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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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仆役,往来细数竟不下十多人,尽皆恭敬之极的避守在车厢两侧一动也不动,只偶尔听得帐蓬内的主人呼喝时才略有走动,好在那车上结了好大的一副凉蓬,众仆径处在户外倒也没怎见被赤阳蒸烤。
张入云本还有心想结识一下来的是什么江湖异人,可如今这一番阵仗见了,虽知来人也是江湖奇人,但如此不避世俗诺大的排场和御人做奴为婢的行径却已让自己心头不舒服,一时上已淡了心思,当下提动脚步便往前行去,因不欲和来人交汇,脚步略偏,往北方略弯了一弯,便才从容行去。
未知他这里为省事而避来人,那马车主人却不放过他,一时已有一道黑影从马车内闪出,瞬时又抄起张入云丢下的酒瓶,便是飞身赶在他头里,将张入云截下,张口就道:“喂!这酒瓶可是你的?”嗓音甚洪,虽是平常一句话,听在人耳里也似炸雷一般。张入云眼望那人口角间还有些露水,显是在帐篷里饱饮佳酿,才能在这大日头下,不舍口水这般用劲呼喝,不由心里一阵羡慕,只是他也是一般的性傲,见对方言语粗劣,当时更增一分厌气,只将来人略一打量,却没开口回答。
那汉子生的甚矮,只六尺上下,但确是生的粗犷,一身黑皮,好似浓墨染过一般,满腮如刺猥一般钢针也似的大胡子,再加上一对牛眼当真有铜铃般大小,活脱脱似个书中的猛张飞一般,就只身量矮了两尺,不然可真个威武。
黑汉子见张入云打量自己半日不作一语,他性气火爆,又疑张入云嫌自己身量矮,此是他平生最恨的一般事,不由已是动了火气,又得扬着手里的酒瓶大喝道:“喂,我问你这酒瓶是不是你的!半天不说话,你这人是聋子不成?”
张入云见他又再呼喝自己,不由也生了些意气,当下只轻笑道:“在下倒不是聋子,倒是尊驾方才呼喝声太大,把在下的耳朵振的有些耳背,一时心神摇晃,不及作答,还望恕罪。再回尊驾的话,这酒瓶倒不是本人遗弃的,往来这沙漠的人甚多,只怕是路人丢弃的也说不定!”说话时,张入云一下没忍住竟打了个酒嗝,他倒不是故意如此,当真是不经心的举动。
那黑脸汉子虽是为人有些直鲁,但并不是笨蛋,见张入云言语轻浮,眼神打转,最后还口喷酒气,明是在哄骗嘲弄自己。心上恼恨已是指着张入云鼻子骂道:“大爷我平生最恨你这般口是心非的小人,大爷我好心问你,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开口搪塞哄骗,想找死不成!”
张入云连日上正心情不好,又喝了酒,正在腹中翻滚,何况他现下心境也不欲在隐瞒心思,一时上也自嗔恼道:“呵呵,阁下的脾气倒是与我有些相似,只不过我平生最恨和矮子说话,平着脸看不到对方,低了头又显得我怕了你,当真叫我为难!”不想他这话音刚落,那黑脸汉子已是冲拳而过,一时拳风袭面竟和利刃也似,倒让张入云一惊。
二人就这般你来我往,于顷刻之间竟以往来三四十个回合,均是拳脚迅速,势重力沉。那黑汉天生异禀,两臂有千斤之力,双拳砸下就好似铁锤一般,直打得张入云连连摇晃。张入云此时内功上打了折扣,又因与对方不是生死怨家,不好施动罡气,此时黑汉打的兴发,将自己惹恼,当时一个凌空倒传,头下脚上,翻身起脚,如鞭子一般的抽了出去,正打在对方右拳之上,就听一声霹雳,张入云当空倒翻了一个筋斗,而那黑汉却承不住他脚下这般刚猛,一时被抽出十余丈方才落地。可他天生的彪悍,只一落地便是脚下一撑又往张入云身前袭来,看意似却要死缠烂打,和张入云安生拼个你死我活。
张入云论拳脚只比他高出一线,此时又身在沙漠之中,不比他一队马车万事从空,自己还要留些体力好走这死亡之谷。一时上只得开口说道:“喂!你不是我对手,这般死缠烂打下去不是办法,别怪我使出狠手,将你打成重伤,到底不好!”
