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绝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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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兀地心念一动……
荣妃啊荣妃,既然你说我“嫁祸他人、油腔滑调”,好,那我便油腔滑调的将那嫁祸他人、反戈一击的不太光彩的伎俩重新演绎一遍给你看!
再多的思绪其实在脑海里也只有一闪,我眸色微亮,眼疾手快的抬手便扯断了颈间那条珍珠链。
“哗啦…………”
跳珠滚玉,颗颗圆润饱满、透亮晶莹的珍珠便在同时“咕噜噜”滚得到处都是。
毫不出意料之外,满地珍珠散落各处难以避开,这荣妃又走得着急,洠Х赖囊唤疟悴鹊搅思缚耪渲樯厦妫鞘北憬畔乱换蚝笤匀ィ
荣妃这一栽,我忙半是无心半是有意的迎合上去。借着力道的拿捏,于是她刚好就扑在了我的身上。
我并不闪躲、也不遮挡,就顺那略重的力道一路磕在了雪白的墙壁上。
这一幕前奏多了些,但真正发生起來也就眼前这一瞬间的事情。一來二去,皇上已经迈入室内,猝不及防的一大惊蛰,看到的便是荣妃将我给逼到了坚硬墙壁这一幕!
他并不知晓我的玩弄心机,这个格局只会令他想到,是荣妃在对我加以推搡,后两个人却不慎双双摔倒。
第八十话 势头难扼·隆宠愈盛
我自认为我并不是一个坏人,我不善于玩弄心机,我更不善于做那虚与委蛇、狡诈阴险之奸人!但我还是一次又一次扮演了这样的角色,就在连我自己都浑然不觉的时候。
命运是钦定,然时局如涉水,波涛汹涌的明暗势头、风风浪浪,那是我所不能自由掌控着的。
我与荣妃双双跪落在皇上脚下,皆把言语气息屏了。缕缕金阳筛过窗子扑打进來,目之所及处刷下了一层极厚重的华彩,瞬时蒸腾起恋恋的怀旧味道。
微抬首扬眸,我窥见陛下威威面孔间流露着的隐隐若有所思,心便洠碛傻囊换拧
“这‘又’是……为了什么?”他在我一敛眸光时猝然启言,重音落在“又”上,听语气似含着笑、又匝疑惑、掺杂无奈。想必后宫女人之间的纠葛繁冗,这竟日连天也实在令他心烦!
也知道这后宫乃是陛下放松身心的地方,若不仅洠Я钏醯们崴苫狗炊砹硕拢撬峙虏换峒绦庑┦顾趁频娜肆耍∥以幌耄侨馘畚以谙龋叩秸庖徊揭彩菦'得法子的事情:“还是请,荣妃娘娘先说吧。”唇畔嗫嚅,我垂了眸子似是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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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她也在忖度这话儿该如何言语,总不能告诉皇上她來这里是得了梅贵妃的授意、为韶美人出头;亦不能哄骗皇上她是來探看我的,皇上不会信。
又过须臾,只听圣上叹了一声,复又言道:“阮舞涓,你來说!”语气已有些不耐烦了。
“是。”我唇兮软款,应了一声后适才缓缓抬首,目光俯视地面,语气浅薄而正式:“今儿个晨时在御花园里,妾身有失宫妃仪态,如此……荣妃娘娘前來训话。”语气很无辜,似乎洠Ш氲悴宦嗷蚍呖V皇牵嗡材芴銎渲姓庖诎荡Φ某胺恚
训话?荣妃并非我锦銮宫主位,便是连容瑨妃都不曾说些什么,她这又训得是哪门子的话?却不可笑么!
而言到这里皇上便也应该了然,是荣妃存了私心过來苛责于我的。
抿唇微叹,这叹息似乎几不可闻,又偏生一丝一缕都不落的潜入了人的耳廓,我平和着神态,甚至其间真有一丝抱愧流露:“是妾身不好,一时不知哪里又将荣妃娘娘给惹了怒,娘娘推了妾身一把原是以滋告诫,如是……”于此登地收住,有意拿捏了这么个恰到好处的分寸,“甫一听得皇上來了,娘娘一失惊,便是跟着妾身一并给跌了倒。”
“皇上!”话音甫落,身边默跪良久不语不言的荣妃突地起了一唤,只旋即却又收住敛住洠Я讼挛摹
这倒是委实令我奇怪!对于我公然直接的嫁祸,她竟毫不解释、竟就要这般以沉默为应对不成?
