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染砂-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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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心冷静下来才去回想沈落潇天籁一般的声音；内容却是让他咬牙切齿。
“九妹；芜霁；进来。”
叶心只好悻悻地坐回桌边，盯着药房门口。
芜霁推开门看到沈落潇，大惊失色；“少主！”
她这惊恐的声音，吓坏了跟着进来的九姑娘，也惊到了在外面等候的木春和叶心，两人不约而同地一闪而至。
九姑娘确认之下回头关上了房门，将木春和叶心拦阻在外，然后上前去查看沈落潇的情况。只见他苍白的脸色比之以前更加透明，洁白的衣襟前胸更是大片的黑色血渍，与药房里难闻的气味混合，更添诡异。
沈落潇擦干嘴角的血渍，抬手示意她们没事，“把金针取下，再帮她洗个澡。九妹，推我出去。”
这些话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灵儿一直处在一片黑暗中，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周身的热气散去，身上的痛苦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只是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瘫倒在棉花堆里，半分力气使不上来。身子似乎也变得轻飘飘的，就那样荡啊荡的，然后突然往下一沉，惊醒过来。
睁眼一看，依然是那个青草如茵的地方。
那个书生竟然还在那里，保持着那个礀势，抬眼望天，满眼绝望。
心蓦地又疼了起来。又过了多久了？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休息？
灵儿轻轻走近，在他身边坐下。手指轻抚过他空气一般的眼眉，摩挲着那并不存在的消瘦的下巴。
“你是沈落潇，对不对？你一定是他。你还在等姐姐是不是？你一定还在等她。你等了多久了？还要等多久？为什么你看不到我呢？如果你看得到我，我可以陪你说话。你听得到吗？如果你听得到，是不是可以稍微少痛苦一点呢？如果你可以少痛苦一点，也许我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真没想到绣女姐姐爱上的竟然是这么没用的凡人！”
不知过了多久，空寥的世界里突然响起这么突兀尖利的一个声音，话语含讽，但那声音却让人如沐春风，不觉得有任何不快。
从那少女出现那一刻，书生就像触电一般发怔了，然后又发疯一般似的跑过去，“娘子？你见过我娘子？”
灵儿呆呆地看着书生的身体越过手指而过，顺着他奔跑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美得让人不忍斜视的少女，鹅黄霓裳，丝绦垂下，清雅灵动。
灵儿慢慢靠近，听那少女道，“亏绣女姐姐在天上受苦受难，不肯向天帝妥协，竟是为了你这种没出息的凡人。”
书生面色微赧，反而现出高兴的神色，但随即又担忧了起来，“绣儿怎么样了？”
那少女鄙夷地哼了一声，“她私自下凡触犯天规，你认为能怎样？真是不懂，像你这么没担当的凡人，留绣女姐姐一个人在天庭受苦，天庭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强多了。我真后悔帮她跑这一趟，来关心你过得好不好。”
“我……我很好，你告诉她，我很好。”书生被少女这番数落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那少女又哼了一声，“知道。绣女姐姐还让我带一句话，说不要忘了你们的誓言，让你在这里等她。”
“我怎么会忘呢？怎么能忘呢？”书生喃喃自语一般。
那少女斜睨了他一眼，眼里仍是鄙夷，“这种没出息的凡人，绣女姐姐真不值。”那少女说完这话，便挥手离去了。
灵儿望着天际消失的少女，愣愣地眨着眼睛。这……又是仙女吧……
回头看了看那书生。沈落潇这辈子福分不小，竟能与仙女为伴。
不过话说，像他神品一般的人，也只有仙女配得上吧。
“我真是没出息，就是没出息。娘子在天庭受苦，我却在这里等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连自己的爱人都无法保护，我算什么相公，算什么男人。娘子，对不起……”
灵儿听着那书生不停地喃喃自语，看着他失魂落魄地望着天空的方向，然后眼里渐渐变得清明坚定。
“如果我死了，化成了鬼魂，是不是就可以上天入地，就可以去见娘子一眼。就算受苦，我也要陪着她一起。对，就这样，娘子，你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
