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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心腹-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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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菊不容杨登科分说,拽了他就往门外拖。

两人下了楼,天边还淌着最后一缕霞光。聂小菊说:“为了董局长,你舍生忘死,被打得遍体鳞伤,总该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吧。”杨登科说:“我打算明天上班时再向他汇报。”聂小菊有些生气,说:“你都成了这个鬼样子了,还明天汇报。如果你被人家打死了呢,明天看你怎么汇报?”杨登科笑起来,说:“你别危言耸听嘛。”

笑过,杨登科便动起了心思,暗忖自己拼了老命才将两筒胶卷曝了光,不给对手留下董志良的把柄,其真实意图不就是要让董志良明白自己对他的一片忠心,最终被他提拔和重用么?那么何不趁着自己血迹未干,伤痕犹在,叫董志良过来看看?他如果还是一个有心有肺的情感动物,定然会有所触动,再也忘不了自己的。

这么一想,杨登科就拿出手机,给董志良打了一个电话。不过他没有说自己受了伤,而是以淡淡的口气说:“老板对不起你了,我没有完成你托付的事情。”

董志良一时也没明白过来,说:“什么事情?”杨登科说:“就是下午冲洗胶卷的事。”董志良说:“街上不是到处都有照相馆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完成不了?”杨登科这才兜了底,说:“有人要抢走那两筒胶卷。”

董志良一下子警觉了,说:“你说什么?谁要抢那两筒胶卷?”杨登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一时也没法赶到你那里去,因为我正在冲洗伤口。”

董志良吃惊不小,急切道:“你受了伤?是怎么受伤的?”杨登科带着哭腔道:“我如果不是死里逃生,差一点老板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董志良急了,说:“你现在在哪里?我这就去看你?”杨登科歙歙鼻孔,说:“没事没事,你要跟柴老板谈工作,别过来了,反正暂时我还活着。”董志良说:“别嗦,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这话让杨登科好生感动。他很感动地颤声告诉董志良,自己就在九中医务室里。

放下电话后,杨登科还感动了一阵,以至眉飞色舞了。聂小菊却见不得他这个鸟样,说:“董志良要来看你,你就激动得捡了大便宜似的,你以为他是来看你的?”

杨登科觉得聂小菊的话也太没道理了,说:“他不是来看我的,又是来干什么的?”聂小菊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董志良脚边的一条狗,一条狗值得他如此重视么?董志良担心的还不是那两筒与他有关的胶卷?”

杨登科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已经望得见医务室了。学校因为有寄宿生上晚自习,校医也得值班到晚自习结束,此时医务室里已亮了灯光。杨登科的脚步放慢了,落在了聂小菊身后。他想自己身上这点小伤小痛,也许还不足以震动董志良。杨登科就恨那一阵两位大汉下手轻了一点,如果还在自己身上多来几拳,多留些痕迹就好了。当然最好是在明处,比如脸上脖子上,那才容易打动董志良。杨登科就后悔当时不该一双手死死护住头脸,多留出些空当给那两位大汉下手就好了。

杨登科觉得还要想想别的办法补救补救才行。

由于分心,加上脚下的路有些不太平坦,杨登科一脚踏空,一个趔趄往前栽去。腰上的钥匙串甩了甩,甩出一串金属碰撞的细碎声。杨登科下意识摸了摸腰上,钥匙还在。正要松手,手指触着了钥匙串上的弹簧小刀。杨登科心头动了一下,立住不动了。

聂小菊已走到医务室门口,并没察觉杨登科还没跟上来。

这时杨登科已取下弹簧小刀,啪一声弹开了。并没怎么犹豫,就咬咬牙,让刀尖抵住脸颊,用力往下划去。一阵惨痛直往心尖钻去。杨登科不明白,脸皮竟然也跟心是连着的。不过杨登科就是杨登科,他马上镇定住了自己。他用想象缓解着心头的惨痛,觉得这有点像是划拉树上的皮。好像还听得见那吱的一声钝响。这声钝响仿佛是从划开的皮肤下面慢慢淌出来的,余音缭绕。杨登科知道树皮下面是白色的树肉,自己脸皮下面也该是白色的脂肪。所不同的是树肉不会流血,而脂肪是会有红色的血液要渗出来的。

