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局长-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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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长青说完后,又拧开保温茶杯,不紧不慢地喝起茶来。全场静默,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东方长青偏过头看了苏易元一眼,正遇到苏易元的目光。
“大家发言吧,我们要充分发扬民主,畅所欲言。”东方长青又说。
“我来说两句。”苏易元犹犹豫豫地说,“按说我不想先说的,我不是党组成员,应该让党组的同志们先说。但是,既然是充分发扬民主,我还是发表自己的一点浅见。首先,我要向东方局长表示敬意,有这样一位关心同志的好领导,是我们的荣幸。说实话,争取纪委不立案,是对胡嵩同志的最大的爱护,也让我们感觉到了温暖。其次,我提议还是由纪检组长加上党组的一至二名负责同志去找胡嵩同志谈话,不宜一下子就由党组书记、局长去和他谈,如果是局长亲自找他谈,万一谈崩了,就没有退路了。第三,谈话的时候,还是要把问题的严重性说清楚,不能敷衍了事,回避问题的实质,要老胡争取主动,只要事实清楚,钱退了,我也赞成不处理人。处理人不是目的嘛。”
苏易元说完后,卫红也发了言,基本上和苏易元的大同小异。接下来,纪检组长齐群也发了言,证明了东方长青保了胡嵩的事儿,说:“老胡的这个事,纪委确实和我衔接过,准备立案的。东方局长能够争取过来由局里自主处理,实在不容易,我想老胡也应该想得到,应该配合局里的处理。至于谈话,我当然是义不容辞,我是吃这碗饭的嘛,但还是请局里派两位领导和我一起去找老胡谈,如果他承认了,爽爽快快地退钱,事情当然好办。如果他不承认,又要怎么办?还请领导指示。”
大家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在东方长青身上。东方长青说:“刚才同志们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我都同意。在派谁去找胡嵩同志谈的问题上,我倾向于易元副局长的意见,以齐群同志为主,卫红副局长代表党组,易元副局长也去一个。你们三个人先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找老胡谈,在这里我还要通报一件事,为了便于工作,局党组已经向市委组织部打了报告,建议苏易元同志进党组,组织部已经基本通过了,文件近期会发下来。怎么谈,你们去考虑,我的意见是既要弄清事实,达到挽救同志,保护同志的效果,又不要顶牛。如果谈不拢来,我再去找他谈一谈,总归是要谈拢来的。今天这个会,不仅仅是关于胡嵩同志的问题的会议,更是一次促进廉政建设的会议,希望大家以此为鉴。局班子也要考虑如何进一步完善财经纪律,加强制度建设。鉴于胡嵩同志目前的状况,我建议他的常务副局长的工作暂时由苏易元同志担起来,但问题弄清楚后再说。同志们有什么意见,请发表。”
大家都表态同意,卫红表态时有些勉强,东方长青只当不知道。恁心而论,卫红的资格要比苏易元老一些,为人也还正直。但过来一年,她在东方长青和胡嵩之间采取的是谁也不得罪的骑墙政策,始终让东方长青对她亲信不过来。常务副局长事关财权,近些年来上面抓廉政很紧,正职报发票都得经过常务副局长签字才能报销,这可不是一般的权力,东方长青深知,许多的正职之所以被拱掉,关键是常务在后面拆墙。苏易元屈居在胡卫二人之下已久,突然得到赏识,只会感恩戴德。东方长青经常读史,历史上一些英明的皇帝在年老之时,装出一副昏聩样子,找理由把一些干臣能臣打入死牢,不杀也不放,一关七八年,目的就是在自己死后由儿子这个新皇帝把他们放出来,为他们平反,以博得这些老臣的感戴,尽死力保新主。这样的智谋,真正是令人叫绝。
散会之后,苏易元果然感激涕零地来到东方长青的办公室,又是一番扎扎实实的表态,东方长青站起来身来,踱到苏易元的身边,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亲切地拍着他的手背说:“易元,我东方长青不敢说识人,但也可以说阅人多了,对人的认识还是有一点的。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为人果敢练达,处事明敏而慎重,是一个可造之才,假以时日,是大有作为的。你努力吧,我不敢说能培养人,但一定会放手使用人。”就在苏易元感动得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又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勉哉易元,勉哉易元!”一面笑着,一面在心里想,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地为我所用了。
第十章
东方长青原来预料,胡嵩在这件事上是会硬起来的,心想以胡嵩的脾气,齐群、苏易元他们找胡嵩谈话,一定没有什么好结果,肯定要谈崩,鱼死还要扳两下呢,何况这么一个强势的人。因此东方长青是作好了亲自上阵,和胡嵩来一番短兵相接的准备的,东方长青甚至把谈话的提纲都准备好了,为了对付胡嵩的顶牛,还在心里准备了好几套预案。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用上,苏易元他们找胡嵩谈话的当天,东方长青是在一种焦虑不安中度过那几个小时的,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静默得像一只不会开口的蛤蟆。好一会,苏易元才打电话来了,东方长青一接电话,开口就问:“易元,怎么样,还顺利吗?”
