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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独步明宫-第60章

小说: 独步明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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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老妖妇不是说水牢位置很隐蔽么?他至少要三天三夜才能找到么?

“一名暗卫临死前留下记号。”朱祐樘夹了鸡髓笋喂她吃下,脸色微黯,“水牢建在地下,入口十分隐蔽,我带着人找了很久才找到。”

“殿下有没有见到蒋王妃?”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晕倒在假山旁边,便命人送她回去。”朱祐樘喂她喝了一口粥,淡淡地道,“听说她与一名侍妾起了争执,错手杀了那名侍妾。二皇弟气得想要废了她,被父皇阻止了。父皇罚她禁足半年,静思己过。”

张婳轻轻地“嗯”了一声。

蒋娉婷的事情多半是巧合。朱祐樘受伤后,她一直呆在屋里照顾他。老妖妇无从下手,恰巧蒋娉婷失手杀了人,惊慌失措地跑来找她帮忙,这才让老妖妇钻了空子。

老妖妇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她总不能永远呆在屋里不出去吧?

朱祐樘喂她喝完粥,拿起丝帕擦拭她嘴角,温言道:“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禀告父皇,让他处置。”

张婳忙道:“不可。”

朱祐樘心中一暖,柔声道:“别担心。我手上有证据。”

张婳暗想,有证据又如何?你和老妖妇一向不和,而皇帝又年老昏庸,待老妖妇如珠如宝,若被老妖妇枕边风一吹,指不定会觉得你那些证据是故意伪造出来陷害老妖妇。你的太子之位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了,若再和皇帝生了嫌隙,日后还如何与老妖妇抗衡?

可这番话未免太伤他自尊,不能直接和他说。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殿下,臣妾有个主意。”

朱祐樘猜到她心中的担忧,眼帘微垂,遮去眼中的黯然与苦涩,微笑地问道:“什么主意?”

“我们忘了一个人——太医院院正徐康海。”张婳双眸晶亮,缓缓地说道,“殿下身受重伤,生命垂危,而他却奉了万贵妃的旨意,并未全力施救,妄想任由殿下伤重而亡。幸好周太医金针渡穴,救回殿下。可万贵妃并不知道殿下是周太医所救,更何况臣妾赏赐了那么多珍宝给徐康海,万贵妃必定以为是徐康海背叛了她,暗中效忠了殿下。万贵妃心狠手辣,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她的人。”她顿了顿,神神秘秘地一笑,“即便万贵妃不动手,我们也可以‘帮’她清理门户,让徐康海走投无路之下,向太后求救!”

朱祐樘沉吟道:“此计虽好,可徐康海为了家人,未必会出卖万贵妃。”

张婳握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不管他会不会出卖万贵妃,我们总要试一试。”

凭他的才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个计策。可他宁愿选择向皇帝禀明一切,不计后果地想与万贵妃叫板,说到底还是关心则乱。

朱祐樘听她软语撒娇,心都软了,在她额间轻轻地印了一吻,宠溺地道:“好。便依你之计行事。”

张婳脸颊微红,没话找话地说道:“殿下,您身上的伤还未好,快上床躺着歇息。”说罢,很好心地向里挪了挪,让出一大块空位置。

朱祐樘眼中满是笑意举起袖子闻了闻,苦笑道:“我先去洗漱一下。”说罢,长身而起,径直走向净房。

他一走,张婳脸登时垮了下来,呜呜呜呜,老妖妇肯定不会饶过她的,这回是水牢,下回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

过了一会儿,朱祐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从净房出来,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丝带绑着,俊美的脸庞透着几分慵懒,拿了一卷贞观政要坐在张婳旁边翻看。

张婳闻到他身上清凉的香气,又暗暗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心虚地道:“殿下,臣妾昏睡了两天两夜,身上臭兮兮的,臣妾也去净房洗漱一下。”一面掀起被子,欲爬下床。

朱祐樘头也未抬,极自然地说道:“不必洗漱。我已经帮你擦拭过身子了。”

张婳惊悚了,似被人点了穴般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向外爬的动作,结结巴巴地道:“殿下,您帮臣妾擦过身子?”

她没听错吧???呃,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有什么问题么?”朱祐樘奇怪地瞟了她一眼,将她摁回床上,替她掖好被角。

张婳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将被子闷住头,心中悲愤。呜呜呜呜,太丢人了!!!!