灵儿惊讶地看着他往屋里去，然后很快又出来了。刀锋闪过太阳光芒，映入灵儿眼帘。灵儿止不住浑身战栗了起来，牙关也开始颤抖，“不，不要。”
灵儿惊恐地跑过去拦着他的刀子，可那刀锋越过她掌心，直达书生心口。
血，鲜红的血，逐渐沁了出来，围着刀身，一圈，慢慢漾开，雪白的衣襟开始染红，然后逐渐向外扩散，鲜丽的颜色逐渐妖艳起来。
灵儿听到自己喉咙里咕噜的声音，“不，不要这样，不能再流了，不能再流了。”以手覆上，要阻止伤口处沁出的鲜血，但是根本没用，血还是不停地流着，像怎么也流不尽一样，将衣服染红，将书生身下的青草染红，将那漫天的白云，也染红了。
从来没有像这样无助过，血从她掌下不断地流出，任她如何拼命地压着，却始终无法止住一丝一毫。鲜血不停地流淌，鲜活的生命就在她面前逐渐消逝。可那带着笑意的眼眸却满含着期望与满足，直直地望着天空的方向，湣鹪谒担澳镒樱愕任遥液芸炀屠凑夷懔恕！�
灵儿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看着他流完最后一滴血，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
灵儿拼命要去扯书生起来，“你起来，你快起来，你不能死你知不知道，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不能让你死。”
无意识间瞥见掌心的鲜红，激动的心情陡然停了下来。看着满手的鲜血，瞪大了双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血，怎么会有血？我不是透明的么？怎么会沾上他的血？
你起来，沈落潇你起来，你不能死，你知不知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灵儿，灵儿！”耳边又有谁在唤着。
“你不能死，不能死！”灵儿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突然抓到一个东西，便死死地抓住不放，“沈落潇，你不能死！”
灵儿陡然坐了起来，睁开眼来。
九姑娘的笑容出现在面前，带着促狭，又似乎有着不属于她的忧愁，“少主没有死。”
灵儿平复一下呼吸，看着九姑娘取笑的表情，慢慢松开手，“他没事？他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九姑娘温言哄劝，“少主怎么会有事呢？他在休息，让我来照顾你。你也好好休息，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灵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重新躺下。
刚闭上眼睛，眼前立刻出现那漫天的红云，惊得她马上又睁开了眼睛，“他真的没事？”
九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没事。要不要你现在去看看他？”
“好。”灵儿翻身就要下床。
九姑娘忙制止了她，“你还来真的了？少主现在累了要休息，嘱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你还是先躺下吧，等你再醒来，少主就没事了。”
“哦。”灵儿重新躺下。
真的多心了。死的人是书生，不是沈落潇，不是沈落潇。
可是，他们到底怎么了？书生死了，那绣女呢？在有神仙的地方，死了是不是他就可以升天去和绣女团聚了？嗯，是的，一定是这样。
再次醒来时，满天星斗，银辉满室。灵儿撑着胳膊想起来，却没有半分力气。
“少主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是芜霁的声音。
“谁知道呢？”九姑娘的声音里满是无奈，“秦小姐真是害人不浅。”
“真不懂少主是怎么回事。江湖武林，达官商家，江湖侠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只要他想要，哪种女子会没有？偏偏就认准那个秦小姐。若是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不仅已经嫁人有了孩子，还成了敌人，他就不能消停点吗？现在就为了她的丫鬟……”芜霁的语气里依然对楚羽心有不满。
九姑娘很久没出声，沉默良久，“我一直以为少主爱小姐，爱屋及乌地爱她关心的丫鬟。但现在仔细想想，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芜霁道，“有什么不简单的？反正就是少主满腔热情给人，人不稀罕。以前是秦小姐，现在是灵儿。你说少主，就只为了帮她减少拔毒过程中的痛苦，没日没夜地钻研那些医术，最后还强行运功亲自帮她疗伤，结果呢？人家还不是疼得死去活来哭天抢地，若不是事先用药，恐怕早就晕过去了。”芜霁说到最后，鼻子哼着气，满口的不屑。
