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梦谣-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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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挑了挑眉毛,果然不出所料。
“他说,要你当年给皇上的东西!”雪媚女眉头微皱,看着蓉蓉:“蓉蓉,你又拿了什么东西?”
蓉蓉似乎早就成竹在胸,说道:“媚婆子,这事我知道了。你就不要操心了。对了,如果这回你家老爷子能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雪媚女道:“自然是天涯海角,远走高飞。”
蓉蓉道:“嗯,这样也好。你回去跟他们说,我可以给,但是必须先放走你们。我要收到你们已经出京的消息,才能亲自交给他们。到时候,我自然会安排人送你们出京。离开这里后,能躲多远躲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雪媚女有些讶异蓉蓉这么简单就决定下来,不由问道:“你、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蓉蓉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没什么好考虑的。过来,我告诉你出京后该怎么办……”
两人附耳秘语了一会儿方才分开。雪媚女已是热泪盈眶,跪在地上要给蓉蓉磕头,蓉蓉一把拦住她,“我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你无需谢我。如果真的要报答什么,就帮我祝祷来世修个好人家吧!”
雪媚女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伸手拢了拢蓉蓉的碎发,“蓉蓉,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就连你现在也不是洛蓉了,我在京这几天都听说了,十七爷对你是没得说的好。你还是死心塌地的跟了他吧。”
蓉蓉似乎有所触动,“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你也知道的,象咱们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一身的是非。除非他是个平头百姓,还要离人群远远的。象京城这种要头要脸的地方,不是容身之处啊!”
次日中午,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前。咕咕叫的鸽子顺从的任凭主人从自己的腿上拆下竹筒,优哉的啄食着身边的食物。阳光洒在雪花似的羽毛上,泛出柔和的光泽。
那看信的人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傍晚时分,城东的土地庙见。
雪媚女已经出城,而且想见她的似乎不是她原来想象的那样。
“来的这么急?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蓉蓉喃喃自语。
抬头看看天空,鸽哨呼呼的在头顶响起。天空蓝的刺眼,干净,明亮!
“额娘,鸡――飞飞。”一头栽进来的妞妞口齿不清的指着天空中盘旋的鸽子,“妞妞,飞,飞飞!”
“乖!”蓉蓉蹲下身子,把妞妞身上爬脏的衣服整理好,眼眶有些红,“额娘要出去一段日子。好好听阿玛的话。将来阿玛给你找了新额娘,你一定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嗯?妞妞收回看天的目光,歪着头看着蓉蓉。伸出胖胖的小手,抹抹蓉蓉的眼泪,几块脏兮兮的黑痕留在蓉蓉白皙的脸上,“额娘,妞妞要额娘。”
蓉蓉低头笑笑,伸出手指点着妞妞的鼻头说:“傻丫头,傻丫头!”
“额娘,不哭,”妞妞学着蓉蓉的样子想点她的鼻子,胖胖的小手却拍在额娘的脸颊上,“妞妞吹吹,吹吹。”鼓起腮帮子,呼呼的吹着蓉蓉泪水,竟也有三两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斜斜的滑落下来。
“嗯,不哭。”蓉蓉抹净眼泪,“宋嬷嬷,你带着小格格去吃点东西吧。”
“夫人……”嬷嬷搓搓手,欲言又止。
蓉蓉挥挥手,不愿多说。
土地庙。老树昏鸦。
“见过姑娘。”来的不是廉亲王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封廉亲王的信,恭敬的呈了过去。
蓉蓉看了看,“王爷写了这封信,还盖了自己印鉴?”
“王爷说姑娘冰雪聪明,非如此不能令姑娘相信。”
蓉蓉冷冷一笑,“王爷现在何处?”
那人愣了一下说道:“方才奴才出门的时候,皇上好像派人宣王爷。”
“哦,”蓉蓉点点头,“如此,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是吗?”
嗯?那人依旧好脾气的躬着腰,“奴才不明白。”
蓉蓉道:“是不是你的主子吩咐过,不管我有没有交出东西,都要带回去?”
那人的腰躬的更深了,蓉蓉静静的等着。模糊的夜色中,一乘小轿抬进土地庙,仿佛是幽冥使者的接引。这一次,自己还能逢凶化吉吗?
教主死了,他还在。
夜幕沉沉,心也如死灰一般。
果郡王府,被拖去喝酒的允礼迷迷糊糊的回到家里,天色已经黑了。
“蓉蓉?蓉蓉?人呢?”