又转念,方看出这位漱庆宫主位自然比酌鸢沉稳许多,她自知皇上时今偏宠我,又本就是她得了授意前來训斥于我的,故对于我顺水推舟的陷害,她纵生百口也难辩驳一二,也只得以无声为抗衡了。
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了后宫绵里藏针的诸多伎俩、许多琐碎,这事儿说白了也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皇上训斥了荣妃几句,并罚她于自己寝宫之中禁足一月。
有人做了胜者、便自然也会有人吃下哑巴亏。荣妃、酌鸢于我这里前前后后的都吃了瘪,梅贵妃一派加注在我身上的怨气、亦或者说加注在皇后这边儿的愤恨之气便愈发的浓盛。我自知,往后时日会远比现下要更加的坎坷难过……
经了两遭风波,许是我柔弱单纯的表象唤起了一个男人最天然莫逆的保护**,自此之后,皇上更加疼惜于我,我所身受圣宠也日益愈盛。经久以持,竟成为西辽后宫继梅贵妃后又一常获圣眷的天子嫔御。
。
当晚,皇上只是拥着我一并在慕虞苑里用了晚膳,却并不曾留宿。按着以往惯例,他今日去了皇后那里陪伴皇后。
送走圣驾之后,便命宫婢烧了热水准备歇下了。
于是寥寥沐浴一番,后换了宽松雪纺大褶子睡裙。浮跃于天幕的梨花月有些晃眼,大刺刺的搅扰的我睡意却难聚。
又或许是感染了繁冗不堪的心绪,我心里难过,倚着床头恍惚了神情,目色含泪。
倾烟素來贴己,察觉了我神采里的异样,便借了送玫瑰茶的便利來软语宽慰我:“舞涓,奴婢虽然不才,却只知道身为后宫女眷,此生此世莫大荣耀便是能得皇上的心。时今陛下如此疼爱舞涓,这莫不是后宫诸位主子所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祈盼着的!您又何意愁颜呢?”
我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反应难免漠然了些。缓缓儿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凉色目光与唇畔一抹冷意倒也相合:“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霍扶摇也竟然会做出这些不齿之事來!”淡淡的,煞是嘲讽,煞是哀伤。
圣宠我不稀罕,因我不曾上心,便又如何会伤心?因那所谓“疼惜”所谓“爱意”原也不过都是假象,这宫里的妃嫔大抵也都如我一般与皇上有过好时光,正因如此,所以她们才迟迟不能释然,迟迟都放得不下,那我又为何还要重蹈覆辙的去上心?
但人可以骄傲,日子却还得过!宫里的生活从來就容不下真正的高洁与善良;学不会在浑水里生存,所等待自己的那条前路便是通往炼狱的死亡之路……虽然活着,也与身处地狱洠醪煌『恰
倾烟识得我话里意思,默然片刻,抬了眸子语气温润:“舞涓只是自保,洠в写泶Α!庇帜蝗缥摇
心里明白,她所经受的熏陶、礼教,从來都与我不同。毕竟在我不曾进宫之前,我也有过一段顺心随意的简单生活,而她不曾。
“况且舞涓善良,偶然一两次手段那是不可避免的。”她边思量着,“不然会被欺负的抬不起头來。”
“呵。”微微苦笑低回在我唇齿间,不觉舒展了颦蹙的眉心,旋即复落一叹,“善良的人才最可怕。”我摇首微微,软眸浮笼了茕哀自嘲,“正是因了我平日素來良善、素不撒谎;所以使起手段、撒起谎來,别人才会相信。”旋即自嘲如故,“待有一日,手段用得多了,就不灵了……”
识得我心境使然,倾烟很有眼色的默了默言,缓而垂了首去,适时将言语缄默。
一通心绪无处发泄,几多辗转、己自抱愧、暗自折折磨磨……
往后的日子,皇上几乎夜夜都來。
陛下是一个极性情的人,即便有些时候因为某种顾念,他也会雨露均沾;但在更多时候,他若真喜欢着一个人,便会日日夜夜总与她在一处,其间决计不换其余宫人做了新宠。直到厌倦的那一天,方才离开。
帝王恩德雨露,來的决绝,离开的也是决绝。心知肚明,这些都不是爱。他是帝王,他的心一向芜杂,他从來都不曾有爱。
故此,这阵子便是我独霸了皇上。莫论这宫里的老人,就是新晋嫔御也不见他多去看顾一眼。绿头牌根本不消呈上,那些个都成了摆设。
他喜欢起一个女子,便会对她极好极好;他当真无愧于风流天子,他那干练潇洒的举措总在极随意间,便能彻底俘虏一个女子的心……
有些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错觉我们之间是一对齐眉举案、恩爱白首的……夫妻……恋人。
但每到这时,那勾龙绣章纹的一席明黄,便会冷不丁的刺痛我的眼睛……
在这种经天连日的幻实交织中,我渐渐迷失了本就不清明的心智,我避讳去想除了皇上以外的那个“他”,我亦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幽幽的心事如同杂乱无章的蔷薇一样难以架却,久而久之它便蒙上了厚重的尘梓埃沙,再做不得在世如莲、净心雅素、不污不垢、淡看浮华。
帝宫森森寒几许,纵有羽翼,只怕亦难九霄得扶摇、天叫心愿与身全!
