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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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她边抽泣边应承说,我听您的,明天我去跟我姐告别。这就好。明天追悼会上见。
江康掏出手机,查了下时间,刚九点一刻,离开会时间还有一个多点钟头。他急速地思考着,如何阻止他们火化莉芬的尸体。只要能保住尸体,再要求请吕泓碧来举刀尸解,也许能解开莉芬死因之谜。他们不通知他来参加追悼会,动机十分明显,就是害怕他提出抗议,搅了他们的如意算盘,想把莉芬草草地烧了。她是自杀、他杀,就查无证、侦无痕了。
江康骑着自行车,带着一只纸扎的花圈,来到落花殡仪馆门口,却被几名警察挡在了门外,向他索要参加丁莉芬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的通知。他说他没有。警察说,他们是执行上面的命令,没有就不能进。他据理力争,死者是我的同学,又是前妻,给她送个花圈,向她的遗体告个别,还要被批准允许?这真是古今奇观,闻之未闻的事!他和值勤的警察争执起来,双方相持不下。
殡仪馆贵宾休息室里,立柜式空调器在缓慢地转动着叶片,吐出融融的暖气。康云乐、王永林陪着梁城北在喝茶,新沏的茶水袅绕着热气,室内荡漾着温馨。林秘书长在感怀厅里指挥悬挂丁莉芬遗像、挽幛,布置追悼会会场,忙得不亦乐乎。这时戚新军突然冲进来大声嚷嚷,反了,真是反了,丁莉芬的前夫在门口聚众闹事,支着花圈要进来参加追悼会,还说这个追悼会是毁尸灭迹,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在起哄,这不反了!小王,小李,去把那个姓江的铐走,看他去哪儿闹!
戚局长,林浩慌忙向他扬起手,请慢,这事得慎重!又招呼小王小李两名警察,回去做你们原来做的事去。他走到戚新军面前说,冷静一下,否则要激怒群众的,众怒难犯呐。我去看看。他就走了出来。
江康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挤上前去,大声说,林秘书长,丁莉芬是我女儿的母亲,我的前妻,又是我的同班同学和朋友,我来参加她的追悼会,合情合理也合法,为何不让我进去?
林浩虽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还是被围观者激愤的情绪和愤怒的敌对目光惊惧了。他连忙举起双手,满脸堆笑地说,大家误会了,不是不要江医生进去参加追悼会,是因为有省里领导来出席这个追悼会,为了领导的安全起见,对参加追悼会的人数做了限制。请诸位理解。
第十三章
成之韵说,这里边肯定有阴谋,难道仅仅是不想让我回临江?你自问过没有,他们为什么害怕我回临江?
我不进去可以。江康说,但我有个要求,我请求暂且不要火化丁莉芬,把她的尸体冷冻起来,等她的女儿回来见最后一面,再作处理。否则,我就割腕。他举起一把手术刀,我将以死来抗议!
慢慢慢,江医生,好商量,好商量。林浩再次向江康扬起手,你冷静冷静,可别干蠢事,我这就进去汇报。他说着就小跑着往里走。他推开贵宾休息室的门大声说出了江康的要求,又说了他的看法,他只是要求暂时把尸体冷冻起来,等她的女儿回来见上一面,合情合理。我看还是答应他的要求为好。否则……他的话没说完,王永林就跳了起来说,没有王法了!怎么能他提什么要求我们就答应什么要求呢?对如此刁民,决不能迁就。让他死好了!
老王啊,处理群众关系的事可不能如此简单,更不能意气用事。梁书记,您说对吧?康云乐以求教的口吻转向梁城北,如果他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割腕自杀了,那影响就大了,对我们党和政府的形象不利,秘书长的意见我看可以考虑。人家要求让她女儿回来见上一面,再作处理,也在情理之中。我想就按他的要求去办,你看可以吗?
