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浪-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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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来了,就身轻如燕地钻入了胡飞的每一招、每一式的破绽中。
即刻,各种叫喊声交杂在一起——有惊恐的、有悲凉的……
曾晓杰依照太极秘诀“一片灵机写太和,全凭方寸变来多,有心运到无心处,秋水澄清出太阿”的机理,往来屈伸,如风吹杨柳,天机动荡,活泼地毫无滞机。以活如车轮的身法与紫燕穿帘似的敏捷,东引西粘、南牵北推,把胡飞的每一招式都因势利导地带向他的同伙……
疯了一般的胡飞,发出的招数岂会留有余地。因此,尽管曾晓杰没有加上自己的功力,可胡飞出击的份量,也够他那伙同伴受了。
故谓太极自然之妙用,至结果之时,始悟其理之精妙矣!
看着这伙废物倒成一片的丑态,曾晓杰一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除胡飞之外,他们都与我无怨无仇,毫不相干,只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够了。脆弱的情感迫使他只想尽快地结束这凄凉的一幕。他挥了挥手,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还不快走,莫非再想品尝一下这等滋味!”那帮无赖听曾晓杰这么一说,犹如得到赦免的圣旨,不顾伤痛,纷纷爬起,哄哄散散、晃晃摇摇地向山下涌去。
胡飞看着这伙窝囊废,不由的恶胆横生,怒道:“给我站住!你们这群饭桶。”同伴们听到胡飞的吆喝,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不决起来。有几个还想溜下山去的,胡飞一把抓住其中一个。胡飞被曾晓杰戏得毫无生路,但对付自己的下属却是恰恰有余,那人被胡飞拎了回来,吓得混身颤抖,“当啷”一声,手中的步枪也掉了下来,其他想下山的只能停住了脚步。
双眼布满腥红血丝的胡飞,被这一声响唤回了残戾的本性。他转身朝曾晓杰狂叫道:“今天我非要你死在我面前!”疯狂的语气充满了极度的杀气,犹如一头饿虎对觊觎了多时的肥羊,突然发出了暴吼。
胡飞在兽叫的同时,已拔枪向曾晓杰射出了一枪。
凄惨刺耳的尖叫,掠向上空,周围的人群因之而心弦紧抽,汗毛直竖。叫声透过树林,钻入深谷,廻荡不已。
“啊——”又是一声惨呼,那是野兽受伤后发出的哀鸣。大伙的眼光循声望去,“啊呀!”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胡飞身后正立着手持手枪的铜柱般的曾晓杰。胡飞却跪扑在地,左手紧托着因脱臼而耷拉的右臂。
原来,正当曾晓杰面向屋子,见妹妹曾晓婉的眼神放射出惊恐的光亮,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后,这张被恐怖笼罩着的脸,使曾晓杰心里猛一颤动,立即知道身后危急。就在妹妹刚欲发出惊呼的同时,他的整个身子,已似一支箭,快如驰电,凌空倒纵,从那伙人的头上掠过,乘势右掌下撩轻拂。胡飞同伴中已有一人,刚巧补上曾晓杰原来的位置,这个本想趁曾晓杰不备进行偷袭的家伙,却中了胡飞的枪弹。
曾晓婉的惊呼,胡飞的枪声,那人的尖叫,组成了悲怆乐章中的一个小节,就在这令人麻木的时刻,曾晓杰卸下了胡飞的手枪……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使曾晓杰久抑胸中的怒火腾起万丈,抬起右掌,对准形如僵尸的胡飞的脑袋,猛砍下去……
“哥——”
妹妹的一次惊呼,救了胡飞。曾晓杰一愣,下击的手掌陡然收住。理智又从他的心底复苏冉升,脑海里渐渐浮起师父一贯的谆谆教诲:“若有夙业,如日消冰;若无疚心,如水浇石。须知尘去镜明,虚室生白,惟光独照耳!”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莽撞,要忍耐。手臂随意念而软落下来。
胡飞的同伙们见副营长被曾晓杰所押,既不敢靠向前去,又不敢丢掉胡飞逃走,因此不约而同地举起步枪,抖抖索索地瞄向曾晓杰。
这一情形,可把胡飞吓坏了。他想,若一开火,可不把我打出一串透明窟窿!急叫道:“不!妈的,不能开枪!”
那些失魂落魄的家伙,听到胡飞的这一叫,似醒非醒,木偶似地站在那里,兀自不敢动弹。
曾晓杰狠狠地哼了一声,扶着胡飞,用命令的口吻,道:“抬起尸体,滚下山去!”
