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祸--太女请上榻-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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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清泠的声音,沉润如水:“既然是不得不为,就不要再为难了。”
不得不为?真的是不得不为吗?缓缓抬起的手,已经代她做了回答。
掌心抵在男子的背心上,感受着掌心下强力的心跳,这是与云锦完全不同的坚韧,就像挺拔苍劲的竹。
内息源源不断输入男子体内,一点点融合,过滤,化解,掌心下的肌肤,慢慢开始由滚烫变为冰冷,肌肉微微的颤抖,代表了这个化功过程的艰苦。
可她不能停,云锦命在旦夕,此刻停止输入内息,不但不能缓解他体内的反噬,反而会让那股寒气以更猛烈的形式爆发而出,一旦那股反制之力失控,就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云锦的性命。
黏腻的冷汗,沾湿了她的掌心,咬紧牙关,还剩最后一重,只要这一关突破,云锦的病情就可以稳定下来。
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轩辕梦饱满而光洁的额头上,亦渗出涔涔薄汗,不用去看邵煜霆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必定痛苦难熬,房间里很静,连火烛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夜的浓郁铺陈开来,不觉静谧,反而锥心刺骨。
无数次想停下,又无数次逼自己继续,她讨厌这种挣扎痛苦的矛盾,更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伤感悲绝。
青衣下肌肤的温度冷凝如冰,就似他沉冷淡然的性子,这种以自身化解内息霸道烈性的方法,绝非一般人可以忍受,在强烈内息灌入,强行化去烈性的同时,被另一方源源不断吸收,体内气息凌乱相撞,疼痛不亚于五脏被生生撕裂。
不知他还能忍受多久,她连她的表情都看不到。忽然想到两年前在宛东,他一身是伤的回来,她为他包扎止血,用烈酒清洗狰狞翻卷的伤口,期间,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不是不痛苦,而是他习惯了隐忍。
云锦体内的反噬之力终于被压制下去,危机的病情可以得到控制,轩辕梦长舒了口气,这痛苦如酷刑般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撤掌,抹了把额上汗水。
“喂,好了。”面前的人静坐不动,双掌依旧抵在云锦的背心上,她拧了拧眉,这人难道以身化气化上瘾了?推了推他:“已经结束了,还赖在这里做什……”
“咕咚”一声,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挺拔的人影,便在她轻推的动作下软倒下去,心,无端被抽紧。
“喂,你……你没事吧?”一个云锦已经够她受的了,这家伙可别再出事了!轻拍着邵煜霆的脸颊,满手湿冷,望着他惨白无色的面容,裹在心房外坚硬的壳,也在瞬间破裂。
天知道刚才的过程有多痛苦难耐,明明已经支撑不下去,明明可以不再承受无妄的痛苦,明明这一切都不是他的责任,为什么,还要默默的坚持?
痛而不言,伤而不哀,她真是恨透了他这种个性,比祁墨怀的大男子主义还要令人讨厌。
云锦的脉象已经趋于稳定,由邵煜霆化解的温厚内息,能暂时保住他的心脉,短时间内,那股反制之力应该不会发作。
将云锦平置于床榻,盖好薄被,轩辕梦弯身扛起昏迷过去的邵煜霆,推门而出。
刚一出门,就碰上了端着药碗的白苏,一抬头,白苏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发病昏迷的人不是云锦的吗?怎么变成邵煜霆了?
“梦,这……是怎么回事?”白苏惊讶地看着她,险些端不住手里的药碗。
轩辕梦凑上去,看了眼他手里黑漆漆的药:“做什么的?”
“补血益气的。”
“哦,那刚好。”轩辕梦伸手端过白苏手里的药碗,扛着邵煜霆,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白苏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转身跟去:“梦,这药是给云锦的。”
“没事,他现在用不上。”
白苏亦步亦趋,跟着她走了好远,才指指她肩上的邵煜霆,困惑道:“他是怎么回事?”
“用功过度。”
“用功过度?”白苏不解:“他用什么功了?”一没病二没灾的,好端端咋会突然晕倒?白苏突然觉得,邵煜霆这家伙不能小瞧,闷嘴葫芦最可怕了,悄无声息地做了小湉儿的爹爹,又悄无声息地赢得了梦的好感。
谁能说他不是故意的?哼!