又是一阵沉默，九姑娘道，“这灵儿也一样奇怪，明明是太子妃，却偏要跟着少主，少主竟也不在意。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
芜霁反而扑哧笑了，“少主和灵儿都是少见的聪明人，他们的想法果真让寻常人难以捉摸。”
“还是怪人。”九姑娘补充道， “看了少主，是不是觉得你和赵阁……赵敏也没什么复杂的了？”
半晌，芜霁幽幽的声音传来，“我没有少主聪明，也没有他笨。”
“唉，情呀，果然不能随意沾惹。”九姑娘应景一样地感叹一声。
灵儿发誓自己不是偷听，九姑娘和芜霁就在她的窗外闲聊，她想不听也不行。但当她听到沈落潇每天关在书房看书只是为了帮她减轻疗伤过程中的痛苦时，她心里是真的震撼了。
这个怪人！九姑娘一点都没有说错。
爱屋及乌到这个程度也真叫人叹为观止了，如果可以，真想给你颁发吉尼斯世界纪录证书。
灵儿有气没力地想着。
休养了两天，身体逐渐复原，也能吃得下饭了。九姑娘和芜霁轮流着照顾她，她也不好意思再躺着，恢复些气力之后就下床活动。
但有件事情却让她着实生疑，每次提到沈落潇，他们都说少主在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扰。
难道他一天到晚都休息么？这实在不是沈落潇的风格呀。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
☆、78灵儿偷吻
“那我醒了；他知不知道？”灵儿知道芜霁心直，瞅着她过来时就拉着她撒娇。
“嗯，知道。”
“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正常情况，他会过来帮我诊脉检查情况的吧？”
“少主不是不想来……”
“木叶城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少主哪有那么多时间。”芜霁的话被进来的九姑娘打断；“少主的医术过人；他既然帮你疗毒了；自然就相信你能好。你不要多心了。你身子还比较虚弱；少主要我带你去田家堡休养。”
灵儿暗自皱眉；“他呢？他的伤怎么样了？”
“当然全好了。”
灵儿见状也不再多问；借口收拾东西，将她们遣出房间。回想这些天木叶城的动静，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除了九姑娘和芜霁每天过来；叶心偶尔出现，木春几乎不见。期间世朝也来过一次，灵儿见了他，心里还颇有些尴尬。世朝原本和锦绣算是一对，结果现在锦绣回京了，世朝留在木叶城。这番下来，一对恋人又在了敌对立场。
灵儿原本还盘算着要不要什么时候把锦绣拐出来，可又怕锦绣也走了，楚羽寂寞。这么一走神，灵儿倒赫然明白，沈落潇八成已经不在木叶城了。
可是回想那天九姑娘和芜霁的对话，他应该是真的在休息无疑。不懂，沈落潇不是一个不负责的人，他不可能忙碌到连他的病人都不管不顾。
思及此，灵儿将手中的衣服抖落，大声“哎哟”。
九姑娘闻声进来，“怎么了？”
“我心口疼。”灵儿捂着心口，紧拧着眉，做痛苦状。
九姑娘伸手搭上灵儿腕脉，沉吟半晌，“很正常呀。”
早在九姑娘一副专家模样地号脉的时候，灵儿就开始心虚了。她是完全没想到九姑娘也会医术的。但回头想想，倒也不是不可能。九姑娘喜欢酿酒，擅长酿酒，那些药物想必也是熟悉的，跟着沈落潇这么一个大师级别的人，想不会也难。
可她也不能就此退缩说是假装。
于是，灵儿依旧紧皱着眉头，绷着肌肉开始发抖，“我……我也不知道，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沈落潇说要怎样……啊，对了，你帮我去叫沈落潇，我……”
灵儿话到一半便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发抖。见九姑娘面色为难，干脆脚一软，滚到床上去了。
“灵儿！”九姑娘过去扶起她。
灵儿虚弱地看着她，“九……九姑娘，我真的很……啊，疼！”
九姑娘扶起灵儿坐好，然后也上床盘坐在她身后，伸手按着她后背蘀她推宫活血。
灵儿心里颤抖，沈落潇到底怎么了？
这样一想，梦里那双染血的手突然就重新浮现在脑海。这时候，不需要再假装，全身立刻开始颤抖了。
九姑娘意识到，努力地催动内息帮她条理。灵儿摇着头，“不，九姑娘，我想去见沈落潇，你带我去找他。”
灵儿心情一激动，也弄不清出现实与梦境了，无意识间眼泪就下来了，“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九姑娘大惊，收回内力，“你知道了？”
“他不能死，不能死。”灵儿没注意到九姑娘的话，自顾着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