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与女囚-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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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别带东西来了;你还带!你真的不让我这个小卖部开下去了?”谌所长说的可怜兮兮。
“你这里的东西贵的要命,你就是在这里发‘国难财’,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刘大强说着,就站了起来,对吕乔说:“乔哥,保重,我还会来看你的!还会买东西来的,一直到这个‘地主’的小卖部破产为止。”说着,朝着吕乔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吕乔已经明白,就是说:这几天千万不要露出任何迹象,不要让其他人包括这个谌所长知道即将移送的情况!
张君毅在即将离去的当口,也看了一眼吕乔,眼神里尽是柔情。吕乔读懂了,读得心跳加快。
第四十九章 畸零呜咽
吕乔又多了一块心病。
往监舍走去的路上,张君毅的那双能够洞穿心底的眼睛始终在吕乔的脑中徘徊。
他在想什么?他在表达什么?难道真的如他本人在机场所说,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认识”了自己?“认识”这两个字里的含义让吕乔有了新的感悟。从刚才看到张君毅的眼圈红了,到告别时张君毅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再笨的人都会明了其中的意思,何况吕乔又是个精明人,她难道会对张君毅抛过来的那份含有丝丝情愫的眼光视而不见,又无动于衷吗?
走到了邱警官的办公室门口,门是关着的,从窗口看进去,邱警官不在。吕乔却感觉到了轻松。还好,邱警官不在办公室,否则她又会问东问西,问怎么一上午就有两拨人来会见?你们都谈了些啥?等等。
此时的吕乔根本没心思与邱警官交流这些。她需要静心思考张君毅的眼神,她需要思考沈非为自己的操作以及操作成功后自己的计划安排和走向。
快走到七号子的门口,铁门是开着的,邱警官的声音从铁门里传了出来。
吕乔有些意外,可又在预料之中。原来邱警官在这里。警官嘛,就是做的这份工作——管理。只要你在看守所,她(他)们就处处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转悠,同时你也在她(他)们的视线范围之中,跑都跑不掉。这就是没有自由的写照!
吕乔呼出一口气,走进号门。
“回来啦?”邱警官正在给号子里的羁押人们训话。由于人多,狭长的天井里容不小这么多人同时站成一排,以至于最后一个人都站到了蹲坑上面。
吕乔站到了最前面,也就是铁门的边上。
“告诉你们,别以为警官看不见你们的小动作!这里的监控,”邱警官指指头顶上的摄像头:“是360度,懂不懂,360度!你们在任何视角我都看得到!”
直到这时,吕乔才看到邱警官手中拿着一包烟和一盒火柴,还有两个烟头。
“说不说?谁带进来的香烟?”
吕乔知道这盒烟是辘轳带进来的。但是她没有告诉邱警官。没想到一上午自己没在号子里,这些人背着自己就躲在角落里抽烟,被邱警官抓了个正着!
昨天,辘轳提外审回来,是从进了看守所的大门后一路哭着进的七号子。只见她上身加了一件衣服,又肥又长又大,领子还竖了起来。等“外劳”们关上了七号子的铁门,辘轳就贴在铁门上,这个地方是监控的死角,360度的监控都看不见,被羁押人戏称“盲点点”。但是如果同时有两个人站在“盲点点”边上,就极有可能被警官从监控里发觉。
看守所的监规很严格。提外审回来的羁押人,都要经过摸身检查,不可能从外面带进来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针。辘轳回到看守所是个特例,也许值班的警官没有看见她,加上这个辘轳装得又挺可怜,既哭哭啼啼,又钻了警官疏于检查的空子。
辘轳从竖起来的衣领子后面,也就是自己的脖颈子里掏出一盒烟,又从肥大的衣服里陆续掏出来几包话梅、蜜饯等包装食品,还有牙膏、底裤、袜子等零七八碎的东西。吕乔直觉得好笑:这些东西这看守所的小卖部都有卖,至于这样做嘛。
辘轳朝着吕乔招招手:“吕姐姐,过来,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吕乔朝辘轳使个眼色,意思是:千万别张扬,否则会有人告密!
