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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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满脸愤慨:“润雪阁那位也正赶着去漪兰殿赴宴,宫门狭窄,不能两顶轿子同时出去。您是太子妃,她不过是个妾,非但不给您让行,还强横地想要抢先出去。她这是故意给您下马威,想让整个慈庆宫的奴才们都知道她比您更得宠,更有权势。绿翘姑姑和金莲正在前面和她讲理,可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是不肯让步。”
小环捊捊衣袖,摩拳擦掌地说道:“小姐,这次她自个儿送上门来,您可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张婳沉吟了片刻,淡淡地说道:“去告诉绿翘,让万侧妃的轿辇先出去。”
小环怀疑自己听错了,双眼圆睁,愕然地道:“小姐,她当众挑战您的威严,您若不予以回击,岂不是让奴才们笑话您怕了万侧妃?”
碧桃满脸焦急,压低声音道:“太子妃,您若让步,别人不会赞您贤惠大度,只会取笑您像……皇后娘娘一样懦弱可欺,以后谁还会敬服您。”
张婳斜倚着轿壁,略有些疲惫地道:“别人爱怎么说随他们说去。快去告诉绿翘,让万侧妃的轿辇先行,莫要耽误了宴席的时辰。”
碧桃无可奈何地答了声“是”,提步奔上前,过了片刻,和绿翘金莲回来,三人脸色均有些灰暗,想必受了些羞辱。
万宝珠掀开软帘,遥遥地望着张婳,神色得意,趾高气扬地说道:“太子妃,嫔妾先行一步。”说罢,秀眉一扬,高声道,“起轿。”
润雪阁的奴才们均像斗胜的公鸡似的,抬头挺胸地跟在轿后,扬长离去。
金莲叹了一口气:“万宝珠越发得寸进尺了,她这是在效仿她姑姑,处处给您难堪,让您下不了台。”
小环愤愤地道:“给她三分颜色倒开起染房来了。小姐,您是太子妃,又怀着身孕,何必让着她?下回她再敢挑衅,您就狠狠地教训她一番?”
张婳神色自若,淡淡地道:“皇上刚刚赐了“一团和气”的画给殿下,盼望的就是家和万事兴,我若天天和万宝珠争吵不休,传到皇上耳中,只会怪殿下治家无方。”声音顿了顿,接着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若连一个小小的慈庆宫都治理不好,还如何治理天下?岂不是给那些万氏党羽借口攻击殿下么。”
小环闻言似懂非懂,笑嘻嘻地答道:“小姐念过书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文绉绉,奴婢就听明白了一点,不能给殿下惹麻烦。小姐放心,奴婢以后看到润雪阁的人绕路走,绝不和她们起冲突。”
绿翘盯着碧桃,正色道:“整个霁月殿就数你脾气最急最火爆,以后收敛一下,不要润雪阁的人发生冲突。”
碧桃低下头道:“奴婢知道了。”
张婳淡淡地道:“起轿吧。”她心中满是苦涩,默默地道,朱祐樘,你想要帝位,我虽然帮不上你,但绝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轿帘落下的那一瞬,一颗晶莹的泪珠倏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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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行了一盏茶的功夫,轿辇停在漪兰殿门前,绿翘掀起轿帘扶张婳下轿,径直进殿。皇子公主们已差不多到齐了,朱祐樘与万宝珠同席而坐,见到张婳进来,眼中浮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柔声道:“婳婳,过来。”
张婳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瞥见领席的朱祐杬紧紧地盯着她,眉目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嘲讽,似在讥笑她,这就是你拼了命去爱的男人?为了保住那个位子,可以纳仇人的侄女为妃。你和皇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明白吗?蠢女人!
她只作未见,从案上的碧玉荷叶碟里取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嘴里,慢慢地吃着。
朱祐樘替她扶了扶鬓边的凤钗,温言问道:“身子可好?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张婳端起白玉盏抿了一口杏仁酪,淡淡地道:“周太医每日都过来替臣妾诊平安脉,臣妾和胎儿都很好。”
朱祐樘盯着她,沉默了一瞬,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语不传六耳地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拂过耳畔,张婳心突地颤了一下,唇角浮起一抹苦笑,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朱祐樘变了心,亦坚信他仍然深爱着她。只不过,他爱美人更爱江山。若有一天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时,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
“殿下!”万宝珠眼见自张婳进殿,朱祐樘整副心神都放在她身上,心中不由又嫉又恨,脸上堆出妩媚的笑容,从琉璃盘里拈了一颗紫葡萄喂到他嘴边,娇声道,“这是今儿新疆刚送到的葡萄,很甜,您尝尝。”
朱祐樘身子僵了一下,张嘴含住葡萄,咽了下去,眼角的余光里只见张婳低头默默地喝着杏仁酪,心中只觉说不出地难受,很想将身边的女人推开,可手刚刚抬起却又颓然地垂下。
万宝珠又倒了一杯芙蓉酒喂到他嘴里,娇滴滴地道:“这是嫔妾亲手酿的。好喝吗?”
