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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江山美人谋-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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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一点,她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凭着记忆摸到殿中的帘幔,顺着帘幔又找到一个宫人灯。正欲转动机关,却听见甬道里很大的脚步声。

定然是方才她进来的太急了,弄出的声音大,被外头的杜衡听见。

宋初一来不及多想,直跑上主座的台阶,摸黑闪入浮雕后面的耳室。

侧殿的门被推开。

宋初一听见脚步声,便用衣角垫着门轴打开雕花门。

从正殿透过来的光线照亮室内,宋初一的手刚刚触及暗门,身后光线一亮,传来了杜衡森冷的声音,“你倒是能耐!”

如此虚弱的身子,却将两名会武功的人弄的一死一伤。

宋初一叹了口气,回过身,看见一男一女持火把站在门口。女人的手里持着一支弩,正对着她。

宋初一突然一蹲,伸手扒开暗门。

面前陡然一亮,宋初一听见身后破风声,连忙趴下来,脸却正对上一张正在嗅气味的大狼脸。

只听嗷呜一声,它似一团光窜了进来,转眼间便到了侍婢的面前,扬爪将她扑倒,张开血盆大口,只一口便几乎将其头颅扯下来。

杜衡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闭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站着。

白刃扭头就要扑咬他,却突然听见一声呵斥。

宋初一心底一颤,扶着门框艰难的站起来,看见了在杜衡身后持剑而立的赵倚楼和魏道子。

一头金色的狼从侍婢尸体上踏过,蹲在白刃身侧,仰头盯着杜衡发出呜呜的声音,口水滴滴拉拉。

赵倚楼看见宋初一,哪里还管杜衡,几步冲过来伸手抱住她。

“我不是做梦吧。”宋初一摸到他温热的脸,笑着昏死过去。

魏道子接过杜衡手里火把,在他身上嗅了嗅,伸手探入他怀中掏出几个小药瓶,解下他的佩剑,也不绑缚,便飞快的朝宋初一跑过去。

狼,即便只用嗅觉也能判断目标。

魏道子捏住她的脉,试了片刻,把火把塞到赵倚楼手中,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进宋初一嘴里,然后一言不发的施针。

待收了针,赵倚楼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情况不妙,我们先出去再说,此处阴寒,多呆一刻于她都不利。”魏道子道。

“好。”赵倚楼抱着宋初一便往外走。

出了暗门。

赵倚楼脚步一顿,戒备的望向案旁站着的玄衣蒙面男子。

他转过身来,利剑一样的眉,冰冷的鹰眸,赵倚楼一眼便认出了他,于是放下戒备,径直抱着宋初一离开。

魏道子出来,看见一名黑衣人,被吓了一跳。

魏道子只见过赢驷一回,但他精通奇术,像赢驷这样眉宇间带杀戮的强大君王之气,天底下怕是仅此一个。

这偷偷进人家祖坟被人逮个正着,魏道子就算认识也得装作不认识啊!

赢驷眼角余光看见一白一金两头狼叼着一个形容狼狈之人出来,开口道,“此人是凶徒?”

魏道子忍着行礼的冲动,答道,“正是。”

赢驷多看了杜衡几眼,确定还是活的,便道,“不许让他死了。”

“嗯,我出去会交给廷尉府。”魏道子懂得他的意思。

赢驷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魏道子领着两头狼,往出口去。快转弯的时候回首看了一眼,赢驷步下阶梯,在殿前跪了下去。

空旷的大殿中,长明灯的粼粼灯火里,他的背影分明极小,却又那般强大。

国尉府中。

宋初一回来之后,整整昏睡了三天。

魏道子把杜衡交给廷尉府之后便不管了,每日里用焚烟的方法给宋初一施药。赵倚楼守着形销骨立的宋初一,暂时没有心思去整治杜衡。对于他来说,如果宋初一救不回来,就算把杜衡挫骨扬灰也抵不上千万分之一的恨。

“怀瑾性命算是救回来了,麻烦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魏道子道。

赵倚楼僵住,“她有孕了?”

“近四个月。”魏道子安慰道,“放心吧。按照时间算,这孩子九成是你的。”

赵倚楼全然不理他的话,追问道,“麻烦是什么意思?”