朱祐樘将她从被子中拉出来,好笑地问道:“你蒙着头睡不难受么?”

张婳脸色涨红,捏了捏小拳头,心下暗道,难受总比丢脸好!!!

朱祐樘见她白玉般的脸颊上浮现一抹晕红,不由心旌摇曳,忍不住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

张婳愣了愣,还未回过神来,一条湿滑柔软的舌头撬开她牙关,缠住她舌头,贪婪地吮吸着,直到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两人都大喘了一口气。

这时,绿翘领着周谨进来请平安脉,见状退又不是,进又不是,只好低垂着头。

朱祐樘轻轻一笑,翻身下榻。绿翘取了一块丝帕覆在张婳腕上,周谨行礼请安后,凝神搭脉,半晌,方收回手指。

朱祐樘问道:“周太医,太子妃的身子如何?”

周谨沉吟片刻,禀道:“太子妃在阴冷的水牢里浸了数个时辰,寒气入体,身子受到了一些损伤,需要精心调理,不然的话会留下病根。”

朱祐樘脸色微黯,焦急地问道:“损伤严重么?调理后是否可以恢复如初?”

“殿下不必忧心。”周谨垂首道,“微臣开一副方子,只要太子妃按时每日服三次,定会痊愈。”

张婳最讨厌喝药,故微笑地问道:“周太医,本宫需要调理多长时间?”

“半年。”周谨提笔写了一副药方,恭谨地道,“若半年之后,太子妃身子好转,便可以停止服药。”

张婳闻言不由哭丧着脸:“不用这么久吧?本宫的身子一向很好。”

呃,太小题大作了吧。不就是泡了几个时辰的冷水,有什么要紧?太医就爱吓唬人!

周谨正色道:“太子妃若不能按时服药,一旦留下病根,日后只怕极难根除。”

朱祐樘接过药方,说道:“周太医放心,本宫会亲自监督她喝药。”

周谨收起药箱,想起一事,垂首禀道:“殿下,微臣适才替苏选侍诊过脉,她确实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朱祐樘眉头轻拧,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唔”了一声。

周谨行礼后告退离去。朱祐樘将药方递给绿翘,吩咐道:“太子妃的药,你亲自看顾,不要假手他人。”

绿翘答了一声“是”,收起桌上的碗箸,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张婳忍不住问道:“殿下,您怀疑苏选侍的身孕是假的?”

朱祐樘点了点头,说道:“苏媚所用的玉颜粉是我赏赐给她,其中加了一味息肌丸。息肌丸可使人面如桃花,容颜不老,女子使用后却无法怀有身孕。”他眉头微皱,顿了顿道,“她可能早就察觉了玉颜粉有问题,偷偷换掉了。”

张婳心中不由对苏选侍生出几分同情,从苏选侍被老妖妇派到朱祐樘身边当细作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不管苏选侍投靠哪一方,都会被另一方无情地杀死。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由人及己,同样身为棋子,她选择了朱祐樘,就要面对老妖妇的滔天怒火与各种暗杀。说不定她将来的下场还不如苏选侍呢!如今苏选侍怀有身孕,等于有了免死金牌,朱祐樘看在孩子的份上,也绝不会为难她!

119 龙嗣

窗外一钩下弦月遥遥地挂在天际,洒下无限清辉。晚风夹着紫玉兰淡雅的清香轻轻拂来,搅动着茜色纱帏翩飞如蝶。

张婳双手抱着膝盖,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细腻粉嫩的后颈,秀眉微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暖的烛光淡淡地洒在她身上,晕染出一层柔和的橘色光芒。

朱祐樘轻轻地拥着她,吻了吻她脸颊,柔声道:“在想什么呢?”

张婳脸上挂着乖巧甜美的微笑,双眸却沉静如水,想了想,问道:“殿下,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您都会相信臣妾么?”

既然无法逃走,只能想办法在宫中好好地活下去。而她所能依靠的只有他!

后宫的战争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加残酷,更加腥风血雨。

她孤身作战,力量太小,他若能成为她的盟友,以后的日子总不至于太艰难。

“婳婳。”朱祐樘定定地望着她,温言道,“看着我的眼睛。”

张婳愣愣地抬起头,只见他琉璃般璀璨的双眸里倒映着她微笑沉静的面庞,心不由突突突地跳动,恍恍惚惚地想,她可以依靠他么???可以么?