朱祐樘从她手中取过酒杯一饮而尽,微笑道:“味道清醇甘冽,很好喝。”
万宝珠妩媚一笑,偎进他怀中娇声道:“您若喜欢喝,嫔妾每天都酿酒,让您喝一辈子。”
殿内诸人见她大庭广众之下邀宠献媚,不禁纷纷侧目,眼中闪过几分鄙夷之色。
张婳却熟视无睹,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大方地迎接着四面八方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朱祐杬忽冷笑一声,讥讽道:“皇兄读圣贤书,却连尊卑礼仪都忘了么?”
朱祐樘放下白玉酒杯,淡淡地问道:“二皇弟何出此言?”
朱祐杬冷冷地道:“圣人有云,尊卑有序则上下和。皇嫂是太子妃,万侧妃不过是个妾,妾主岂可同席而坐?”
万宝珠闻言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剜了一眼朱祐杬,冷声道:“二皇弟未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是我们慈庆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划脚。”
朱祐杬伸手摸了摸鼻子,好笑地道:“慈庆宫尊卑颠倒,丢的可是我们皇家的脸。今儿是万娘娘寿辰,文武大臣们携家眷赴宴,被他们看见了还以为我们皇家纲常败坏,不讲尊卑。”
万宝珠语噎,脸色涨得通红,委屈地望向朱祐樘:“殿下,您看二皇弟……”
朱祐樘抚了抚额角,微笑道:“二皇弟提醒得对。不过宝珠是父皇赐给我的侧妃,身份自然与别的侍妾不同,今晚也算是家宴,群臣坐在外面的花厅,不必讲究那么多规距。”
万宝珠闻言大为得意,唇角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娇声道:“殿下。”
朱祐杬不屑地哼了一声,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低声嘟哝:“马屁精。”
殿外忽响起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259 意外2
众人忙起身离席跪下迎接圣驾,皇帝携着万贵妃进殿,皇后面无表情地跟在旁边,虽然穿着明黄色织金凤袍,雍容华贵,却低眉垂眼,略显得有几分拘谨木讷,毫无半分母仪天下的风范。
而万贵妃着一袭大红色织金百鸟朝凤袍,绚丽的凤尾上点缀着珍珠、珊瑚、绿松石、青金石等宝石,耀眼逼人,梳着凌云髻,发髻两侧各插着三对点翠镶东珠凤钗,凤口衔东珠、红蓝宝石等贯串的流苏,眉目间透着一股唯我独尊的霸气与威严。
“平身。”皇帝面含微笑步上台阶,端坐在紫檀金漆云龙纹宝座上,皇后与万贵妃则分别坐在左右。
殿内十八只鎏金缠枝纹烛台上燃着通臂巨烛,烛火煌煌,亮如白昼。
礼部尚书张文质命人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烟花,霎时,“轰”的一声巨响,夜幕中升腾起各种绚丽斑斓的烟花,如八仙过海、麻姑献寿,万寿无疆,福如东海等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场烟花足足燃放了半个时辰,整座紫禁城笼罩在一片花树银花之中。
众人虽惊叹烟花的美,更惊叹的是皇帝对万贵妃的宠爱,据闻这场烟花整整耗费了数十万两白银。
万宝珠命人抬上一架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曼声说道:“贵妃娘娘,这架屏风上的一百个寿字是嫔妾和殿下共同写成,再命人雕刻上去。恭祝娘娘万寿无疆。”
万贵妃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难得你和太子一片孝心。本宫甚感欣慰。”她瞥了一眼朱祐樘,漫不经心地问道,“宝珠从小任性刁蛮,有时候发起脾气来连本宫都拿她没办法,她嫁到慈庆宫这些日子没惹你生气吧?”
万宝珠双颊羞红,忍不住跺足,轻声撒娇道:“姑姑!”