这一刻聂小菊才意识到后面没了脚步声,回过头来找杨登科。却见杨登科正拿了把小刀在脸上比划着。聂小菊几分不解,又几分惊讶,走回来要探个究竟,这才发现杨登科脸上已是血糊糊的一片,手上的弹簧小刀也沾着血滴。

聂小菊大睁了眼,说:“你这是怎么了?”伸了手去捧他的脸,要看个究竟。杨登科躲过她,嘿嘿一笑,说:“没什么,好玩。”

就在聂小菊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时,杨登科又在地上捡了半截砖头,像功夫高深的气功师一样,狠狠心,砰一声在自己额头上敲了一下。半截砖头便去了一个大角。这一砖比下午的黄脸汉敲得有水平,不仅分量很够,还敲在了理想的地方。杨登科顿时眼冒金星,忽觉天旋地转起来,仿佛这一砖不是敲在自己的额头上,而是不小心敲着了地球的要害之处,这颗四平八稳的地球竟然失去平衡,一下子乾坤颠倒了。

杨登科喝醉酒般在地上晃荡着。已被吓呆的聂小菊傻了片刻,上前扶住了他。杨登科手中还拿着那半块沾满血污的砖头,有些舍不得扔掉似的,是聂小菊一把夺过去,愤然摔到了地上。知夫莫如妻,望着杨登科脸上仍在下淌的血液和额上突起的肿包,聂小菊还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心疼得流下了泪水,说:“再怎么的,登科你也用不着对自己如此残忍啊!”

残忍!这两个字让杨登科猛然回过神来。他觉得聂小菊不愧是当老师的,对中国语言的理解还算透彻,只残忍二字就把什么都说穿了。

世道如此,你不对自己残忍,生活就会用加倍的残忍来对待你。


二十七

没两分钟,董志良就坐着袁芬芳的车赶到了九中。

这时杨登科已躺倒在医务室里的窄床上。校医也是胀屎挖茅厕,还在忙着找器械,煮针头和纱布,做些简单的准备工作。这里不像正规医院,谈不上什么规范管理,应急能力非常差,要什么没什么。

董志良虽然在电话里早知道杨登科受了伤,但走进医务室时,一见杨登科脸上肿包高耸,血肉模糊,还是惊骇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前杨登科眼睛虽然望着天花板,两只耳朵却一直支愣着,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所以董志良和袁芬芳下了车,刚出现在医务室门边,杨登科就挺挺身子,要坐起来。这一下校医已做好准备,正待动手,便按住他,不让他起身。杨登科扒开校医的手,还要挣扎,董志良已来到床前,扶住他的肩膀,说:“登科你受苦了!”

“老板……”杨登科一声呼唤,喉头突然梗住,泣不成声了:“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董志良大受感动,低头瞧着杨登科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同时在他肩膀上拍着,动情地说道:“我们不是又见面了吗?”

在场的两位女人都受了感染,掉过头去,抹起眼泪来。

过了好一阵,董志良的目光还不愿离开杨登科额上肿得老高的血包和皮开肉绽的刀痕,好像那不是伤在杨登科身上,而是疼在他董志良的心里。安慰了杨登科几句,董志良又咬着牙骂道:“这些伤天害理的家伙,真是下得了手。”还回头问校医:“不会破相吧?”校医说:“处理得及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董志良认真地点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握着杨登科的手用了用力,说:“你也听到了吧?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好好配合医生。”杨登科听话地嗯了一声,董志良这才放心地退到一边,给校医让出工作的位置。

杨登科的样子虽然惨不忍睹,其实伤的都是皮毛,可谓无伤大雅。校医将几处伤口洗净,敷些消炎膏,又打了破伤风针,还给了两瓶药,就把杨登科给对付了。

出得医务室,杨登科从身上掏出两筒曝了光的胶卷,递到董志良手上,简单说了说下午跟两位歹徒搏斗的经过。董志良望一眼袁芬芳,回头对杨登科说道:“登科你非常清楚,上午咱们几个人一直呆在一起,这两筒胶卷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只不过何场长给我和芬芳多拍了两张合影,竟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杨登科说:“也不知那两位歹徒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一直不太吱声的袁芬芳说:“还能是什么人?志良的对手呗。”

