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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剑神难逮(陆小凤)》-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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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入口处,就只剩下覃逆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吹着西风……

☆、第五十一章

覃逆严肃地思索着严肃的问题。踹掉西门吹雪的念头就像在小西风里打着旋儿的落叶一般在她心里转啊转。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见到陆小凤花满楼他们。

她用前所未有的郑重表情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小凤;直接把陆小凤凰盯得浑身发毛,摸着鼻子讪讪地问:“怎么了?”

半响;覃逆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诚实地道:“果然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我本来想要踹掉西门吹雪的,看到你,突然觉得他还是勉强可以让人接受的。至少,他是跟着西风跑了;不是跟着女人跑了。”

陆小凤表示;他现在依然健在没有吐血身亡,绝对不是因为对方的评价不够恶毒;而是他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

花满楼低笑出声。

司空摘星以手捶桌,幸灾乐祸地开怀大笑,可惜,没笑几声,就被覃逆下意识扫过来的眼神给噎了回去。偷祖宗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被捕快死对头堵到门里了。不过好在,覃逆并没有抓他,而是大度地表示,允许他“戴罪立功”。

本来不情不愿的司空小贼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了。他已经得到覃逆被派去万梅山庄执行“二十年潜伏任务”的消息,而且依他看来,此任务应该是遥遥无期。也就是说,此番一笔勾销后,只要他不是吃饱撑着了跑去万梅山庄作案,将从此摆脱这块捕快牛皮糖,重做逍遥贼。

山坡上开着花,嫩黄色的小野花成片成片,随着秋风点头摇曳,芬芳中带着山野青草的味道。

四个人站在山坡上,领路的却是看不见的那个。

花满楼蹲□,看着脚下的小花,他明明看不见,却又真真切切地让人感觉到他是在看,很认真地看。

“我养过很多花。”他说,“却独独从未养过它,连想都没想过养。我甚至连它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司空摘星伸了个懒腰,道:“它们本来就不需要养,也没有名字。”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笑笑道:“确实如此。它们本不需要养,也不需要名字。它们本来便存在于这天地山野间,无须他人照拂,也无须他人青睐,已香飘万里,处处可闻。”

陆小凤弯下腰,摘了一朵放在鼻下嗅了嗅,“果然很香。”又从怀中掏出那已经枯萎发黑的彼岸花,也嗅了嗅,道:“虽然已经闻不到了,不过,如果我的记忆没错,还是这死人花味道更浓吧。”

花满楼还是笑笑,道:“确实。”

覃逆也蹲下了身,伸出素白的手指,戳了戳摇头晃脑的小花,道:“野花的香气、曼珠沙华的香气,只要是花,都有香味吧,区别也只是香味各有不同罢了。”

花满楼诧异道:“你竟也闻到了?”

覃逆站起身,点点头,道:“我闻到了。”

陆小凤不解道:“闻到了什么?”

花满楼道:“另一种花香。”

陆小凤耸起鼻子使劲嗅了一会儿,耸肩道:“好像是有,不过我对花不是太了解,闻不出是什么花。”

花满楼笑笑,对覃逆道:“我记得,你也一向对花不太了解,除了泡茶的菊花梅花。”

覃逆点点头,道:“是啊,我对花确实不太了解,但如果这世上还有一种花,它的花香能让我记忆深刻,那么就是眼下闻到的这种了。哪怕只是一小点,我也能闻得出来。”

花满楼有几分诧异。司空摘星挠挠头,道:“什么花?”

覃逆抿着嘴,陆小凤发现她一贯无波无动的表情这一刻出奇地沉重,也出奇的冷凝,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覃逆,就连她身上的气息都隐隐多了几分冷煞。

“罂粟。”

“罂粟?”陆小凤思索了一下,手指摩挲着下巴,“我记得,这东西好像是制鸦片的药材吧。很值钱。”

花满楼点点头,微笑道:“确实很值钱,价比黄金。”

确实很值钱。罂粟、鸦片这种东西,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

在现代,鸦片、罂粟已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毒物,几乎是谈罂色变。

但在古代却不是。它最初传入中国是做为观赏价值的,就如李白曾有诗云:“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这里的断肠草,据说就是罂粟花。罂粟种植并不广泛,到唐朝时还作为贡品从国外进贡来,也是做为观赏用的。直到后来,才又发现了它的药用价值,宋代时,被看成治痢疾等症的良药。还有治呕逆、腹痛、咳嗽等疾病,并有养胃、调肺、便口利喉等功效。罂粟子、壳也被当成了滋补品,苏轼就有诗云:“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