魏道子叹了口气道,“她这孩子能留到现在已是不易,可留下是留下了,目前胎象极为不稳,胎儿的生命迹象也很弱……”

赵倚楼紧紧抿嘴,手不自觉的攥了起来。

“在那种阴寒之处三月余,加之怀瑾身子本来不好,这孩子……多半……”魏道子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多半会胎死腹中。”

赵倚楼眼眶通红,喉头发哽,“以你的医术也不能救活?”

魏道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有三成把握能救活,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救活了,也是个先天不全乎的孩子,更何况这还有五个多月就生了,以怀瑾的身体状况,到时候未必能生的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赵倚楼咬牙问道。

魏道子见他这样,也于心不忍,但事关两条命,也只好道,“趁早打掉吧。”

赵倚楼别过头去。

魏道子见赵倚楼不欲让人看见他难受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默默出去,让他一个人静静。

“倚楼。”宋初一轻声唤道。

赵倚楼浑身一颤,抬头看向宋初一,“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宋初一道。

“你都听见了?”赵倚楼坐在榻沿,握住她的手,生生逼回眼泪,“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那么长时间的苦。”

宋初一没有做声,不是责怪赵倚楼,而是心痛。

心痛她腹中的骨肉。

相对无言。

“打掉吧。”赵倚楼声音沙哑。

宋初一闭上眼,“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好累。”

第330章 一怒天下惧

旋落的枯叶如蝶。

正是秋意浓,这是咸阳宫角楼上风景最好的时节之一。站在窗边或亭间能看见落叶纷纷如雨,铺天盖地的飘落,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干草味道。

赢驷站在栏前,手中捏着一张三寸长的白帛,上面字迹依稀,正是杜衡从墓中用信鸽传出的消息。

“王上。”张仪拱手施礼。

赢驷未曾说话,转身将手里的白帛递给他。

张仪顿了一下,双手接过,垂眸看了一眼,“这是……杜衡往魏国传的消息?”

“不愧是我大秦的国尉!”赢驷少有的赞叹了一句。

张仪知道新军其实就隐藏在咸阳守备军和义渠戍边的军队里,根本不在巴蜀。杜衡专门经营消息买卖,逼供的手段想必很多,绝不是等闲就能糊弄的,宋初一能让他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不仅仅是诓骗这么简单,也必定是忍了常人所不能忍的苦头。

“是啊,只是国尉这回真是受了大灾!”张仪心中涩然。

“她身子如何?”赢驷问道。

张仪道,“性命无忧,只是须得慢慢调养。”

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四周无人,才道,“她有孕了,但怕是留不住。”

赢驷愣住,半晌才垂眸拈起栏上一片落叶,道,“魏道子医术超然,比扁鹊不输,竟也留不住?”

魏道子生性闲散,不像扁鹊有悬壶济世的慈悲心怀,对医术境界也没有追求,救不救人全凭喜好,所以他在医术方面的名声远远不如扁鹊。

“是,臣曾经问过右丞相,右丞相言怀瑾岁数虽二十有余,但因前些年服药,身子尚不如十二岁的少女,就算身体康健,生育也十分勉强。”张仪无奈道,“人生有得有失啊,怀瑾身为女子但有所得,失之更多。”

张仪从七年前在宋国第一次遇见宋初一时就觉得她像是女子,后来相处之下,发现她学识智慧、言谈举止不是女子能有,又没有听说过庄子一派收过女弟子,所以便下意识的以为她是男人,如今得知她的性别既觉得不可置信,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赢驷默了片刻,道,“一起去看看杜衡吧。”

“是。”张仪道。

地牢中。

杜衡在一张石榻上,双手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墙壁上,形容干净清爽,面色苍白,墨发半披散在身后闭目迎着透气窗照射进来的阳光,端是翩翩佳公子,浑然不似囚犯。

赢驷缓步下阶梯解开披风丢在案上,顺势直接坐在披风上。

杜衡听见动静,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赢驷身上,发音像是牙齿都掉光的老叟,“连大秦国君都来为杜某送行,真是不胜荣幸。”

张仪仔细看了一眼,想必为了防止他自杀,牙齿早就被拔光了。

赢驷扯起嘴角,“的确如此,寡人还绞尽脑汁想该如何罚你,你的确应该感到荣幸。”

杜衡面上笑容渐渐消失。因为赢驷的气势太有侵略性了,那种嗜血的杀意直逼到人心底,令他想勉力撑起体面都不能。

“你这件断子绝孙之事干的漂亮,寡人不成全你都说不过去。”赢驷冷冷道。

旁边的狱官适时道,“王上都准备好了。”