那帮家伙颤颤畏畏地退了下去,最后,曾晓杰把胡飞也放了,但留下了他的那支手枪。
时间已到昼的尽头,但残阳还不肯放弃这炫耀自己的最后一刻,把西边的云层映照得如腥血一般,仿佛在继续那未终的一幕,也许是作为终局前的尾声吧。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除了屋子内偶有几下抽泣、叹息,或收拾屋子的声响外,一切都归复了往日的寂静。
在夜色的掩护下,曾晓杰由屋后的小窗翻出,避开了监守在门口不远处的两个人的视线,搭上窗外的小树,纵入丛林,毫无声息地向山上奔去。似海鸥掠波,眨时间便消失在夜幕中。
曾晓杰之所以急于上山,并非因为躲避,只因这一下午的事情,虽然不可避免,势在必行,但实在太出他的意料。尤其在事后,更有这种感觉。他已感到茫然,认为有必有马上和师父与严立商议,以决定下一着。
听完曾晓杰的叙述,陆散波沉思了一番,神色凝重地说:“孩子,此地你不能待了,胡飞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你必须连夜下山,现在就走。”
“走?我父亲、妹妹怎么办?”
“这里的一切我自会有安排,你不用操心。”八年的师徒生活情同父子,陆散波对爱徒当然也十分留恋。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况且陆散波早有让曾晓杰到江湖上去磨炼磨炼,以增长见识之意,只是没遇上适当机会,因此从未提及这个想法。
“不,我不能走,我做的事当然得由我自己承担,我不能连累师父。”曾晓杰怎忍心让陆散波去担当这风险,坚持说:“我这次非要同他们说个理,我豁出去了!”
“值得吗?光凭武艺,呈一时之勇,能解决问题吗?”
“你师父说得对,阳光总能刺穿浓重的阴云,是非曲折自有时间来证明。目前这个良莠不分的年代,不过是黎明前的黑夜,他们虽然横行不法,但不会长久。”严立爱护备至地劝说着曾晓杰,“你还年青,前面的路途很长,国家很需要像你这样的青年。你如这样白白牺牲,是不值得的。历史将会作出公正的判决,你相信吗?”
在两位慈爱长辈的一番耐心解释规劝下,曾晓杰百般无奈地踏上了离山之路。
离开砚林,他此行的目的地当然是明山,但对他这个几乎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这之间将有多大的距离呀!尽管严立要求他到明山后去寻找陈风,以了解几个案件的内幕。可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里呢?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严立所赠的那首词。这首由严立亲笔,并作为以后见陈风的信物的江阵子词,是他这次旅行所携带的最重要的东西吧。
寒风的吹拂,林涛起伏,仿佛严立那悲怆雄浑的男中音:“秋风横扫百花残,失春颜,谁争妍?寒雪万丈,何日见高原!怨泪千行垂十载,菲菲水,道途淹。”
黑色在延展,最后完全隔断了两位老人与他之间的视线……
第十四章 喧宾成主 郎中醒世柔情长
依着师父所指点的地址,几经周折,在甘南一个偏僻荒凉的山岗墓场间,曾晓杰终于见到了师叔。经过商榷,两人立即分头行动,师叔前往砚山,协助陆散波。曾晓杰则继续向明山市步涉。虽然不知最终能否到达明山,但曾晓杰对分别近十年的故友们的思念之情,已油然而生。玄妙的情感,似浮云飘渺,又将他载回到少年时同窗好友们的憧憬里……
忽然,一阵由各种情感混集而成的嘈杂声,阻碍了他追溯往事的思路,这一百米开外,在一般人耳中只似一片蚊嗡的声浪,曾晓杰却能清晰地辨别出其中各自的声调,特别是那时掩时显的摄人心魄的嚎啕哭声。
他坚毅的步伐踌躇起来,这才发现,不自觉间,已近卫东镇,那阵阵的声浪正发自镇中。
镇红星卫生站门前,围着许多人,人们群情激奋,除了表示同情的叹息外,几乎全都在高声怒责卫生站,使几个为卫生站缺医少药而辩解的人显得孤立无援。
从那个坐在卫生站台阶上、怀里搂着孩子的妇女的哭诉中,曾晓杰才了解到事情的概况。
三天前,那小孩在割草时,小腿不慎被毒虫咬了一口,一会便红肿起来,疼痛难忍,其母见状,心急火燎,背着他赶了四五里路,到红星卫生站给他医治,但卫生员不问病源,只给孩子上了层消肿黑药膏,配一些消炎片,就草率了事。两天来,那孩子的病情不但不见好转,相反,发起高烧,神志模糊。母亲无法,只得再次向卫生站求救,由于那妇女对卫生员这老一套的治疗方法不放心,便被他们不分皂白地撵了出来。
