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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童年-第20章

小说: 童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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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昏暗中,吸饱了阳光的树叶低垂了下来,青草也垂下了头,香甜的气息弥漫了开来。 

夜幕合上了,一种仿佛是慈母体巾似的东西注入了我的胸怀,让我忘掉了一切……仰望深深的天空,时间久了,你自己就好像也升了上去,天地入融合,慢慢地你就沉入了梦中。 

偶或有人声、鸟语或是刺猥之类的东西的走动声,都被寂静的夜放大了好几倍。 

琴声偶尔飘进来一个段落,女人们的笑声,军刀碰撞的声音,狗叫声……姥姥总是入睡很迟,以头枕手,自言自语地讲啊讲啊,并不在乎我是否在听。 

一觉醒来,光明和鸟鸣一起到来。空气在流动,露水湿了衣衫,草坪上升起一层薄雾似的水汽。 

天越来越蓝,云雀飞赂高高的天空,一种喜悦从心底里流淌出来,使你立刻就跳了起来,赶紧去干点什么,支关照一下周围的草木光线! 

这是我一生中对自然和人生感悟最多的一个时期,在这个令人难忘的夏天里,我的自信和朦胧的人生观念形成了。 

我变了,不愿意再和别人来往,奥甫先尼可夫家的孩子们的叫喊声再也吸引不了我了,两个萨沙的到来,也不能引起我任何的兴奋,我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 

我越来越讨厌姥爷没完没了的唉声叹气。他常和姥姥吵架,把她赶了出去。 

一连好几天,姥姥都在雅可夫或米哈伊尔家里。姥爷自己做饭,烫了手,破口大骂起来,一副丑态。 

他偶尔也到花园里来,在草坪上坐下来,默默注视着我然后问我:“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可说的。” 

就这样,他又开始了对我的训导: 

“生在咱们这样的小人家,什么事都要靠自己,没人伺侯,也没人教!” 

“书是让人家读的,学校也是为人家盖的,咱们没份儿……” 

他突然不作声了。长时间的沉默令人害怕。 

秋天,姥爷把房子卖了。 

卖房前的一个早晨,他阴沉地宣布: 

“老婆子,我养活过你,可是现在养够了!你自己去挣饭去吧!” 

姥姥不慌不忙地闻了闻鼻烟儿,说: 

“好吧。” 

姥爷租两间黑暗窄小的地下室。 

姥姥把一只草鞋扔进了炉子里,她蹲下身去,开始呼唤家神: 

“家神家神,你是一家之主,送给你一辆雪橇,请你坐上它,跟我们一起到新家去吧,保佑我们能找到新的幸福……” 

姥爷看见了,大叫: 

“你敢!异教徒,不准请他去……” 

“做孽啊,小心天服应!” 

姥姥也急了。 

家里东西都卖给了收破烂儿的鞑靼人,他们拚命地讲着价钱,互相咒骂着。 

姥姥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都拉走吧,都拉走吧……” 

花园也完了,我欲哭无泪。 

我坐在搬家的车上,车晃得厉害,好像第一次看见她父亲、母亲和她儿子。 

“天啊,你长这么高了!” 

母亲用滚烫的手摸着我的腮帮子,她的肚子难看地挺着。 

继父伸出手来,对我说: 

“您这里空气很潮湿!” 

他们俩都是都很疲惫,迫切地要躺下来睡觉。 

大家默默地坐着,外面下着雨。姥爷喝了一口茶,说: 

“这么说,都烧光了?” 

“我们俩能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噢,噢水火无情嘛……” 

母亲把头靠在姥姥身上,低低地说着什么。 

“可是,”姥爷突然提高了嗓门,“我也听到了点风声,根本就没有闹过什么火灾,是你赌博输光了……” 

一时间,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滚茶的沸腾声和雨打窗户的声音显得特别大。 

“爸爸……”母亲叫了一声。 

“行啦,我给你说过,30岁的人嫁一个20岁的人,那是不行的! 

