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天外飞青-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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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是剑,你是你,若你一味忍让﹑纵容着他,他便得寸进尺了,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孙秀青记得,那个时候,石秀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男人可不能惯着。”
那时自己还笑她,说她怎么对男人如此有心得,莫不是因为花满楼的缘故?
闹得石秀云当时就红了脸。
可是如今呢?孙秀青轻轻叹了口气,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温柔地笑笑,扶着腰缓缓起身,唤侍女过来。
“夫人,有何事?”
孙秀青抬手,淡淡道:“扶我去梅林。”
西门吹雪在梅林练剑。他一贯都在那里练剑,他练剑的时候,孙秀青从来不会去打搅。
今天不一样,她下了决心,非要把丈夫从梅林拉回来陪自己不可。
可是刚刚走到梅林的入口,孙秀青的肚子忽然痛起来。扶着她的侍女尚未嫁人,更没有生产经验,一见她痛得厉害,不像是胎动,倒像是真的要生了,侍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孙秀青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喘气,额上冷汗直冒,白着一张脸,咬牙忍痛,道:“慌什么,快去请接生婆婆!”
“好,好!夫人等着,奴婢马上去!”侍女慌乱不已,拔腿就拼命跑,一边跑一边大叫:“快来人啊,夫人要生了!”
这个侍女的嗓门很大,所到之处,惊起一片骚乱,整个山庄立时就沸腾起来,所有听到侍女叫喊的仆人都开始往这边赶。
万梅山庄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但梅林里却安静得很,里面的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或许是真的没有听见,他练剑的时候,总是特别专心。但她真的好像真的要生了,这个时候绝不能惯着他!孙秀青咬着牙忍痛,望着梅林深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真气从丹田运出,猛地开口,放声大吼:“西门吹雪,我要生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让这孩子认叶孤鸿作爹!”声音可谓震耳欲聋。
上次在容华庄,听说是叶孤鸿一路陪她来的,西门吹雪很不高兴,也不知道是看叶孤鸿不顺眼,还是看叶孤城陪着孙秀青不顺眼。
刹那间,只听梅林里头“嗖嗖”几声,一个白衣人影飞快地从林中蹿出来。
这招还真有用。
孙秀青松口气,刚想笑,肚子又开始痛。
但刚刚才出现在她眼前这个男人却好像不知道她肚子痛一样,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瞪着她,怒道:“叶孤鸿在哪?”我要杀了他!
孙秀青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肚子痛得厉害,孙秀青抓住这个让她又怒又怨的男人的胳膊,指甲陷进他的肉里,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生!了!”
西门吹雪的表情在瞬间凝固。
然后忽然变得慌乱起来。
即使是孙秀青,也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他连忙扶住她,这个时候西门吹雪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痛得连嘴唇都白了,他顿时有些无措,舌头似乎也打卷起来:“要生了,怎,怎么办?对,找神医,找……”
“我是要生孩子!找什么神医?”孙秀青伏在他怀中,恨恨地在他肩头咬上一口:“快送我回去,让接生婆来!”
西门吹雪小心翼翼地将她拦腰抱起,连忙施展轻功,匆匆往庄子里赶,孙秀青却突然尖叫一声:“等一下!”
西门吹雪被她吓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孙秀青咬着唇,抬头看着自己丈夫,讷讷道:“好像……又不疼了……”
什么?西门吹雪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妻子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又痛苦万分起来:“快,好痛,快送我回去,好痛好痛!”
于是西门吹雪又开始拼命跑。
伏在他怀中,孙秀青虽然痛得厉害,但心里却有些高兴起来。
见了西门吹雪先前的反应,她才了悟,他是关心自己的,只是痴迷于剑道的时候,他会忘了其他。既然如此,那便努力多从他的乌鞘剑那里抢回一点时间吧,她想让他多陪陪自己。
52悲剧结局一.人鬼情未了
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
身体一凉;眼前一片漆黑;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灵魂仿佛出窍。
谋反失败;死在西门的剑下;是我能想到的最体面,也最符合一个剑客尊严的死法。
我安心地闭上了眼,感觉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忽。
传说人死之后;会前往西方极乐,我叶孤城一生杀人无数,扪心自问,却从未伤及无辜;我能去那个地方么?
