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职干部-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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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窗外,像是起风了,一阵一阵的,窗缝那儿时不时地吱吜几声。肖明川想,这样干呆着不行,心慌,受不了,就首先打破沉寂,梓沁,咱们这次下来,到头来谁轻谁重,我不想多说了,因为这都是摆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事,今天我只想问几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问题,可能不妥当,你要是……肖明川停顿下来,目光有些固执地望着郭梓沁。
郭梓沁眼睛里一闪说,怎么了明川,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嘛。肖明川道,我是说,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郭梓沁说,你什么都没有问,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回答?我说肖处,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武断?肖明川苦笑一下,捻着手指说,未必是你的什么问题,也许是我心里的几个疙瘩,不过……这几个疙瘩要是能在今晚解开,明天我跟考核小组对话时……可能就不会再有什么心理障碍了。肖明川心里有数,郭梓沁是个悟性很好的人,自己夹在半截话里的潜台词,他一听就能听出来。郭梓沁确实领会到了肖明川的暗示,但往下他没有再就事论事,而是避实就虚地说,你再这么大喘气,我没准就得上心脏病了,难道说你就这么忍心折磨你的救命恩人?肖明川听了他这番话,先是意识到自己跟他含蓄不起,拐弯抹角的功夫也不及他到位,再就是觉得这个时候还躲躲闪闪的太累人了,在水庙线上谁半斤,谁八两,彼此一两句话就能归结了,干吗非要舌头去爬山绕梁呢?没意思,他厌倦。在权力和金钱上想开了人,还有必要去遮遮掩掩吗?跟他说点大白话吧,那样自己省心,也让他少兜圈子。
肖明川一针见血地问,当初在配车那件事上,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言过,右手的三个指头,做出了捻东西的动作。郭梓沁并没有被问住,脸上也没有下不来台的表情,想了一会儿说,答案有三,你任意选择。A、高姿态。B、初来乍到让你张扬。C、我喜欢坐三菱吉普的那种感觉。肖明川咬着嘴唇,转动脑子琢磨他的ABC,觉得他给出的这三种选择,自己挑哪一种都说得过去。这样一来就麻烦了,ABC就像三只蚊子,在他脑子里嗡嗡地转开了,哪一只也不肯停下来。郭梓沁见他问了一个问题就打住了,便换了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说,下来是不是要问问那次集团公司领导来慰问,我为什么要搞村民反向慰问?同样有三种答案供你选择,不过我觉得再让你去选择,就没有多少意义了,对不起你今天的这份诚心。其实在这件上,我就是不把话说开,你也照样心知肚明,只是你想让我自己说出来。也好,那我就把那时的用意说出来……突然,肖明川身子抽搐了一下,涨红了脸,打断了郭梓沁的话,梓沁,你别再往下说了,你已经说明白了。
郭梓沁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使劲搓了一把脸说,明川,咱们今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作为都有希望晋级的后备局级干部,我想已经不易了。肖明川望着郭梓沁,点点头。郭梓沁又点了一根烟,咂了咂嘴说,如今这年月,像你我这种人怕什么?我想我们不怕虚的假的空的,而是惧怕别人跟我们动真情,真情是一个人生命里最本真的东西,太重太难得,我们在很多时候都是承接不起的。想你也有同感吧,走在仕途上的我们,对真情已经越来越陌生了,而陌生的后果,导致了我们恐惧真情,回避真情。唉,说心里话,明川,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在这水庙线上,给予我最多的人,其实是你这个同路人。都说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是有良心的人,那我想走完水庙线这一程路,我们之间有一场生死关系垫底,我们有理由成为朋友,起码比一般人要有往来的余地。