“十七爷,夫人傍晚的时候出去了,还没回来。”
“这么晚,去哪了?”敲着额角,允礼挣扎着找到椅子,瘫在上面。
“夫人没说。”管家小心的回复,“不过,已经出去大概两个时辰了。”
嗯?允礼蹙眉强睁开眼,发生什么事了?蓉蓉很久没有行事这么诡秘了。
“王爷,”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下人,“李公公来了。”
“什么事?”皇上这个时候还派人来?
李公公到了近前,陪着笑小心的说:“皇上让奴才过来说一声,熹贵妃最近身体欠安,她说十七爷家里的是早年的故人,甚为想念。皇上体恤,已经宣进宫叙旧了。请王爷勿念。”
蓉蓉和熹贵妃?荒谬!
冷风骤起,允礼脑子忽的酒醒。这里有鬼!
“王爷,”又是匆匆的脚步,“门外、门外突然来了许多军士,已经将府邸团团围住。”
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回是什么风浪?
“御前侍卫图里琛求见。”
允礼挥挥手。图里琛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图里琛奉命保护十七爷及诸位王爷的安全,请王府闲杂人等不要随意出入。”
允礼强压恶心,问道:“图里琛,发生了什么事?”
图里琛倒是没有隐瞒:“刚才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皇上把十三爷和八爷都骂了一顿,盛怒之下,已经关了起来。”
“责骂他们,为何要封所有的王府。”
“呵呵,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十七爷少安毋躁,想必明早儿,皇上气头过了,一切就好了。”
“那,那你在宫里,有没有,见到洛蓉?”
乾清门一战,图里琛对洛蓉素素两姐妹很熟悉。愣了一下,说道:“倒是没有见到。奴才一直侍奉皇上在养心殿,夫人就算进宫也应是在后宫。”
允礼见他不像是说谎,头更疼了。点点头,算是知道,让他下去。
“阿玛,阿玛”本来应该睡觉的妞妞不知为什么没有睡,吵着要见允礼,“阿玛,鸡,飞飞,高,高高。额娘,额娘哭哭,哭……”
妞妞急切的比划着,允礼看她似乎要告诉自己什么,蹵着眉头看向嬷嬷。宋嬷嬷赶紧说:“今天傍晚,老奴带着小格格去夫人那里,小格格看见夫人窗前的鸽子飞说是会飞的鸡,闹着夫人让她飞,夫人大概不许,老奴远远的没有听见,后来夫人唤老奴来的时候,似乎哭过。”
鸽子,有什么人给蓉蓉送信吗?想起前两天雪媚女的事情,蓉蓉本来说今晚商量,现在突然失踪,可是与此有关?!
“他们咬得越凶,我就越开心!”蓉蓉的话不期然的响起,允礼打了个冷战,酒醒了大半。
养心殿已经恢复了宁静。苏培盛低着头呈上落在地上的书本,雍正接过来看了看,嘴角挂上一丝得意的微笑。洛蓉送来的这个东西果然是个宝贝,不仅当年可以镇住那些老臣,现在又把老八套了进来。老八恐怕从来没有料到,他竟然能抢在前面控制了雪媚女!和天子斗,他凭什么!
正想着,门帘一挑,进来一个灰衣人。苏培盛看了一眼那人腰间的牌子,领着宫女太监悄悄的退了出去。
雍正脸部肌肉跳了几下,点点头对那人说:“带上来吧!”
进来的赫然是洛蓉。还是土地庙里的那身雪色银缎马甲衬掐银边的杭绸里衣,整个人似乎比以前丰润了许多。听说老十七对她一往情深?!
“你一定要见朕才交出来?”雍正的声音隐隐有着压抑的兴奋,仿佛嗜血的野兽捕猎前的喘息,又带着一丝丝的疲惫。一只温顺的哈巴狗正懒洋洋的躺在他的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抓挠着。
蓉蓉抿抿头发:“是也不是。”
“怎么讲?”
“那人不过是个跑腿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要交给他的正主,此为是;”
“不是呢?”
“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此为不是!”
“你是怎么发现的?”片刻沉默后,雍正问。有些懒得猜了,该做的都做了。
她今后应该也仅仅是个女人,在金堆银砌温暖馨香的卧室里等着男人的女人。雍正突然很怀念那个午后的慵懒。
“用印鉴和亲自来有什么区别?既然不肯亲来,又怎么可能用那个死物呢?雪媚女或许是被八爷人找到的,带她来京的,却是明目张胆的官府的旗号。皇上,这个时候,八爷还敢动外放的官吏吗?”蓉蓉的神态仍然那么疏离,还透着几分清冷。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倒是朕忽略了。”雍正慢慢咂摸着。只是一只喜欢咬人的猫儿罢了。虽然他更喜欢狗的忠诚,但是也不介意偶尔养只小猫玩玩儿。
“你处心积虑,处处模仿八爷,诱使雪媚女为八爷索要行述,连我都差点被骗过。”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醒悟的。”
“雪媚女出京的时候,看见跟踪她的人,就明白了。”
“那你还去?”
