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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枭雄与女囚-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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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晓鹭满眼眶的泪水,怯怯地,但又是肯定地向郑东升的病床边走过去。

张君毅惊讶地望着晓鹭,这孩子居然喊郑东升“爸爸”!

“爸爸,我来了——,我来看你了!”晓鹭的泪水喷涌而出,那哭声又响又亮,而且已经趴到了郑东升的胸面前。孩子的这个举动,也让郑东升潸然泪下。

郑东升费力地用还能动弹的手掌摩挲着晓鹭的脊背。这个见面就感到亲切的孩子,让郑东升那麻木的、无望的情感一点一点在复苏,那一阵阵痛楚在心里煎着、熬着,他愿意有这种感觉,甚或这种感觉才能使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在心里反复咂摸,反复体味。这么多年自己是否就是在等待着这种能使人感到痛、感到酸的时刻?是的,他等到了。

郑东升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蠕动着喉结,任由那泪水伴着心酸咽下去。

如果说,晓鹏的流泪只是大男孩的含蓄,那么晓鹭的哭声就是撕心裂肺!

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不谙世事的晓鹭哭成这样?什么样的情感能让孩子一见到郑东升就喊爸爸?

困惑中的张君毅突然醒悟:血缘!

一个朦胧的思绪在张君毅的脑中滋长,孩子还小,郑东升已老,孩子会长大,郑东升随时会死去!

不留遗憾,一定不能让郑东升带着遗憾随时离开这个世界!

一个主意在张君毅心中渐渐形成,他要想办法,要给郑东升一个清楚地说法。

回家路上,兄妹俩的对话,又让张君毅释然。

晓鹏说:“他是我爸爸,又不是你爸爸!”

晓鹭说:“你爸爸就是我爸爸!怎么啦?不服?不服不行,哼!”

张君毅自笑不言。

第二十二章 天阴如罩

沈非被父母亲搅扰的心绪皆乱。

为了稳住老人不给他再添乱,他只好将夹在自己钱夹里的吕乔和孩子的合影照片给两位老人看。沈非的本意是用这张照片暂时堵住父母亲找孙女的急切心情,没承想,反而是适得其反。老人们不但是第一次看到了孙女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吕乔的模样。这一下,两位老人竟然又加进了新话题,埋怨沈非当年为什么不早一点带吕乔给他们看,甚至还说,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又大骂沈非昧了良心,害的人家吕乔去坐牢。

沈非真是有苦没处说。当年都是他听了父母的话才忍痛与吕乔分手,现在父母反而骂起他来了。心绪烦躁的沈非就把一肚子的火往站在一边、扮演着苦角媳妇的苏素丽身上撒。苏素丽呢,又是一副“苦大仇深,没处伸冤”的样子。

见又哭又喊的爹娘,沈非一点辙也没有。吕乔坐牢,女儿没见着,就是见到了或许也未必就会让沈非带到上海来,而苏素丽又没事找事,惹得父母亲哭天抢地,一股火终于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都是你们!”沈非平生第一次用手指着老父老母:“你们不是说‘丑妻烂田无价宝’吗?你们看看给我找的‘丑妻’”,沈非又用手指着苏素丽:“不但不会生养孩子,还是个长舌妇!”。苏素丽见沈非第一次把自己叫做“丑妻”,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阿拉怎么啦?阿拉是你沈家明媒正娶的!勿想甩掉阿拉!”

“甩掉你还不容易?你算个什么东西?四条腿的人没有,两条腿的蛤蟆有的是!”沈非也是第一次蛮不讲理来横的了。

苏素丽从来没有见过沈非这副模样,她心里清楚,沈非是被逼到了一种绝境,否则也不会对着她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所以,苏素丽又开始了忍让,不再吭声。

沈非还在继续发泄,两只手都在发颤:“现在好了,什么好事都是你们的,什么坏事都是我的!”