肖明川现在的感觉很飘忽,他认为眼前的这个郭梓沁,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郭梓沁,如果再把两个郭梓沁叠加到一起端详,他又哪个都看不清了,模模糊糊的就是一团影子。等到心里平静了一些,肖明川就对他先前说过的某些话感兴趣了,难道说自己现在的这种心理感觉,会像他说的那样是在恐惧真情?回避真情?肖明川的眼角余光,下意识从郭梓沁脸上溜过去。郭梓沁站起来说,算了明川,咱们不说旧事也不翻老帐了,喝点酒怎么样?肖明川瞪着眼睛问,喝酒?这么晚了去哪喝?郭梓沁用下巴一指那边的桌子说,就在你这儿喝。桌子上有半瓶长山老窖,还有几根火腿肠,肖明川这会儿也记不得这半瓶酒是什么时候喝剩下的了。肖明川道,你要是不嫌弃,我还有什么问题。说完找来两个一次性纸杯。半瓶长山老窖,刚好倒满了两个纸杯。郭梓沁拿起一根火腿肠,又抠又拧的就是剥不开,肖明川说,看来你吃方便食品不在行啊。说着抓起一根肠,用牙咬开外皮,递给郭梓沁。郭梓沁接过肠,看着破口处。肖明川说,你不会是嫌我嘴不干净吧?郭梓沁摇着手里的肠,笑道,有一次在四仙镇,我看见你也这么给一条黑狗撕火腿肠。肖明川嘿嘿一笑,也给自己撕开了一根火腿肠。
肖明川端起酒杯时,郭梓沁的目光正好望过来,肖明川的眼神怔了一下,准备在嘴边上的敬酒话,哗啦啦又落到了肚子里。他昕到了自己的心跳,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紧张,一种很难言的紧张。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刚刚心里还是蛮轻松的,还拿嘴不干净的玩笑话找融洽呢。像是受到了传染,郭梓沁心里,刹那间也活跃起来,咚咚咚地响着,这让他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呼吸节奏明显加快,举着杯子的手,好像也微微颤动了几下。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子,目光始终没有错开,却是都不开口,后来无声中碰了一下杯子。
喝开了,两人的话,渐渐多起来,而且还说到了北京,这可是他们在水庙线上头一次这样交流,扯出来的旧事熟人,让两张热乎乎的嘴,噢噢哦哦地格外上劲,偶尔还让笑脸陪着争论几句。肖明川指着他右脸上的划痕说,划得再深点,你没准就破相了呢。郭梓沁摸了一下右脸道,那样你可就掐死了我二婚的念头。肖明川竖起一根手指头,摇着说,那可不好讲。
当杯子的酒,下到多一半时,肖明川情不自禁地问郭梓沁,那一刻他往宽沟里冲时都想到了什么?郭梓沁咽下嘴里的火腿肠说,想到了你那条裤子,'奇·书·网…整。理'提。供'因为你的手机和钱包,都在那条裤子上啊,抢不回来我心疼啊!肖明川拿火腿肠在郭梓沁的杯口上敲了一下说,哎哎,别闹,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那一刻究竟都想到了什么?郭梓沁笑道,我说我想到了咱俩亲如手足,想到了你是集团公司培养的后备局级干部不能半路夭折,想到了你一家三口和谐美满,你说你信吗?肖明川错开嘴唇,忍不住就笑了。郭梓沁说,没劲吧?千钧一发,还能想个屁呀,两腿一开叉,就下去了。要说在那种时刻,还能想到这想到那,又想到了这再想到了那,不是教学版的童话故事,就是人嘴里冒出了鬼话。肖明川吐出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刚想站起来跟郭梓沁碰个干杯,就哎哟着弯下了腰。
你脚——郭梓沁一指肖明川的伤脚,弄出一脸恐慌说,别激动兄弟,千万别激动,你可不能再给我机会了,这种玩命的英雄,狗日的当一回就足够了!
肖明川一坐下来,就收不住笑了,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郭梓沁到这时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地笑起来。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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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肖明川那儿回来,郭梓沁的心,就沉不下来了,拿了一支烟,捻来捻去,后来他把这支捻得稀松的烟点着了,深吸了几口,还是稳不住飘浮的心,就打开了电视,切换了几个频道,结果哪一个频道也看不到眼里去,心里烦乱起来,索性关掉了电视,坐进沙发抽烟。烟快要抽完的时候,手机响了,抓起来一看是谢处长打来的,就接听了。
谢处长说,跟肖处长交流的时间不短啊。郭梓沁说,哟,别吓着老弟,你老弟可没交过搞情报的朋友。谢处长道,刚才你俩的笑声,隔几道门听着都是噪音。郭梓沁说,照你这么说,够得上环境污染了,要罚款吗老兄?谢处长停停说,常言道,不打无准备之仗,你跟他提前过过招也好,这样等到明天,对方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压力。郭梓沁说,他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还能有什么压力?谢处长说,这就是你跟他交流的心得?咱不说咸鱼能不能翻身,就说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说老弟,你可别感情用事啊,该往北走的时候,找不到北可就麻烦了。郭梓沁道,听着怎么怪悬的呀?不就是一次例行考核嘛,说深说浅,难道还能妨碍什么?谢处长加重语气说,这次考核,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四只眼睛两张嘴呢,你不要高枕无忧,还是处处小心为好,千万别马虎大意,千里堤坝,不是可以毁于蚁穴吗?
