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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杜鹃声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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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听你们墙根子,左不过说些女人的事情,我是坐在外边椅子上听的,不是墙根儿底下。”

“喔?十四爷原来不稀罕女人的事情,干吗还要来跟格格说话!”

“采青,有你这么跟爷讲话的么?礼也不讲一个。”十四佯怒道。

采青唏了一声,“说不过奴婢,又拿爷的身份来压。奴婢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

“对了!这才算给爷留面子嘛!”十四拉长了声调。

“孩子都几个了,还没个当阿玛的样子。”我笑着伸手拉十四,十四接过我的手,在我身边坐下。

“始终是你这里松泛些,在家里还不也得端起架子来,能选择,我也当采青好了。”十四微微抱怨道。

“也没非得要你端架子,到底是你的家。”

十四叹了口气,“锦荷的脾气你也领教了,我也懒的管她,今儿个给你难堪了。”十四手伸过来,想要抚我的头发,被我避开。

“是有好些年没见了,认错也是难免,采青的话你别放心里去,她是一心护我。”我安慰道。

十四苦笑,“何苦来解释,谁还多心了不成?”

“你知道就好,锦荷也是委屈,你撒开手不去管了,让她怎么撒手,她嫁给你,还能再为别人操心不成,略微对她好些,你也可省些心。”

“算了,不跟你讲这个,没的让你烦心。看她们都打点好了,咱们这就走,你也急跟什么似的了。”十四笑着拉我起身。

一同去别太后,自然是殷殷嘱咐!

第 47 章 (上)

此后无别事,再也不肯多踏出佛堂半步。

因康熙和太后一向畅春园中起居,宫中便也不常有人来。只偶尔馨兰会抽空带弘昌和阿欢过来,钮钴禄氏也带弘历来过一两次。余者皆不大见,倒省去许多口舌。

年末的时候忽然有惠儿托人带给我一套锦衣,书信中提及夫家,倒是一派满足之意,更是怀有六甲,大概到得另年六月分娩,无论男女,富察家并无多盼孙男之意。

采青给我读信的时候满腔的欢喜,又拿起锦衣给我试,忽然停住,“惠儿姐姐记的你从前身形,不知你现在瘦多了呢!”无限哀婉。

“不是说这几日长了肉,怎又说辞?你倒比我要求的多!”我笑着脱下锦衣,“也看不清楚颜色,说不准也不是我这年龄能穿的。惠儿是有福的,但愿你将来也有此福气。”

“是格格喜欢的蓝,惠儿姐姐明白格格喜好,可作日常穿的,不过你要再长些肉才行。”采青情绪有所好转。

我点头,“那就放着吧,咱们不大出门,旧衣也还穿不完。”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边门响。

外间红袖张口回道,“回格格,十三爷跟前儿的苏和来见格格。”

我神色一紧,下意识地认为是十三出了状况。

急急地往外走,采青忙从后拉住,“格格慢点儿,说不定只是送东西来。”

刚走至前厅里,就听苏和请安,语气平常,心才安下一半来。

“什么事儿你来,你家爷可好?”我略镇定了一下方问。

“回格格,我家爷很好,爷叫苏和问格格好。爷送了几本书给格格,怕别的奴才弄坏了,就让苏和来送。”

“哦?”我放心一笑,“是什么样儿的书,还非你来?”

“奴才这就给您搬进来。”说着便听到苏和唤人进来的声音,一阵脚步声响后,采青扶了我到旁边桌子边。

“还真是看不懂呢!”采青纳闷地咦了一声,然后引着我的手去摸那书。

手指底下先是一片粗糙,凹凸起伏,心内忽然明朗,翻开内页,从上到下摸过去,“不思量除非是铁心肠!铁心肠也愁泪滴千行……,马致远的《汉宫秋》”

又抽出另一本来,“暖融融的玉醅,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泪……,《长亭送别》,王实甫的。”我轻笑出声来,“让十三费这么多心!”

采青早讶异着问,“格格怎么摸一下就知道了?”

“记得我那天跟你讲过盲文?十三大约在外边听到,他竟有心,这书看样子是用针扎出来的,得费多少功夫!”

采青大概也试着去摸,“果真是呢,我真吓了一跳,以为格格看到这些眼睛好了!”

