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枪声-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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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着一盒录音带递给田野,田野摆了摆手示意副官退出。山乙美子奇怪地接过,轻轻地放入录音机,不一会儿传来一个阴沉的冷酷的声音:“你五人随参谋长出征,在适当的时候,开枪干掉他。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得到他的未婚妻。成功之后我一定奖励和重用你们。记住,如果失败,我会毫不客气的。”接下来是一阵沙沙的响声,接着就是丈夫轻微的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声音:“田野君,我是被人从背后开枪击中的,这里面有一个阴谋……”话没说完他就没有声音。山乙美子轻轻地哭了,过了会对田野二郎说:“你太残酷了,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田野二郎望着山乙美子,停了好一会儿才沉痛地说,“因我和参谋长是老乡,是他的提拔我才当了副官,又是他相信我,把你托付给了我,要我把真相告诉你。当时我望着你痛苦悲伤的样子我就想告诉你,可我怕你控制不住,我怕师团长对你对我下毒手。”瓶里的液体还在滴着,墙上的挂钟又敲了几下。好久好久,山乙美子望着田野的眼睛,轻轻走到床边,双手扶住床头,有些感激地说:“你在骗我是吗?几年来,有好多军官在欺骗着我。”
“美子,参谋长死后,在一次激战中我逃跑了,暗中投奔了长谷川清司令官,随他进入中国的上海,后来就来到这儿。我没有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同时我也怕别人欺骗你,因为我在默默地爱着你,在你面前我才觉得恢复了自己。”
“你也在爱着我?”山乙美子瞪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田野冷冷地说,“在这个世界里,爱我的人太多了。”
夜已很深了,在宪兵队队部里,两个粗壮的大汉,被结实地捆绑在柱子上。一旁的伍连二郎凶恶地站着。他望着他们冷冷地笑了。他的笑阴冷可怕,仿佛从地沟里传出。捆绑在柱子上的俩人听着这笑声,腿不由颤抖起来:“太君,太君,饶命,这全是田野队长让我们干的,他说你,你是日本共产党。”
伍连二郎笑了,他的笑声从屋里传出。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双手叉腰,望着满天的星星,长久地呆望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转回身,猛地从桌上抓过指挥刀,大步走近两人。“太君,太君饶命啊!”俩人的尿顺裤腿流了下来。伍连看着俩人低沉地说:“你们的,为大日本帝国卖命,我的大大的高兴,你的民族的败类,死了死了的!”说着指挥刀狠狠地扎入他们的肚子里。
黎明前的天空,风儿轻爽,树叶在风中轻轻摇动。从这座特殊的医务护理病院的墙头上、房顶上,有四个人轻如狸猫般地分别跳入院里。院里一个年轻的日军来回走动。一人如同老鹰抓小鸡似的扑过去,一声不响地干掉了哨兵,很快地靠近了西头的病房。病房的窗子开着,俩人围到窗口,俩人踢开门,随着是一阵猛烈的枪声,四人又挥了下手,四颗手榴弹被丢到屋里。四人飞一样跳到墙头上,随着屋里的爆炸声,四条枪如同四条火龙又一起射向冲上来的日军。四人都是黑衣、黑裤、黑鞋,脸上抹了一层黑灰。突然门楼的门槛上伸出两挺机枪,喷射出密集的子弹,刹那间四人的身子被打成了马蜂窝,从高高的墙上重重地摔了下来。与此同时,警报声和摩托车的吼叫声以及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立时把这座特殊的高级医护院包围了。伍连二郎骑在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今天他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他的身旁是青一色的年轻的兵士,显得年轻英俊。这时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军曹跑到他跟前报告:“特务大队长,田野二郎遇难;四名凶手被击毙,但面目早已看不清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跳下马,大步向四名凶手的尸体走去。他一具具地仔细看了看,向随从挥了下手:“统统地埋掉。”说完大步向西边走去。迎面几个日军抬着血肉模糊的田野走来,他轻轻撩开被单,见他的脸和头部已被子弹打碎了,整个身体已剩下半边。他捂了下鼻子和嘴,冷冷地笑了笑,大声地命令:“你们的统统的搜查搜查。”
吱的一声,召雄大佐的汽车停在门口,他全副武装,在十多名护兵的簇拥下气急败坏地走进门。伍连二郎立时挺胸报告了经过,召雄大佐头没抬,大步径直走到田野的尸体旁。有人撩开,他看了一眼,又转身来到四具黑衣人的尸体旁,围着他们走了一圈:“八格牙噜,八路,游击队大大的厉害。”他站直身子,四周望了望忙乱的兵士,失望地叹了口气,仿佛失掉了一条臂膀,无可奈何地望着伍连二郎,一步走过去,“啪啪”就是两记耳光,转身钻进汽车,回他的司令部去了。
天亮了,整座县城又处在戒严中了。
第二十九章这天正是龙湾大集,整个街面上人来人往,挑担的,推车的,赶集背褡裢的,摆地摊的,烤羊肉串的,算卦相面的,一座座小茶棚、小卖部里喝茶的、买卖东西的;那些头戴礼帽的,身穿大褂;那些敞怀露胸的,满脸横肉,斜背短枪,扭头歪身;那些叼着烟卷、肩挎女人呼三喝四。整个街面如同一群炸了窝的羊,人挤人,肩挨肩,乱乱腾腾。
在街面西北角进集市的路口处有一个摆酒摊的老人,他头戴礼帽,穿一身很讲究的衣裤,手里拿一把折扇,边吆喝边扇。人们来来去去,低头问问价格,伸手拿起来看看包装问:“老大爷,这卧牛酒多少钱一瓶啊?”