“叶孤城!叶孤城!”
有人在叫我。
声音很清脆;很好听,好像很熟悉。
“叶孤城!你不要死!不要死……呜呜……”
是谁?
是,是……是阿青!是阿青在哭!
仿佛有一道电流击中全身,我猛地一震,忽然睁开眼睛,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阿青,不要哭,”凝视着那张哭得像花猫一样的小脸,我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伸手上去,想抚摸她的脸,“我在。”
却扑了个空。
我够不着她,我的手碰触到她的时候,会消失。
她抱着我,她将脸贴在我的脸上,眼睛红红的,哭得很伤心:“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呜呜……你不要死呀……”
而我却漂浮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脚下的一切,没人能看见我。
原来我真的死了。
如今不过是一条孤魂野鬼。
阿青抱起了我的身体。她很娇小,力气却很大,但当她抱着我要离开时,大内侍卫丁敖冲过来,挥剑挡住了她的去路,厉声道:“你不能将这人带走,无论他是死是活,你都不能将他带走。”
阿青抽抽搭搭地呜咽道:“为什么?”
丁敖冷冷道:“这人是朝廷的重犯,为他收尸的人,也有连坐之罪。”
我几乎想冷笑,丁敖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拦住我的尸体,也敢拦住阿青?
西门吹雪忽然上前一步,冷冷地注视着丁敖。我看见他额上青筋暴起,他在生气。
丁敖还在得意洋洋地继续说:“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双剑联手,天下也许无人能挡,但可惜叶
孤城现在已经是个死人,这里却还有禁卫三千。”见到他这副嘴脸,我怒从心起,终于冷笑出声,抬手拔出赤霄,一剑朝他刺去。
却扑了个空。
我忘了,没人能看见我,我也伤不到任何人,对他们来说,我与空气无异。
陆小凤笑着踱步走来:“叶孤城虽已是个死人,但陆小凤还没有死。”
阿青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不要插手。”她脸上泪痕已干,眼睛红红的,肿得像兔子,我站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希望她能看见我。
她却径直从我的身体中穿过,将我的尸体交给西门吹雪。
“你看好他,”她揉了揉眼睛,从腰里抽出竹棒,一边说话,一边抽噎道,“那些禁卫三千,我来就好了。”
丁敖放声大笑,笑容里充满嘲讽的意味,在场的人,几乎无人相信,这个还在抽抽搭搭地哭鼻子的小姑娘,居然能够一挑三千。
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却真的没有动。他们站在阿青身后,看着她拿着那根竹棒,慢慢走入禁卫的包围圈。
丁敖冷笑一声,屠方、殷羡也冲过来,数不清的侍卫围上前来,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数不清的禁卫纷纷上前,寒光闪闪,但面对的只有阿青一人。
司空摘星没有动,老实和尚没有动,叶孤鸿没有动,石秀云也没有动,苏少英想动,却被石秀云拉住。
阿青轻轻一抬手,一道虚影晃过,她的身法灵巧之极,只见她在人群之中飘忽来去,浅绿色布衫的衣袖和带子飞扬开来,好看已极,随着她的舞动,呛啷啷、呛啷啷的响声不绝,那是兵刃落地之声,随后那捂着手腕倒地的惨叫亦是连绵不绝。
这阵阵声音从金銮殿一直响到午门之外,她的身影如一条极长的长蛇,飞快地游走,所到之处,尽是兵刃落地与众人的惨叫之声。
她很生气。虽然她的表情很平静,但我知道,她很生气。
站在午门之外,回望紫禁城内宽阔长街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禁卫,我知道,她很生气。如果不是因为生气,她断断不会在卸下众人兵器的时候,在他们的手腕上戳一个血洞。
西门吹雪跟着她身后,从容地抱着我的尸体,缓缓踱步而走。
丁敖的脸色早已白得像纸。
阿青回身,拿竹棒制住他的咽喉,冷冷道:“你还要拦我吗?”语罢,不管那被吓得瘫软在地的家伙,她从西门吹雪手上接过我的尸体,一声清啸,纤腰扭处,飞空踏月,扬长而去。
没有回白云城,她带我去了金陵。
我曾经给她说过,那是叶家的发源地,叶家的祖坟皆在此处,当时她疑惑不已,对她来说,无论是祖坟,还是发源地,都是陌生的词。
但她一直都记得。
坐在自己的坟前,看着自己的墓碑,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这些天来,从京城到金陵,我想了很多。生前总是忙忙碌碌,为着白云城,为着自己的剑道,而如今,这些事却都已经不在重要。一只鬼魂,能做的只有回忆过去。
