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宠妾逆袭-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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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的目的。”
她将斗篷微微扯开一些,孩子幼嫩的面庞露了出来。
她手里那么大个襁褓,其实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只不过所有人都不以为然,梓山甚至怀疑,她抱着的,会不会又是什么古怪的武器,就像上次一样,突然伤了王爷。
可孩子的脸露出后,他却呆住了。
下意识看向王爷,发现他也一脸震惊。
慕容怀卿快步朝江晚鱼走去,脚步都有些不稳,人们总说,血浓于水,江晚鱼相信,只需一眼,慕容怀卿就能明白一切。
果然,他没让她失望:“这孩子……”
她轻抚孩子幼嫩的面庞,不论什么时候看,这个孩子,都那么安静可爱:“慕容怀卿,你想不想有一个孩子,一个自己的孩子?”
慕容怀卿像是被问住了,一语不发。
江晚鱼抱着孩子,挨近他,好让他更清楚地看到孩子的面庞:“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长得很像你?等他长大,一定会是个好孩子,聪明又孝顺。”
那一瞬间,慕容怀卿像是被人蒙住了呼吸,脸色变得煞白如雪。
她抬眸,脸上笑意越浓,刺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你要不要抱一抱?这可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血,如果他能开口唤一声爹爹,那就更好了。”
她将死婴往他怀里塞去,慕容怀卿像是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一般,就那么呆呆站着,看着孩子的脸,脸色越来越白。
“你不敢吗?还是不愿意?对了,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你原本是想杀了他的……”她叹息,见他始终不肯抱孩子,于是手一松:“那便由你好了。”襁褓虽然厚,但落在地上,还是发出很大的声响。
慕容怀卿想被惊到了一般,慌慌张张将掉在地上的孩子抱起来,抱起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小小的孩子,也有好几斤重了,抱在怀里有着无比的满足感,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睡觉,可不论外界有多大的动静,他都不会哭泣不会吵闹。
慕容怀卿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都快要抱不动这小小的孩子了。
江晚鱼不着痕迹地在他手臂上拖了一把,她不允许他将孩子丢弃,只有抱着他,感受孩子真实的存在,他才会知道痛苦,知道后悔,知道遗憾。
孩子的母亲虽然是澹台婉玉,但他的样貌,却大多遗传了慕容怀卿,他的嘴,他的鼻子,他的眼睛,全部都是慕容怀卿的翻版。
孩子是鲜活的,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仿佛随时都会醒来,会睁开那双紧闭的小巧凤眼,可慕容怀卿很清楚,这个孩子不会醒来,永远都不会,当他忍不住去抚摸儿子的脸时,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的血液也一同冻结。
他的脸色,已经灰败到了惨不忍睹的状态,梓山急得快要发疯,再也顾不得主子的命令,冲上来粗鲁地推开江晚鱼。
她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但她脸上却带着畅快的笑:“慕容怀卿,你痛不痛?你的孩子,是你亲手杀死的!看看他,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觉得贴心觉得温暖吗?原本,你是可以听他叫你一声爹爹的!可你没机会了,因为他死了,这个孩子死了,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你的亲人了!”
梓山气得大吼:“你闭嘴!”
与此同时,心头大怮的慕容怀卿噗地一口鲜血吐出,在襁褓上留下艳丽点点,似雪天绽放的朵朵梅花。
梓山大惊,连忙扶住他:“王爷,休要听那女人胡言,你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可拘于小节!”
江晚鱼冷笑:“做大事,就要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杀吗?当全世界都离你而去,即便君临天下富可敌国,又有什么意义?谁来与你一同分享,谁来与你一同欢喜?说到底,你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罢了。”
“你什么都不懂!”梓山很少有这般情绪过激的时候,他死死盯着江晚鱼,真是气急了,连眼眶都是红的:“王爷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当全世界都抛弃王爷的时候,谁来与他一同分担,一同受苦?王爷那么喜欢你,你却这样害他,你没人性!”