老人抬起头,眨着一双阴沉的三角眼,望一眼问价格的人笑着说:“你别问了,买不起的。”来人听了,见了他这副傲慢劲,轻轻哼了声,扭头走了。离酒摊不远处是一座大炮楼,楼顶上的太阳旗下有一个站岗的日本兵,他伸长脖子望着摆酒摊的老头,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的周围和街面上大多是三三俩俩的陌生人。有的吸烟,有的喝茶,有的自由散步,有的在一块说说笑笑,一双双贼样的目光四处偷看着。这时从炮楼上下来一位日军小队长,他腰挂战刀,身后跟着两名伪军,伪军人高马大,斜背短枪,歪戴帽子,每人叼一支烟。三人来到酒摊,日军小队长抓起一盒卧牛酒,在手里来回左右地翻看着,又打开看了看瓶子上的商标,口对口地喝了一口,砸了砸嘴,瞪起一对凶恶的眼睛:“八格,你的酒大大的真,统统的送到据点,皇军大大的米西米西。”
“太君,我的酒,你自己拿去米西米西的。”老头凑到日军小队长面前,点头哈腰地拿出一个证件。小队长看了看,咧嘴笑了笑,摔下酒瓶气冲冲地走了。老头望着他们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他不是别人,就是叛变革命出卖同志认贼作父的原县委刘部长。
这时整个小街上的人群里到处是特务。特别是在桥头据点到龙湾村的田间小路上、田野里,那三三两两的赶集人,有的挑着货,有的推着卖芝麻糖的小车子;有的在田里打草,背筐里装满了草,有的已装了半筐,还有的刚刚开始。谷子地、豆子地里,头戴破草帽在锄地的,有的站直身子肩上斜搭着锄把,一手拿草帽,一手拿手巾,边擦汗边四周打量着。那一双双闪着焦急不安和阴森的目光,偷偷地注视着路上的行人。
此时王宁和两名队员一副庄稼女人的打扮,手里提一只竹篮,从毛庄村走出,拐上通往集市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她闪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机警地望着四周。她们三人说说笑笑,在玉米地边拔了棵玉米桔,大口大口地嚼着,甜甜的液汁流入肚子里。在走近集市的路口时,猛地她一愣,心想不好,敌人跟上来了。她向俩人使了个眼色,这时俩人也注意到四周一双双邪恶的眼睛,是敌人。王宁轻声说:“敌人上来了。”她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和敌人遭遇勇者胜。她立时拔出双枪,三个人四个方向,六条枪和突然飞出的手榴弹,叫一个个敌人倒下了。刹那间,整个田野如同乱了窝的蜂,乱窜乱动乱跑起来。三人不敢恋战,冲上运河大堤,抢先占领了制高点。敌特们立时分成几个小组,从不同方向围攻上来。突然从西南方向传来一阵枪声,随着枪声冲来一支十多人的队伍,他们个个头戴白蓝条毛巾,手提短枪。他们的突然杀出,一下子打乱了敌特们的阵脚。“同志们,冲过去,掩护她们突围!”张光前使劲甩出一颗手榴弹,接着队员们的手榴弹冰雹似的甩向四面八方。敌人一下子乱了,不一会又组成一面墙压过来。几个队员倒下了。“队长,我们撤吧?”一个队员搂着一个负伤的战士。
“好,我们撤,我掩护。”张光前从一个牺牲的战士手里抓过枪。一个负伤的战士推了一下他,焦急地说:“队长,你带队冲出去吧,我留下掩护你们。”说着猛地站起来,双枪如同两条火龙,大步向敌人冲去,敌人不断地倒下了;枪弹也在他的四周乱飞,突然他身子一歪倒下了。敌人包围了他,他猛地站起来,拉响了手榴弹。这位二十三岁的区小队战士,为了掩护小队撤退,和敌人同归于尽了。突然从一条小沟里射来一阵枪弹,两名敌人倒下了。“一个八路!”敌人嚎叫着围了过去。
“抓活的!”一个特务头目喊。敌人为了抓住这个负伤掉队的战士,他们远远地爬在田里、沟边喊:“八路,你跑不了啦。”“你投降吧,皇军大大的优待。”“你被包围了。”回答他们的是一声声冷冷的枪声,一名特务的头被击中了,血从他的头上喷出,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注意,敌人的子弹!”一个敌特小头目喊。