“从我见雪媚女那一刻起,该我做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您的安排,和八爷的举动了。土地庙――去与不去有什么差别!”
“哦?没差别你还去?这么说你是故意的?或者――还有行述?”雍正慢慢坐直甚至,眼睛也眯了起来。他不想养虎为患。
“没有!”
“你以为我信?”
“与我无关。
“你不怕朕抄了十七的府?”
“你要对八爷九爷下手,剩下的兄弟,要杀谁是我拦的住的吗?”
“你以为朕不敢?”
“别人敢,你却未必!”
“混蛋!”雍正拍案而起,蓉蓉倏的站直身子,蔑视的看着这个自尊又脆弱的男子。
她说对了。他的确不敢,因为每一个皇子背后都有老爷子安排好的一堆人。或许他们可以坐视老八的没落,却不能不在自己危险的时候起来反抗!老十七平日里就不甚与人来往,说他是老八的党羽未免有欲加之罪的味道。如果杀了他,雍正闭上眼睛,那无异于告诉所有的皇子,自己将对所有的兄弟开刀,到时连老十三恐怕都不会帮他!那可就真的众叛亲离了!所以,即使扳倒老八的人,同时他还要再立起一个兄弟,证明他的“善意”!
这不是他期望的皇帝,尤其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
雍正恼羞成怒的瞪着蓉蓉,蓉蓉微微昂起头,神色依然从容还带着些微的得意!
屋里的空气突地僵了起来。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苏公公跪在地上,偷偷的看,暗叫糟糕:可惜乔姑姑被送走了,若是还在兴许还能管点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被激怒的雍正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又是一声脆响,苏培盛差点没晕死。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蓉蓉轻松的甩甩手腕,吹了吹。好久没用力了,打了有点疼。
雍正不可置信的慢慢转正脑袋,一手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良久,才从牙缝里龇出一句话:“你这个疯子!”
侍卫们这才惊醒过来,蜂拥而上撸肩抹背,摁住蓉蓉。蓉蓉倒也没挣扎,匍匐在地,不再吭声。
侍卫们多少记得,雍正曾经似乎仿佛和这女子如何,眼下不敢太多使力,只是摁住,并没有面部贴在脸上。饶是如此,蓉蓉也很狼狈。
沙……沙……缓慢的脚步声来到近前,散了一地的黑发纹丝不动,仿佛是另一种僵局,变成另一种嘲笑。
良久,下巴一紧,猛的被一股大力抬了起来,脖颈在这瞬间仿佛被撕裂似的,狠狠的拉了一下,“你找死!”
蓉蓉邪邪的一笑:“这个,不是正好给你个理由吗?”
“你以为朕想让你死?”
“你未必想让我死,不过,我活着总会让你难受!我大概是以前活下来的人中不多的一个了。”
雍正的眼睛突然蒙上一层血雾。那些秘密筹划的岁月里,所有本来消失的熟悉的人突然变得清晰,裹着黑雾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蓉蓉的嘴角挂着冷笑,低低的说:“害怕了吧?!”
雍正打了一个冷颤,眼神变得凶恶,恨恨的说:“朕要你死,何必如此费事!”
蓉蓉撇撇嘴,竟是满不在乎的惫懒,“你问我,还是问你自己?”
雍正一愣,深吸一口气说道:“不错,朕是不想你死。”突然站起来,沉声说道:“你们都下去!”
踢踏的脚步声过后,屋里一片寂静。蓉蓉站起身,雍正道:“从今往后,你就留在宫里伺候朕。别的就别想了!”
蓉蓉突然后退一步,手腕一抖,双手一分,一根细细的金丝已经缠绕在脖子间。金丝极细,却甚为坚韧,仿佛利剑的锋刃环绕在脖子间,只需轻轻一拉,自己也可以让自己身首异处!
雍正一愣,随即嘲讽的骂道:“你?为老十七守节?也配!”
蓉蓉倒是淡然:“与他无关。就是不想活了。”
谁都不再说话,雍正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深渊,没有欲望,没有要求,散漫的向外、向四周发射着黑色和冷冰冰的淡漠。
不管杀了她还是折辱她,他的愤怒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