皇帝轻抚胡须,微笑道:“爱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好歹给她留些颜面,别再数落她了。朕瞧她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
朱祐樘脸色温和,含笑道:“宝珠虽有些骄纵,对儿臣却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怎会惹儿臣生气。”
皇帝欣慰地道:“看到你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朕也就放心了。”
酒过三巡,丝竹悠扬,舞伎们穿着霓虹羽衣,身姿翩跹起舞。
“殿下,您尝尝这个。”万宝珠不时地夹各种菜肴喂到朱祐樘嘴里,声音娇媚入骨,举止亲昵,完全不顾殿内其他人的目光。
张婳心下叹气,苦于不能离开,只好装作专注地欣赏着眼前的霓裳羽衣曲,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宴席早点结束。
朱祐樘搛了一颗水晶丸子放到她碗里,柔声道:“别光顾着看,快吃。”
张婳温顺地夹起丸子放入嘴里,慢慢地咀嚼,不知为何却觉得满嘴苦涩,又默默地扒了一口饭。
朱祐樘盯着她,心中充满苦涩,此时的她就像初嫁给他那会儿,乖巧听话客气疏离,贤良淑德温柔恭敬,不会再对着他笑靥如花,亦不会再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不会再唤他的名字。
有时候他宁愿她狠狠地大哭大闹一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默默地忍受着所有的委屈与不开心,继续装贤惠大方。
“太子妃,您怎么吃那么少?这些菜不合胃口吗?”万宝珠望着张婳面前几乎不曾动过的菜肴,装作关切地问道。
张婳淡淡地道:“赴宴之前我已经喝了一碗血燕,这会儿还不饿。”
“一碗血燕如何够?您现在可是双身子,不吃东西可不行。”万宝珠望向紫玥吩咐道,“将我面前的那盘鹿肉端给太子妃。”
紫玥答了声“是”,端起粉彩描金缠枝纹盆放到张婳面前,低声道,“太子妃,请慢用。”
万宝珠一改平日的盛气凌人,神色谦卑恭谨,说道:“太子妃,这是贵妃娘娘赏给嫔妾的鹿肉,您尝尝。”
朱祐樘忽开口道:“婳婳这几日害喜得厉害,吃不得荤腥。”
绿翘立即附和道:“是啊,太子妃闻到荤腥的东西便想吐,更别说吃了。侧妃娘娘,这盆鹿肉您还是留着自个儿吃吧。”说罢,端起粉彩描金缠枝纹盆放回到万宝珠面前。
万宝珠脸色微变,瞬即又笑了笑:“倒是嫔妾疏忽了。”
张婳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是我没有口福,看到那么多美味的食物,却吃不得。”
言谈间,一曲舞毕,丝竹声嘎然而止。礼部尚书张文质躬身道:“微臣特地请了京城最著名的杂技班进宫为贵妃娘娘祝寿,请皇上,皇后,贵妃娘娘欣赏。”
皇帝夜夜笙歌,歌舞看得多了,便觉得没甚新意,正感到乏味,听闻“杂技”不由大感兴趣,忙道:“快传。”
片刻,一男一女从殿外进来,少女脸庞皎若明月,娇俏动人,梳着双鬟髻,身穿碧水色紧身衣裤,纤腰如柳,体态轻盈,男子皮肤黝黑,相貌粗犷,穿着黑色紧身衣裤,手中握着五把飞刀及三颗鸡蛋般大小的圆珠。
殿内中央置着十二张长案,长案为长方形四足,层层叠起,高达数丈。那两人向皇帝行了一礼,伸手抓着房梁上垂下的白纱,双足轻轻一点,身子轻盈如燕,跃上了最上面的第十二张长案。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发出惊雷般的鼓掌声:“好!精彩!”
长案上碧衣少女双手倒立,反身如弓过肩,拆腰并足,凌空昂首。黑衣男子则步履悠闲,神情怡然,握着五把飞刀及三颗圆珠轮番抛掷。
殿内诸人惊得张大了嘴巴,仰头望着两人,不时地击掌喝彩。张婳看得惊心动魄,暗暗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这十二张长案叠起来高达数丈,看似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那两人倘若真的摔下来,不死也残废了。
“殿下,嫔妾喝了些酒,头很晕,胸口也很闷,您陪嫔妾出去透透气,好吗?”万宝珠伏在朱祐樘怀里娇滴滴地说道。
朱祐樘眉头微拧,命人取了一杯醒酒茶让她喝下,淡淡地道:“你若觉得难受,我命人先送你回宫。”
万宝珠哪肯依,搂着她撒娇道:“您陪嫔妾出去透透气好吗?”
朱祐樘脸色温和,幽深的双眸似星辰般明亮清冷,说道:“宴席未结束,我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