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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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是我们景氏派的人,她开口倒也缓和些。
大姐笑道:“妹妹不妨直说。”
“今早苏期萱的丫头求见臣妾,好一番无礼的哭喊,最后却是对臣妾道出了真相。”
一听真相二字,大姐都竖起了耳朵。
就连二姐也是睁开了眼睛想要看看她如何解释这个‘真相’。
“那丫头说当日她陪同苏氏前往方贵嫔处探看,没想到却生生让她二人撞见。”
由此处一顿,德妃看向了贤妃道:“看见方贵嫔正与一个侍卫通歼。”
一听如此众人一片哗然,后宫素来严谨,可这方贵嫔本是贤妃的人,若真像德妃所说方氏与人通歼,出了这等丑事,她莫涤尘该如何交待。
她终是沉不住气腾起身子,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恨道:“你胡说!”
“贤妃可要注意着点场合才是。”
听到二姐这番训斥,贤妃才有些收敛道:“方念卿生性单纯,又有龙种再身,如何能干这等蠢事。”
“本宫知你配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泠蓝居给她,竟是没想贤妃竟是帮着那践人幽通侍卫!”德妃紧咬不放,句句在理。
只见莫涤尘柳眉一扬道:“德妃说的简直就是笑话,那丫头救主心切,全凭她一面之词你也能信,她苏期萱与你素无交情,如何有难了又找你帮忙?这其间必有蹊跷。”
贤妃不愧是四妃之首,一番巧言又是将自己搬回一局。
德妃一改原本清冷的面色柔声道:“这四妃排位——贤良淑德,贤妃姐姐素来将自己高高挂起,您那拂熙宫她一个小小的无品级的宫女怕是一只脚也踩不进去吧。”
德妃这么一说,众人心中又有了较量。贤妃这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两位姐姐何必言辞相逼,要是换我说,派人去那方氏的泠蓝居查看一番才是打紧的。”一旁的淑妃出了声。
待到众人看向她,她又是摸着肚子看了一眼皇后,最后却落在皇贵妃身上:“皇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我见着她这肚子才好上没几天,又开始不安分了,心下微微叹息,她这般做法,根本未曾讲大姐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淑妃说的自然在理,来呀,移驾泠蓝居。”
好端端的一个晨早问安,皇贵妃一声令下,携众人到了泠蓝居。
贤妃的面色铁青,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淑妃,淑妃原是她的人,近来怀了龙子却是爬到她头上来。
淑妃回她一笑,又是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来人啊,给我查。”
进去搜查的是宫闱里的禁卫军。
皇贵妃冷眼看着这座依山傍水的园子,事情远没她想得那么简单,操纵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一刻钟后,禁卫军一行从泠蓝居中撤出。
统领手里捧着一叠书信,半跪在二姐身前。
侍黛上且接过,一一打开。
二姐面色发寒,将书信一扬,扬了贤妃一脸。
“贤妃妹妹好生厉害,交出这般个会写淫诗艳曲的方践人!”
我心下一凸二姐这是下结论了,方贵嫔决计是不会这出这等诛九族的错事的,然而二姐又巴不得期萱这个替罪羔羊早点被处死,因此二姐是万般不会出手去导这一幕救她的,那么到底是谁!这些个曲通侍卫的罪证又是哪里来的!难不成会是是德妃为了打压贤妃?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人言可畏,贤妃瘫坐在地上,那些书信散落在她周身。
她今日着一身浮光锦,本是光鲜亮丽,却不知会遭此大难。
德妃开口:“苏氏可真是有个忠心护主的好丫头,皇贵妃娘娘是不是可以将苏氏从冷苑放出?”