。
入冬了,一年过去、大雪又下,转眼已是永庆十九年二月,宫里的红梅开得极好。
这是落入风雪中的孤绝精灵,讴歌着关乎盛世人间的沧桑百态、苍生芸芸、命途惘惘;饱绽了极尽殷红如血的颜色,把凌傲宣泄在了无边无际的风雪肆意里,百花萧寂后,冰雪素白、莽莽苍苍,却它开的睥睨含笑、丰姿招摇。
我正漫步锦銮宫之外一簇簇红梅宫径间赏花,迫于萧萧北风带起的刀刺寒冷,双手交叠着往狐毛暖袖中缩了缩,却并不能影响极好的兴致。
其实这里不过只能窥看到梅花的一隅风骨,又哪里能把那卓越丰姿尽收在眼底呢?论道起來,秀女宫小花苑处那一大片梅林,才是梅花真正的乐土浩海!
只可惜啊,宫里的人为避梅妃的闲,大抵从不敢去那里赏看梅花。我亦不例外。如是,也只得在这宫廊小径间饮鸩止渴。
便这时,忽见一小宫女神色匆匆的埋头走路,就要撞到几乎与她面对面的我都浑然不觉。
半眯眸子细细的瞧,这宫人好生眼熟……那正是酌鸢受封以來的贴身婢女么!
第八十一话 识破心计·暗酿新谋
“放肆!”身边倾烟已先我一步启口喝叱了那宫人,杏目圆睁,声息尽显凌厉势头,“见了阮舞涓不知行礼么!”
她本与这宫人一样,皆是主子的贴身宫女;但女官从不看等级地位,往往都是随主殊荣,故倾烟因我之故而自然就压了她一等去。
“阮舞涓恕罪!”这宫人也在倾烟发话的同时蓦地看到了我,忙不迭落身委地惊惊惶惶一通作礼,“奴婢无意冲撞舞涓,奴婢问舞涓安好!”
也明白她是无心之过,况且一个宫女我也着实洠П匾醢阕髂选1阋惶赭烀悸掠铮骸凹仁俏扌牡模疚桎敢沧匀徊换峥猎鹉恪!比床⒉蝗盟饋恚夷隧馔乱馐侗吃谏砗蟆⒂幸庹诘沧〉乃执肆斯耍锲痪模罢饷闯匣坛峡值氖亲鍪裁矗俊弊此撇痪獾乃婵谝晃剩澳闶掷锬米诺氖鞘裁炊鳎俊彼洳桓呷绰韵粤枞说耐濉
不问还好,才这一问出口,那小宫女本就错杂的目光更是变得躲闪起來:“是,是……”边兜转心思吞吞吐吐,流转出的字句分明带着苍白的心虚,“我家韶美人自入冬后便身子染疾、久病不愈。告知了皇上,皇上也只是遣太医开药,每日往太医署自去取了当日的剂量。”她抿抿唇兮,抬了一双惶措的眸子不再言语,显然是告诉我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些抓好的药材罢了。
既是药材,她又何必做了这么副似是见不得人的慌张勾搭?我在心里委实可笑,旋即勾唇一曼:“这韶美人身体不适也洠裁辞吠椎保阏馍肀叨钐姆痰逆咀尤床欢婢亍!毖杂锛渑膊搅耐砗笕乒ィ讼讣贡扯哙铝艘徽螅纸裟笞诺囊桓鲋桨雌饋砣肥蹈檬且┎模澳阌趾伪鼐牛俊蔽抑匦谢厮埃此茮'有异样,语气却更慢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主子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勾搭!”该着重的那四个字眼,我一字一顿,几乎破着唇齿连挤带蹦出的一般。
那宫女又是一颤,旋即缓而平复:“舞涓教训的是。”又对着我拜了一拜,“是奴婢伺候主子不周,行事也不周,奴婢日后定当好好儿改过。”低眉顺目的模样倒是比先前显得沉稳了许多。
我将心下存着的疑惑小心敛了,适才唤她起來,依旧持着平和语调言的随意:“说來也是,你那主子同本舞涓原是同批的秀女,时今她病着,我也合该去看她一看的。”纤长羽睫缓一抬起,“择日不如撞日,本舞涓现在与你同去崇华宫可好?”并不是疑问的口气。
“这……”那宫人嗫嚅,但也委实不敢拂逆我。未有过多滞留,便引着我一并往崇华宫的方向沿途过去,入了宫苑之后又择一条落雪较少、路面较平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