“现在好啦,你看看怎么样”” 

他们都放开了嗓门,大吵了起来。继父声音最大、最可怕。我给吓坏了,赶紧跑出去。 

以后有些事我记不太清了,不知怎么着,我们住进了索尔莫夫村的一所破房子里,我和姥姥住厨房,母亲和继父住在西间有临街的窗的房子里。 

房子的对面就是黑洞洞的工厂大门,早晨随着狼嚎般的汽笛声,人们涌进去。 

中午,大门洞开,黑水一样的工人们又被吐了出来,狂风把他们赶回各自的家中。 

入夜,工厂的上空不时地升腾起狼烟似的火光,让人感到恐惧和厌恶。 

天空永远是铅灰色的,单调的铅灰色还履盖了屋顶、街道和一个人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 

姥姥成了佣人,打水洗衣做饭,每天都累得要死要活的,不住地叹气。 

有时候,忙完了一天的活儿,她穿上短棉袄,到城里去。 

“看看老头子过得怎么样?” 

“我也去!” 

“冻死你!” 

她自己要在雪地里跋涉7俄里。 

母亲变得越来越丑,脸黄了,肚子大了,一条破围巾永远围在头上。 

她常站在窗口发呆,好几个钟头一动不动。 

“咱们干吗要住在这儿?” 

我问。 

“闭嘴!” 

她跟我说话一向如此,很简练了,比如: 

“去,给我拿来!” 

她不让我上街,因为一上街就要打架,每次回来我都带着伤。打架成了我的唯一的娱乐。 

这样的时候,母亲会用皮带抽我,可是每打我一次,我就会更经常地跑出去打架,一次她把我打急了,我说再打我就跑出去,冻死!” 

她一愣,一把推开我,气喘嘘嘘地说: 

“牲口!” 

愤怒和怨恨占据我心中爱的位置,我有点歇斯底里了。 

继父整天绷着脸,不搭理我们母子俩。他总是和母亲吵架,而且总是用那个让我厌恶之极的词——“您” 

“都是因为您这混蛋的大肚子,弄得我不能邀请客人,您可真是头遇蠢的老水牛!” 

我被怒火烧红了脸,猛地涤吊床上跳了起来,脑袋碰上了天花板,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 

黑暗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在母亲生孩子发前,他们把我送回了姥爷那儿。 

“噢,小鬼间又回来了,看样子价钱这老不死的姥爷比你亲娘还亲呢!” 

他尖声笑着。 

很快,母亲姥姥就带着小孩子回来了。继父因为克扣工人被赶出了工厂,他又混上了车站售员的们子。 

后来,母亲把我送进了学校。 

上学时,我穿的是母亲的皮鞋,大衣是用姥姥的外套改做的,这引起了同学们嘲笑。 

但是我和孩子们很快就融洽了,可是却无法让老师和神甫喜欢我。 

都是老师是个秃子,鼻子里老是流血,棉花塞住鼻孔,他还不时地拔出来检查检查。 

他有一对极令人生厌的灰眼睛,没事儿老盯着我,我不得不老是擦脸,好像他只注意我一个人: 

“彼什柯夫,啊,你,你为什么老动!脚,从你鞋里又流出一片水来!” 

我狠狠地报复了他一次:我把西瓜放在门上,他进来,一下子就扣到了秃头上。 

我因此挨了顿好揍。 

还有一次,我把鼻烟撒到他的抽屉里,他不停地打起喷嚏来。 

他的女婿来代课。他是个军官,命令大家齐唱“上帝,保佑沙皇!”“噢,自由啊自由!” 

如果谁唱得不对,他就用尺子敲脑袋瓜儿,敲得很响,并不疼,却忍不住地让人笑。 

神甫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没有《新旧约使徒传》还因为我常学他的口头语儿。 

“彼什柯夫,把书带来了吗?是不是?” 

“没有。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 

“没有,是不是”? 

“好了,回去吧!是不是?我可不愿意教你这样的学生,是不是?” 

我漫无目的进走到村子里东张古望地玩到放学为止。 

就这样,尽管我的学习成绩还可以,可是还通知我,让我退学。 

我可泄了气了,地场灾难就要来临了,因为母亲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总打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个救星,他就是驼背的赫里山夫主教。 

他在桌子后面坐下,说: 

“孩子们,咱们谈谈吧!” 

教室里立刻充满了温暖愉快的气氛。 

叫了几个人之后,他叫到了我。 

“小朋友,你多大了? 

长得这么高!你在下雨天也不打伞吗?” 

他一只手摸着稀疏的胡子,用慈善的目光看着我,又说: 

“好吧,你给我讲讲《圣经》中你所喜欢的故事,好吗?” 

