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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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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夜空气格外干净,提着红灯笼,女子娥眉淡然道:“辛大人。”

灯火之间,依稀看见辛子衿英俊的面容,碧蓝的衣袖微抬,朝着孟古青道:“近日宫中不大太平,皇上命臣夜里前来翊坤宫保护娘娘的安全。”

孟古青娥眉丝丝惊讶,语气却平平道:“呃,原是如此,劳烦辛大人了。”顿了半刻,又淡淡道:“前些时日,多谢辛大人相助。”

隐隐泥土味,伴着簌簌海棠花香,辛子衿唇边滑过一抹笑容,温言道:“娘娘不必挂在心上,原也是臣应该的。”

女子玉手微微一抖,恍然间似是瞧见了微红穹色,夕阳西下,衬得苍绿原原一片灿色。随着马蹄声愈来愈近,一身碧蓝,骑着枣红马而来。弓箭在他手中是那样的气魄,弓弦一拉,只见一双雄鹰瞬时落地。

辛子衿,她曾经的英雄,山盟海誓,到如今却不过是镜花水月。想也想不得,纵然她心中没有福临也想不得,更何况,她的心中,除了当今帝王,再容不下旁人了。

倾城容颜淡然一笑:“恍若隔世,过往云烟。辛大人,还是释然些好。”到底,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她是希望他幸福的。

辛子衿俊朗的眉目掠过一丝落寞,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感情道:“海誓山盟,到底迟了,却绝心不悔。”

孟古青心中一颤,从前那样的爱恋再没有了,有的只是愧疚,对于他这般痴等的愧疚。他为何会应了福临的执意进宫,她心中比谁都明白,只是不愿捅破罢了,许是逃避着那心底里的愧疚罢。

艳艳朱唇一抹微笑,柔声凉凉:“有些时候,却不由人,本宫累了,先去歇息着,辛苦大人了。”

言罢,便迈着玉步朝着殿中去。身后碧蓝衣袍,剑眉一抹忧伤:“迟到了三年,却输了一生,薄情寡义,何德何能埋佳人心。”

走至玉阶前的孟古青忽停下,怔了怔,低眸苦笑片刻,并未言语,迈步踏上玉阶。若是一开始她随着他离开了,不曾嫁入紫禁城,也许,如今就不会这般了。若是他来得早一些,许她便不会爱上福临了,也许,她会死心塌地的同他一起离开。

可如今,物是人非,到底是错过了。夜风吹的有些张狂,俊朗的面庞竟滑过一滴泪珠,抬头眺望着漆黑夜空。他曾是那样憎恨满蒙,从来不曾想到,竟会爱上一名蒙古女子。甚至为了她,迟迟不肯对那帝王动手,仅是怕她伤心。长长舒了口气,俊颜泛起苦笑,他堂堂永王何时对清贼这般犹豫过。

寝殿的窗开着,夜风凛凛吹得扇窗似摇摇欲坠,吱吱呀呀的响着,随即又是簌簌雨声。珠玑赶忙将其关上,生怕扰了榻上的女子。

孟古青自方才进来,已然躺了好像时候了,却毫无睡意。心中甚是复杂,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子衿哥哥,我这般的女子,到底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如此。

这厢辗转难眠,承乾宫倒是欢欢喜喜,已是深夜,却不时传来女子柔声欢笑。

戳日,雨过天晴,初时便见远远一道儿霞光映碧穹。约莫是昨夜落雨的缘故,今日便见此美景。青丝双刀髻,施施然的钗上,白玉簪子,翡翠耳坠。青黛淡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色清丽。

待妆容已好,孟古青便起身走出寝殿,走过正殿,踏出翊坤宫,院中花草蒙上一层晶莹露水。一袭碧蓝衣衫似还有些水痕,剑眉下深眸郁郁。缓缓坐上轿辇,四名太监将女子抬着便匆匆朝着坤宁宫去,雁歌则是迈着小碎步跟在一旁。

孟古青微微瞥了瞥依然落在原地的辛子衿,叹了口气道:“辛大人,昨夜辛苦了,还是快些回去换身衣裳罢,这大白日的想也无人敢做些什么。这般下去,若是染了风寒可不好。”

一番关切,她当下便后悔了。适才将将出来,瞧见辛子衿一身的水迹,想来昨夜是在此守候了一宿,原他无须如此的。诚是得了皇上圣命,落起那般大雨必定是要找个地方躲着,靠着歇息的。