“妈的,龟孙子们,老子有的是子弹,来吧!”战士识破了敌人的阴谋,子弹仿佛长上了眼睛,只要敌人一露头,子弹就准确地飞过去。敌人的头目被激怒了:“冲过去,抓住活的有赏。”几个特务疯狂地爬起来,狼一样嚎叫着冲过去,又一个个地倒下了。敌人越来越近了,战士爬在沟沿上,紧靠一棵大柳树,他的腿负伤了,他没有吱一声,他想:只要队长和同志们能安全撤走,我就是牺牲了也值的。他只有十发子弹、两颗手榴弹了,敌人包围上来了,突围是不可能的了。他望着头顶上火一样的阳光,望着弯弯的田间小路,望着田野里的郁郁葱葱的玉米、高粱、大豆,拍了拍依偎着的挺拔的柳树,一股泪水夺眶而出。他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打开两颗手榴弹的盖:“同志们,永别了!父老乡亲们,永别了!为了祖国,为了我们的人民,为了这块黄土地。”他望着四面围上来的特务们,一个、二个、五个,九颗子弹打完了,一条命又换来了五条命,死了值得。“八路没子弹了,抓活的。”特务们喊叫着一个个跳起来。他望着他们,慢慢地摸出最后一颗子弹,小心地顶进枪膛。他看见了一个特务头目正在指手划脚,他火了,奶奶的,本想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送给你吧!他慢慢地抬起枪口,“啪”,枪响了,特务头目的头上冲出一股污血倒下了,他开心地笑了。敌人一愣,很快围了上来,五米,三米,一米,当三四名特务扑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手里的手榴弹爆炸了,一声巨响,几声惨叫,大地立时安静下来了。整个田野,小路上,渠沟边,躺遍了敌人的尸体。敌人望着几个区小队战士的尸体,心里颤抖了。战士们的胆量、气质,自我牺牲的精神是不可战胜的。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使龙湾村的大集立时乱了营,刘部长听见枪声,他意识到整个计划被打乱了。本来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抓住王宁,谁知村外不远处响起了枪声。他不能等待了,大喊一声:“冲过去,别叫她们跑了。”带头向村外冲去。
集市上人挤人,肩挨肩。张光前躲在一座茶棚下,独自悠闲地喝着茶,今天他一副特务模样,敞胸露怀,歪戴一顶礼帽,所以没人愿多看他一眼,不过他特别注意起卖酒小摊的主人。虽然刘部长精心化了装,但从身段和一行一动上,张光前还是认出了他。趁大乱张光前拔出枪,几次都没机会下手。他很担心村外的队员不能使王宁她们脱离敌人的包围,一旦发生意外,王宁小队就彻底垮了,那将给革命带来重大损失。他不敢久呆,从相反的方向冲出村,立时率区小队员发起了冲锋,一下打乱了敌人的部置。当他发现王宁三人已抢先占领了运河大堤,据高临下牢牢掌握了主动权,使敌人一时受到夹击,所以立时下令撤退。
叛徒刘部长指挥特务发起攻击,一次次遭到回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青纱帐。战士们一个可以顶十个,个个英勇无比,视死如归。他的心颤抖了,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凶狠、残酷,他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部消灭。”
“报告队长!”一个特务头目讨好地过来,“我们的计划露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