董志良觉得袁芬芳说的是实情,说:“估计他们已暗中盯了我们好一阵了。”

董志良告诉杨登科,不久前省委做出决定,要将贵都市一名常委领导调往外地任职。为此好几位有些背景的县区委书记和市直单位实权局长立即活跃起来,都想进常委。不想省委组织部却通知市委,将派员到贵都来对董志良进行民意测验。这就意味着那几位活跃分子的愿望落了空,他们于是想把董志良弄下去,好取而代之。只是董志良也没有别的什么把柄握在他们手上,他们才瞄上了这两筒胶卷,无非是想将董志良和袁芬芳的照片公之于众,借题发挥,搞臭董志良,让他进不了常委。

下午两位歹徒要抢胶卷时,杨登科就隐约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内幕。杨登科不免感慨,人在官场,真是险象环生啊。

不觉就到了小车旁。董志良吩咐杨登科说:“登科你在家休息几天,有空我还会来看望你的。”杨登科说:“这点伤痛算不了什么,明天我就去上班,不然老板要出去办什么事,没车坐不方便。”董志良说:“这几天没什么事要出门,你放心在家养伤就是。”杨登科说:“我还没这么娇贵吧?”董志良说:“没娇贵也得在家里呆着,你一张破破烂烂的脸,人家见了,问长问短的,你也难得答腔嘛。”

杨登科还要说什么,董志良止住他,说:“别嗦了,这是政治任务。”

好一个政治任务!杨登科当即听出了董志良话里的真正意思。杨登科是他的专车司机,董志良是怕别人将杨登科的脸和他进行联系,那就有些说不清了。杨登科于是点点头说:“那我就坚决按照领导的指示办,完成这个政治任务。”董志良笑道:“人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还幽默得起,看来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痛了。”

说着上了车。又摇下车窗,对杨登科和聂小菊说:“两位回吧。”杨登科说:“领导先

走。”董志良说:“好好,我们先走。”袁芬芳开车。小车已经启动了,杨登科又奔过去,特意提醒董志良道:“老板,我不在你身边时,你千万要多加小心。”董志良说:“谢谢!不过你不必替我担心,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把我搞臭,还犯不着要我这条小命。”

小车出得九中,袁芬芳对董志良说:“志良,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有这么对你死心塌地的部下。”董志良说:“是呀,杨登科确实挺不错的,我跑了这么多单位了,还从没碰到过他这么忠心耿耿,自愿为你两肋插刀的。”袁芬芳说:“毛主席曾教导我们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肯定是想得到你的提拔或重用,才这么卖命。”董志良说:“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人家对你好,尤其是你在台上时,抱有个人的目的,再正常不过。但杨登科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啊。你不知道,刚才在医务室里,看到他那张破烂不堪的脸,我真是感动不已。”

袁芬芳望望董志良,说:“我当时也看出来了。”又说:“杨登科好像已是干部了吧?”董志良说:“半年前给他转的。”袁芬芳说:“下一步看来得给他安排个什么副主任副科长之类的了。”董志良说:“原来我打算明年再考虑这事,刚才在医务室里我改变了主意,过两个星期就召开党组会,提他做办公室副主任。”袁芬芳说:“他做了副主任,你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司机?”董志良说:“提他做副主任,可以让他分管一些办公室的工作,但主要还是跟我跑。”袁芬芳说:“你这倒是两全齐美的办法。”

董志良是个说到就要做到或想到就要做到的人,还不到两个星期,他就正式在研究人事的党组会上将杨登科名字提了出来。董志良是党组书记,党组书记说要提拔谁,党组副书记党组成员还有什么屁可放的?于是杨登科做办公室副主任的提议被一致通过。

这天的党组会散得比较早,会后董志良还要出去办事,上了杨登科的车。杨登科只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脸上的疤痕一消失就上了班。

出了农业局,董志良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告诉杨登科,党组已提议通过了关于提拔他做办公室副主任的决定。尽管这是杨登科预料之中的事,但他眼前还是晃悠了一下,激动得差点要风瘫了。不过杨登科还是坚持着不让自己风瘫,因为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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