果然那汉子如张入云所料一般,充耳不闻其良言,且还当张入云是在奚落调笑他,当下双拳抱胸一振,竟是立时间气息大改,一对铁拳上好似包裹了一层精光,一拳打来巨力惊人,竟穿过张入云双掌,直捣起胸腹。张入云见他功力瞬间大进,电念之际,自己功底也被引动,虽是被对方单拳透入,但手腕翻动,右肘肘间即好似无骨一般的翻转直击汉子手腕脉门,同时起身如风车一般的向右侧旋转,借势让过对方来拳。就听一声金石交击,两人已各自分开,张入云一番盘舞方才落地,而黑脸汉也是手握右腕脉门,有些护痛。
张入云见将对方阻住,正好就势收场,一时上忙开口道:“如此就收手了吧!你我无谓打斗一场,拼耗这多力气,即是不分胜负,还该点倒为止才好!”
不想那黑汉子不识好歹,因自己方才吃了点小亏,却以为张入云在说轻巧话,当下又运气累势道:“谁要你这般假惺惺的求和,要打便打个痛快,占了一点上风就想跑了吗?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此一句话,却将张入云惹恼,一时觉心上不快,恨自己为防那车上还有高手潜伏,弱了语气,即时轻声道:“是吗?如此说来倒真是在下不识抬举,即如此,就打个痛快又如何?”说话间已是屈左手四指扣起,微一振力,指间便显得一层精光流溢。张入云见黑汉至此时才有些惊晓,但也只一作色,便旋又屏气凝神静心以待,因敬重他也是个武家,不免将指风移下三尺,欲打中对方大腿,只将其击至轻伤而已。
果然那黑脸汉,虽是身法迅速,但也难逃张入云这般五指间的屈转,一时纵让不及,指风已是堪堪打到黑脸汉子的腿上。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上大篷内竟是闪出一道电光,瞬即打在弹指神通的指风上,就听叮冬一声脆响,张入云指风顾是消耗打尽,那团金光也是被激的冲天而起,待坠至地上时,原来只是一妇人用的金簪,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却能将张入云那般强劲的指风击飞而不见一些损伤!
※※※
正在张入云犹豫间,马车上又跳下两人,均是一顶一的轻身功夫,待来人驻下身子,就见其中一人是位做儒生打扮的三十许岁中年男子。而另一位却是一位着了一身火色,二十左右的绝色女子。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沙漠表面为太阳炽烤而升起的烟霞直似水银一般流动,张入云久在室外行走,一身燥意本就如同置身在老君炉内一样的难受,可见了女子这一身火红色,只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再看眼前二人虽置身于室外,却都是一滴汗水也没有流下,知两人功力不俗,且都炼有正经内功夫,而那少妇皮肤尤其白晰晶莹,不染一物,心里计较,这女子的本领还在那儒生之上。
此时黑脸汉子将身落地,因是性猛直爽,仍欲再上前与张入云比试,却早被一旁中年男子拦住,一面又与张入云道:“阁下好俊的身手,方才与我三弟交手诸多留力我众兄弟甚是心感。本来我三弟公子寿只是奉众兄弟所命前来相邀兄台入上车小酌一杯,不想他为人粗鲁倒与兄台生了些闲气,还望兄台有罪莫怪,恕罪!恕罪!”
张入云见后来的这一位礼数甚是恭敬,为人也甚清雅,也自告罪道:“兄太客气了,在下江湖后进张入云,细较起来方才也有诸多不是,倒怪不得这位大哥与小弟制气。”
司徒延年见张入云果是一位循礼的,心中也是一喜,忙又道:“即如此,还请入云兄移驾上车,我等已在车上略备薄酒,且与兄台畅饮一番如何?”
张入云虽是才刚喝一瓶酒下肚,但与公孙寿一番角斗,剧力周旋,嗓子眼里早已又得冒了烟,此刻听闻司徒延年说道请吃酒,想着这马车这般精致,只怕那薄酒可着实不薄,一时抬头见烈阳正艳,再见来的二位衣履干净周全,帐篷内必定清凉怡人的紧,由不住的心上动念,口中险些就要将同意的话吐了出去。
可转念又一想,却是双手抱拳与司徒延年道:“多谢司徒兄抬举,只是小弟江湖野莽惯了,实不耐也不配与众位兄台一同饮酒,兄之盛情,小弟心领,还望司徒兄不要怪罪才是!”说完便已是告了罪,连周转的机会也不留给司徒延年。
就在他迈动步子往前方行走不到数步,却听得身后那红衣少妇冷声道:“站住!你可是华山弟子?方才一缕指风可是华山弹指神通?”
