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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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媛瞥见她的身影,眼珠子一转,笑着叫道:“妹妹,我听说杨彩蝶是你嫡母的侄女,她经常住在你们府上,是么?”
张婳微笑颔首,不知她问这话是何用意。
“妹妹当真是好涵养。”卫媛满脸佩服,啧啧称奇,“妹妹居然可以忍受和一个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状似关切地问道,“妹妹在家中是否每日都受她欺凌?”一副好奇而兴奋的模样。
张婳无语问天,你们斗嘴归斗嘴,为何非要把火往她身上引呢?
027 选秀(8)
“谁器张跋扈?谁尖酸刻薄?卫媛,你不要欺人太甚。”杨彩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起来,又转身狠狠地盯着张婳,厉声道“你想与她联手对付我么?”
张婳暗自腹诽,真是条疯狗,逮着人便乱咬。
“妹妹,不要动怒,不要理睬。”沈兰曦悄声提醒,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似怕她沉不住气。
张婳微笑颔首。宫中没有什么秘密,秀女们的一言一行,宫女们自会如实禀报帝后。女有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缺一不可。若她一时气愤,只顾逞口舌之快,传到帝后耳中,不论对错,必会给人留下牙尖嘴利,心胸狭窄的印象,说不定便直接落选,被逐出皇宫。
“大家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对付不对付,这不是太令人心寒了么?姐姐日后莫再说这些玩笑话了。”张婳盈盈浅笑,又向卫媛温言道,“彩蝶姐姐一向心直口快,姐姐就别同她计较了。”
杨彩蝶满腔怒火,却又没地儿撒,只好悻悻地闭嘴。
卫媛大失所望,暗骂道,这个张婳真是中看不中用,简直胆小如鼠,入宫以来杨彩蝶不仅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还经常恶言恶语,她竟然还帮着敌人说话,看来指望不上她了。瞥见杨彩蝶一副憋气的模样,又觉得十分解气,正想继续刺她几句,却听门外传来宫女清脆的声音:“司制大人到。”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敛声屏气,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规规距距地站着,唯恐给女官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先进殿的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紫色团领窄袖袍,两肩及前后金绣折枝小葵花,珠络缝金带红裙,戴乌纱帽,簪素银葵花满冠,三对素银花簪,容貌姣好,眉目间透着几分威严,绿翘恭敬地陪在一旁边。
“参见司制大人。”众秀女纷纷行礼,声音整齐清脆。
萧司制命众人起身,肃容问道:“大老远地便听见清心殿里吵吵嚷嚷,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婳心“咯噔”一下,正想跪下请罪,杨彩蝶却比她更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嗫嚅道:“大人,都是我的错。我因想着要参见大人,心中紧张,不小心踩了卫妹妹一脚。”
卫媛冷冷地哼了一声,神色颇不以为然,嘴唇微微翕动,最终一言不发,只目光鄙夷地望向杨彩蝶。
张婳不由对杨彩蝶刮目相看,平时看似鲁莽冲动,器张跋扈,关键时刻,倒懂得装乖卖巧,博人怜爱。
“快起来吧。”萧司制温和地说道,目光在众秀女脸上扫了一圈,“各位秀女既然入了宫,就要遵守宫中规距,谨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错,否则,这三个月内随时会被逐出宫。”
“谨遵大人教诲。”众秀女齐声应道。
萧司制命人给每位绣女一幅白绢及针线之物,要求两个时辰之内完成一幅绣品,未能按时完成或绣技拙劣者直接落选,遣送回家。
两个时辰后,萧司制亲自察看众秀女女红,短短一刻钟内便淘汰了三名秀女。
张婳看到萧司制拿起自己的绣品,一颗心不由高高悬起。这幅绣品她只用了三成水平,但绣法却是云姨独创的“云绣”。
马婆婆临终前告诉她,当年云姨为了筹银子替她治病,甘愿入宫为奴,刚开始几年云姨都按时寄银子回来,可不知为什么最近两年却不再寄银子,也没有任何音信。马婆婆担心云姨可能出事了。
如果当年云姨真的入了宫,凭她的绣技,在尚功局必有一席之地,也许这位萧司制认得云姨的绣功。
果然,萧司制“咦”的一声,指着绣品问道:“这绣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028 选秀(9)
如果当年云姨真的入了宫,凭她的绣技,在尚功局必有一席之地,也许这位萧司制认得云姨的绣功。
果然,萧司制“咦”的一声,指着绣品问道:“这绣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张婳心头一跳,脸上不动声色,垂首道:“是母亲教我的。可惜母亲去得早,我只学会了一些皮毛。”
萧司制点点头,神色似有些怔忡,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大人,听闻宫中绣娘绣技精湛,集各家之所长,可有人会这种绣法?”张婳有些紧张地问道,眉目间似无限地伤感,“若有可能,我想拜她为师,学会这种绣法,以慰思母之心。”
“我记得阿璇便会这种绣法。”萧司制声音极低,似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阿璇?难道云姨改名叫阿璇?