听她这般提示,二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德妃虽是坏了二姐的计划,却也是打压了贤妃的气焰,又是自己这派的,二姐自然不好归罪。
景亦雪心里唐突着开口:“传本宫旨意将苏氏从冷苑放出来。”
有太监领了命,一路小跑往冷苑去了。
“今日本宫就借方念卿这事说道几句,就算她已经死了,但是她所犯的罪孽,终是会波及她的家人,你们的脸皮子都给本宫绷紧了,胆敢做出什么的事情……”
她本是将转了一圈,好将众人审视一番看到衣冠不整的莫涤尘,话锋一转道:“来人将贤妃扶回去好生反省,教出这样不知检点的践人,有什么资格坐上四妃之首。”
莫涤尘已然知晓,今天是着了道了,若是她开口替自己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只好打碎一口银牙往肚里咽,由着丫头扶回宫去了。
“皇贵妃果然是行事公证,妹妹好生佩服。”
在我们的耳里,淑妃这话里皆是讨好的意味。
却见她骄纵的神情并无半丁点的臣服。
大姐今日饶是被她讽刺了两回,脸色早就刷白,早无半分气色,哪还有一点皇后娘娘该有的气度。
二姐轻笑一声:“淑妃妹妹可得打紧看好肚子里的孩子,要是闹出个什么野种可不太好。”
众人又是哗然。
淑妃面露尴尬道:“姐姐这是说笑呢,我这肚子里的宝贝,就连皇上都是关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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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不再与她多做计较,遣散了众人。
二姐同大姐转身之前,意犹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就是那一眼,让我突然警醒,二姐这是警告我!
我突然明白,做这一切的是毓清帝,他答应我会救期萱,没想到只是小半日,他便布了这么一个局。
我的掌心冒出汗来,那方贵嫔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亲骨肉,就这样被扣上了‘野种’的恶名!
方贵嫔一族又会是怎样的遭遇可想而知。
穆重擎如何做到如此狠戾!为什么这后宫里的掌权者都要选取这么极端的方式!
如我所愿,苏期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接出冷苑。
我站在孟公公的细嗓回荡在冷苑上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晋秀女苏氏期萱,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甚得朕心。着即册为贵人,正八品。”
好多妃嫔都好生羡慕苏期萱,她本就身陷险境,一晃却是圣宠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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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毓清帝在皇贵妃的姿琉宫里歇下了。
侍黛早早的便遣散了众奴才,独一人在惊鸿殿外守着。
她双手合十看向星空,白日里,树上已有了几声烦人的蝉声。这黑夜里又有了几只聒噪的曲曲,这样年复一年的季节转换,对她来说只是一种轮回,让她在皇贵妃的庇护下得以安生。
殿内,景亦雪对镜而坐。
穆重擎走到她背后,铜镜里映出两张容颜,一个风韵滋骨,一个病若犹美。
他伸手拆下她头上的并蒂海棠花步摇,正欲置于首饰盒内。
景亦雪却起身抓住了他的手:“穆重擎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怨我害了你那没有出生的儿子,所以要借我亲妹妹的手来报复我?”
他看着永远对他这般直言不讳的景亦雪,心中颇有几分感念,温声笑道:“你看你,是被气糊涂了吧?”
他苍白的面庞略显孤寂:“除了兰梦,我何时欢迎过自己的孩子。”
一言深深地打在亦雪的心间上。
她和穆重擎是青梅竹马,自小感情笃厚,他默默的守护与陪伴竟让自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曾经一度以为她爱莫玦这是对穆重擎最大的伤害,可她终究是忘了,他是一国之君,他的心里装的不能仅仅是她。
他抚了抚他的脸颊:“珺姚,覆雪身上有你的影子,我尚能看出她有你一半的聪慧。”珺姚是景亦雪的小字。
亦雪睁大了双眼,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恐惧:“重擎,你我之间尚有约定,我出宫前必定会为你找出一位领袖后宫的人物,可是覆雪绝对不是,她心性纯善,绝对不适合像我这般,你知道我手上有沾染了多少鲜血吗?”
景亦雪万万没想到穆重擎竟然想把覆雪培养成下一个她。
“我知道这六年你为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很痛苦,那夜覆雪来求我放出苏氏,便是不想你背负这些痛苦,你心疼她,她心疼你。可是你别忘了,你们都是景家的女儿,她涉世未深,但一样会有人将她恨之入骨。”
亦雪一向强势,不喜欢自己疼宠的小妹插手她做的这些事情,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真正关切自己的人,她如何能够不感动。
“重擎,这六年我并不痛苦,和你达成约定,是为了救莫玦,还有我和他的孩子。我手里这些该死或者不该死的人命,我都心甘情愿去了结。只是我不想覆雪也变成我这样,她没有将她深情包裹的男人,这深宫的长夜漫漫,她日后该怎么度过?”