你想得很周到,我是客人,在这里你说了算。梁城北在人们不易觉察之间,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幽默地一笑,哈哈,客人哪敢说三道四哟。
成之韵今天起得比平时都要早。她已一个多礼拜没有找到她丈夫了。打他的手机没开,打到家里没人接。
她和他是大学的同学,她学中文。毕业时他们都分回了故乡山东。他在学校就有作品发表,走出校门就进省作协做了专业作家,已是文坛上小有名气的诗人。而她则进了省委调研室。她的提升很迅速,十年中,她走完了乡长、镇长、副县长、县长、副专员、市长到市委书记的长长的台阶。去年年初,她从山东交流到临江当第一把手。不到三个月,又被派到中央党校研究班深造。她的仕途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她才三十六岁,就她的年龄、级别来看,像她这样的女干部,全国怕也没有几个,可谓前途无量。可此时她却面临着选择的困惑。
十几天前,中组部干部司的领导找她谈话,征询她对结业后去向的想法。给她提供了三个选择方向:留在中央部委、回临江或者回山东故乡。他说赵朴给他们写过几封信,希望组织上考虑他们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对女儿成长的影响,要求组织上把她调回山东。
就在她决定回山东工作,给丈夫打电话没能打通的几天里,她先后收到了三封寄自临江的匿名信。其中一封提到对丁莉芬一案的疑惑,并恳切期望她能回临江。走廊上公用电话的铃声突然大作起来。她一拿起话筒,就听出是赵朴的声音,这是她所没料到的。
我在澳洲给你打电话。
啊!什么?你怎么会去了那里?
一句话说不清,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现在我要说的是我们女儿芸芸的事。她跟我一道来的。现在她有一个留下来上中学的好机会,只要你答应结业后不回临江,她就可以享受免费待遇,在堪培拉最著名的贵族寄宿中学读完初、高中,直升堪培拉大学。你若同意,我们都可以自由来往于澳大利亚。我早就给中组部写过信,要求调你回济南,上面也许诺考虑这事,你不回临江完全没问题。赵朴接着说,我本不想浪费话费,想等见着你再说。我到澳洲来旅游,并非我的主意。国际旅行社派人送来了我和女儿赴澳大利亚半月游的手续,说是受你的一位朋友委托办的。说你要准备毕业论文,嘱我不要在这期间打扰你,也不要把这事告知你。我和女儿都喜出望外,按通知就到森城参团出发,随团到了澳洲。我和女儿刚在宾馆住下,就有两位华人来看我们,说他们与临江有生意往来,他们受托照顾我们,他们把我们从旅行团里接出来,管我们的吃住,派专车专人陪同我们参观游览,安排得十分周到。
成之韵说,这里边肯定有阴谋,难道仅仅是交换我不去临江吗?你自问过没有,他们为什么害怕我回临江?谁都知道天上不会掉下馅饼的。赵朴,这种便宜会毁了我们。道理你比我懂得更多,赶快回到旅行团去,跟团回来。你们旅游的钱,我们还上。芸芸现在还小,只要她努力学习,还愁将来没有留学的机会?我保证,一定让她实现这个理想。好赵朴,听我的,不要上了人家的当。这世界太复杂了,赶快归团,回来!
那边突然没有声音了,传来的却是“嘟嘟嘟”的忙音。她的心往下一沉,莫不是他们被人绑架了,自由受到控制了?怎么我老拨不通他的手机,他们逼着他谎称去了澳大利亚?这些话是在绑匪授意、在刀枪的胁迫下那样说的?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拨了他的手机号码。他的手机是开着的,铃声响到十几下,他却没有按下通话键。这证实了她的猜测,他们父女被人控制了。
第十四章
吕泓碧在殡仪馆刚刚结束一起故意伤害致死案的尸检,浑身感到疲倦,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才好一点。丈夫出差尚未回来,她一个人也懒得做饭,晚餐就泡了块方便面。她刚打开电视机,门铃就响了,拉开门,却是个陌生的面孔。你是吕法医吧?那人未等她开口就说话了,有人让我给您送封信来。他进屋后,她掩上了门,对沙发抬了下手,请坐。信是江康写给她的,他说给她送信的朋友叫李栋子,是殡仪馆的美容化妆师,和他是生死之交,绝对可以相信。我的行动自由受到监视,我刚甩脱了尾巴,急于想见到你,我现在就在他家里,请你看在我们同学的友谊上,见信后,立即跟他来见我,我想跟你谈谈。
她看完信,就从衣架上取下风衣穿上说,我跟你去。
她在读信的时候就已意识到江康为什么找她,肯定是有关莉芬的事。她对丁莉芬死因的结案也满怀疑惑。她是唐礼哲的老部下,在某些喜欢归类划线的人看来,她是属于唐这条线上的人。被归类于唐线的人,大多都是理想主义者,视除恶扬善为神圣的义务,但在他人的眼里,他们是些不开窍的人。那日她跟唐到东郊现场去勘察丁莉芬尸体,唐无端地被剥夺了主管这个案子的权力,被戚新军挡在现场之外,尽管没有让她也立即离开现场,但戚新军根本不让她靠近死者尸体,说他们已经侦查过了,她的手机还开着,这个细节就充分证明她的死亡是个事故。他说,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后来在结案的会议上,唐提出要尸检。他说,人都死了,何必要让人家得不到一个完尸呢。王书记附和着他,连江启朋也只能压抑着冒烟的弹夹,没让炮弹头冲出来,她又能说什么呢?但她心里总有些困惑,认为这样的结论不明不白。作为她的生前好友和同窗,她觉得愧对于她。后来又听说江康冲了追悼会,若不是康市长说了话,莉芬的尸体就已化作了灰烬,要弄清谋杀还是事故,也许永远查无实证了,小芬回来也就见不着她最后一面了,江康也许因“聚众闹事”而被关起来了。他找我是不是想让我……
如果他想要我偷偷地协助他解剖丁的尸体,我将怎么办?我有勇气冒这个风险么?