望着怀中时时痉挛的孩子,慈母的舐犊之情,通过声带与泪腺,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这感人肺腑的哀嚎,引起了人们对卫生站的谴责。
这催人泪下的场景,使曾晓杰的心潮逐浪翻滚,人群的呼吁,震动了他的心瓣,激发了他治病救人的柔肠。
他走到妇人跟前,欲看小孩的病情,那妇女却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他。出于护犊的本能,对他拼命地阻拦。曾晓杰怕她这歇斯底里似的举动会引起神经错乱,便用拇、中两指分别点了她小臂上的内关、外关两穴。另外,为防止她一时受不了刺激,过于冲动而发生中风偏瘫,又点了她的合谷穴与劳宫穴,使那妇女终于渐渐地安静下来。随后,才揭开缠在那孩子腿上的纱布。
曾晓杰的举动虽然微妙,却惊骇了在场的人们。场中的空气顿时凝结起来,上百道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孩子的小腿肿得非常厉害,肌肤油光乌亮,伤口有些溃烂。曾晓杰紧皱眉头,凝视了一会,在孩子的大腿上仔细地揿按了一番后,取出布条,紧扎在膝弯处,接着拿出一枚大针,在小孩足背跖骨小头间的八风穴横刺进针一寸有余,并轻轻摇动,扩大针孔,瞬时出针。随后,气运左手轻摩其小腿,意达右手四指,则在其八风穴上方压拉。在这富有节奏的动作下,孩子腿内的毒水,慢慢流出了体外。半小时过去了,孩子的腿肿已基本消退。曾晓杰心里明白,虽然暂时无危险,可毒水并未完全除尽。因此,他向周围的同情者们道了别,便抱起孩子,送那妇人回村。
入夜,曾晓杰还忙着继续给孩子治疗,他把一只老公鸡倒吊起来,在鸡舌上抹一小撮盐,公鸡即刻摇头颠脑伸长舌头,唾涎直淌。曾晓杰将这唾涎,小心地涂擦在孩子的伤口上,每过半小时左右擦一次。这样两、三次后,孩子的伤口处渐渐渗出了黄水,神色才慢慢好过来。
将近第二天的黎明,才好容易地把那孩子安顿好,可那妇人的邻居,早已抱着一个患盗汗症的孩子等在一旁了。经过仔细诊断,曾晓杰配置了五钱红枣、五钱木耳及适量冰糖的水煎方,并亲自煎熬。还对以后的用药加减方法做了详细的介绍。
不料,村里来了个医生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村上人便几乎全都知道了。还没捞上休息一会的曾晓杰,对蜂拥而来的求医者,一一认真检查,一丝不苟,毫不马虎,虽忙而不乱。由于求医者大都是风湿性腰痛症,曾晓杰便把牛膝2钱,全当归5钱,白酒50毫升的酒浸方与两面针5钱、甘草6钱妍粉、煎熬、滤汁的水煎方配合使用,对一些病情严重者,结合针灸推拿,取得了良好的疗效。
诸多的病症,经曾晓杰医治,有的当即见效,有的在三、五天内痊愈。他真的成了村人们心中的救世郎中活菩萨了。村人们杀鸡牵羊,今日你请,明天我邀,把曾晓杰当真神似地供养。曾晓杰怎忍心去增加他们的负担,便决定离开村子。这天他一早起床,收拾一番,留下两张药方,算作对村人们的盛情款待的答谢。
那个为曾晓杰送早餐的妇女,发现西屋的曾晓杰已不辞而别,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以甘草17钱、浸泡在200毫升的75%酒精内,一日后取浸液弃甘草,加甘草200毫升,经常涂抹可防止手足皲裂。
苏叶、桂枝各5钱,荆芥17钱、清水3000毫升,煮沸温洗,能治疗冻疮。
那妇女急忙叫了几个乡邻,大家赶了好一阵,才将还未出村的曾晓杰追了回来。此后,便有几个年青人轮流跟着曾晓杰,甚至睡觉的时候也有人作伴,真让曾晓杰哭笑不得。
面对村人们极力挽留而无能为力的曾晓杰,因一个人的到来,轻易地得到了解救。当大伙儿看到找曾晓杰的是崧峤监狱的监狱长时,便自然而然地散去了,多年的疾风骤雨般的政治形势,在他们心中烙下了见官如畏虎的深印,尽管他们并未同这个监狱长打过交道。
在监狱长说明来意之后,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学宗旨,催动着曾晓杰毅然启程。
崧峤村监狱长的家,外表与家具虽然同一般农家相差无几,但给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