元代时,已有了鸦片,但并非中国本土所制成的,而是从征服印度等地的战争中掠夺而来。在当时还颇受欢迎。但中医已发现了罂粟的巨大副作用,名医朱震亨就说过:“其止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可惜,听取的人却很少,几近于无。

传到明朝,中国本土才逐渐懂得了鸦片的生产、制造。但对它的副作用也还是没有深刻的认识。不过此时,鸦片的种植仍然不多,多数还是从海外输入的。作为“贡品”药材贡献给皇帝。享用的范围也很小,多在皇帝、王公贵族中,服食鸦片并不普遍。

因数量少,市面上的鸦片价格一直非常昂贵,与黄金等价并不是一句戏言。

覃逆低下头,垂下眼帘,衣袖中小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她低低地道:“这种东西,它最大的罪恶不是敛财,而是害人。”

敏锐地听出她声音中的异常,陆小凤、司空摘星都愕然看着覃逆,花满楼也微微侧了耳朵。

覃逆轻轻呼出一口气,回复了常日里的平静无波,慢慢道:“鸦片,是从罂粟的果实中提取出来的。它确实有药用的作用,安神、安眠、镇痛、止泻、止咳、忘忧。吸食鸦片后,可以产生快感、无法集中精神、产生梦幻现象。更重要的是,长期服用,会导致高度心理及生理依赖性。鸦片一旦开始上瘾,就再也停不下来,吸食它们的人,会放弃所有,家财、尊严、乃至妻儿子女父母双亲,他们可以为了一小口毒品做出你能想象中的任何一种丧心病狂的事。”

陆小凤目光凛然,花满楼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了。他们都是聪明人,即使不曾经过鸦片战争,不曾听闻过鸦片造成的危害,却也已从覃逆的只言片语中意识到了这种东西的可怕。

司空摘星直接瞪大了眼,惊道:“不会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覃逆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多数人在吸食鸦片前都认为自己可以抵挡它带来的毒瘾,但事实上,能够做到的人,万中无一。至少,能完全凭借自己的毅力熬过毒瘾的,我从未见过,一个都没有。”

山风清凉,吹在人身上衣衫飒飒,竟格外冷寒。

花满楼轻轻道:“你见过那样的人,为吸食鸦片疯狂的人。”

覃逆点点头,道:“是。我见过,很多。女人为了一口鸦片出卖身体、抛下儿女、谋害丈夫。男人为了它跪地乞求、抛妻弃子……很多很多……在他们清醒的时候,他们会后悔、会绝望、会痛苦万分、会恨不得干脆死了,但毒瘾复发的时候,他们仍然会再次那样做。只要能够减轻他们毒瘾发作的痛苦,他们会甘心做任何事。即使拥有再强大意志的人,也抵挡不住毒品的侵蚀。”

顿了顿,覃逆道:“我的一位……师兄……他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我们每个人都被教官……被师父教导,要向他学习。他参加过东突反恐战。他机智、勇敢,曾只身进黑帮卧底,最终成功瓦解了整个黑帮集团,也曾经凭借一人之力在险恶的丛林中跟数十名匪徒周旋,直到弹尽被俘。我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即使如此,他都要紧了牙关,硬是什么都没透露。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

覃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却毁在了鸦片手中。”其实是海洛因,一针管的静脉注射,毁掉了一个坚强的特种兵队长。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简直都认不出来了。他被一层一层绑在柱子上。那样一个勇敢坚强的男人,什么都顾不得,就像疯子一样拼命挣扎,嘶哑着嗓子一个劲儿地乞求,乞求给他一口鸦片,乞求……杀了他。”

冷风吹过,嫩黄的小野花随风摇晃着,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凄冷寒凉。

陆小凤、花满楼三人都没有说话。

覃逆静静地看着远方,那里有一个山谷,山谷中飘出一阵阵浓郁的花香,有彼岸花,也有……罂粟!

覃逆很想知道,山谷的主人,究竟是单纯地因“价比黄金”而求财,还是早已知晓鸦片的危害呢?

