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疾-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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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你会怪我么?”
陆瑾佩打了个呵欠,眯缝着眼睛道:“这得看什么事情,你要娶姑娘我肯定怪你,而且会很生气,说不定哪天就把你废了,立个新君。”
秦作庭很不自在地咳了咳道:“这个你这辈子都不用想了,我说的是别的事……比如陆家的事……”
陆瑾佩恍然大悟,接下来的时间她就一本正经地和他解释,我现在很能明辨是非,就是因为太明辨是非,才能够不在乎所谓的世俗伦理,安静地和你相处。我们这样的关系说好听了叫情之所至,超脱世俗,按正常人的观点叫宫闱丑事,家族乱伦。一个是人间帝王,一个是帝王他娘,不管是亲的还是后的,当然亲的一般也干不出这种事,很容易授人以柄;何况还有俩虎视眈眈不臣之心的老头子,不管于公于私,把这俩处理了为国为家都是再公平合理不过。你看陆家俩兄弟述职之后回边隘,你转脸就给人派了一个安抚使,那人还是傅孜远的门生,你这么险恶的居心,我都没说什么,当然更不会在乎你要做什么。
秦作庭听了她一番肺腑之言,不知该哭该笑,她这是在说什么,深明大义?她怎么就不表示她对那两个人的生气,怎么就不和他闹上一闹,以示在乎他?作为男人强烈的自尊心和作为帝王无上的尊严的驱使,他始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关于她是否在乎自己的问题。
皇上今天有点邪性。
这是段雳战战兢兢地想了了一整天得出的结论。自从昨天陛下抱着太后回了宫,没像往常故意找茬逗留,他就觉得不对劲,以为这俩人拌嘴拌到情深处,不由自主地闹矛盾了,可是后来他觉得好像有点匪夷所思,皇上好像中邪了。
一会板着脸,面无表情,脸色阴沉,默不作声,浑身散发着一种闲人免近的气息,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又摸了一杯凉透了的茶,他还没来及阻拦,眨眼的功夫皇上咕咚咕咚全给灌了下去,然后又笑眯眯地批折子。
这神情,一会怒一会喜;这风骨,一会高尚一会猥琐,配合着那时不时发出嘀嘀咕咕的声音,很有发人深省的功效。皇上平时虽然说时而不正经,但是诡异到这种程度的也实属罕见。手底下的小太监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陛下刮得哪股子邪风,但是极会察言观色,除了偶尔向他头来求助的目光,大多时候还是尽职尽责的装哑巴。
段雳是打小就陪着皇上的,什么事情没见过,就连皇上尿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但是如今也有点奔溃的节奏。主要是皇上如此明显地发疯,一时生气一时喜悦,让人摸不着脉门;就如同在暖阳下支了一张榻子,晒得正舒坦,冷不丁给你来一阵疾风骤雨,刮得瑟瑟发抖,浑身湿漉漉的时候又出了一阵太阳,然后循环往复,是谁不得奔溃了。
到了晚上,皇上中邪的情况加重了,太后娘娘还没差人来问皇上晚饭用些啥,陛下就阴沉个脸对他说,你去回她朕今天晚上不去了寿昌宫了,哼,女人就是不能太骄纵了。
段雳:“……”这话谁信?
等他回来的时候,陛下又一脸忧伤地将他望了一望:“唉,你说,她要是生气了怎么办?对朕拳打脚踢也就算了,你说她要是和朕生气气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办,不成不成,段雳,你再去回她一声朕还是去用饭的。”
段雳:“……”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陛下又一脸阴沉地将他望了一望:“你说,朕一会变一次卦,她会不会觉得朕特别在乎她,然后持宠而娇,不把朕放在眼里,然后在朕头上作威作福?不行,朕就不去了,把她晾一晾。”
段雳:“……”现在最烦别人叫名字。
三番五次这么一折腾,段雳干脆就在清华殿门口站着了,谁爱进去谁进去,反正他是快把腿跑断了,正好在门口歇会,远离中邪的皇上。
殿内众宫人:“……”
“段雳。”
段公公被皇上折腾到神经错乱,听到段雳两个字就炸毛,边回头边骂:“谁特么……娘娘……奴才叩见太后娘娘,娘娘福泽绵延,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瑾佩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进去伺候,守在着等这骂哀家?”