“梓山!”慕容怀卿抬手制止了梓山接下来的话,仅仅片刻时间,他就像是衰老了十多岁,连眼角都带着疲惫的细纹:“你退下,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她谈谈。”
梓山不愿意:“王爷,还有什么谈的,她既然送上门来了,我们何不利用……”
“梓山!”
梓山只好悻悻闭嘴,不甘愿地松开手,朝后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冲江晚鱼道:“你若敢伤害王爷,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这样的狠话,江晚鱼自然是一笑置之。
梓山虽然是慕容怀卿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但他毕竟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这世上,最能伤害一个人的,并非他人,而是自己。
等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慕容怀卿才惨笑着说:“江晚鱼,你赢了。”
她面无表情,是看着他渗血的嘴角:“慕容怀卿,我再问你一句,你痛吗?”
“痛,痛到几乎要死……”
她没有笑,没有得意,只有一片冷漠,好似他是个不相干的路人:“慕容怀卿,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么恨你,恨到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觉得憎恶!”
他心头骤然一痛,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她的话,永远都是这么不留情面,他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早猜到了自己的悲惨下场。
“为什么你就不能放我们一马?”她平静的眼神中,猛然涌起烈火般的憎恨,她逼近他,看着他的眼:“慕容怀卿,天下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我原本不想与你争,阿壁也不想,他是心甘情愿要把皇位让给你!可你却逼死了他!”
他几乎不敢看她的眼,只有她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我是个眦睚必报的女人,我不懂什么叫做原谅,什么叫做放下,我放不下!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这就是我毕生的愿望,可你却毁了它!所以,我也要毁了你的心愿,毁了你的一切,我要让你痛,比我更痛!”
是的,她做到了,那几乎穿肠蚀骨的剧痛,已经将他淹没。
她的无情,她的冰冷,她的残忍,总是能够刺伤他,狠狠地、不留一丝余地的。
“慕容怀卿,从今天开始,你的人生将充满后悔,只有后悔。”没有温度的讥诮话语,与夕阳的最后一缕霞光一同落下,她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忍不住出声:“如果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呢?如果,我马上就要……”之后的话语,在她转身的刹那,戛然而止。
那冰冷的眼,那无情的目光,她看着他时,就像在看着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
此刻,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她说她放不下,但她却已经放下了,放下了恨,放下了怨,从此以后,他在她眼中,不是敌人,不是仇人,只是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而已……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梓山焦急慌乱的呼喊,江晚鱼没有回头,迈过一人高的蒿草,她看到了天边升起的月亮。
一束耀目红光,宛如流星,直冲夜空。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残酷的战争,开始了。
今日的一切,全部都是她一手策划,她虽不知慕容怀卿的弱点,却深谙人心的脆弱,说起来,这一次多亏有澹台婉玉的帮助,如果没有那个无辜的孩子,她也无法占得先机。
她知道自己卑鄙,知道自己连人性都已经抛弃,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上,还在乎她有没有人性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不知道慕容怀卿是重伤了还是昏迷了,她现在能听到的,只有无止无尽的厮杀惨叫,能看到的,只有漫天的血色和一张张决绝扭曲的脸庞。
她早就算好,潼关久攻不下,必然会影响军心,长时间且高强度的作战,使得慕容怀卿的军队疲惫不堪,因为有胜利的信念作为支撑,故而他们越战越勇,一旦失败,他们就会不自禁地去重新估量未来,怀疑自己,久而久之,当信念变为惶恐,当勇猛化为疲惫,厌战的情绪,就会根植在每个人的心底,包括慕容怀卿自己。
再强大的军队,一旦军心涣散,那就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但就算是一盘散沙,只要他们的将领没有倒下,就能重新凝聚成巍峨铁墙,她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将领,一举击垮。
