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缘-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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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又放下心来。
庆和帝提出水溶,应该是补偿。
大势所趋,好在水溶家世人物品格都尚好,并不算委屈了黛玉。当下,父子二人忙起身大礼谢恩。
第二日,圣旨就下来了。
因是圣旨赐婚,北静王府自然不敢怠慢,请的是内阁宰辅李阁老做媒。
这等锦上添花的事,李阁老如何不应。
林家和北静王府这边热热闹闹地议亲,南安王府也是一片欢喜。
因南安郡王不日回京,南安太妃便定了在那日摆宴,取个双喜临门的意头。
这一日,正是吃了饭,一家子围着说话儿,南安王府送了帖子来。小丫鬟递给了卢慧娴,老太太就问是谁家的,卢慧娴说了,就上前递给老太太。知道是他们家的帖子,猜到是什么事,老太太就面色淡淡的,略摆了摆手,道:“天热,我身上懒,就不去了,你们去玩一日。”
卢慧娴知道,老太太哪里是懒,只是不屑与贾母打交道。
南安王府是没有合适的女孩儿,难道旁支就没有吗?偏要你荣国府的女儿,难不成荣国府的家教比旁人家里都要强么?
其实,她也瞧不上贾母的做派。家里已经日薄西山,偏还要摆国公府的排场,既摆了国公府的排场,偏又做出这样教人看不起的事儿来,在外人面前,还一副为孙女打算的样方。
赵太太接着说:“我就不去了,正好也有个人陪老太太说说话,不然,这长天白日的,也是难熬。”
见老太太不愿意,卢慧娴伸到一半的手又收回来。听言,笑道:“那我就安生享用一日了。”
老太太指着赵太太笑骂道:“有珺儿在,谁要你陪我,你自个儿懒得动,偏拉扯上我。”
笑过,老太太就转了话题,向卢慧娴问道:“飞哥儿今儿怎么样?有没有闹?”
许是家里第一个孙子,上至老太太,下至丫鬟仆妇,都宠着他。打小就淘气,还不会走路时,就在屋里呆不住。等到能走会跑了,那更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嬷嬷丫头们略一错眼,他就能跑得影都不见。
等说话顺溜了,哄起人来,死的都能叫他说活了。
这家里,也就林珗,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去年就说请个先生,老太太和林海都拦着,这才搁下。今年春上,林珗抬出了自个儿和林琰,又见林飞也确实太过于淘气,林海这才点头。
林飞自在惯了的,开始几日图个新鲜,每日盼着上学,等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就开始不耐烦了,每日撒娇撒痴指望老太太卢慧娴心软,好如了他的意。
是以,老太太才有此一问。
卢慧娴微微皱了下眉,苦笑道:“比昨日强些了。”
说是比昨日强些了,老太太一听就知道,只怕是比昨日还闹得狠些。怕她知道了心里过意不去,遂了林飞的心意,往后再不好管教,才拿话哄她。
一听林飞仍旧不肯上学,老太太心里着实不落忍,责备的话几乎冲口而出。但老太太毕竟不是那等不辩是非的人,略一顿,就转过弯来。
这世上,作爹娘的哪里有不疼儿子不为儿子好的?这会子看着是狠心,却也是实心为了孩子好。
虽是这么想着,但心里却放不下,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他年纪还小,你们也别太逼狠了,身子要紧。”
卢慧娴忙点头,她何尝不担心、不心疼?哪日不是狠着心送走撅着嘴的林飞后,她自个儿背后又哭一场?但有什么法子,那孩子太过于淘气,现在不约束一下性子,往后可怎么管教?
现在说起来还是孩子,但他毕竟是林家的长子长孙,以后是要承家业的。
正说着,厨房里送了点心过来。一个盒内是两样汤水:一样是百合绿豆汤,一样是银耳莲子汤。一个盒内是两样蒸食:一样是一寸大小的包子,一样是烧梅。
老太太指着包子问:“什么馅子?”
婆子们忙回道:“是虾和肉和在一起剁的。”
老太太就说:“飞哥儿爱吃这个,趁热给他送一碟子去。”
卢慧娴笑道:“老太太还记着他做什么。”
婆子忙笑着说:“已经送去了,和这边一起送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要了一碗绿豆汤,指着银耳汤对念珠说:“你们两个分了罢。”
于是大家都吃汤,也有要银耳汤的,也有要绿豆汤的。老太太吃了两口,似想起什么,又搁了碗,向赵太太问道:“老三来信了没?”