苏易元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兴奋,说:“局座,事情还算顺利,老胡开始还有些抵赖,我们把事情的严重性说了,还告诉他是您把他从纪检委那边保回来的,他才有了一些转变,承认自己犯了一些错误,还说他在下面报销的发票中,确实有一部分是在为单位办事时开销的,要求局里甄别处理。老胡说他还要来找您的,您要有思想准备。”
东方长青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说:“辛苦了,易元,你们做得很好,老胡能认识自己的错误,这对他来说是争取了主动,也减轻我们局里的压力。我觉得,对待老胡,我们还是要团结他一起工作,要有这个肚量嘛,你们也要好言安慰他,不要让他产生过于悲观的情绪。”苏易元那头声音就激动起来,说:“局座,您的心胸真是比天空还要宽阔,您对老胡的这种宽容,我会转告给他的。”
东方长青笑着说:“易元,每一个当领导的,都要心胸宽阔,要有容人之量,对犯错误的同志,要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这也是我的一贯做法的。”
苏易元汇报完了和胡嵩谈话的情况,最后说:“局座,蒙您错爱,让我暂时把常务工作兼起来,我很乐意,也有信心在您的领导下做好常务工作,只是,老胡那里,还请您有时间给他说一下,以免造成我和他私人间的什么遗憾,影响以后的工作。”
东方长青笑,心想苏易元的心思还真是比较细密的,考虑得也较远。于是回答说:“好吧,这事我去和老胡说,你放心大胆去工作好了。”
苏易元的电话刚打完,卫红的电话也来了,也是汇报和胡嵩谈话的结果的,说的也和苏易元的大同小异。东方长青就想,这两个副局长肯定是各自躲在一起给自己打电话的,以前,卫红对东方长青也不是不尊重,但是她对东方长青的尊重却从来不在胡嵩面前流露出来,只有当胡嵩不在场的时候,她才会对东方长青表示出亲近来。对这一点,东方长青心如明镜,自己也是一级一级地升上来的,当过一般干部,也当过副职,知道这是副职的难处,当一二把手面和心不和的时候,副职夹在中间两头不能得罪就难免难做,只能采取一种骑墙的姿态。现在,卫红打来电话,是一种表态。官场如同股市,追涨杀跌是千古不变的规则,和卫红聊着,东方长青的心踏实起来,既然胡嵩已经承认了自己有错,大棒的效果就已经达到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安抚。东方长青知道,要降服一个人,重要的是要降服他的心,要让他心悦诚服。
放下电话,东方长青例外地打电话给王小毛,叫他派一个人来给自己清理和打扫一下办公室。一会儿,一个女孩子就敲门进来了,这是上任局长从文化局下属的文物管理局借调过来的一个小女孩,名叫衣丽,名义上是借调到局里任办公室职员,实则是专门给局长副局长们打扫办公室,东方长青上任以来,从来都是自己打扫办公室,这次是第一次把衣丽叫来给自己清理。衣丽一进来就对东方长青笑笑,说:“局长,我来给您打扫一下办公室吧。”东方长青亲切地对她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衣丽的脸就红了起来,说:“请局长出去一下,好让我打扫。”东方长青笑笑,踱出去了,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别人替自己劳动,再怎么说心里还是不安。
过了一刻钟,东方长青再踱回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衣丽已经走了,办公室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东方长青抽出几份红头文件摆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安静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为胡嵩的到来做着心理上的准备。
门终于被敲响了,是胡嵩那种粗鲁的响,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这个敲门声里,还包含着一点不易为人察觉的迟疑。东方长青立即正襟危坐起来,右手握笔,两眼盯着桌上的红头文件,头都不抬地说:“请进!”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东方长青仍然头也不抬地持着文件,不时用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局长,我们来向您汇报。”来人说,却是纪检组长齐群的声音。