见吕乔没有过去看她带进来的东西,辘轳有点失望,只好收起那些东东,悄悄地藏了起来。
没想到上午自己接连两次走出七号子,辘轳就开始“造反”了。吕乔心想:怎么样来帮帮辘轳呢?得想个办法,否则的话,辘轳这次就“死定”了。
邱警官严厉的眼神在每个羁押人的脸上都停留了片刻。待到与吕乔的眼神相碰时,邱警官的态度转变了。
“吕乔,你负责调查清楚,究竟这烟是怎么带进来的,下午再向我汇报。”
吕乔松了一口气。邱警官看懂了自己眼睛里的内容。既然是要自己来调查,而且只调查这烟是怎么带进来的,这就好办了。
“是!”吕乔的回答很响亮。惹得邱警官嘴角露出了一丝想憋又没有憋住的笑。
“马上吃中午饭了。散队!邱警官说完,又看了吕乔一眼,就走出了七号子的门。两个“外劳”趁邱警官的身后没有眼睛,在关上铁门的瞬间还向着吕乔做个献媚的表情。吕乔微微皱起了眉,狠狠地盯了那两个“外劳”一眼,算是回答。
中午吕乔没有吃饭。她也没心思吃饭。
她坐在天井一角的矮凳上,继续自己的思考。此时,张君毅的眼光她不想再思考了。因为再思考也白搭,她早已不是小姑娘遇上一种暧昧的眼光就可以当饭吃的那个年龄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思考内容就是如何走出这座看守所,如何把日本公司的项目做下去,如何在商战上打败沈非,如何为儿子的一条腿讨说法。
可是,她的思路却集中不起来。她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被自己忽略了半辈子的男人——郑东升。
他现在还好吗?他在哪里呢?他会来看我吗?他有病又怎样生活呢?
情爱就像一瞬间的激动,死活都可以不去顾及,只要有爱。但是凡人又有几个能够看清这一点:情爱的“幸福”之后紧接着就是悲哀的开始,而且这种悲哀是需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吕乔经历了从情爱幸福到惨重悲哀的全过程,她的体会是彻骨的。
在看守所“赋闲”的吕乔有的是时间总结自己曾经与郑东升的婚姻生活。可以说,从一开始认识郑东升,她的计划就萌动了:她要利用这个部队上刚回来、从来没有涉足过爱河的郑东升为自己肚子里孩子买单。
而这个郑东升幼稚的让吕乔难以忍受。他无怨无悔,真的就当起了父亲,真的就把自己和儿子视为掌上明珠。而自己呢?再次遇见沈非后,不但没有念及郑东升的付出,而是义无反顾地又回到了沈非的身边。即使已经知道又怀了郑东升的亲骨肉,也绝不回头,绝不给郑东升一个真正做父亲的机会,同时也扼杀了郑东升心里的那一点幼稚的、可怜的原生态祈愿。之后,吕乔又把女儿作为筹码,直逼沈非离婚。
沈非并没有离婚,郑东升却险险乎半身不遂!自己又为了儿子截肢与沈非反目成仇,锒铛入狱。
现在呢?沈非还在为自己走出樊笼而想尽办法。而郑东升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吕乔还是认定沈非对自己是有情感基础的。但是吕乔呢,她又开始利用了,她要利用沈非走出看守所,完成自己未尽的计划,直到沈非在商战上彻底失败!
那郑东升呢?他在哪儿?从机场写了一张字条请张君毅带出来让晓鹏交给郑东升之后,从知道郑东升也同大家一起去外地接回了母亲和晓鹭之后,就没有了他的消息。刚才刘大强和张君毅来看自己,心里有一些念头,想问问他们:郑东升还好吗?但是又难以启口。毕竟她和郑东升已经离婚八九年了,一个时代都过去了,三千多个日夜都逝去了。到了现在才想起郑东升,她开不了口,她没脸打听郑东升的情况。
吕乔啊吕乔!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去为沈非卖命了,你卖命还不算,又把儿子的腿给弄丢了,不仅仅是弄丢了儿子的腿,你几乎就是葬送了儿子的前途啊吕乔!
吕乔将头垂得很低,几乎就碰到了双膝。任那淌不尽的泪冲刷着自己的心和悔恨的肚肠。
是不是可以这样看,吕乔欠下的良心债一定是要她自己来偿还的。眼前的羁押是不是专门为了自己良心的亏欠而特定为她设立的人生寓所?