林琅今年初次下场,父子两个过了年就回姑苏了。
听言,赵太太也搁了碗,道:“还没,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黛玉在议亲,再不宜出门。那天,就卢慧娴和陈氏妯娌两个去赴宴。
隔没两天,又是迎春出阁。
恰那天姬夫人请老太太赏荷,老太太就带着赵太太并林珺去了,荣国府那边去的仍旧是她们姑嫂三个。
李纨守寡之人,今日必是要避开。邢王二位夫人又是长辈,自然也不能迎她们。但王熙凤主持事务,想必忙得很。卢慧娴料着会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出来接她们,见是她,就说:“怎么劳动你这个大忙人。”
王熙凤迎到门前,亲手扶陈氏下车,笑道:“老祖宗问了三四遍了,我怎么敢不来。”
卢慧娴故意说:“原来是老太太的意思,我说呢。”
听言,王熙凤笑骂道:“你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那样的人。”转向陈氏,说:“你还是第一次踏我们家的门,别人来了,我或可偷个懒儿,你来了,我就算再忙,也要迎一迎你。”
早已备下宴席,众人吃过,便往园子里去逛。年老的人都爱个热闹,贾母见众人都有兴致,心中着实高兴,也命人抬了小竹轿陪同。
略逛了逛,众人就往花厅那边歇脚,贾母命就在这里摆酒菜,让十二个小戏子进来。
听了一折戏,贾母就道了乏。
当中属贾母年岁大,中途退席,倒也不算失礼。王熙凤送了贾母不过一射之地,便回转来,走到卢慧娴身后轻轻地一扯她的衣襟,小声道:“你们和我来。”
卢慧娴忖度是找她们说些体己话,微微颔首,转头拉了一下陈氏,两人在王熙凤之后也离了席。
走了一段,卢慧娴见走的路,先是一愣,随意反应过来,这里是往探春的秋爽斋去的路。思及方才贾母说去三丫头那里歇歇,才知,原来是贾母找她们。想来想去,也只有黛玉的婚事。
水溶和黛玉的好事是圣旨赐婚,当然不可能事先告诉贾母。但这事他们两家的人知道,外人未必清楚,只当是两家先说好了,为了好看,才求了这道旨意,为脸面上好看。偏北静王太妃先前又有这个表示,贾母只怕也是这样想的。
虽说是外祖母,黛玉兄妹三人的婚事并没有必要问过贾母。但毕竟是嫡亲的外祖母,贾敏又早逝,两家离得也近,原该事先告知。
但黛玉和水溶的婚事太过于突然,前一段一家人还在商量,到底是罗长平配得上黛玉还是水溶配得上黛玉。接着事多,两家都没再提这个事,所以谁也没太放在心里,谁想得到庆和帝忽然问起这个话来,还连人都提出来了。
不过,贾母估计也只是问问,表示一下自己对这件的不满,并不会怎么样。
毕竟,她姓贾不姓林。
果然,王熙凤一路领着她们进了秋爽斋。
贾母再晓翠堂里,三个人进去时,只见贾母合着眼睛躺在中间的锦塌上,鸳鸯坐在脚踏上,拿着美人锤一下一下地捶着。见她们进来,忙小声地唤了一声,道:“老太太,二奶奶和林大奶奶林二奶奶来了。”
贾母睁开眼睛,看见卢慧娴和陈氏行礼,忙笑着让王熙凤拉住,朝陈氏招了招手道说:“过来我瞧瞧。”
陈氏依言走过去,贾母抬起身子,鸳鸯忙塞了两个软枕在她身下。贾母伸手拉着陈氏的,上下打量了一回,向王熙凤笑道:“又把你比过去了。”
王熙凤笑着说:“我可不敢和她们比。”又说:“我出来一会子了,前面也不知如何了。”
贾母摆了摆手,道:“你去罢,替我陪个不是。”
王熙凤应了个是,又站在那里和卢慧娴陈氏说了几句话,这才出去。
“你们也是的,这么好的事儿,也不早些说,教我也高兴高兴。亏得我还成日里嘱咐你舅母她们两个多留心,倒是我白操了一场心。”王熙凤一走,贾母就兴师问罪。
说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何况,也不需要准备。事实如何,她就如何说,至于贾母信不信,她是不在意,也顾不上。
65第六十五章
林洋是一个人回来的。
原来林琅县试府试都过了;偏院试没过。他本就心气儿高;又有林珗林琰兄弟在前面比着,刻苦读了这么些年,指望一朝得中;谁想还是名落孙山,自觉无颜见人;竟然不肯回来。说要安心读书;待来年考中了再进京。