段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哭丧着脸道:“娘娘,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刚才骂几个不听话的奴才……”
“行了行了,哀家就是来看看,皇上一会用膳一会不用,你这传话传了七八趟,到底哪句话做个准?”秦作庭莫非今天抽风了?
“娘娘您可来了,你快去看看皇上吧……”真是一言难尽啊。
☆、有些事念叨成真(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还会陆陆续续的修,只是先把章节放出来,大家看的觉得莫名其妙的地方就是还没修的文,本周四时,就通篇修文结束,之后继续新的章节。
陆太后到的时候,皇上又有了新的折磨人的方式,那就是练字。
练字是修身养性的一项娱乐活动,陶冶情操,磨练意志,但是皇帝陛下就是在磨练别人的意志。
丹陛底下站着齐整的一排小太监,每人手里捏着一张二尺来长色泽柔和的玉版生宣,有的举过头顶,有的挂在胸前,有的背在身后……皇帝陛下正面无表情地挥毫泼墨,每一笔落成总要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一下自己得杰作,时而笑时而怒。
陆瑾佩扒着门缝极是不雅地观察了半天,才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段雳问道:“他这种情况多久了……”
“一整天了。”
语气这个幽怨,这个哀伤,这个痛心疾首。
陆瑾佩捂着嘴没好意思笑:“一整天都在苦大仇深的练字?”就算连根拔了两大世家,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吧?
“也不是,一会怒一会笑一整天了,练字是刚开始的活动。”段雳想想这种情形就无比的蛋疼,虽然他没有。
“那他一整天除了上朝批折子还干什么了?”
“灌凉茶,然后就是笑,怒,发呆,来回走,没了。”
陆瑾佩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主子的娱乐活动还真是丰富多彩,怎么就突然出现这种情况,以前有过么?”
段雳伸着头,大胆地又向里面看了看:“……没有,您瞧,陛下又不高兴了。”
秦作庭确实不高兴,他在一众纸上写了无数个佩字,想想这姑娘对于别人要他立后的事情,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两句,甚至对于他打压陆家傅家的事情也呈无比支持的态度,那家毕竟养了她十几年,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句担忧,还在尽心尽力地宽慰他。他在怀疑一个姑娘不向男人要这要那就不是在乎他的表现;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想,说明她无比的信任他,在事业上安慰他,也没什么不好,所以又宽慰了。
但是她这种毫不犹豫,毫不在乎的表现,真的是不在乎事情本身还是不在乎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虚幻的事情,他竟然还在为这么一件虚幻的事情,伤透脑筋。自出生以来二十三年,就没遇上过这么纠结的事情;而且更纠结的是,罪魁祸首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吃喝玩乐睡大觉,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要她来做解语花,真是太特么的扯淡了。
更为扯淡的是,听着门响,一抬头就瞧见了朝思暮想的解语花。
解语花今天穿着一袭白色的深衣,外面罩了件月白色滚边大袍子,甚宽甚长,还且这个袍子看起来还甚是眼熟,眼熟到秦作庭以为自己穿过它。事实上,那的的确确是他的衣服。昨天放在了寿昌宫里,白天被东鹊这个猥琐的小丫头收了起来,还用太后常用的青木香给仔仔细细地熏了一遍,一直到坐了凤鸾,陆瑾佩才觉察出不对劲儿。
因为一众极有眼力的小丫头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宫人们很是伶俐地眼观鼻,鼻观口默默地退了出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一整天简直是拎着脑袋在伺候,太特么的吓人了。
陆瑾佩远远地倚在盘龙柱子上,看着拎着一只大毛笔风中凌乱的秦作庭道:“你让人传了八遍话,一会去一会不去,这是怎么了,到底去还是不去,给个准话?”对待一个正在抽风又摸不清脉门的人来说,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国事所扰,太后有心了。”秦作庭一本正经地跟她打哈哈。
有你妹的心啊,老子是被你打扰到的好不好?
陆瑾佩翻了白眼:“陛下真是勤政爱民,为国事所扰竟也能大行疯癫之道,一会笑一会怒,火冒上来了还能灌一杯凉茶,真是君子之道,上善若水。”
“……”秦作庭很得咬牙切齿,真的想把段雳这厮碎尸万段,什么事都能被他都出去,到底谁他主子?