老夫妇没见过听话的儿子会用这种语气跟他们说话,不过也自知理亏,骂儿子的声音居然就小了很多。

“是,是怪我们,怪我们啊!”老父亲转变的挺快,率先表了个态。

“去把吕乔救出来吧,救出来我们认,认她是我们家的儿媳妇。”老母亲更直截了当的做了总结。

可怜的苏素丽一直都以为公公婆婆是最维护自己的靠山,没想到,一张照片瞬间就改变了立场,甚至改变的很彻底,居然要认吕乔为儿媳妇!见公公婆婆表完了态,也不管儿子再怎么发火,竟然又坐在沙发上去看吕乔的甜美和孙女的可爱了。

苏素丽泪眼婆娑,望望丈夫,又看看公婆。街道办事处的那套风格全都没有了,凄凄哀哀地走进了里屋。

见这个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还准备继续肆无忌惮的沈非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了。

沈非没想到自己发了一通火,还歪打正着地扑灭了老父母的火。真是“以毒攻毒”啊!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拿出来使用就很灵光,感到意外的他乘胜追击,告诉父母,他这就去救吕乔,不管结果如何,都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不过前提就是:要老父老母在家安心等待,不能再给他施加压力,否则前功尽弃。

临走,沈非又温和地告诉父母,想孙女就看看照片。见两个老人频频点头,这才放心地离开了父母家。

上了车,沈非点了一支烟,望着那袅袅升腾的烟雾,心中那口憋了很久的闷气才缓缓地随着烟雾飘散开来。但是吕乔又在他的眼前晃,“会不会在那里面挨打”?沈非想到这里,竟留下了眼泪,心里那块石头又重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去哪儿?沈非想,反正不想回自己的家。一会儿苏素丽回来了,又会大眼瞪小眼,心烦。看看表,时间不是太晚,就拨通了手机:

“阿宝呀,找间房间,我马上过来。”

阿宝是沈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是石库门一家专营德国自酿啤酒吧的老板。阿宝见沈非马上过来,就安排了一间离大厅稍偏一点的房间。阿宝心想,没准又是和那位乔乔一起来,想着,也挺高兴的,就亲自到吧台去准备果盘和小吃。

一刻钟之后,沈非出现在酒吧的大门口。阿宝迎了上去,“车子停好啦吧?”见沈非没有回答自己,觉得奇怪。以往沈非不是这样的,无论是请客户,还是陪那位乔乔,都是倜傥的很啊,那副派头,给阿宝增添了许多面子。可是,这次是怎么啦?

阿宝望望沈非身后,既没有客户,也没有那位乔乔。尽管他认识的乔乔来他这里也就那么四五次,但是印象太深刻了。只要那位乔乔来,他都忙前忙后,殷勤而周到。说心里话,他每次见到那位乔乔和沈非在一起,都觉得是一幅艺术品,太完美了。只要那位乔乔出现在他的酒吧,不敢说是蓬荜生辉,起码也是光彩照人啊。

而现在,沈非却是一副落魄样,阿宝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见过。

阿宝不敢多问,就陪着沈非来到了给他准备的小间里。说是小间,实际上是一面靠墙三面由玻璃隔断的私密空间。大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小间里的事情外面一概看不见。

妙就妙在这里,也是沈非最喜欢带吕乔来的地方。

石库门的酒吧绝大多数都是白领阶层和老外居多。晚上九点,这里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夜生活。沈非来时,虽然已经快十一点,仍然是高峰时段。大厅里两位菲律宾歌手的演唱正在激情昂扬,节奏感特别强。酒客们,尤其是那些老外端着啤酒杯,站起来踩着点子与歌手们互动。这种时候让人心情最畅快,尤其是美妙的外国田园歌曲,带给多少人如痴如醉的享受。

让沈非都难以忘怀的是这里的装修,看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桌凳,看似半砖半土的墙面,以及挂在墙上的海船锚头,还有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闸阀,都会叫人想起异国乡村的浪漫情调。

有一次,沈非陪吕乔到这里来,正好小间都已满员,他们就坐在了大厅里。在节奏感强烈的震撼下,一男一女两位歌手边唱边跳来到了吕乔的餐桌边,实际上这是一种礼貌的邀请,假如有歌者来到你的身旁,就是邀请你与他共舞。吕乔还不示弱,大方地站了起来,围着餐桌来了一段“恰恰”,又随着节奏跳了一段踢踏舞。许多老外都参与进来,满堂喝彩,满场掌声。多少人在赞叹吕乔舞姿的同时,也对沈非投去了羡慕的眼光。而沈非故作矜持,但那眼神分明都是陶醉的情调。

时过境迁。此时的沈非却没有一点儿情调,甚至有些颓废。他让阿宝给他端来了一升装的黑啤酒,又点了一盘纯口味的德国西餐和几片面包,闷着头,大口喝酒,刀叉交错,狼吞虎咽。

