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爱情经典-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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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不仗义，小瞧人，一个臭男人有必要看得那么紧吗？我原以为你宽宏大量哩，没想到你小心眼。我到你们银行办事吧，你不应该那样冷淡我，不为我考虑也应该为你着想呀，我可以将一句话预支给你，峰他不值得你真心去爱的……嘟囔着，人却扒在了桌面上。芳起身离去，走了几步，觉得将一个醉人扔在酒店不妥，一个女孩子把一腔肺腑之言倾吐给了自己，说明她的心也还有着善良的一面。想到此，就回身请人帮忙将丹架到出租车上带回家里。
深秋的天似小孩的脸，说哭就落泪了。狂风、惊雷、闪电、暴雨，凶猛地向大地袭来。逛街的人象遭坏人打劫似的，纷纷逃窜找地方避雨，街道瞬间就空荡荡了，慌乱的人们躲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雨势，刚落下的雨点砸起地面一层浮土，转眼就被泛起的一层雨雾罩住，响若爆豆的雨声淹没了一切。
浩在一家小酒馆里坐喝，这里离他新去的储蓄所不远。中午没带饭，离家又远，就和同事小赵到此吃饭。窗外的景致没能吸引他，平时他不贪杯，太多的烦恼让人借酒消愁。愁未消灭，人却有几分醉了，父亲的数落依然在耳畔萦绕──
你是不是我儿子。是？不是？为何总将我当仇人，问什么你都遮三盖四的，难道爹不值得你信任？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我和你妈将你拉扯大容易吗？我们本不想过问你的事，可你处处给我们惹事。说两句你也是极不爱听，我们也是尽量不说，可你又不争气，这就不能怪我们了。何时能让我们少为你操些没意思的心呢？你的那些姨呀婶的给你介绍了多少对象呀，你就是不见面，可自己又寻不下。为此你妈操了多大的心呀，求完这个又求那个，你说一句不见，你知道爸妈面子上多为难呀，自觉在外人面前都矮三分。你看隔壁老王家的孙子都会满地跑了，那小子比你还小三岁呢。你何时才能找一位满意的姑娘了却你妈的心愿，也好让我们在人前说话气粗一些。你跟芳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以为你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你什么人不好惹却非要去粘一个有夫之妇，你不承认，是别人望风捕影、造谣生事？那你为何不跟他们讲明白？讲不明白你就默认了？你为啥不与他们刺刀见红，养你这个儿子是老子的不幸呀。老子这辈子虽说没有太大的作为，可在人前却没丢过脸的，你这个败家子，完全不顾老子这张老脸了。你什么女人不好找，非要去搞个二水货，有能耐就将她弄到手，可又没这两下，吃不着羊肉反惹一身骚，这是何苦，四六不懂的东西，你就想入非非吧。总有一天会鸡飞蛋打的，不听老人言，看你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老子的训话翻来覆去在浩的脑海中折腾来折腾去。觉得一夜之间身心陡然苍老了许多。陷入了有生以来最深的痛苦之中，他有独立思考问题的方式，虽然有失偏颇不易被人认同，宁可被人误解也决不人云亦云。有人不理解他、猜忌他、甚至以损他为乐。假如他得罪了谁还情有可原，可他连一只蚂蚁都未曾踩死，大伙为何还以损他为乐呢？他不是一位讨人喜欢的人。学业上没长进、事业上不顺利、没想到爱情上更加不幸。领导不理解，同事忌妒，家人干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只觉着有一股一股凉气直冲他的脊梁。
小赵知道浩心里不快，一个干得好好的会计员被打发到偏僻的储蓄所，谁能舒心呢？开始小赵随着浩喝，看浩太过量了，就抢过了酒瓶，劝他少喝，下午还有工作哩，两人才各吃了半碗饭。趁着雨停，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水路往储蓄所走。距储蓄所还有十多米时，突然从所内传出女人们一声接一声地嘶喊，抢钱了，抢银行了。听到喊声，马上意思到问题严重了。银行制度明文规定储蓄员中午带饭是不许离岗的，他和小赵出去吃饭，让歹徒佯装进屋避雨看人少乘机作了案，有说不清推不掉的责任。他吓得酒劲全醒了。只见两名青年提着一支包夺框而出，拼命向外奔逃，浩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勇气，迎着歹徒咆哮着冲上去……