张入云此时又热又渴,心上正在不耐,闻少妇喝声,多有敌意,当下却是理也不理,只将破衣缝就的披挂重又罩在头脸上,又望西路行去。
未行才刚行的几步,却见眼见红影一闪,那少妇已是拦在自己身前。她身份尊贵,司徒延年与公孙寿见了,忙晃动身形跟上。因二人都知华山乃是邪流,今见弟妹开口道出,只当张入云是华山余孽,此次重又相对,眼神中已都含了敌意。
张入云被眼前人几次三番阻拦,使得自己口干舌燥,一瓶烈酒化了个干净,当下憎意大增,欲待作恼,却又见那女子手里正拿着先时将自己指风化解的金簪,一时不由冲口而出道:“这金簪是你打出来的吗?”
红衣女不想张入云有此一问,虽觉对方有些不客气,但还是答道:“不是,是我丈夫射的!”闻此,张入云不由“哦”了一声,却又不置可否,只将身从三人面前绕过,重又再往前方行去,反倒将个红衣女闹了个莫名其妙。
因三人中公孙寿脾性最是火爆,闻得张入云许是华山邪派弟子,只当是畏惧自己,也不顾计较,便大喝一声:“休走!”已是发力从地上跃起,欲阻住他的去路。不料司徒延年已是伸手托在其腹下,一个抚掌运力便将他乍起的势头解去,又对其嘱咐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是白搭,且听弟妹吩咐吧!”说话时二人已取目望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见此笑道:“这人身法诡异虽是习有弹指神通,但倒不一定就是华山邪流,他性子太傲问他也是白饶,还是由小妹去试试他的深浅吧!”说吧已是一纵经天,虽是张入云已趁三人对答时行出二三十丈,但也还是为她一个起落便已拦在了头里。
张入云见又被来人阻住,已是没了脾气,当下也不搭话,便是移步再行,不料少妇抢身一步,已将自己去路封死,她步法甚巧,堵截的位置尺寸恰到好处,正恰恰拦住他迈步存处的位置,不得已之下,张入云迈出的脚步无处落地,只好驻了身子。
少妇见此方冷笑道:“我知你脾气甚大,和你好说也难令你开口,还是手底下计较才痛快。”说完也是一拳冲天,看气势竟不比那公孙寿差的分毫。就在那红衣女子满以为张入云要出手抵挡之际,不想对方竟是避也不避,眼看着自己一拳打到其面孔底下也不做一些躲闪。见此红衣女,立时警醒,忙待收拳,可已无及,一时上就见“砰”的一声,张入云诺大一个人已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为其一拳飞起,又如一捆草垛一般的坠在地上。
待少年缓缓爬起,却是依旧冷着面孔与女子道:“怎样?可试出来了!”话音刚落,便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出,空中赤阳正毒,地表也是灼烧异常,只一瞬间便见那口水已被蒸化,空留下暗褐色的血迹。
张入云见那女子已为自己一拳击飞怔住,便也再不顾她,重又迈动步子向前行去。直走了百余丈深远,才听得背后女子娇嗔道:“哼,牛脾气!”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张入云只在沙漠中徒步慢行,他该有两日不进食水,体内燥渴已是到了极处,但为折磨自己心志,仍是无止无休在荒野中一点一点往前移动,而脚下的黄沙确似是永无止境一般,纵是不见尽头。张入云此时囊内也再没有一些食水,真若计较起来,唯有一株胡伶草和两粒冷香丸,倘若服下,当能再支撑数日。到了此际,张入云也觉自己未免托大了一些,但反因如此接近死亡边缘,他倒觉得有些快意。
可天不叫人从愿,只又翻过两座山丘,张入云便见得眼见显出一湾绿洲,可先时遇得的马车也正在绿荫下停靠,更奇的是那绿洲旁还有一座小酒肆,却是扯了酒幌正在迎门做生意。张入云入得的这沙漠中也曾见过两番海市蜃楼,可眼见这般景像绝对不是,若是海市蜃楼的话,哪里有能传来马鸣声。
此刻的张入云多日不曾进水,虽是迎风隔了数里,鼻尖嗅动,却还是能闻得那绿洲上的水味。一时间张入云脚下陡然便多了七分力气,竟是大踏步向前,一路疾步往那绿洲上一湾清水奔去。他轻功精妙,只十余个起落便已及至近前,正待不顾那水潭边正在马儿饮水,一举跳入池中饱饮个痛快,却忽地不知从何处生来一股力气将自己脚步拽住。侧目回望,就见那小店的酒幌竟是异常刺眼。
待张入云短了力气举步维艰走至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