我很寂寞。
她也很寂寞。
每日,每日,我看她支着脑袋注视着已睡在棺木中的我,喃喃自语之时,我都从她的脸上读到了一种表情。
寂寞。
曾经,她很快乐,每一天她都很快乐,无论到什么地方,她都有本事让自己快乐。
但现在我却让她不快乐。
秋风再起,草叶枯黄,我感觉不到这一切,只是靠在墓碑边坐着,她就坐在我的身边,挨得很近,近得我能看见她脸上细细软软的绒毛。
她却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
“我不回白云城了,你不在,我回去也没有意思,”她柔软的肌肤贴在我的墓碑之上,大理石的质地坚硬冰冷,她擦了擦红红的眼睛,吸吸鼻子,低低道,“我喜欢你的,叶孤城,阿青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听见了,你喜欢我,我很高兴。
但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知道,我已听见了?我喜欢你喜欢我?
我没有办法。
每每,当我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心生怜惜,习惯性地想去摸摸她的头时,都只能扑个空。我已是鬼魂,阴阳两隔。阿青,我真的没有办法让你知道,我还在。
叶孤城也有这般没用的时候。
现在的我,真的很没用。本以为死亡是解脱。但现在,心里只有无限的懊悔,失败又如何?只要她在,失败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在,我永远不是一无所有。
“阿青姑娘。”
我听见有人在唤她。
竟是一个男人。他的头发漆黑,梳得一丝不苟,用金色的头冠束起,衣衫极华丽高贵,雪白雪白的衣裳上连一根皱纹都没有,轮廓优美如雕刻般的脸上带着种自负而坚决的表情,眼神锐利如刀锋。
此人绝非善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已起了杀意。
“宫九?”我看见阿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唤了这人的名字。
她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种人?
宫九颌首微笑道:“在路上偶然见着你,看你这般伤心,忍不住寻过了看看。”他扫了一眼我的墓,顿了顿,又道:“你若是很难过,不妨去我师父的岛上散散心,那里有很多稀奇的东西,很好玩,说不定能让你开心起来。”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用近乎蛊惑般的语气低低道:“在那里,你能忘了叶孤城,忘了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滚!”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我怒喝一声,拔出赤霄一剑朝这个叫宫九的家伙的心脏刺去。
他依然在微笑。
我对他当然产生不了任何危害。叶孤城再也不能对任何人产生危害,因为他已经死了。
我颓然地收回赤霄,已经越来越习惯心头涌上的这种无力感。此时,我突然听见了阿青的声音,她在拒绝这个宫九:“我不想去,抱歉啦。”
随后,她起身,拍了拍衣裳的尘土,望向远处的大道,那里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越来越近,我已看清,驾车的人竟然是苏少英。
“阿青,我来接你,”苏少英有些腼腆地朝她笑笑,“花满楼说,百花楼里头的菊花开得正艳,邀你去小住一番。”
比起宫九,我更想杀了眼前的这个苏少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苏少英的马车。
马车并不太颠簸,很舒适,但阿青依旧不开心,她抱着膝,倚在门边,垂眸低声道:“你说,他真的死了吗?”
她当然不是在跟我说话。
苏少英一怔,随即柔声道:“你已亲手埋葬了他,虽然伤心,但你要快些振作起来才是。”
阿青揉了揉眼睛:“可是,可是我觉得他还在,就在我身边。”
我在,我一直都在。坐在她的对面,凝视着她的容颜,我很想告诉她,我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从不曾离去。
53悲剧结局二.高处不胜寒
原来做皇帝的感觉是这样。
君临天下;万邦来朝。
一身金丝镶边的黄袍在身;叶孤城高高坐在金銮殿的皇位之上,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