她默默地跟在李栋子后面,心中激烈地斗争着。她的心头不由翻滚起往事的波涛,想起了他们 同学之间的友情和交往。她是莉芬帮忙联系调到临江的,他们在学校里就相处很好,只是后来莉芬工作太忙,他们见面的时候少了一些。莉芬的死,她很悲痛,她也觉得她死得蹊跷,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猫腻呢?这中间又牵涉到哪些人呢?
从这里穿过去。李栋子轻声地招呼着她,率先拐进了一条灯光暗淡的小巷子。她的思路也立刻转了个弯,冻住了似的。
李栋子站在了一扇低矮的院门外,拿出钥匙说,到了。她便停住了步子。他开了门锁就让到边上说,请进。他们进门后,李栋子连忙插上了门栓,小声说,江医生在楼上。他开了楼梯上的节能灯,这里走。
小吕呀,你够朋友。等在楼梯口的江康迎了下来,向吕泓碧伸出手说,你说,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相见,可像解放前的地下党?
你呀你,她把他的手握了一下就放开了,这种时候还幽默。
他们进了李栋子的书房兼会客室,围着他的画案坐着。江康开门见山,今天请你来,是要你帮忙。他对她苦涩地淡淡一笑,我不说,你可能也已猜到了。莉芬是被人谋杀的,我敢这样肯定。可我拿不出确凿证据。需要你冒着受处分,甚至牺牲生命的危险,帮我弄到证据。你敢不敢?
吕泓碧被江康顶到了南墙上,她没处逃了,她只能回答敢还是不敢,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正因为他了解她,知道她不会在老同学面前做矮子,而且他也知道她爱主持个正义公道什么的,他才敢一见面就激将她。也许正是冲她这一点,他才冒着被抓的风险去冲击丁莉芬的追悼会,保下了莉芬的尸体。在路上,她已在心底作了决定,但她不想这么快就把她的想法告诉他,她要探探他到底掌握了丁案的多少东西。她摇了下头说,你这不是要把我往深渊里推么?老同学,饶了我吧。我有丈夫儿女,我可不是从前的那个天不怕。
这事是有危险,没有危险我也不用找你。江康的脸上倏地失去了笑容,他语调低沉地说,我也理解你的难处。那就算了,就算我根本没找过你,没这回事。栋子现在就送你回去。不过,这个官司我是打定了,我一定要把这个案子翻过来。他们为什么要杀死莉芬,为什么要如此匆忙地定案,是因为莉芬握有置他们于死地的东西。这里边大有文章,我就不信,我们就挖不出隐藏在临江权力场中的腐败分子!我跟你说吧,我说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你这么聪明的人,还要我说透么?
那好吧,什么时候?
就定在今天晚上。我们都已安排好了。李栋子轻声地说,今晚十二时至明早六时是我和我的徒弟在馆里值班。他母亲在住医院,今天上午是江医生替她做的手术,我让他晚上到医院照顾他母亲。
第十五章
吕泓碧把收集到的所有物证都装进她的法医箱中,示意江康和李栋子把丁的衣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