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极盛韶华-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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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知晓其中缘由,皇上会如何处置她,汝月不知道,她只是坐在那里,拥着被子的一角,冷汗出了一身,等明源帝醒转过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他睡眼迷蒙,摸着身边的人不在,从被中伸出手臂来,搂了汝月一下:“怎么不睡,身上很凉。”
汝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明源帝慢慢清醒过来,察觉到汝月的异常,奇怪地问道:“难不成是刚才的梦魇还没有过去,你怎么全身都在发抖,这是冷了还是病了,腰不是才扭伤到,为何不躺下来,月嫔,月嫔!”
汝月的嘴唇动了一动,她明明可以装作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好言好语地面对皇上,只是她做不到,有些事情,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皇上就在眼前,答案就在眼前,呼之欲出,她的心口一紧,唇舌都不听自己使唤了。
“月嫔,你知道了些什么?”明源帝问得简单明了。
汝月缓缓的,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来:“昔时宫。”
明源帝的脸色顿时大变,只三个字,完全表明了汝月的想法,他近日来,神经已经绷得过紧,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解脱,反而没有汝月想象中勃然大怒,明源帝的眼底透出来的除了疲乏,还有哀伤,那种刻在骨子里头的哀伤,他忽然展臂将汝月狠狠的,一把拥进怀中。
汝月吓得一动不敢动,不知他为何在这个时间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明源帝将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发顶,手臂的力道却大得惊人,她差些都能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细细的呻吟声,连带着后腰的伤处,可是她很清楚很明白,如果她挣扎了,哪怕是能够挣脱开,今晚她与他怕是都不能善了。
明源帝却依然觉得心底不安,他只有紧紧抱住汝月,抱住这个怀中人,才能够感觉到一丝真实的暖意,才能够开口说出接下来的话,汝月依偎在胸口的位置,乖巧得像是最契合他心意的那个人,才开口,他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了:“月嫔,要是寡人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会不会为寡人守住秘密,其实也不用守太久,因为那个人怕是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汝月并没有立时回答,她小心翼翼地等了片刻,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不用言语的交流,皇上应该能够体会到她的诚意。
“你方才说到昔时宫的时候,寡人便知道那件事情总不会在所有人的面前瞒下去,瞒得太辛苦,寡人觉着瞒得太辛苦,一颗心都快裂开碎成一堆齑粉了。”明源帝的话全部堆在嘴边,反而语无伦次地不知该从何说起,“几个月前,有个小宫女闯进了昔时宫,无论她是存心还是无意识,都被刑事房的人给当场拿住了,她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人物,而那个小宫女与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汝月没有争辩,芳华进刑事房的事儿,只要皇上有心,早晚都会查得出来,她此刻要做的,是一个好听众,带着耳朵即可。
“后来,那个小宫女虽然被遣送出了皇宫,寡人猜想她与你那般交好,或多或少总是会告诉你些其中的缘由,既然你始终没有要提起的意思,寡人自然不会主动去说,可是,事非人愿,寡人想着太太平平继续这样过下去的日子,快到尽头了。”明源帝的手臂一松,让汝月与他可以对视彼此,“寡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为寡人心里头很乱,这些天,乱成一团麻般,还没有办法找任何人商量,月嫔,就当你是寡人可以信任的,就当你知道真相后可以保守秘密,你这会儿能不能下床?”
汝月稍稍动了一下,后腰还是很痛,但是应该不影响走路:“皇上要带臣妾出去?”
“是,要是你可以走,寡人要带你出去。”明源帝不容置疑地说道,其实就算她不能走动,他也要带着她走,背着抱着拖着拽着,也要带着她走。
“皇上,已经夜深了。”汝月边说边离开明源帝的怀抱,扶着床沿,慢慢下地。
明源帝的怀中一空,不知哪里的寒气对准心口的位置扑过来,钻进皮肉中,他几乎是咬了咬牙道:“三更半夜的也要去,寡人已经再不能等了,就算是寡人能够再等,那个人也等不下去了。”
“既然皇上要求这般,臣妾定当跟随皇上左右。”汝月抓过椅子上的外衣,穿戴起来。
“无论是到哪里?”明源帝又问道。
“无论是到哪里。”汝月扬起脸来,冲着他莞尔一笑道。
“好,有月嫔这句话,寡人自认没有看错人。”明源帝没有唤人进来服侍,跟着将外衣披起,随即一把拉住汝月的手往外大步走去。
走出门口时,常公公的一双眼瞪得差些掉出来,结结巴巴地问道:“皇上,娘娘,都这个时辰,两位要去哪里?”
