟自起了数道漩涡,稍待,便已溶在一处做了一个巨大的涡斗,顿时间大地震动,地底竟传来裂人心肺的嘶叫声。须臾之间便见得潭底忽然探出一斗大的龙头,只是顶上无角,空有四尺来长的龙须,且透体水滑,竟无多少鳞甲。稍待又见两头无角的螭龙自水中冲天而出,一时间张牙舞爪只在空中一番腾跃却旋又落身于仍自在炙烤的铜鼎前。
正待其中一只胆大的欲取爪勾动那铜鼎,却忽听得水下又是嗖嗖两声清吟,已是又蹿出两只蛟龙,因见螭龙欲抢先争食美味,当即犯了凶性,阔口一张已是将其一口咬住脖颈,待其自知无力相抗,摆尾示弱,这才扬首将其掼倒在一旁林中,顿时十余株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便被其撞倒。尚幸方向摔的甚巧,倒没落身于张入云二人身前,不至露了形迹。
那后来两条蛟龙想是年久修行深一些,已是顶上生了双角,只是未分枝叉,背上虽也有青鳞,但也不见紧密。但只此一般却已能克制的住那先来的三尾螭龙,当下一先一后已是上了岸,举爪将铜鼎顷覆,长舌一卷便要摄食那烤燕肉。
可未知才刚就口,还未入腹,便见眼前一道青光如灵蛇一般的蹿出,陡时便将自己巨口锁住,心惊之下,忙奋力挣扎,可那细索看似不过幼童手指般粗细,却是仍凭自己如何发力也挣不得脱,且那细索古怪,只一经将龙口缠上便得收紧,几下里为蛟龙挣扎已自深入其肉里,当下痛的那妖龙倒身翻滚,龙尾摆处,直打得岸边飞沙走石,不过刹那间功夫,便已扬起漫天的烟雾,只将湖面打了个一片乌云迷漫。
正待那恶龙痛的浑身打颤,欲召唤手下群龙上前相助时,却见眼下又是四道青黄不等的精光涌现,一时上便将五条蛟龙尽者锁住。俱都如先时老蛟一般,被封了龙口,连有心想召唤主人救授都办不到。
而就在这时,一旁石后已自跳出一少年,当下见蛟龙为自己所擒,却是喜的狂声作笑,只不住的欢呼雀跃,双手尽扯了五条绳索,虽任妖龙们如何挣扎,却也脱不出其掌心。
张入云在一旁瞧的心惊,他本以为段惊霆在那燕肉下了迷香一类的药物,不料他却是用如此这般强横的手法擒龙,目瞪口呆之际,又见身边英俊少年已为生擒五龙,欢悦的一张俊脸已自扭曲,心中虽也佩服其能为,但也止不住的一声叹息。
※※※
再说段惊霆自将五龙捕获心中狂喜,虽是仗手中宝索可以克制蛟龙挣动,但到底一次擒的这多妖龙,便是自己天生神力也难以持久,而对面青鳞老蛟已修有灵性,见相持之下段惊霆脚步已有些松动,虽也累得它筋皮力竭,呆此时是在挣命,不比平时,直拼命奋起余勇苦苦挣扎,又将身旁三条小螭龙已渐渐为对方制服,再不敢相抗,气恼之下,连声鞭响,只甩动龙尾打的螭龙周身一阵乱颤,经此五龙合力,竟渐渐占了上风。
可段惊霆早有准备,见那老蛟狡猾,只一声狞笑,却是劈手将右掌中三条捆缚螭龙的绳索塞入一旁张入云手里,也不待对方答不答应,就已然将手收了回来。张入云猝不及防之下,本能的将手一紧,顿时三只螭龙竭力挣扎使出的所有力道均传之自己掌心之中。这力量实在太大,双方刚劲一触,张入云力不能及,手心一热,险险将自己掌上一层揭落。但他功法精纯,拳掌功夫却在段惊霆之上,见不及换力,手下一松一沉,就势松出不过一寸绳索,便已将妖龙的巨力化了一半,至此一个提力,待见脑后长发一紧,旋即也与妖龙僵持住。三只螭龙不想张入云也是一般的巨力惊人,心焦之下,更是发了狂的在空中乱舞,只想拼命钻入水中,便可借水生力,逃之夭夭。
而至此时段惊霆才开口与张入云嘱咐道:“你别担心,这青黄二色的皮索皆是用龙筋所制,任这几条妖龙怎么折腾也打发不了!且稍待我手脚制了这青蛟再来帮你!”
而一旁正在奋力的张入云却也笑道:“那段兄可得快些,小弟可不比兄有长力气,若不甚将这蛟龙跑了,回禀至太行夫人可不太妙!”