“苏和,回去告诉你家爷,若黎无以为谢,只到时也尽力完他心愿而已。”

“奴才先替十三爷谢过格格。”苏和应声答道。

采青在一边儿笑,“我们格格谢十三爷,又不是谢你,你为的什么乐的见牙不见眼?”

苏和嘿嘿地笑,“格格喜欢,我们家爷自然就喜欢,大家高兴,岂有苏和不高兴的!”

“是了,告诉你家也我很喜欢。”我点头道。

苏和走后,采青指使人将书放到我卧室手边易够的着的提防,“到底是十三爷细心,十四爷也对你好,但绝想不出费这番心思来。”

“各人性格不同!受这许多恩惠,真不知如何还呢!”我叹道。

“正经要咱们还,也不用费这么大力。还不是念着格格的心,有几个真心对他们好的。大约这就是将心比心了!”采青轻声安慰道。

我点头称是,“到底是惭愧的。”

康熙五十六年,皇太后薨!举国三年禁舞乐,忌婚嫁!

睡梦中感觉自己漂浮起来,四周是无尽的白,并不刺眼,太后和苏麻喇姑在云端朝我笑。我问,“可是等我?”

她们俱都笑着摇头,“你不必随我们去!”

是六月初六,我坐窗前听采青吩咐其余宫女太监翻晒衣物书籍,一院子人忙忙叨叨,比平时热闹许多,大概是我平日喜静,他们都不敢大玩,今日松了禁忌,都敞开了说笑,连脚步声都轻快了许多。

已是下午时分,他们忙着往回收了,这个挡了那个的道,那个碰了这个的手,笑着叫着,突然就停下来,一丝气儿都不见了。我听去可疑,便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无人答我。

正想起身出去辨个究竟。

就被人从后边抱住,肩上瞬时多了一个下巴。

我略微直了直身子,皮肉在冰凉的铠甲里艰难的舒展了些,才笑道,“我再经不得你几次这般吓唬了。”

“嗯!”十四不吭声。

“打园子里来?也不把这个换下,天儿这么热,身子骨再硬朗,也得防着暑气。”我继续说道。

十四仍旧不放手,“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

“你哪里给机会?先没被你吓死,这会子也快被你给勒死!”

十四嘿地一笑,松开臂膀,“一口一个死不死的,我可是刚从战场回来。”

“是的,我们的大将军王!”我打趣道,“喔!给我炫过你这身铠甲了,这会子可要让他们歇歇?也凉快凉快?”

“你还是没拿你当回事儿!正经作了将军,你仍不忘浇我凉水。”十四边解掉身上重物,边抱怨道,声音却是喜悦的。

“想听好话,外头不是排山倒海的!”采青已端进茶来,接过十四铠甲放置了。

“再去打盆水来,他满身的汗味儿!”我吩咐采青道。

“有劳采青姑娘!”十四杨声答道。

采青拧好了毛巾,递到我手中,我转手给十四,十四却把脸凑到我身前来。

采青笑着出去了。

我摸索着给十四擦了把脸,“你是大清国的功臣,却来劳累我!”

十四接过毛巾自己擦了几下,便扔进水盆里,朝里走了几步,一头栽到凉榻上。

我走过去,在塌脚上矮身坐了。

“累吗?”我问。

“还好!”十四仰身长舒了一口气,呼吸都听出是笑着的。

“真真是立了功了,喘气儿都不和人一样。”我笑道。

“你少打趣我。”十四侧了个身,把一只手搭到我肩上。

我突然闻到一股略带辛凉的霉味儿。便问道,“什么味道?”

“你不是说汗味儿吗?”十四笑着拽了拽我额前头发。

“像橘子发了霉?是不是你蹭到什么了?”

“喔!”十四哦了一声,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拿了个东西吊到我脸前,味道更重了,“大约是这个,一路急赶,想是泛了潮气,以前都是小心的。”

我接过东西,却是菱形香囊,闻了闻,那年他非要我做的香囊,做好了又问香来装,我嫌香味道太俗,他便将吃完的桔子皮来装。计算不清日子,二十年也有了,不知旧成什么模样。

我柔声问,“怎么还放着?颜色肯定褪的难看,你一个阿哥,戴着多不体面。”

“我一直戴在里边,颜色不怎褪,你再没给我做过第二个,只好一直戴它。”

我鼻子有些酸,“那里边东西也该换一换。不早碎了沫子!”

“舍不得!”十四接过去,低低说了句,“就它还是先前的味道,还没变!”