“我没书,没学过《圣经》。” 

“那可不行啊,《圣经》是非学不可的!!你听说过里面的故事吗?圣歌也会唱? 

太好了!还会念祷词?啊,《使徒传》也会?你知道的事情很多吗!” 

我们的神甫赶来了,他要介绍一下我,主都生扬手,说: 

“好好,你给我讲讲敬神的阿列克基……” 

我忘了某一句诗,稍一停顿,他立刻打断了我: 

“啊,你还会什么?会讲大卫王的故事吗?我很想听一听!” 

我看出他不是虚应故事,他确实在听。认真地听。 

“你学过圣歌?谁教的?慈爱的外祖父?啊,凶狠的?真的?你很淘气,是吧?” 

我犹豫了一下,问答: 

“是。” 

那你为什么淘气呢?” 

“上学很无聊。” 

“什么?无聊!不对吧,如果你觉得无聊,你的学习成绩就不会这么好了。 

这说明还有别的原因。” 

他从怀里一本小书,在上面题了字,说: 

“小朋友,彼什柯夫·阿列克塞,你要学会忍耐,不能太淘气! 

“有那么一点点淘气是可以的,可太淘气了别人就会生气的。 

“对吗?小朋友?” 

“对。” 

大家一齐回答。 

“你们不是很淘气,是吧?” 

“不,很淘气,很淘气!” 

大家一边笑,一边回答。 

主教往椅子上一靠: 

“真是奇怪,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很淘气,也是个淘气鬼! 

“这是怎么回事呢?小朋友们。” 

大家都笑了,神甫也笑了。 

他和大家融成了一片,快乐的空气越来越浓厚。 

最后,他站了起来: 

“好了,淘气鬼们,我该走了!” 

他画了个十字,祝福道: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再见!” 

大家纷纷叫道: 

“再见,大主教,一定再来啊!” 

他点了点头: 

“一定,我给你们带书来。” 

他又转过身去对老师说: 

“让他们回家吧!” 

他拉着我的手,悄悄地说: 

“啊,你得学会克制自己,是吧?我心里知道你为什么淘气! 

“好了,再见,小朋友!” 

我心里异常激动,久久不能平静。老师让别人都走了,只把我一个留了下来。 

我很注意地听他讲话,我发现他是那么和蔼: 

“以后你可以上我的课了,是不是?不过,别淘气了,老实坐着,是不是?” 

这样,我在学校算是搞好了关系。可在家里却闹了一声事儿:我偷了母亲一个卢布。 

一个蟓上,他们都出去了,留下我看孩子。我随意地翻看着继父的一本书,猛然发现里面夹着两张钞票,一张是10卢布的,一张是一卢布的。 

我脑子里一亮,一个卢布可以买《新旧约全布》,还可以买一本讲鲁滨逊的书。 

这本书我是在学校里知道的,一次,我给同学们讲童话,一个同学说: 

“还讲什么童话呢,狗屁,鲁滨逊的故事那才叫棒呢!” 

后来我发现,有好几个人都读过鲁滨逊的故事。我也得读,到时候也能说他们“狗屁!” 

第二天我上学的时候,带着一本《新旧约全书》和两本儿破烂的安徒生童话,3斤面包和一斤灌肠。 

鲁滨逊在一个小铺里,是一本黄皮儿的小书,上面画着一个戴皮帽子,披着兽皮的大胡子,这多少让我觉着有点不大愉快。相反,童话书就是再破烂,也比它可爱。 

中午,我与同学们分吃了面包和灌肠,开始说一个特别吸引人的童话《夜莺》。 

“在遥远的中国,所有人都是中国人,连皇帝也是中国人。” 

这句话让我们惊奇、欢喜、大家迫不及待地读了下去。 

在学校没把《夜莺》读完,天太晚了,大家四散回家。 

母亲正在炉台边上做饭,她看了看我,压低了嗓子问: 

“你拿了一个卢布?” 

“对,我买了书。这不……” 

没容我说完,她就劈头盖脸地打了我一顿,还没收了我的书,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再也没找到,这比打我更让我难受。 

好几天没去上学,再到学校时,很多人都喊我“小偷!” 

这是继父传给他的同事,他同事的孩子又传到学校的。 

其实,我一点也没隐瞒什么,我给人家解释,人家不听。 

我对母亲讲,我再也不去上学了。 

她无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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