九
峰作梦也未想到一条精壮强悍的汉子终有一天也会躺在病床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日夜与病房的白墙、白床单、白衣天使为伴。生命苍白如纸。楼外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那是从太平间方向传来的，大概又有人家在起灵了，原来死人是那么简单。窗外那棵老柳的树梢在窗格里游移着，仿佛一个单调失色的梦，让人感到一种孤单与悲凉。到繁华的前沿城市游览了一圈，不足一个月就回来了。到了那种开放的地方，他才体验到力不从心，眼花缭乱的生活使他有些措手不及，当他感到身心承受不了时，便像躲藏瘟疫一样逃回了自己的城市。病榻真是一个好去处，它能让人摒弃浮躁，归于宁静；超越自大，面对现实；走出争名夺利，趋向心平气和；平时想不通的事，此时却想得开。尤其将要撒手人寰时，即使对仇人也是能做到宽容的。那个女孩长得多靓呀，多会撩人呀，干了一次就染上了不治之症。
入院时他没告诉芳，怕她还在生气。事已至此，似乎没有了退路，将后事交代清楚也就是了。他在电话里肯求芳到医院来一次，她原以为他还在南方出差没想到住院了。放下电话，风风火火跑来了，进门的一刹那，他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人心都是肉长的，夫妻毕竟是夫妻啊，外人再好，只能代替妻身，却不能代替妻情。芳走近他说，你怎么了？峰只会哭了，哽咽着说不出话。又过了好久，心境好了一些，牵着手让她挨着坐下，泪眼婆娑地望着她，久久地孩子似地重复着感谢的话。过了一会儿，他仿佛走出了刚才悲泣的氛围，提出要跟她离婚，承认以前对她的不忠和带给她的种种不快。芳很诧异，觉得他说话不仅语无伦次，而且很反常。她带着疑问找到主治医生问明了他的病情，即刻意识到不该发生的事情终于要降临了。心中闪过一份怨，也袭上一丝怜悯，更多的是一份茫然。人啊，你能健康的活着时，为什么就不懂得好好珍惜生命呢？一旦走到了绝境什么都明白了可什么又都晚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呀高兴时可别得意忘形了！
芳向单位领导请了假。日夜守候在峰身边，陪他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时光。
夜深了。从隔壁房间传来父母熟睡后发出的鼾声。芳睡不着，最近接连不断的烦心事和浩、峰的相继去逝给她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创伤。人活着是那样艰难，而死去却是那般简捷省事。只有那叽啾的秋虫是不甘心死去的，面对冬天的逼近，也是要发出最后一声绝唱的。窗外吹进的一丝丝凉风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拉到了眼前。粉色的台灯罩圈出了一片柔和桔黄的光晕，写字台上放着几张带着折痕的信笺，上面的字迹透出一股隽永之气，从中可以看出写信人的刻意用心了。
下午，银行收发室的老头拿着一封无人认领的信到营业厅，问谁能收一下，信从张三传到李四，又从李四传到王五，象害怕烫手似的，谁都不想管，芳看不下去了，心想人活着你们作践，死后还要取笑吗？她接过信后，有人投来怪异的目光，她没去理会，她没心思计较那些闲言碎语了。如果一个人时常顾虑好事者的说三道四、胡说八道、无中生有，除非那人什么都不干。芳已能心平气和的对待是非曲直了。她看了一下信封，信来自北京的一所大学。骑车回家的路上，她更增添了一种自信，除了自己还真无人配接收这封信了。屈指算来，与浩相识十多年，虽没有过密的交往，但彼此还能互相信任。当她到家以后却不知如何处理这封信才好，是将该信交给浩的家人，还是自己拆看呢？她想了许久也未得出答案。后来索性就学小孩们猜币了，正面是交给浩的家人，背面是自己拆看，闭目祈祷了一番，将手中的硬币往空中一抛，落在地上滚了一个圈，停下来一看，却是背面朝上了，心里一紧，上天让我看哩。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信笺上。
浩哥：
你好！我到学校好久了。本想早些给你写信的，可初来乍道有好些事需要熟悉，有好多同学需要认识，所以就晚几天给你写信了。对不起呀，你不会生气吧！