她没什么本事,没有为将者的惊世才能,也没有统领千军万马的魄力,她有的,仅是一颗谨慎而又阴暗的心,在那片漆黑的土地上,开满毒花。
这就是真实的她,一个奚成壁,也从未见过的她。
那个早已死去的孩子,给了慕容怀卿重重一击,而她的无情与狠毒,无疑是在原本就狰狞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她要让他痛,让他绝望,让他悔恨,甚至是,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他毁了她,她也毁了他。
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个错误,以至于,一错再错,错上加错。
她在来这里之前,一直在恨着他,日日夜夜,从未停歇,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对慕容怀卿的恨,几乎快要超过对奚成壁的爱,在她离开他,将背影留给他之前,她心里的恨都没有停止,可当她看到远处那一片迷蒙的暗红色云海,脑中浮现出她与所爱之人漫步桃林,相携相扶,缱绻宁静的那一幕时,忽然觉得,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不会再爱,自然也不会再恨,那样强烈的感情,自从奚成壁离开后,就不复存在。
这场仗打得并不算顺利,就算主将倒了,军心涣散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朝廷军队遭受重创还未完全恢复元气,只勉强和慕容怀卿打了个平手。
不过,这也足以给那些主和派一个响亮的耳光,慕容怀卿退出了潼关,退出了桐州,总有一天,也会退出冀州。
只是她没想到,一切竟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元和初年。
新帝登基后的这一年内,因战争而逐渐衰败的国力开始复苏,百姓们衣食无忧,风调雨顺,一切都逐步走回了正轨。
不久前,奚国与淳羌签订盟约,百年之内互不侵犯,边境也由从前的战乱不断,到如今的和平安稳,那些怨声载道的声音,如今也已消失不见。只是与武宣王一战,旷日持久,耗时耗力,让人感到不安。
这是梗在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更是梗在江晚鱼心中的一根刺,一天不能彻底击败叛军,南翼的皇位就一天坐不安稳。
当她召集大臣共同商议对战慕容怀卿一事时,桐州那边突然送来了急报。
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如今的她,也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任何突发事件对她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现在这世上,能令她勃然变色的事情,还真的很难找到。
可当她翻开奏报,看到第一排那极为醒目的墨黑大字时,还是呆住了。
半生纠缠,一生遗憾,都倾注在“叛党之首武宣王慕容怀卿薨逝”这几个字上面。
她以为自己眼花,可不论怎么看,那些字都清晰地停留在眼前,一笔一划,蜿蜒曲折,就像一个人的一生。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几个大字,心口骤然一痛,跌坐在椅子上。
周围齐齐惊呼:“太后!”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是高兴,是难过,是悲伤,是寂寞,是如释重负,亦或是空洞虚茫。
他死了,她已经决定不再去恨的人死了。
她的地位,南翼地位,这个天下,都安全了。
只是,在明明该额手相庆的时刻,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犹记得,那年晚春时节,废弃的荷塘边,君子如玉,如琢如磨,病弱西子胜三分,草薰水暖,生如夏花。
那被惊艳的时光,早已化为天外云烟,她爱的,她恨的,都已离她而去。
是的,都离她而去了。
天下这么大,却只剩她一人。
她站起身,疲惫地挥挥手,“各位大人,请回吧,武宣王……已然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众人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虽然女子的步伐有些蹒跚,语气有些委靡,但在他们的眼中,那单薄的身影,早已在无形中,成为他们心中强悍的支撑,永立不倒。
她说不足为虑,那就一定不足为虑。
这个天下,终于可以迎来真正的和平与安宁了。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大臣们欢天喜地的一同结伴离开了皇宫。
此时微风渐起,透过窗棂,吹起了桌面上微皱的纸张,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后,被打开的奏报,“啪”的一声,合上了。
谁也不知道,奏报之上,最显眼的那几个大字,是慕容怀卿亲笔写上去的。
薨逝。
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是要死的,也知道那一天不会远,可当一切逼近,眼看着生命的凋零,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惶然与失落。
她说,每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人,在真正面对死亡时都会害怕,他知道她说得都是对的,就算不对,他也近乎于强迫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