朱祐樘双眸真挚地凝视着她,表情极其认真地说道:“无论你说什么,无需任何证据,我都会相信,绝不相疑。”

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张婳唇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忍不住伏在他怀里,似捡到什么宝贝般,笑得乐不可支。

此时此刻两人的心靠得很近很近。

“婳婳。”朱祐樘轻抚着她单薄的后背,声音低沉喑哑,“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婳轻轻地“嗯”了一声。

“咳咳咳”朱祐樘忽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张婳脸色微变,忙坐直身子,紧张地问道:“殿下,是不是臣妾碰到您伤口了?”

朱祐樘摇摇头,微笑道:“没有。”

张婳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想到他重伤未愈,又带着人去水牢救她,一番奔波下来,伤势说不定更加严重,不由焦急地问道:“殿下,您的伤势如何?臣妾立即命人去传周太医。”

“今儿晌午周谨已替我把过脉。”朱祐樘拉住她,温言道:“我的伤不要紧。”

张婳见他坚持不肯传太医,只得作罢,小心地扶他躺下,替他掖好被角,然后侧身躺在他旁边。

朱祐樘见她不像以往般蜷缩在最里侧,唇角不由扬起一抹愉乐的弧度,在她额间轻轻地吻了一下,柔声道:“睡吧。”

张婳点了点头,听话地闭上眼。她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现下清醒得很,哪睡得着。

到了半夜,她听到一声极其压抑的咳嗽声,身旁的朱祐樘翻身下榻,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咳咳咳”东暖阁传来一声声低沉的咳嗽声,似铁捶般一下下击在张婳心中。

过了很久,朱祐樘才回到卧房,轻手轻脚地上床躺下。

张婳隐隐闻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心中一恸,眼角滑落冰凉的液体。

如果他不将金蚕丝背心送给她,他就不会受到如此重的伤,如果不是她大意,就不会被老妖妇抓走关到水牢里,连累他伤势加重。

朱祐樘听到身边轻微的响动,歉然道:“我把你吵醒了?”见她满脸泪水,不由紧张地问道,“为何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张婳摇摇头,见他唇角犹沾着一缕嫣红的血迹,颤抖着手替他拭去,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乖,别哭了。”朱祐樘吻去她颊边的泪水,柔声道,“有周谨在,我不会有事。”

张婳哭了一会儿,抱着他的手臂默不作声,心中对万贵妃的恨意又添了一层。

微蒙的烛光下,朱祐樘双眸亮如星辰,唇边噙着一缕微笑,轻抚着她绸缎般光滑的长发,轻声哄道:“乖,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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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皇帝率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回京。太后听闻朱祐樘遇到刺客受伤,又是心疼又是大发雷霆,要求皇帝一定要揪出幕后凶手。

皇帝事母至孝,唯唯诺诺地答应,奈何刺客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想查也查不出来。

太后脸罩寒霜,冷冷地道:“这还用查么?除了未央宫那位,还有谁能做得出这种灭九族的事情?”

皇帝解释道:“母后,此事与贵妃无关。祐樘出事之后,她比谁都着急,还私下出银子替龙兴寺的菩萨重塑金身,替祐樘祈福积德。”

“糊涂!”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檀木桌,痛心疾首地道,“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清醒过来?祐樘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他这些年来出了多少意外,你这个做父亲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忍心看着他受那个毒妇的迫害?”

皇帝垂首道:“母后,贵妃真的是无辜。”

“无辜?”太后满脸怒容,厉声道,“若不是哀家亲自看护着祐樘,不敢有丝毫大意,祐樘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么?宫中冤魂无数,万氏双手沾满血腥,别告诉哀家你一无所知。当年纪淑妃到底是被人毒死还是暴病而亡,你我心中清楚。”

皇帝眼帘微垂,平静地说道:“纪淑妃的事情是儿臣对不起贵妃。”

“你……”太后见他冥顽不灵,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骂道,“你是不是非要气死哀家才肯罢休?”

石竹忙上前轻抚着她背替她顺气,轻声道:“太后息怒!”

皇帝有些后悔,忙道:“母后息怒。”

太后抚着胸口,叹道:“若不是放心不下祐樘,哀家早就追随先帝而去,何苦留在世上碍你们的眼。”

皇帝惶恐地道:“母后息怒。儿臣错了。”

太后平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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