或者,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猜测。

☆、第五十二章

酒;是妖艳的红,如同罂粟。杯;是晶莹的碧;如同翡翠。

大殿高而阔;金碧辉煌。

殿外,是一大片艳丽的罂粟花田,骄阳的红,妖娆的紫;如雪的白;迎风招展,此起彼伏。

陆小凤他们是走进来的;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一个美丽的侍女迈着袅娜的步子,微笑着,客气有礼地将他们引了进来。

这是一座四四方方,奢华无比的大殿。殿中没有一件东西不是价值连城,没有一处摆设不是光彩夺目。

唯一不够光彩夺目的,也许只有大殿的主人了。

巴老大坐在宽大豪华的紫杉木椅子上,椅子上铺了一层厚而柔软的花色织锦垫子。他的个子并不高,却很胖,整个人臃肿地陷在椅子里,让人很怀疑他是否能自己站起来。

即使如此,他虽然不够光彩夺目,却着实是富丽堂皇、价值连城的。

他的身上穿着华贵的锦缎,衣领上围了一圈闪闪发亮的宝石。脚下踩着的,是一双上等的鹿皮靴子,靴筒两侧各镶着一块圆溜溜的猫眼石。头上戴着赤金镶玉的束冠。腰上挂着洁白莹润的羊脂美玉。就连他肥厚的胖手上,都戴着五六个红绿宝石戒指。

这是一尊名副其实的人形宝石展览柜。

还散发着浓郁的熏香,是上等西域进贡的香料。

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小捕快奔波一辈子都买不起这位胖谷主巴老大身上的一根线头。

巴老大肥胖的脸上堆着笑,一脸肥肉挤在一起,扭曲地快要让人看不出他长什么样了。他的笑容很热情,声音也很热情。

但不知为何,覃逆总感觉这热情中带着几分有恃无恐。

这是一个还没有禁烟的朝代。种植罂粟、提取鸦片不仅是律法所不禁止的,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受到王孙贵族的喜爱。

每年从海外进贡的那点鸦片总是供不应求,只有最尊贵、最有权势金钱的人才有资格享受。

所以,巴老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将陆小凤他们迎进来,光明正大地请他们品尝翡翠夜光杯中的葡萄美酒,炫耀般地请他们欣赏殿外成片成片妖艳含毒的罂粟花。

没有人能抓捕他。就连律法都在保护他。

覃逆也不能。

这让覃逆很不习惯,也让她很不愉快。

没有一个特警喜欢看到一个大毒枭光明正大地在面前嚣张,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么一大片更嚣张的罂粟花。

毒枭,是比杀手更让人痛恨的存在(恭喜,西门吹雪终于从头号通缉榜上下来了)。

侍女走过去,伏在巴老大的脚边,向他展现了一个仿佛三月里春花绽放般清纯而妩媚的笑容,提起白皙的小拳头轻轻垂着他的腿,乖巧地像一只动人的猫咪。

巴老大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似乎细细地从他们四个人身上划过,那张满是肥肉的脸遮住了他的神情,也遮住了他的目光。

陷在椅子里的身子不动,巴老大抖着热情的笑,张开他肥硕华丽的手掌,对他们四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用粗哑的嗓音大声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江南花家百花楼的花公子、神偷之王司空摘星,还有,永和街的覃捕快。今日能迎得四位前来,我这小小的山谷也算蓬荜生辉了,请,快请坐。”

陆小凤没有客气,他似乎一点也不为对方对自己行踪底细的知悉而吃惊,大大咧咧地落座。

花满楼、司空摘星当然也不会客气。无论巴老大有什么样的态度,摆出什么样的阵势,都没有办法影响这几个人。即使这里可能就是传闻中的“黄泉之梦”。

覃逆也坐下了,她看了巴老大一眼,就转头开始发呆,或者说,不是发呆,她只是在看,看那剩下的唯一一个空位。

陆小凤也在看那个位子。

巴老大随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哈哈一笑,摇头道:“可惜,可惜啊。我本来以为今日会有五位客人。”

没错。

人,有四个。

椅子,却有五张,杯子,也有五只。

唯一不同的是,最后一个杯子不但不是酒杯,反而是一只茶杯。既然不是酒杯,那里面盛着的,自然也不会是酒。

那是一杯白开水。

缺的那一个,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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