以往没事时,郭梓沁跟谢处长说话,不管是面对面,还是在电话里,那都是不能分心的,可是现在面对又多了一个考核小组组长身份的谢处长,郭梓沁就是不能集中精力跟他对话,就像是他这会儿脑子里缺根弦似的。
谢处长说,我来时,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这次本不想对你说的,怕影响你的考核情绪,现在看来得跟你讲讲了。虽说是例行考核,但说不定意义重大。早些时候,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集团公司准备在西部设立一个副局级派驻机构的事,我估计领导们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但不会一步到位,很有可能先组建一个筹备小组过来,搞机构选址调研,办公设备采购等一系列前期工作。如果我的这个判断,不偏离主航线的话,那领导们现在的着眼点,我想应该是放在物色筹备小组组长的人选上,而最合适的人选,我觉得离车西不会太远,因为水庙线,就有两个现成的挂职后备局级干部。郭梓沁心里动了动。谢处长的说话艺术,他还是了解的,谢处长向来是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轻易不会把话说满,就算某个结果出来了,但在没有落地之前,谢处长说话也会留出余地。有关集团公司准备在西部设立一个副局级派驻机构的事,他心里装着的,也许要比挂在他嘴上的多,看来他牵头的这次例行考核,背后还真有文章可作。郭梓沁试着问,北京方面,我是不是要打打电话呀老兄?谢处长说,眼下倒是不必要,等等再说吧。不过你舍命救肖处长这件事,晚饭前我打电话跟部长汇报了,另外跟有关部门的几个哥们也说了,相信你的英雄事迹,不等我回去,就能在机关大楼里传开,事后的影响嘛,我想会比当初赞扬你保护古墓的感激信要大多了。
古墓两字,把郭梓沁的心刺了一下,他想到了那个因救肖明川而意外破碎的彩绘陶罐。他这次带陶罐来车西,并没打算直接就往谢处长手里塞,他要视情况机动行事,说开了就是他要看看谢处长懂不懂古董,懂得,这个彩绘陶罐的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才能装到他的眼睛里,而他把彩绘陶罐捧回北京的意义,也就不必多言了。谢处长的官位虽说不高,但他手里有实权,机关大楼里的局级领导,剔出三五个,剩下的他差不多都能玩得转,时常是他请客,局级领导争着去埋单,而他跟几个副部级领导的交情,深深浅浅就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事了。背后没几只无形的手撑着推着,谢处长也很难在这个官不大权力重的位置上,四平八稳地坐到今天。现在,集团公司准备在西部设立一个副局级派驻机构的事又从谢处长嘴里冒出来,郭梓沁不免有些懊丧,眼下正是往外送彩绘陶罐的大好时机,却是想不到该出手的时候,古董变成了一堆古垃圾,狗日的肖明川呀,这都是因为你一条命闹的!
谢处长说,怎么没话了?行了,你也用不着多想了,对你而言,现在的形势是一片大好,这我一来就感觉到了。不过明天谈话呢,你还是得讲点技巧,我的意思是你的救人举动,在肖明川身上已经大放异彩了,那么明天在言语上,就可以考虑退让一下,适时说他几句好话,让那两个人听听,我觉得这样比较好。郭梓沁说,你这是又帮我补了一个漏洞啊,谢老兄。谢处长说,都指望你改朝换代呢,我现在不多为你出点力,日后等你治理江山的时候,我可就没资本在你面前称老兄了,老弟。郭梓沁笑道,我幸运啊,昔日被老兄扶上马,一路送至今天。谢处长也笑了,说,打住,别忽悠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别红眼八岔的就不好看了。郭梓沁噘了一下嘴,感到右脸上一疼。
转天吃过早饭,谢处长由韩学仁陪着在院子里散步。谢处长说,韩总,等一会儿先跟肖处长和郭处长谈谈,之后再跟你和唐交流交流,争取上午把工作都做了,下午我们就往回返了。韩学仁说,这么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