张婳心怦怦直跳,极力地压制着满腔的惊涛骇浪,声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人,那个阿璇还在司制司么?”
“宫中有这么多绣娘,我怎么记得?”萧司制似回过神,淡淡地抛下一句话,转身步上台阶,清了清嗓子道,“十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各位秀女请准备一件绣品献给太后作寿礼,若寿礼得了太后的青睐,太后会恩准她参加寿宴。”
众秀女闻言又惊又喜,个个神情激动兴奋,双眸绽放着奇异的光芒。太后寿宴,太子必会到场,能提前见到太子,并有机会与太子同席,这怎能不激动人心呢?
张婳却恍若未闻,心中时喜时忧,喜的是不管那个阿璇是不是云姨,这下总算有了点眉目,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忧的是为何云姨突然没了音信,难道真的已经……她不敢再想下去。
出了清心殿,杜芊羽满脸激动,声音仍透着几许兴奋:“这不是做梦吧?十日后便可以见到太子了?听说太子温文儒雅,玉树临风,而且才华横溢,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呢。”
“你没听司制大人说么?寿礼要得了太后的青睐,才有机会参加寿宴。”沈兰曦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什么稀罕宝贝没见过,想入她老人家法眼,很难。”
杜芊羽叹了一口气,发愁道:“也不知道太后喜欢什么?”瞥见张婳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奇道,“婳妹妹,发什么呆呢?”
张婳收敛心神,随口敷衍道:“我在想应该绣什么献给太后。”
三人暂时都不想回延祺宫,沿着僻静的鹅卵石小径走着,一路商量着太后的寿礼,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御花园。
风中隐隐传来一阵婉转缠绵的歌声。
“太……太子。”杜芊羽忽地又惊又喜,指着前面,激动地道,“你们看,那是太子。”
张婳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花树下,一名男子长身玉立,乌发如墨,一袭竹青色平金蟠龙纹锦袍,肃肃如松下风,濯濯如春月柳。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风华绝代,仿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029 步步惊心(1)
红日西坠,晚霞灿若流火。秋风拂过,落英缤纷。
一名蓝衣女子在树下起舞,落花纷飞中,身姿翩跹,若流雪回风,歌声如莺啭: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舞毕,女子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万千风情,身姿如轻盈的蝶飞扑向太子。太子伸手折下一朵芙蓉花,簪在她乌黑如墨的发髻上。女子偎在他怀中,微微仰起头,一张脸艳若桃李,眼角眉梢尽是妩媚的笑意。
“她便是苏选侍么?”杜芊羽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中掩不住一抹艳羡,轻声道,“听宫人们说苏选侍能歌善舞,极得太子宠爱。看来传闻不假。”
沈兰曦神色淡然,微笑道:“这个苏选侍当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花无百日红。再美的人也有迟暮的一天。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有什么可羡慕呢?”张婳颇不以为然地说道。
三人各怀心事回到延祺宫,道别后各自回屋。
张婳打着学刺绣的幌子,暗地里向宫人们打听阿璇,很多人都摇头表示没听说过此人,只有金莲不确定地问道:“小主说的可是青璇姑姑?”