汝月但笑不语,明源帝飞快看了常公公一眼,吐了三个字:“昔时宫。”
汝月没有多余的功夫再去看常公公脸上的表情,她被明源帝拖着往前走,在宫里,她从来没有走得这样快,双脚都快要同时离地了一般,幸亏是明源帝的手臂一直很稳妥地托在她的腰袢,即是借力给她,也是怕加重她的伤势,到后来,她觉得夜风迎面呼呼地吹来,不太冷,有种特别的刺激,身体里面反而有种要沸腾起来的错觉。
琉璃宫离开昔时宫,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幸亏明源帝的脚程不慢,两个人从头至尾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在途中,汝月曾经偷偷打量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夜色太浓,看不清他的衣着,看不清他的长相,唯有被星光落影的双目,亮的惊人。
那一刻,汝月有种错觉,偌大的皇宫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还有身边的君王,她想怕是穷尽这一生,她都不会忘记这样的场景,这样夜色中相互依偎的一刻。
昔时宫,伫立在眼前,黑沉沉的一片,仿若是张大了嘴在等待着进食的怪兽。
汝月没有问过明源帝,假使她知晓了这个秘密,以后呢,以后他会得如何处置她,是将她封杀灭口,还是遣送出宫,或者更加无声无息的,这宫里,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陈汝月,没有月嫔这样一个人。
她不问,是因为不知是从哪里涌现出个一股勇气,填满了她的心,昔时宫从没有像今晚这样吸引过她,以往记忆中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地方,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在等待着她的靠近,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
“月嫔,到了。”明源帝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像是朗星闪烁了一下,他的脸皮被风吹得发紧,却是冲着她微微一笑,“你居然不怕?”
”臣妾在皇上身边,无所畏惧。”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怕也不能够回头了,汝月始终是不会转身的,身后有什么,不过是浓浓夜色,还有隐在那夜色中的侍卫,太监,她压根都不想去看,而眼前的,是藏着秘密的昔时宫。
这个秘密涉及到皇上,也涉及到她,或许还涉及到更多她所熟悉的人。
汝月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快,越跳越大声,好像只要她稍稍张开嘴巴,就会从口中跳出来一样。
明源帝探出手去,直接将昔时宫的宫门给推开来,汝月没有想到进去的这样轻而易举,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落落的长廊之间,明源帝对此处十分熟悉,熟门熟路地往里径直走下去,一间一间的屋子晃过,他停下了脚步。
汝月心中咯噔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这一扇门。
“就在这里了。”明源帝轻轻叩了两下,屋门向内而开。
一豆烛光下,有人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着他们,汝月看着那张脸孔,惊奇得如寒蝉般哑然无声,眼前一阵发黑。
第九十一章:湮灭的故事
那个人似乎都没有怎么变过,笑容柔软,能够渗进人的心底一般,就连眉心的那颗红痣都鲜艳如初,她看着汝月的时候,仿佛反而将身边的皇上给忽略掉了,站起身,缓步走过来,柔声道:“小汝月都长得这般大了,真是越大越标致,难怪连皇上都动了真心。”
汝月还未曾从震惊中缓过气,一阵晕眩,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像在打转,几乎站不住脚跟,等她大口大口喘气。努力将自己镇定下来时,她哭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沿着脸颊两边涓涓而下,由啜泣变成了痛哭失声:“姑姑,伶昭姑姑,我以为你不在了,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我问过很多很多人,没有人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场大火,我只知道姑姑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来。”
伶昭抬起手来,摸了摸汝月的脸颊,轻声叹了一口气道:“真正是傻孩子。”
汝月索性挣脱开了明源帝的臂膀,扑进了伶昭的怀中,伶昭姑姑的身体是温热的,是活生生的,她没有死,没有尸骨全无,这些年,她好端端的活着,与自己在同一个皇宫中,彼此相近,却又不能见面,汝月除了哭,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说什么。
明源帝低下头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微微苦笑地问道:“她还好吗?”