东方长青抬起头来,齐群和胡嵩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正在看着他。胡嵩的神情有些沮丧,见东方长青看他,挤出了一丝苦笑来。
“是老胡和小齐啊,快请坐,快请坐!”东方长青连声说,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招呼。见两个局促地坐了,又快步走到饮水机前给俩人泡了茶,亲自递到两人的手上,说:“你看我忙得,正要做一个关于文化体制改革的方案,还以为是办公室来交稿子呢。”
齐群小小地嘬了一口茶,说:“局长,我们是来向您汇报的,我们和胡局长谈了……”话没说完,东方长青就朝他挥了挥手,说:“好好,小齐你辛苦了,你去工作吧,我和老胡单独谈谈。”
齐群一时尴尬地住了口,说:“行,那我先走了。”
东方长青注意到,胡嵩的脸色缓和下来,感激地对他笑了笑。东方长青也给自己的保温杯上续了水,准备过去和胡嵩坐在一起,脚却拐了个弯,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这一来,就形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局面。东方长青微微地俯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胡嵩,不说话,他知道,即使他不说,胡嵩也会说的。
果然,胡嵩对着他苦笑了笑,说:“东方局长,齐群他们找我谈了。”
东方长青轻轻地“唔”了一声,说:“老胡,你的事情,市纪委专门找我谈了,说起来,在下属单位报点发票,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东方长青实话实说,现在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组织上是要查处的。”说到这里,东方长青停顿了一下,胡嵩的脸红了起来,目光开始躲躲闪闪起来。东方长青在心里笑了笑,接着说:“局里为了争取主动,提出由局里来处理,希望你能够理解。”
胡嵩喝了一口茶,说:“局长,齐群他们都告诉我了,您保护了我,我很感激。以前,我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您能够谅解。”
东方长青笑笑,打断了他,说:“这个就不用说了,老胡,我还是觉得你是个直性子,我们一直配合得还是不错的,没有什么个人恩怨。我之所以向纪委争取由局里来处理,你也是老领导了,是应该懂得我这样做的苦心的。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护犊子,我向来这样说,对同事,对下属,该护的还是要坚持去护,做人不能隔岸观火,更不能落井下石。”
胡嵩的神情庄重起来,说:“局长,我现在才明白,您是一个人格高尚的人,我非常感激你对我的保护,我也会重新审视自己,承担自己的错误。”
东方长青见状,也严肃起来:“老胡,你说得好,要有勇气承担责任,古人说,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当然,你的错误,从内心来说我觉得并没有多么的大,局机关穷,有时挪不开,到下面去报点发票,也是情有可原,但人情归人情,纪律归纪律,领导到下属单位报发票,制度是不允许的。我也希望你能够在这个方面争取主动,你争取主动了,我们局里的压力也就减轻了。我的想法,你委屈一点,钱还是要退的,至于你提出要甄别,这就迁涉到查账,这不太好办,有些事,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你是明白人,我就不用多说了。”
胡嵩苦笑了笑,说:“确实有些账是前任局长卫昌贞同意到下面报的,也是用于文化工作,并不是就落进了我的腰包,只是现在也无法解释清楚了。”
东方长青一笑,说:“卫昌贞自己进了牢房,怎么去核实,就是可以核实,我也劝你不要去做,人言可畏,只怕别人还以为你和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