“就是她。”张婳忙不迭地点头,压抑着满心的激荡,信口开河地道,“听司制大人说她不仅绣技精湛,而且独具一格。她若能收我为徒,传我绝技,将来我落选出宫,也不致于饿死。”
金莲不疑有他,抿嘴微笑,“小主真会说笑。凭小主的容貌,即便做不了太子妃,那侧妃之位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每天和一帮女人争宠斗艳,不累死也会呕死。谁爱当谁当去,她才不稀罕。张婳暗自腹诽,亦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那个青璇现下住在何处?”
金莲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她犯了错,被罚到浣衣局服苦役。”
张婳脸色微变,强自镇定,装作无比惋惜地道:“真是可惜。我还想跟她学刺绣呢。”
入夜后,张婳换了一套深色衣裙,掩上房门,悄悄向北行去。白日里她已打听清楚浣衣局的位置,此刻她心急如焚,一会儿担心云姨在浣衣局里受人虐待,一会儿又害怕云姨不在沅衣局,恨不得立即见到那个青璇。
为了避开侍卫的巡逻,张婳尽选僻静的小径,而浣衣局位于西北角冷宫附近,四周本就十分荒凉冷僻,间或响起几声嘶哑难听的乌鸦叫声,更增几分阴森恐怖。
张婳饶是胆大,不信鬼神之说,亦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不由加快了脚步,忽地前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心中一凛,忙顿住身形,掩在一棵花树后面,悄悄探头向前望去。
朦胧的月色下,灌木丛中,一对男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片刻寂静的夜里响起刺耳的裂帛之声,紧接着传来女子低低的呻吟声。
张婳脸色羞红,心怦怦怦地直跳,暗道:该不会上演一幅活春宫吧???!!!
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皮儿薄,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不敢离开,怕惊动了他们,只好闭着眼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郁闷万分,暗暗祈祷这对野鸳鸯速战速决,赶快走人。
忽听“啊”一声惨叫,张婳蓦地眼开双眸,却见那名女子痛苦地捂着胸口,嫣红的血如泉水般自指缝间渗出,满脸的惊恐与难以置信,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的刀还未来得及出鞘。
这一下变故太过猝然,适才还缠绵得难解难分的两人竟然互相出手意欲置对方于死地。
张婳心下惊骇,不觉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一断枯枝,“咔嚓”一声,瞬间断成两截。
“什么人?”男子冷冷地喝问道,声音里充满肃杀之意。
030 步步惊心(2)
张婳吓得魂飞天外,拔腿便跑,她快那人比她更快,一道黑影快捷无伦地闪到跟前,喉间一紧,一只冰冷的手已扼住了咽喉。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没听见。”张婳呼吸困难,只觉得快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挣扎着求饶。
那只手却越手越紧,喉间如火烧般灼痛,张婳感到一阵窒息,眼前渐渐发黑,就当绝望地放弃挣扎时,那只手陡地松开,紧接着“咕咚”一声,男子毫无预兆地倒在地上,状似十分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张婳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似被灌了岩浆般火辣辣地疼,刚刚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双腿还有些发软,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挣扎着爬起来。
地上的男子如死人一般,无声无息。
想杀我灭口?遭雷劈了吧?
张婳暗自腹诽,心中好奇,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惊得目瞪口呆,微蒙的月色下,男子脸色苍白如雪,秀挺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双眸紧闭,俊美无俦的脸透着几分痛楚,正是土地庙中遇到的青衣男子。
他怎么会在宫中?难道他是皇帝身边的锦衣卫?
张婳已经迈出去的脚不觉收了回来,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把脉。她自小便是个药罐子,十四岁以前几乎每天都要喝各种各样的药,俗话说久病成医,多年下来也略懂一些医术。
男子体质寒凉,脉息薄弱,身子冰冷,似是寒疾之症。
张婳低头沉思了一会,环顾四周,毅然背起男子走向一间破败的屋子,掩上房门,随手扯落几幅残破的纱幔,铺地地上,方将男子放在纱幔之上。
男子身上的寒疾似乎缠绵经年,此次来势汹汹,若不尽快驱寒,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张婳心中激烈地斗争了半晌,咬咬牙动手除去男子身上的衣物,只余一条裤子,拿起中衣揉搓他胸口,待他身体有了些许暖意,又用力揉搓他四肢,忙了大半夜,男子原本灰白的脸慢慢恢复了红润,应该用不了多久便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