伶昭一下一下拍着汝月的后背,目光却是在看着明源帝:”还是老样子,汤药喂不进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寡人没想到她尽是个重情如此的,在宫里头,除了那些明争暗斗的败者之相,寡人很久没见人哭得这般伤心了。”明源帝从伶昭怀中,将汝月掰转了身,“先别哭了,寡人要带你去见个人。”
“若非她是重情重义的性子,想来皇上也不会带她来昔时宫,这些年,不见皇上带过任何一个女子来此处,她是第一个。”伶昭的眼圈通红通红,不过是强忍住了眼泪。
“恐怕也是最后一个。”明源帝明知是没有希望的事情,听到伶昭说出的答案,依然掩不住失望的情绪,他用力握住汝月的手,不想再被分开,“人在那边,你先随我过来。”
汝月的视线只差钉在伶昭身上,舍不得转移分毫,伶昭向着她微微一笑道:“姑姑不会走,姑姑总在这里,汝月先随皇上去那边。”
姑姑不会走,姑姑总在这里,这是汝月才进宫的那天晚上,实在想家,在被子中偷哭时,伶昭对她说过的话,此时听来别有一番心酸,汝月知道皇上接下来想说的事情更为重要,依依地收了目光,跟在明源帝身后,走到再内一点的床榻边。
帐子重重叠叠地挂下来,在灯烛下,依稀可见上面荼靡花枝缠绕不绝的图案,明源帝不进反退,轻咳一声道:“你过去将帐子掀开。”
汝月听到帐子里有很弱的呼吸声,发音很低,喉咙的位置像是被网着一团乱丝,吸气的时候嘶嘶作响,叫人听着都觉得担心,她的手指动了一动,又停了下来。
“没事的,她的病不会传染,否则寡人也不能天天来看她了。”明源帝见汝月不动,还以为她担心重病传染。
”臣妾不是怕这个,臣妾是怕看到的人,与臣妾想的是一样的。”汝月飞快地说完这句,闭了闭眼,一下子将帐子给揭开来。
床榻处,躺着一个中年妇人,两只手合在胸前,双目紧闭,若非屋中实在安静,那呼吸声已经是若有似无,随时随地都会断了一样,汝月忍不住凑过去多看了一眼,张了嘴,呆在那里,哪怕是事先已经猜到了多半,眼睛看到真相又是另一回事情。
那妇人长眉秀目,原本该是鹅蛋的脸型,因为病魔缠身消瘦得已经脱了形,尽管如此,还是能够一眼看出,与坐守太兴臀的太后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容貌,汝月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对太后的特征十分的清楚,忍不住将那妇人左耳边的头发轻手轻脚地撩起一缕,耳后根的位子没有那颗熟悉的小痣。
此人与太后只是长得像,却不是同一个人。
明源帝垂目而站,一只手扶在汝月的肩膀处:“你觉得她是谁?”
汝月脑子里生出好几个答案,却没有一个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的。
“你方才看了她的耳朵后面,就想着要确认一下,她是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太后?”明源帝压着嗓子问道。
“是,太后此处有一颗小痣,梳头的时候看得很是清楚,她却没有。”汝月收了手,看一眼床榻上的妇人,又看了一眼明源帝,“臣妾不知她是谁,请皇上告知臣妾,以求解惑。”
“她是寡人的生母,却不是太后。”明源帝异常艰难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说出来的一瞬间,觉得原本压得发沉的部位,骤然一松,反而有种坦然了。
汝月才有些明白,又糊涂了:“她是皇上的生母,又与太后长得如此相像,难道说,难道说……”
“她与当今的太后是孪生姐妹,太后是姐姐,她是妹妹。”明源帝接过手,将帐子又给放了下来,“她已经很虚弱,只要一丝风一丝寒,怕是就会立时要断了她的命数。”
汝月听得出皇上尽管在平和的说着话,却是强行克制住的情绪,两个人相握的一双手,她的掌心都是冷汗,而他的则不停发抖,抖得他自己都不能察觉出来,汝月用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手背,她心目中的皇上,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