我不吭声,十四拿手臂围了我脖子,“你先前总说我爱显摆,我那时一心要显摆出名堂给你看的。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带兵到戈壁,满眼都是沙和石,满脑子却都是你,我想,你肯定喜欢的。我还是没能显摆给你看见!”

十四的手有些抖,呼吸也渐次沉重,“若黎,你说怎么可能一辈子只想一个人?那会儿真想你想疯了。”十四挪下榻来,紧紧裹住我,心要跳出来一样,脸磨到我的脸上。

“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皇阿玛很是夸赞了我,你知道他一向少嘉许我们。”十四撤开了身子,“若黎,或许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我浑身顿时冰凉!原来他也有争位的心!

“你怎么了?”十四大概看我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是不喜欢你总说要给我我想要的。”我站起身来,“你不是救世主,也不万能!”

“好,那我不说。我难得回来一趟,你有气等我走了再发!”十四哄道。

我噗哧笑出声来,仍远离了他,“娇也撒够了,正经坐着喝茶。孙子都快抱上了呢,你也不怕人笑话!”

“你是经常笑话我的,有什么可怕!”十四端起茶碗来,“咕咚”一声喝下,又夺起我的来喝,想是渴坏了。

我笑道,“必是渴了一路,非等这会儿来喝,也该叫采青多拿过来些。”

“只想着来见你,渴倒也不觉的了。”十四嘿嘿笑着,又复倒到榻上,我不再去他跟前,只在旁边椅子上坐着。

“这里倒比园子里还凉快!你不去园子里也省掉麻烦!”

“嗯!你可回过家了?”我细问道。

“还没有!”十四底气有些不足,顿了一下又说,“你再让我多躺会儿,肯定是要回去的。”

我没言语,起身找了把扇子,替他打着,“你是最怕热的。”

十四伸手握了下我的手腕,便又丢开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才又打了几下扇,便听到微微的鼾声,小心翼翼的响了几声,便沉静下去。我复拿了张夏凉被搭到他的肚子上,坐回榻脚上,继续给他扇。一时屋子里只剩扇子划开空气的声音。

采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蹑脚进来,轻声拦住我道,“格格,你歇会儿,我来打。”

我摆了摆手,“去歇着吧,我来就好。”说罢伸手摸了摸被子有无扯开。

采青重又拿过湿脸巾来递给我,然后出去。我放下扇子去给十四擦脸,一定瘦了许多,脸颊都陷下去,皮肤厚厚硬硬,应该已被高原的太阳晒成古铜色。摸到他的眉骨,山脊般高挑入鬓,线条清晰硬朗,这样的男子,天生骄傲,志高于天……

手收回时擦过他的唇角,被他极快地含住指尖,“你醒啦?”我强笑问。

十四用牙轻轻的咬,许久才丢开,“你从不这样对我,今儿是怎么了?”他疑惑地问。

我收回手,“只是突然想起你小时候的话,问我以后可不可以睡到我这儿。被我一口拒绝,如今真的睡熟在这里,有些难过,可真没想过有一天我们都会变老。瞧你,都是做爷爷的人,我更不知老成什么样子!最近腿脚也不及先前灵便,竟真已是垂暮之年,想想都不敢信呢!”我长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必然的么!你一向看的开。”突然拿手放到我的头上,“若黎,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娶你!”

“非得娶我才是好的?都有人老珠黄的一天,还不是一样嫌弃。”我笑着打掉他的手,

“你都没有给我嫌弃你的机会!”十四嘲笑道。

我笑着摇头,“何必说这些牙酸的话!”

“若黎,我要死在你的前边儿,这样下辈子遇见,你再也没理由撇开我不管。”不待我还口,他又问,“下辈子见了,你嫁不嫁我?”

我微微凝神。

十四接着笑道,“不问这废话,打白条似的。没的犯酸!”

我抿嘴而笑,推了下他的脑袋,“少说些废话吧!”

“若黎?”十四叫。

“嗯?”

“若黎?”

“嗯!”

“若黎?”

我噗哧笑出声来,这故伎重演,怕已隔了二十年,于是笑道,“今天太阳一定很好,十四贝勒爷如此有心情怀旧呵!”

“就是想叫叫你,过段时间还要回去,怕又得一年两年的见不上你!”

十四话音一落,我脊背顿时如被冰扎,凉入骨髓,稍懂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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