穆重擎深知她的担忧,他爱她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她的想法。
解释道:“你有没有想过,覆雪将来会用另一种方式取代你的做法?”
“呵,这深宫就是一个越陷越深的泥潭,不会有干净的一天。”
“可她和你不一样,你选择和我回宫,是因为你我之间的约定,但覆雪她是真正的嫁进宫来,我是她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
“你出宫后,我自会护她,她悟性不差,多经历几次磨难,她必定会成长起来。”他宽慰道。
亦雪清楚的能从穆重擎的眼中看到离别时候的伤感。
“可你今日生生却是个自己带了一个绿帽你知不知道!”说起这个,景亦雪就来气,他是一国之君,如何能够这般不顾惜自己的颜面。
“那又如何,你知道我的,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是毒药我也是喝得的。”
他的话语了带着些许遗憾,听得亦雪一阵忧心。
“那药你还在喝?”
景亦雪问得这药可不是补药,而是端嘉太后在穆重擎六岁登基开始便每日下的慢性毒药。
穆重擎轻点了头笑道:“现在没有以前喝的那么勤了,隔三差五吧。”
隔三差五又是什么个说法,亦雪急道:“可你的身体已在亏损,事到如今你还拖着,我怕……”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这般处心积虑地对我下手,死之前我一定会将她连根拔起!”
穆重擎眼里的是恨,一种很疲惫的恨!
亦雪心下一阵权衡,太后一党在朝中实难瓦解,这后宫中又多有刁难,存心就是想将她的亲生儿子罗云王匡扶上位。
她心里开始着急,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若端嘉是个小角色,那这六年里,以她的手段这老太婆早不知死了几百回了。
而她现在忧心的又是覆雪,以她现在的能力,日后如何能抵抗端嘉?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心下都已了然,如果他们二人注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这是对还是错?
“珺姚,改变覆雪的一生不能讲究对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每一个人都活的身不由己,这也就是覆雪的命盘。”
穆重擎说到后面已是轻轻嘲讽,现在他都要用命盘这种借口为自己开脱了。
“你政务繁重,早些歇息吧,我去偏殿。”
景亦雪留下这么一句,便辗转往岚波殿而去,入宫六年,她的宠冠后宫只是在表面上,她与穆重擎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不管莫玦在或者不在,他们只能是永远的朋友。
穆重擎看着她欣长的身姿,他爱亦雪到底爱在什么地方?
他生来就没有母妃,自幼跟随在父皇身边,先帝到了晚年却越显昏庸,任凭秀合皇后(后来的端嘉太后)对他这个皇长子随意折磨也不管不问。
他就这样在那可笑的童年里遇到亦雪和莫玦,亦雪是他的一线生机,是他六岁登基之后漫长深宫里唯一的支撑。
他生来不被待见,于是他总是羡慕着皇弟穆裘语,羡慕着他那个对他无微不至的母亲。他的心性愈显优柔,软弱,甚至逆来顺受。
是亦雪教会他直面自己的人生,别人欠他的都要一一讨回来。
他爱的亦雪是特别的,他甚至为她下狠心成为一个真正的君王。可是她的心里没有他,她与莫玦私奔出逃,怀孕而归,他十里长街相迎,不畏人言,封她为皇贵妃,主掌后宫。
穆重擎临窗而站又是一夜。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自己能活多久他尚是不能掌控,若是将来有一天亦雪真的是出宫了,那他又该如何度过为数不多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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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局已入了盛夏,苏期萱盛宠一月有余,宫里上下无不羡慕她的。
“嫔妾见过苏贵人。”按照礼数,我屈膝在苏期萱身前行礼。
她立马将我扶起:“期萱承妹妹的福分升了贵人,如何妹妹就同我生分了?”
我其实不敢面对她,她能获救本是一件喜事,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皇帝能救她只剩下这种方式,这段时日,我一直未曾睡好,就是在想我哪里做错了,说到底还是我不了解这个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