段惊霆本就晓的对方气力不如自己,但闻得张入云奋力之下依旧是字正腔圆,并不显乏力的迹像,知他功力却比自己精纯不少,闻其言笑,倒也有些佩服。此时他单臂相敌二蛟,已是轻松了许多,至此得了空,却又从腰间取出两条龙筋,抖手放出便将如灵蛇一般,将两尾青蛟四爪连同龙尾一并锁了,一时手上再一加力,连将二蛟在沙滩上掼了两下狠的,这蛟龙离了水又遇上段惊霆这煞星一番折磨,自是再无力相抗,虽还未死,却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而只一待将青蛟收服,段惊霆便又取出一条龙筋,再一抖动便将张入云相制的三只螭龙做一处缚了,他左臂本是得自孽龙的残肢,神力当真惊人,只还未待张入云牵制,便已抖手将群龙收在脚下,也不待问询,双拳挥出便将其中两尾龙首打了个稀烂,连哼都未哼便已了帐,留下一尾惊恐之下,只挣大龙眼,一身无鳞的蛟身只在白沙滩上狂扭挣扎,可段惊霆手中龙筋都是得他祭炼过的,坚韧异常,越是挣力越收缚的紧,不多时已是深深嵌入肉里,可段惊霆却只在一旁冷眼相观,见其终于知晓厉害,这才收了目光,回首又朝青蛟处行去。
张入云看他面色狰狞厉,知还要再伤青蛟的性命,腰间一挺已是上前一步,未想段惊霆已然惊觉,当下已是将手狠命一挥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这类恶蛟若想成龙,还不知道要伤多少性命,你若再如妇人一般与我罗嗦,且先与我恶斗一场再说!”
张入云前番与祥草躲避这群妖龙时,便已知其性恶凶狡,且段惊霆此番说的并没有错,只是自己出言阻止其恶举,却是为了眼前少年少做杀阀,不要因心中业火,而蒙昧了心神,到时如为外魔侵扰入了魔道,以段惊霆的心性,只怕真要有一番作为,为祸一方呢!可眼前人功行并不在自己之下,真要相斗张入云实无必胜的把握,何况他自前番破了纯阳,知自己浅薄难为天下事,且自己坐望峰一行还有大事要办,张入云虽不曾谋定,但心中隐隐已觉得自己今后行事也有借重段惊霆的地方,为此几番一凑,到底隐忍退避于一旁。
谁知少年人自行至青蛟身前,却不一掌将其击死,而是左臂伸出,取手抚在蛟龙额头上,当下就闻他一声低喝,便见其掌下一阵精光涌现。那被点动额头的恶蛟,却如临灭顶之灾一般,先还有些力气做挣扎,可时过不久便已全身萎迷了下去。而身处一侧的张入云,耳目聪便,细闻之下已听得少年掌心如抽动的涓涓细水,豁然醒悟顿时便了脸色,而再见段惊霆额上青筋却已暴出,双目尽皆冲作了红色,时隔不久待其神色恢复时,掌下老蛟已是瘫软成一团,已不成龙形。
再待段惊霆欲取另一只蛟龙精元时,却是一触之下手下精光便得掩蕴,为此张入云正在奇怪少年怎会歇了手,不想其人已是一脚猛力踹出,将个剩下一尾青蛟龙首踢暴,口中仍自喝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已修至龙身,却是没有一些精萃,真是废物一般!”
张入云见其动了狂性,却在一旁劝慰道:“段兄竟有这一门奇技,当真叫小弟刮目相看,只是如兄这般,虽可将蛟龙精血龙阳吸动,但不免其体内恶质也为段兄采撷,如此一进一退,内中厉害还请段兄三思才是!”
段惊霆冷笑道:“我自有我路走,不用你与我说这般大道理。何况你久日说这些假道学还算有些持仗,可两年不见,你与当日相比已是丧了纯阳,怎还有这般做作。你又修的是玄门正宗,不比我自幼便是左道旁门,我观你气像,若想今生有些造化,少不得到时也得从我这一般粗劣的举止呢!”
张入云见他果然心细,虽一直未说,却早已看出自己丧了纯阳,当下只笑道:“兄说的是,确实是小弟多话了!”
一句话说过,反倒惹得段惊霆有些疑惑,他虽知张入云言语随和,但总觉得对方心慈但又不失城府,此番话说的太过简洁,却反倒让自己有些忌惮。但他素性高强,只一念之间便不再理,一时手下加劲,便将那老蛟头上的双角硬生生拔了下来,遂抛于张入云道:“今番你也出了力,这老龙角就归你,就怕你作做不要!”
不想张入云却笑道:“这蛟龙是段兄杀的,其生的罪业与小弟何干!既然段兄见赐,小弟怎敢不要!”说话间袖袍展动已将双角接在掌中,因那龙角足有三四尺见长,收裹在袖中不得方便,便遂将其与腰间交叉缚了。原来张入云此时一应的兵刃都已被沈绮霞防太行夫人窥伺尽皆收走。他虽一身本领尽在拳脚上,但到底能身边多一件锋锐尖利的龙角,总是有备无患。
而段惊霆听得张入云言语市侩,知他故意因自己前番言语与自己作耍,一时冷笑一声,也不理他,双手一番动作,便已将蛟龙龙筋抽取了出来,至于剩余的龙鳞龙角,他却只当是垃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