阿宝惊异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以前的沈非,简直就是个没有教养、俗不可耐的瘪三。

见他扫完了酸酸的土豆泥,几片生菜,一个咸鸡腿,三块焦黑的面包片,就递了一张餐巾纸给他:“侬讲讲,勿装在心里厢。”

“简直饿昏了。”沈非总算吃饱了,也开始说话了。

“好可怕啊!”阿宝见沈非跟他讲普通话,也改成普通话与沈非交谈。

“再来一杯。”沈非指指空空的啤酒杯。

阿宝按响了电铃,一个侍应生进来了,恭敬地站在一边。“GivethegentlemantoacupofHeipi;thenapote。”

“Ok;pleasewaitamoment。”侍应生说完,礼貌地朝沈非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一会儿功夫,侍应生送进来两大杯黑啤酒,比原先的那个杯子还要大,还有阿宝专为沈非准备的果盘和小吃。

“说说,遇上什么事情了?”

沈非摇头,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是不是那位乔乔?你们吵架啦?”阿宝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陪我坐坐,别问东问西的。”

阿宝知道沈非不想说。不说就不说,心情烦闷的时候来找他算是看的起他。阿宝这样想着,就递给沈非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支。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喝喝酒,抽抽烟,就着小菜,熬到下半夜酒吧打烊。

怎么回的家,沈非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沈非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酒后驾车了,反正就是没有被交警逮着。

手机一阵急促的响声,把醉梦中的沈非搅醒了,他拿起电话一听,是黄副总打来的。

“董事长,公司里来了两位日本人,非要见您。”

“你接待不就行了嘛,到了吃饭的时候,请他们去吃大餐。”

“其中一个会说中国话,好像,好像他们之间用日语交谈时说了好几次‘吕乔’。”

“什么?他们怎么知道吕乔?是不是我们的客户?”

“不是。我们没有日本客户。”

沈非也清楚,他们从来都没有与日本人有过业务。

“还说了什么?”

“就说一定要与您面谈。”

沈非觉得蹊跷,既然不是客户,怎么会知道吕乔?他从床上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见苏素丽递给他外出的衣服,接过来顺手就扔在了床上。自己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只有在比较重要的场合才穿的西装,系好领带,再将眼镜取下来擦拭了一阵,然后戴上,这才穿上一双美国骆驼牌子的皮鞋。出了房门,故意将门关得砰砰响,那响声是继续昨天晚上的愤怒,是专门给苏素丽听的。

“哼,听见吕乔的名字魂都没有了。”苏素丽双手交叉在胸前,瞪着眼珠子斜视着走出房门的沈非,算是对沈非摔门的报复。

两个不算太年轻的日本人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腿上,既沉默也耐心地在会客室里安静地等待。

黄副总走进来,笑眯眯地说:“我们董事长来了,让二位久等了。”说着,一个高个子,戴眼镜,既英俊又沉稳的中年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日本人立马站了起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很恭敬也很谦逊。

“二位好。”沈非笑容满面,分别与两位日本人握握手。“请坐。”沈非示意二位日本人坐下。

“嗨。”日本人又鞠了个躬,然后像刚才那样挺着胸坐下来。

沈非示意黄副总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去取名片,同时吩咐办公室再沏新茶。

两位日本人又站了起来,手中各拿着一张名片,弯着腰,双手递给了沈非。沈非一看,一面是日文,一面是中文。一张上写的是:“日本XX水务株式会社亚洲地区总经理:山野一郎”;另一张写的是“日本XX水务株式会社对外襄理:小田俊”。

这家公司沈非知道,是国际排名列为前五十名的跨国公司。他们的产品遍布许多国家,有没有进入中国,沈非没有考究。该公司产品与沈非公司的产品差不多,但是在技术上也许比沈非公司略胜一筹。见两位日本人还站着,沈非也站起来又与两位分别握握手:“很高兴认识二位,请坐。”

“嗨。”日本人又是一个鞠躬,然后坐下。

黄副总将名片给沈非,沈非正要将自己的名片递给日本人,见日本人又站了起来,又是一个弯腰,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沈非给他们的名片,然后站在那里仔细瞧。

“请坐。”沈非带头坐了下来。

两位日本人这才捧着名片坐下。

“二位有什么事吗?”沈非想,这个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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