到了邵煜霆的房间,将他扔到榻上,捏住他的下颌,便将满满一碗汤药灌入他的口中。
云锦是病人,需要细心伺候,对这家伙就不需要那么温柔了吧。
灌入口中的汤药呛进了喉管,昏迷中的邵煜霆猛地惊醒,捂着胸口,一阵急促的咳呛。
见他咳得脸红脖子粗,轩辕梦居高临下地瞧着,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终于止了咳,邵煜霆缓缓抬眸,清泠幽深的目光,迎向正笑得欢的轩辕梦,“你没事,这就好。”
笑意陡然僵在脸上,心头某一处最柔软之地,被又狠又准的击中,久久难以平静。
------题外话------
你们让我觉得鸭梨山大啊,一开始都叫着虐云锦,那时候我就知道,只要我一开虐,你们绝对会说我是后妈。现在让我虐某邵,等我真虐时,你们又要说我是后妈,血瞳没虐吧,我敢打包票,我要是虐了,你们还得说我是后妈~%》_
☆、第138章 覆水难收
为了防止云锦病情再次复发,轩辕梦只能与他同宿一间房,以免出现突发状况,来不及施救。
注定又是一个失眠之夜,因为邵煜霆那简单的六个字。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心智冷硬的人,没有大多数女子的柔肠百结,多情善感,而邵煜霆是个不善言辞,又性格沉冷孤僻的人,可不知为什么,他对她说的话,总有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那种力道,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目光落至榻上的男子,他此刻睡得香甜,之前那可怕的青白已从温润清隽的脸上褪去。恍惚中,她竟依稀有种还是当年两情缱绻时的感觉。
两情缱卷……她不该用这个词,因为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哪有两情之说呢?
她曾是那么爱他,恨不得将性命也交付给他,那样的年月,虽然有些傻,却是快乐而幸福的。只是这种幸福,有种镜中花水月中的感觉,那么不真实,像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一旦消失,便如同枯萎的花朵,落入泥土,片叶不留。
深吸口气,走上前,将云锦置放在薄被外的手放进被中。
她不否认,再次相见,心底的确生出一丝隐约的缠绵留恋,毕竟这个人,是自己曾经爱过,付出过,拥抱过的男人。但她同时也明白,有些东西,就算留恋缠绵,也只能是美好的回忆。爱情就像一条单行道,只允许前进,不允许后退,她与他的圆满,早已成为曾经的风景,被遗留在人生的旅途之后,想要找回,是可能了。
就这样吧,他为了达到目的伤害她,利用她,算计她,她也可以为实现目标,而伤害他,利用他,算计他。
以前的情情爱爱,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一切归零。
浅眠的她,在早晨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从睡梦中初醒的她,似乎有些迟钝,半眯着眼环顾四周,发现房间有点陌生,呆了一呆,好半天后,才想起自己宿在了云锦的房间。
脖子好疼,睡这窄窄的美人榻到底没有睡宽敞的大床舒服。幽幽一叹,没得抱怨,这都是她自找的,非要跟轩辕慈争一口气,云锦的身体状况太差,如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美则美矣,却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预兆。
如果是轩辕慈,应该有办法救他吧。
盯着窗外柔和暖融的日光,轩辕梦陷入了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神思游离中慢慢回神,目光随意朝床榻方向一瞥,惺忪的睡眼登时撑圆。
以为云锦还处于昏睡中,却没想到他早已醒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幽黑的瞳仁中划过一缕缕颤动的波纹,轻而浅,淡而暖。
她有些讪讪,虽然该尴尬的是偷窥她的那人,但不知为何,被他那眼光看着,她莫名感到窘迫。
下了榻,走到床边,探手握住他的腕脉,不再如昨日那般冰冷,脉象亦温和而沉稳。
松开手,转身朝屋外走去:“军寨里都是些粗人,不如宫里下人伺候得体贴,我让绵儿来为你盥洗梳妆,凤后暂且将就一下。”
凤后……
听到这两个字,他温润澄净的眼眸内,蓦地划过一丝裂帛般的伤痛。
是否再也听不到她温柔缱绻地唤他姓名,也看不到她凝望自己时那深情缠绵的目光?
呵……他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这一切,不是他自找的吗?