假如吕乔知道,郑东升已经因病住院了,是她的这些朋友抢救了郑东升的生命;
假如吕乔知道,郑东升自己的橘园里,还专门为她设立了一个卧室,而且所有的装修都是出自郑东升的“手笔”;
假如吕乔知道,是张君毅为晓鹏提供了一个就业机会,并时刻鼓励孩子自强不息,积极进取;
假如吕乔知道,张君毅与沈非之间围绕着自己已经开始了心对心的交战;
假如吕乔知道沈非的父母已经在没有了任何挽回的前提下却认定自己是沈家的儿媳妇;
假如吕乔知道沈非已经明晰晓鹏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正在准备父子相认;
假如吕乔知道……她会作何感想,又会付诸何种行动呢?
她还会不会坚持自己的主张,一定要实施把她还不知道的、当了常务副总裁的沈非置于死地的计划呢?
世事难料。吕乔开动了大脑机器,任何事情都在她的思考范围,就是没有想到这些“假如”的出现。
第五十章 监所义工
谌所长把吕乔从号子里提了出来,招呼吕乔坐在邱警官办公桌的对面。
“有件事想请教你。”谌所长始终不知道如何称呼吕乔才好。假如直呼大名,有碍于刘大强的面子,觉得太不礼貌;假如称呼“乔哥”,又觉得太随便,在看守所有失身份不算,没准还会被其他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不清道不白。
“您有事请说。”吕乔却很尊重这位年轻的所长。
“是这样。”谌所长面带笑容:“所里的热水工程调试阶段总是存在问题,泵压那一端只要一启动,就会像井喷似地把井盖给掀翻,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谌所长的表情有些犹豫。作为一个看守所的所长,'。。'却向一个羁押人求教,实在是有些让人大跌眼镜。
“谌所长,您尽管说。看看我能不能够帮上忙。”吕乔见谌所长话说一半又停了下来,就主动地说出了谌所长想说的另一半话。
谌所长笑了,把一张图纸摊在了桌上:“这是一张我们安装用的图纸,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吕乔站了起来,站起来她才能够看到这张图纸的全部。“草图吗?”
“是啊。看守所的经费紧张,只好请人画了一张草图。”谌所长说道。
吕乔心里清楚,没准这张草图也是关在这个看守所的羁押人画的。谌所长也许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又不敢拿到正规设计部门去审核,所以才“急病乱投医”。
吕乔认真地看看了图纸,问谌所长:“你的泵站压力是多少?”因为图纸上技术条件一栏内根本没有压力的数据,所以吕乔就问道。
“泵房工作压力是0。6个兆帕。”谌所长答道。
吕乔点点头,又问:“那么输出压力是多少呢?”
谌所长给问住了,他也不清楚输出压力,只知道工作压力。就说:“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只见谌所长电话接通,不是点头就是摇头。一通忙乎后,就关掉手机对吕乔说:“我们基建组说也是0。6个兆帕。”
吕乔又看着图纸笑了:“您看,这张图对管道的铺设还是设计的比较到位,而且您的看守所只是一层楼的建筑占绝大多数,最多就是两层楼。工作压力采取0。6个兆帕可以,而且还有富余。问题就在这里了:输出压力太大,等同了你的工作压力。”
“你的意思是,输出压力不要这么大?”谌所长有些明白吕乔的说明。
吕乔点点头:“所以,您可以通知施工人员把输出压力调在0。4个兆帕,就完全可以满足看守所的用水问题。”
“就这么简单?”谌所长瞪大眼睛问。
“是呀,就是这么简单。”吕乔笑笑,坐回到椅子上。
“那‘井喷’怎么办?”
“你调小了压力,就不‘井喷’了。”吕乔觉得一群“土八路”在这里干‘革命’,干的好,皆大欢喜;干的不好,后果还真的挺严重。但是作为吕乔目前的身份,她并没有这个能力改变看守所的‘土法上马’,只好竭尽全力消除隐患。所以她又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建议您告诉施工人员,在泵房出水管的头上设立一个排气管,在出水管的尾端也设立一根排气管,这样,就是压力过大也会与空气交流而产生缓冲。
“太好了!”谌所长如获至宝,没花一分钱解决这个‘老大难’,他太高兴了!
“你跟我走,到现场去看看,看看排气管装在什么位置。”
“我跟您去?方不方便啊?”吕乔看看另一张办公桌上正在埋头写东西的邱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