浩哥，还记得你和我家人到车站送我的那个傍晚吗？那一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恐怕我一生一世也难忘记。一个初次离家的女孩儿，离开了朝夕相处的父母哥姐们，只身到遥远的都市寻找自己的生活与前程，既令我高兴，又让我恋恋不舍。当时我情不自禁地流泪了。真没想到你也会来送我。浩哥，我动身的前一天，去还向你借的书，随口说了一句，没料到你说了那么多鼓励的话，我从中也了解了你那颗不甘寂寞不向命运屈服的心。火车启动了，我顾不得擦一下流出的泪珠，向车窗外的亲人们拼命地挥动着手臂，送行的人群里便站立着你，你也举手向我挥动着、挥动着。我一直望着你，直到列车越走越远，你聚成了一个点。
浩哥，我不知信中跟你说些什么才合适。只觉得你过得太艰辛了。沉重的生活和坚定的人生追求甚至让你的头发过早的花白了。别人享受的欢乐，你却没有获得。你就象一位苦行僧默默地在自己那块田里耕作，撒下汗水、种子和一腔热情，希望遇到一个丰收的年景，然而这机遇能有几分把握呢？浩哥，不知你想过没有，也许你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也许你曾经不止一次阅读过名家们艰苦创业的文章，从中获得了不少力量和自信，但我总觉得人还是要把握好时机，劳逸结合，不应成年累月将自己浸泡在无尽的遐想中，人活在幻境中是可悲的。其实我也涉世不深，人情世故也知之甚少，反正我觉得你应该早些走出固守的那一方天地，到大自然中去到纷纭复杂的社会中去，勇敢地直面生活，无论苦与乐，都会比你躲在家中来得实在。就算碰到一杯苦酒把它喝下去再吐出来又何妨，那毕竟是一份真实感受，如果有那一份独特的体验，相信你是能够写出优秀文章的。
浩哥，我敬重的浩哥，你应该开朗、活泼、豁达起来。我真心希望你从旧我中走出来。象你那样我行我素、自以为是的人，不会赢得一个美丽善良姑娘的芳心，爱神从你身边走过你也是抓不住的。所以请你走出自我封闭，站起来做人，既然上苍赋予了我们健康的肌体，就让我们无所畏惧的活着。
浩哥，我敬重的浩哥。也许这些道理你比任何人懂得都多，但懂得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在如今复杂的社会里，你不参与进去，许多看似简单的事情实际上存在着意想不到的复杂。浩哥，你不妨先试着去做，终会有成的。
浩哥，我在千里之外关注着你，真心希望你早日走出人生的那份孤独，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
敬重你的欣
×月×日
看罢信，心中又引起一阵激动。芳未见过欣，却被女孩那善解人意的真诚劝诫所打动，甚至产生了一丝嫉妒。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应该很漂亮、很活泼、很聪慧吧。她想着，觉得应该给小姑娘回一封信，现在也只有自己才能给她回信了。
欣妹：
你好！我是你浩哥的一个好朋友。我们虽然尚不相识，可我从来信中体会出你是一个非常纯真、热情、机智的小姑娘。我情不自禁对你产生了好感，还有那么一点嫉妒哩。
你的浩哥再也看不到你的来信了。他已含笑九泉，在一次与抢动银行的歹徒搏斗中英勇牺牲。你的眼力不错，他真的是一位好哥哥，他不愧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小妹妹，你在那么好的学校读书就好好学习吧。你懂的事情真多，让人羡慕啊。既然获得了一个很好的深造机会，你可要抓住呀！我祝你获得成功！我想你的浩哥也会祝愿你在人生路上取得成功的！
一个未谋面的大姐芳
×月×日
尾声
秋去冬来。生命从萌芽到成材，从成材到鼎盛，从鼎盛到衰老到凋谢，仿佛只是霎那间的事。芳明显感觉到自己憔悴了，每天清晨她甚至不敢面对镜中的自己，她母亲也没想到女儿何以变得那样憔悴、脸色发黄、目光呆滞，仿佛害过大病似的。作娘的心疼女儿，也跟着上火，劝她，开导她，也未能使她快活起来。母亲陪她到医院做了一次身体检查，医生告诉她怀孕了，已有了三个月。她没想到啊，自责差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没有星月的海滩是安详的。海风夹着涛声从隐约泛着灯光的海面袭来，打在人身上一颤一颤的，她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肩，固执地矗立在沙岸上，痴痴地望着海的深处发呆。她要在这寂静的海边走一走、想一些事。要当母亲了，身边将会多一个小生命时刻不离左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