“嗯。”赢驷示意可以开始了。

狱官挥手令几名狱卒过来,另外还有两名御医。

张仪知道赢驷要断杜衡子孙根,便背过身去,不多久,身后便传来痛不欲生的惨叫。光听着那声音,张仪便觉得自己下身隐隐作痛。

他准备劝赢驷不要看,但一转眼就瞧见赢驷一张冷峻的脸,表情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他犹豫了一下,回过身去看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

杜衡赤条条的躺在石案上,四肢被四名身强力壮的狱卒按住,两个专门切子孙根的阉人操刀,仔细的切割那处,鲜血四处蔓延,杜衡的四肢肌肉血管暴起,拼了命的挣扎。

“昏过去了。”一名狱卒道。

“用凉水泼醒。”狱官道。

赢驷曾经交代,杜衡必须醒着就刑。

一桶凉水泼上,哪怕不想醒也醒了。狱官见他转醒,示意继续。

地牢里充斥着嘶力竭的吼声,杜衡一旦昏死过去便被用凉水泼醒,到最后连凉水都泼不醒的时候,两名御医便施针强迫弄醒他。

两名阉人做这行几十年了,经验丰富,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

赢驷看着他们手法利落的包扎,起身走上过去。

阉人包扎完毕之后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杜衡两眼无神的盯着屋顶,苍白瘦削的脸被汗水浸润的越发虚弱。

“今日算寡人行好成全奉送给你的小小礼物,你且好好养伤。”赢驷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黑色的小瓶,打开封口放在杜衡鼻尖,“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吧?”

那不是什么旷世毒药,而是一种香,专门用来追踪用,一旦沾染上便会数月不散。

“墓室中飞出来的那只鸽子,寡人可没有弄死。”赢驷淡淡道。

杜衡瞳孔渐渐有了焦距,泄露出惊恐,嘶哑的声音满是绝望,眼泪决眶而出,“啊……啊……”

一旦看信的人沾染上追踪香,秦国密探很快就能找到谋后主使。

杜衡不断的摇头,看向赢驷的眼中满是乞求。

“你以为秦国先君陵寝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我大秦的国尉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寡人会好生告诉你!”赢驷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乎崩溃的杜衡,面无表情的道,“你不会死,寡人教你看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幕后主使如何惨死在你面前,我大秦铁骑如何踏平魏国!寡人……”

他微微垂首,字字如铁,“如何掘了你杜氏的祖坟。”

张仪打了个冷颤,心知赢驷是真的怒到了极点。赢驷不是个喜欢发怒的人,倘若是一般的罪过,一句话便了结了犯人性命,哪里会费这么多口舌,费这么多周折?

赢驷转身甩袖出去,张仪连忙拿了披风随后跟上去。

一出地牢,立即便被明媚阳光包围,张仪这才发觉自己遍体尽是寒意。

很快,杜衡的刑罚就昭告天下了。

秦国铸了一个石兵俑,在里面注满可以续命的药水,当众将杜衡手筋脚筋挑断,待伤口愈合便把他装进这个兵俑里,放在距离孝公陵寝二十里外一间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为孝公守灵,以赎其罪。

赢驷放话,杜衡是魏国密探,不日便向魏国发兵讨伐,大秦必报此仇!

秦国只传出杜衡被废了手脚囚在密室赎罪,其他一概轻描淡写。

这件事情在列国之间传开,天下皆道赢驷仁慈,纷纷言这种冒犯祖先之人就该剥其皮拆其骨,方能解万分之一的恨。

国尉府内。

魏道子苦口婆心的劝宋初一,“这药,再不喝来不及了。”

宋初一抚着腹部,微笑道,“他在那等艰苦境况都坚持了下来,可见是个坚强的孩子。”

“操蛋!”魏道子将药碗往几上一丢,暴躁道,“老子精通医术,能草菅人命吗!你要舍了他,老子给你好好调理身体,以后还能有!你要让赵将军看着你们一尸两命?”

赵倚楼靠在门口,并不进去。

魏道子气呼呼的出来,看见他,哼了一声。

赵倚楼立即追上去,“大师兄。”

“什么大师兄!谁是你大师兄!你有空去劝劝你那个操蛋玩意,少来乱认亲!老子这就走,眼不见心不烦!”魏道子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赵倚楼待他发了一通火,才沉郁的道,“不能偷偷下药吗?”

魏道子刚刚平静,一听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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