老太太一听;顿时就坐不住了;连声责怪林洋;道:“孩子还小;脸皮儿薄也是有的,你更该劝着才是;怎么你还由着他?”又吩咐卢慧娴,道:“你看哪一个稳妥,趁着这会子天好,把琅儿接回来。他要是不回,就说我说的,今年没考上明年再接着考,值当什么?他一个人在姑苏,身边没个妥帖的人,万一再损了身子,可不是顽的。”卢慧娴忙应了,才转身,老太太又喊了一声,卢慧娴忙又转回来,“老太太还有什么吩咐?”老太太眼神似往陈氏那边转了一下,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去罢。”
卢慧娴愣了一下,不知老太太到底要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正要走,又被赵太太喊住。
“你先不忙,”卢慧娴看去,就见赵太太向老太太笑说道:“老太太也是知道的,那孩子性子倔,一时想不开罢了,等过一段,他自个儿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又笑道:“我瞧着,这开了春,琰儿就要下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不用我们操心,他自个儿就要闹着过来。”
别说她不是林琅嫡亲的祖母,即便是,他也有父母,总是隔了一层,她总不好越过做爹娘的去。既然赵太太也这么说,老太太便不好再坚持,遂道:“也罢,你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未免还是有些不高兴。
赵太太听出来,反而十分高兴。一指林珺,道:“怨不得他们两个总说不是我亲生的,凡是老太太总想在我前头。”
听言,老太太笑起来。一时想起来,又与赵太太卢慧娴商议送哪些东西回姑苏,只说:“他打小就没离开过你们,现在说要一个人安心读书,只怕心里也是怕的。这些东西都是其次,他知道咱们都惦记着他,心里也好过一些。”赵太太连声应是,声音有些哽咽。
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待林家众人的真心,但听到这近乎唠叨却情真意切的话语,又怎么叫人不动容?
说了会子话,老太太便有些乏了,赵太太亲自服侍。卢慧娴和陈氏知赵太太的心思,并不多言,只道回去打点东西,好早日打发人回姑苏,说完便去了。
林珺原是要和赵太太一起回去的,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和黛玉说话,与赵太太说了一声,便与黛玉一道走了。
次日,蒋太太带着蒋文过来辞行。
蒋大人上任去了,蒋太太自是跟随,因要打点蒋文与林珺的事,这才多留了些时候。此时婚期已定,蒋太太自然也要过去。临走之时,少不得要与赵太太交代一番。
林珺和黛玉两个过来见了礼,陪着略说了几句话,便又出来了。
方出来,黛玉便把手伸到林珺跟前,笑道:“赶紧交出来,仔细我告诉老太太。”
听言,林珺顿时红了脸,显然知道黛玉说的是什么,面上却装糊涂,道:“交什么?不清不楚的,谁知道你说的什么。”黛玉只是抿着嘴儿笑,直笑得林珺的声音愈来愈低。只觉手腕上的珠串滚烫灼人,心中甜蜜的同时,又不由地抱怨那个送的人,“既然送进来了,怎么又不做得机密些儿。”嘴上却强作镇定,并不理会黛玉,接着说:“你倒是说个名目出来,我也好给你找。”
见她满面通红,几欲滴血,黛玉这才放过林珺。移开视线,笑道:“东西在你手里,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不等林珺的手伸过来,便往旁边让了两步,又说:“青鸟说今儿试着做杏仁糖,只怕已经得了,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瞧瞧,若是好,正好送些给姨太太尝尝。”
见黛玉总算不再追着问,林珺松了一口气,却不想,才说了几句,又说出后面的话来。蒋太太要走,蒋文自然也要走。不由地摸了摸腕上的珠串,蒋文的面容就浮现在脑中,面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又上来了。偏黛玉说得一本正经,倒像是她多想了。再来,黛玉说的也是正理,她就是想要口是心非地否决,也没有道理,遂道:“也好。”两人就一起去了萱草堂。
次日,卢慧娴正打点蒋家的仪程,黛玉打发红绡送来个个掐丝红木小提盒。
卢慧娴道:“又是什么好东西?总惦记着他们做什么?”
香螺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