怆然闭眼,此刻连温暖的阳光,都显得冰冷刺骨,绝望的寒意一点点漫上心头,一滴清泪,无声无息地滑过眼角,趁着雪白的肌肤,宛如晶莹的露水。
“公子。”细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又是无声地苦笑,事到如今,她连看到自己都觉得是一种折磨吧。
侧过头,望着绵儿恭谨柔顺的脸庞,原本就苦涩的笑,更像是渗入了骨头,全身都苦得发痛:“她呢?”
明知不该问,却还是问了。
绵儿将手里盛满清水的铜盆放下,弯下身来,小心翼翼扶起云锦:“小姐的事,我从来不会多问。”
云锦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绞了温热的布巾,递到云锦手上,绵儿望着他孱弱憔悴的面容,终究忍不住,问道:“公子是否有难言的苦衷?”
云锦以面巾敷脸,绵儿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只听到他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没有。”
“公子不妨说出来,或许……说出来就没这么难受了。”
云锦手下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他将面巾递还给绵儿:“能说出口的,就不算是苦衷了。”
这句话无疑于默认了他有苦衷的事实,可他脸上的笑,却是那么的淡然无谓,绵儿忍不住又道:“公子是个极聪慧睿智的人,我不相信,你会因为所谓的荣华富贵而出卖小姐。”
云锦垂着眼帘,声音清润,却依旧淡漠:“谁告诉你,我是因为荣华富贵才出卖她的?”
绵儿眉心一蹙,脱口反驳道:“因为公子根本不在乎荣华富贵。”
云锦怔了怔,忽地笑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在乎荣华富贵,正因如此,我的背叛,才不值得被原谅。”
他的笑,太苦涩,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绵儿犹豫了一下,在他面前站定:“公子活得太累了,为什么不试着把一切解释清楚?”
云锦忽地沉默,半晌后,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绵儿:“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绵儿有些怔愣,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劝解云锦,让他把心里的苦楚全部说出来,却压根没考虑过,他到底该说什么。“听说公子的病,是因长时间服用冰灵芝造成的,公子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服用这种伤身的药物吗?”
云锦也被他问得一愣,有些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没用,摇摇头:“或许是为了赎罪,又或许是为了解脱,谁知道呢。”
绵儿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在昊天时,将我掳走却不伤我性命的人,是公子派去的吧?”
眼波蓦地一跳,云锦目视前方,清淡的容颜,却不曾有半点改变:“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绵儿早察觉有异,但在这之前,他依然迷茫不解,可此时,脑中某些模糊不清的迷雾突然间散开,心中骤然透亮:“公子其实是想拖住小姐,避免她回京落入圈套,我猜得对吗?”
当年的一番苦心,被绵儿一字一句道出,云锦却没有半点欣然,只觉得疲惫不堪:“绵儿,水凉了。”
为什么不愿承认?为什么不肯说清楚?绵儿盯着眼前之人那清雅的面容,不知不觉,亦生出一丝憎恨。
若他与那个女子之间没有误会,想必她此刻应该是快乐而幸福了吧?她脸上的苍凉与落寞,如亘古不化的冰雪,再温热的阳光,也驱赶不走那晦涩的黯然,叫人为之心酸。
心里有气,却又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决定和改变的,手探入已经变凉的水中,刚想端着铜盆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云锦淡淡的问话,像是自言自语:“你觉得她……恨我吗?”
端着盆子,静立在原地,绵儿道:“我不知道,应该……不恨吧。”
“我倒希望她是恨我的。”总比现在这样不咸不淡,不温不火要好。
绵儿并不知道轩辕梦曾发下的誓言,听云锦这么说,不免觉得奇怪:“为什么希望她恨你?”被自己深爱的人所憎恨,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
云锦却不答,只反问:“你喜欢她吗?”
绵儿脸色乍然一红:“我……我对小姐只有敬慕之心。”
“敬慕?”他摇摇头,低叹着道,“若真的只有敬慕,那便是你的福气,怕只怕……”后面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如轻风般消失在唇畔。
都是心思透彻的人,只字片语,便可明白对方话中深意。
绵儿端着铜盆的手微微一颤,故作平静:“公子别多想,我对小姐,真的只有敬慕。”除了敬慕,还能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