他从昨晚到现在,脑子里反反复复为了她那番肺腑之言所扰,始终处于一种极度纠葛都不到解脱的不理智状态,脑子里像是灌了一堆浆糊,一会清楚,一会糊涂,就是想不明白,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瑾佩往前走了两步坐进太师椅里道:“哎,在来的路上,我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什么要你这么棘手的问题,该不会是陆老头或者傅老头造反了吧?”
秦作庭越听她说话越觉得她没心没肺,索性站在丹陛上背着手,满脸严肃的瞪着她。
陆瑾佩确实不知道他会在想男女私情,倒是好心好意地开解他:“看样子是没有,不过陆老爷子现在没什么指望了,也就我这么一个太后,他还能做什么呢,通过我控制你么,你也亲政了;大哥和二哥远在边关,总不能杀回京城来吧?那么我们再说说傅家,傅尧徽跟你是什么关系,要是他爹有个风吹草动的,早就跑到你这来报信了。虽然说你给傅绛鸾彻底死心的一次机会,但是他也不能这么快的逼宫造反吧。”
“朕知道。”
“这不就好了。”陆瑾佩胡思乱想的念头根本停不下来,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这人昨天还好好的,也没听人说今天上朝怎么的了,是什么困扰成这样。对了,她怎么能疯了一天的人说道理,简直是不可理喻。
秦作庭闭了闭眼:“我也没在想造反的事情。”
“那还能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严重的么?”
事实证明,它是存在的。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反复念叨,念叨得多了它就成了真。
两个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的僵持,就见段雳推门而入连滚带爬地跪地哭叫:“启奏陛下、娘娘,前方军郎官急报,陆大将军战死,陆二将军投敌,振远隘口陆家军哗变,定州知府宋仟被俘,通判胡广信被杀……”
秦作庭回到御案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瑾佩,才皱了眉头道:“你起来,去把报信的人带进来。”
那个浑身是土灰的将军,面上还带着斑斑泛黑的血渍,已然看不清面目,甲胄歪斜,发髻散乱,手里还捧着一份血迹斑斑的书信,张口就是一股血腥味:“微臣……拜见皇上,安抚使赵大人的手书,请……陛下御览。”
秦作庭拿过段雳递来的书信,展开看过后问道:“陆家同傅家一道镇守,出事时傅家的人呢?”
“回避下的话,前日晚间,陆二将军及赵岑大人领人出城追杀北地奸细,遭遇北地伏兵,陆二将军让赵大人先撤回城中,他断后……天明时分……赵大人才至威远隘口,发现城门大开,我军将士死伤无数,找到幸存的士卒询问才道威远隘口昨夜三更天遭遇一伙不明身份的杀手突袭……这些人为数不多,却是武功高强,出手狠辣,剔肉削骨……甚是迅猛,动作飞快,训练有素……来去不到一个时辰,赵大人几经寻找才发现……陆大将军尸首……”
他缓了一口气道:“傅家军的人得了消息……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只得和赵大人一起收拾残局;昨日午时,军报还未来得及发……就见了二爷领了一众北地之兵前来劝降,说是那奸细知名实属虚构……只是引赵大人出城,教隘口防卫失当……好教好教北地之人趁机下手又以名利相诱,赵大人闭城不处……消息传到了振远隘口,陆家军不信二将军投敌,欲要找傅家军分辨,定州知府宋大人……及胡大人联手劝告,可众人不服,杀了胡大人,囚禁宋大人……踞城不出,口口声声要自立为王……”
那军郎官说完,口吐白沫,倒地昏迷。
段雳找人抬走了这位,又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外面众位大人闻讯已至宫门处,请求进谏。”
“宣,将这道圣旨一并传了,着陆家满门下狱。”
“是。”
段雳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他们二人。秦作庭下了台阶,走至她身侧,攥紧了她冰凉的手:“小佩……”
陆瑾佩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勉强:“怎么会呢,大哥怎么会死呢,你看他走之前还张罗着给我找男宠呢?”
他俯下身,极是心疼,将她紧紧环在胸口,抚了抚她的头发:“小佩,这件事咱们查清楚了再说,现在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别的莫要多想,明天我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陆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