他就那般站了一夜,想是心中难受。这样的难过,她比谁都明白,就好似她对福临一般。想到这里,轿辇上的女子眉心紧蹙,更是愧疚。她又不喜欢他,却让他这样为她。

恍然之间,已到了坤宁宫。轿辇缓然停下,雁歌赶忙上前扶着。

踏进坤宁宫之时,众妃嫔已然按着位份落座,孟古青微微扫了一眼,今日倒是来的齐了,瞧来就她来得最晚。恭敬朝着宝音行了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宝音近日气色是愈发的好,微施粉泽,瞧着更是妍姿俏丽,端庄秀慧的坐于殿上,含笑道:“静妃免礼罢。”

“哟,静妃今儿个来得好生早,真真是让皇后娘娘好等,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就是不一样,架子好大。”说话的是乌兰,今日着了一身暗红衣袍,上用金线绣着凤凰,美目含笑道。

闻言,孟古青只浅笑着坐下,并不多言。然清霜却看不得乌兰这副模样,玉面半遮,嗤笑道:“兰妃姐姐昨日不是还自认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么?怎的今日这般大的酸味儿。”

乌兰脸色微变,眸中怒色,脸色却含笑道:“佟妃妹妹说得是哪儿的话,昨日本宫只言皇上挂念本宫,便自太后哪里将本宫要了回来,何时说过,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佟妃妹妹怕是听岔了罢。”

清霜眉心一跳,倒是忘了乌兰那张利嘴了,亦隐忍笑道:“虽未曾这般说,却故意跑去翊坤宫与静妃姐姐显摆,生怕旁人不知你如今恩宠正盛。”言语间,故白了乌兰一眼。

乌兰倒也不焦不燥,凝眉瞥了孟古青一眼,又将目光滑至清霜身上,似讥讽道:“本宫不过是串个门子,随口说说罢了。有人却要多想了,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兰妃的意思是说,您是君子?恕妾身眼拙,分不清君子小人。”说话的是董鄂若宁,此言一出,乌兰脸色大变,眸中惊色,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福晋竟敢出言挑衅。

旁人更是惊讶不已,觉这宁福晋是转了性子还是怎的,竟帮衬起静妃来了。

孟古青娥眉微蹙,稍稍瞥了瞥董鄂若宁,心中奇怪。无事献殷勤,定然是没安好心。如此,她便不动神色,静观其变。

落于一旁的琼羽亦是一脸疑惑,实在搞不清董鄂若宁到底想作甚。娜仁见董鄂若宁如此,近些时日又少来钟粹宫了,倒是去承乾宫的次数越发的多了,心中生觉她是有了异心,依附于贤妃,到底人家是姐妹,自然是如此。

可贤妃与静妃素来交好,就是前些时日出了那档子事儿,却也未见二人有些什么变化。若是二人联手,想到这里,娜仁心中一紧,她是决不容许这般的事发生的。

凌厉凤眸悠然扫向孟古青,娜仁冷笑道:“呃,是么?宁福晋前些时日才闹着割腕自尽,怎的今日却转了性子。到底只是卑贱之物,只得是供人玩弄罢了。”

董鄂若宁脸色一白,论出身,她虽是比一些个庶妃要高,可却生生的比娜仁矮了一截,如今能在后宫立足,全然仰仗着其族妹贤妃。瞬时尴尬不已,却只得含笑道:“淑惠妃说的是,卑贱之物,原就只得供人玩弄罢了。”

淑惠妃与兰妃不同,她是真真的凌厉,若是要害人,便是想了法子要其性命。并不如兰妃那般,表面厉害,却也不过是个看人眼色过活的空架子罢了。她自然是顺着其说话,免得惹怒了淑惠妃,一个不小心便丢了性命。

为了在贤妃面前表其悔意,她亦要故为静妃说话,安知,这后宫中唯一真心待她的便是她的族妹,若连这依附都没有了,她所犯的罪,轻则一尺白绫,重则诛灭九族。

眼见董鄂若宁受了欺负,董鄂云婉自不能不管的,温婉妍丽的容颜且含笑,柔声道:“淑惠妃此话不知是所指何意,卑贱之物,皆是皇上亲封的妃嫔,何来谁卑贱的。”

素日里贤妃皆是温柔和色的,从来不曾这般明怔怔的与谁起过争执。娜仁微微一愣,却不敢动怒,到底是贤妃与她位份相当,且是一跃为妃,可见其荣宠不是旁人所能媲美的,亦只得赔笑道:“贤妃说得是,本宫失言了。”言语间,却隐隐不甘。

乌兰淡眸轻瞟,似笑非笑道:“贤妃妹妹所受荣宠,乃是臣妾们望尘莫及的,可要记得,万莫要恃宠而骄,花无百日红……”

“够了!一大早的,这般吵吵闹闹的,个个夹枪带棒的。整日不消停,皇上在前朝本就劳累,回到后宫还要瞧着你们这嘴脸,只怕更难受。”乌兰话还未落,一直默不言语的宝音忽怒斥道,妍丽的面容铁青,目光从众妃嫔身上一一滑过。

殿中妃嫔瞬时跪了一地,诚惶诚恐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妾身知罪了。”

宝音脸色铁青的瞥了瞥跪地的一干妃嫔,冷色道:“罢了罢了,都跪安罢,本宫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言罢,便迈着玉步朝着内殿踏去,殿中妃嫔齐齐行礼道:“臣妾/妾身跪安。”

踏出坤宁宫,自然是各回各宫,就是要串门子,自坤宁宫去也不大合适。

虽是对宁福晋今日转变的态度心生疑惑,孟古青却也不忘去清宁轩之事。

四人轿辇匆匆朝着清宁轩去,孟古青悠然四望着红墙宫巷,珠玑迈着小碎步跟在一旁。

清宁轩位落于贞顺门附近,实为偏僻,走了好些时辰,这才到了。

这处院落并不似其他的那般华贵,也不阔,只几间房,院中几盆子花花草草,一袭胜雪衣袍,正端着个木瓢往盆里浇水。

“静妃娘娘到。”随行的太监这一嗓子,院中的白衣女子这才发觉有人前来,起身向前几步,亭亭玉立的半蹲着身子,双手放于左腰间道:“妾身恭迎静妃娘娘。”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孟古青和色将女子扶起道:“明珠格格素来少与旁人接触,本宫前来串门子,可打扰到你了。”

齐佳明珠眉目清冷,淡淡道:“静妃娘娘愿意来,是妾身的荣幸,娘娘还请里边坐。”

清宁轩属独立的院落,不属哪宫,只偏僻了些,瞧着好似农家小院,全然不似皇宫。欠身坐下,孟古青还未开口,齐佳明珠便冷幽幽道:“静妃娘娘前来,是否有事?”

齐佳明珠倒也直接,这样便问出了口。想来也是个聪明人,也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孟古青原是想将那银光令牌给她瞧瞧的,但到底不是信任之人,自然不能这般随便。

娥眉微含笑意道:“明珠格格可认识凝惜。”孟古青这话也直接,齐佳明珠都如此了,她亦无须拐弯抹角。

端起茶盏轻抿了口,齐佳明珠依旧冷幽幽,轻摇摇头道:“凝惜是谁?妾身闻所未闻。”

她素来是这般的神情,瞧不出是喜是忧,孟古青略显失落,淡笑道:“本宫还以为,你同她是老相识呢。”

齐佳明珠眼中掠过异色,摇摇头道:“妾身不知,让娘娘白来一趟了,望娘娘恕罪。”

宛如墨玉般的眼眸,甚是不卑不亢,虽言语间故装得卑微柔婉。然孟古青却依旧瞧出了她那骨子里的冰冷,温言道:“无碍,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简陋房屋中透着隐隐香味,淡淡清香,孟古青四下微望,转眸瞧着沉默的齐佳明珠道:“明珠格格这宫中用的是什么香,清幽淡淡的,倒与素日里闻见的那些大不相同。”

原一直冰冷着脸的齐佳明珠温言,神色稍稍软了些,清眸中略含一丝笑意道:“此乃和寿阳公主梅花香,乃是妾身自己配的,娘娘自然不曾闻过。”

孟古青一脸惊讶,片刻之后才道:“明珠格格原还懂得熏香。”

齐佳明珠微微起身,朝着桌案边走去,纤纤玉手在宣铜炉便轻扇了扇道:“妾身自小便喜好花草熏香的,宫中供的香太浓郁,妾身闻不惯,便自己动手配。”

孟古青闭眼轻闻,笑道:“明珠格格这香果真是好,寿阳公主梅花香,名字倒也好听。”

胜雪马蹄袖微抬,起身坐回原味,清冷的眉目微带笑意道:“娘娘若是喜欢,可带些回去,妾身这里倒还有好些。”

孟古青稍稍愣了愣,略有些诧异,素来不与人多言,就是皇后面子也不一定给的明珠格格竟同她说,要赠予她寿阳公主梅花香。

诚然是诧异得很,然孟古青脸上却依旧是平静如水,欣然接受。

离开清宁轩之时,天色已有些晚了。孟古青坐于轿辇上,命抬轿的抬轿自贞顺门过顺贞门绕至御花园,便将宫人皆遣回来宫中,独自漫步于皎皎月光之下。

九月的天儿是愈发的凉了,一阵凉风吹过,孟古青微微颤了颤,继续向前迈步,朝着绛雪轩去。

“谁!”一声怒吼,将孟古青吓得一震,连连后退两步,细细一听,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夫君,当今圣上福临。

若是让他察觉她这般晚了跑来御花园,只怕又生疑了,毕竟当年她为了那摔碎的白瓷瓶子出手伤过他。

纤纤素手紧捏着,躲在海棠树旁,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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