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也难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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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美女的眼泪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无论有多少理论基础和佐证论证她未必像表面这样凄婉惹人怜,但是可真看到这么个大美人在面前伤心欲绝,泪落如珠,只怕十个男人里有九个半是要忍不住心软的。
对于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的的爱情旱鸭子蒋世友同学来说,几乎是立刻,抵抗值猛降为零。他火烧屁股一样慌慌张张站起来,手忙脚乱,既想为她擦眼泪又不敢上前,口里结结巴巴道:“你别哭啊,诶,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没有……”
“三少爷请用茶,芳姨娘请用茶!”脆生生一句话,将菊芳苦心营造出差一点就要成功的好气氛打得粉碎,也提醒了已经一团浆糊的蒋世友少爷,这屋里还有别人在呢。
蒋世友好像被醍醐灌顶了一样,瞬间清醒,马上做贼心虚般朝周韵望去,只见她背着光立在门边,上午的阳光已经极烈,折射进来也是耀人的眼,映得她身上棕红色烫金鸢尾花缎褙子似乎变成了更暖的绯红色,可是莫名的却让人有种更冷更清的错觉。阳光太强,看不清她的表情,偏偏蒋世友只觉得那目光跟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一样,万年不变的沁凉入心。他心里突然静了下来,慢慢地坐了回去。
前功尽弃,菊芳用绢子擦着眼泪,侧着头狠狠瞪了端着茶盘的雅意一眼,雅意不以为意,恭恭敬敬奉上两盏新茶。菊芳很少来正房,而周韵身边经常跟着的是弦歌,所以以前她和雅意没怎么交过手,倒不曾防备这丫头的泼辣大胆。菊芳只觉心里一阵乱,好像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只有她蒙在鼓里。
菊芳拭了拭泪,好像这会子才瞧见周韵一般,袅袅婷婷转过身给她行了个福礼:“给奶奶请安。”
周韵点了点头,慢慢挪步过来:“刚刚听下人说你病了,我忙着伺候三爷,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如今瞧你活动利索,想来病已经好了。”
菊芳听了这话,侧头哀怨地看了蒋世友一眼,道:“大夫说我这是心病,多纾解纾解,心情快意自然就好了。”
周韵抚了抚玄色的袖子滚边,笑道:“那正好,我才听丫头说后府花园那几株栀子花今天早晨开了满树的花儿,幽香扑鼻,那花虽不甚高贵,到底还可当个玩物赏玩一番。姨娘不妨去花园里逛逛,纾解纾解。”
这话听在菊芳耳朵里很是不舒服,她心火乍起,眼珠儿略转了转,妩媚一笑道:“既有花儿可赏,我怎么敢一个人独享呢,不如我伺候三爷一同去瞧瞧,花园池塘边的水榭四面通风,十分凉爽,比待在不透风的屋子里强多了。”后半句话,她是转过身来对蒋世友说的。
蒋世友同志这次的表现可圈可点,完全抵抗住了糖衣炮弹的侵袭,他坐得笔直,一双眼睛只管瞧着周韵。菊芳不见答复,心中不悦,她眼光幽怨一扫,却瞧见蒋世友身上的衣物满是黏糊糊的淡红色羹水,衣襟边似乎还有一团黑色污渍。菊芳眼一眯,奇道:“三爷,您这身上是怎么了?怎么又是汤汤水水又是脏东西?这满屋丫头是怎么伺候爷的?”说着,几步上前,用手上水红色绣凤尾蝶真丝手绢帮他拂落身上羹汁。蒋世友只觉得一阵幽香扑面而来,脑子里顿时被熏得发晕。
弦歌早捧了一件蒋世友惯常穿的姜黄色襟口绣云纹交领茧绸长衫来,周韵上前查看了一下衣裳,口内笑道:“刚刚三爷正在用糖水,不妨姨娘在外头喧哗,三爷一惊,把碗掉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打扫。瞧这地上都是碎渣子呢。”说着,径自上前为蒋世友解开腰带,宽下外袍,换了长衫。
菊芳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周韵这话分明是责怪她不该大声说话。她瞥了眼地上,地面中间铺了块蓝色宝相花图案的地毯,碎瓷片散落其上,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分明。她刚才一腔心思都在蒋世友身上,没发现地上的蹊跷,自然也没猜到之前的动静,导致最后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眼前周韵帮蒋世友宽衣解带,蒋世友微微倾身,一手扶着她肩膀,而她微低着头,敛眉垂眼,手如穿花蝴蝶一般轻巧地帮他穿好干净衣衫,两人就像普通家庭的夫妻一般默契和谐。
这画面深深刺伤了菊芳的双眼,可是周韵手上利索,压根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待到衣衫穿好,腰带打好,周韵扶着蒋世友坐下,轻轻抚平他右襟的衣结。
菊芳终于忍不住心中醋意,正要说些什么,忽听得院外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雅意在门口秉道:“奶奶,蒋贵媳妇带着西府的丫鬟来了。”弦歌手脚麻利,已经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地摊上也用湿抹布擦了一遍。
周韵点点头:“让她在外面稍候,我换了衣裳就来。”雅意忙应了出门通话。
周韵转过身对菊芳笑道:“这会儿有要事待办,姨娘若没什么事,不妨去花园里走走赏赏花。”她笑容十分真诚,语气和蔼,挑不出一丝错处。菊芳笑得更和气:“多谢奶奶好意,只是花开要同赏才好,三爷身子还未痊愈,我断不会独自享乐的。既然奶奶有事,那我便告辞了。”又对蒋世友柔声道,“三爷,我走了。”说完,依依不舍地出了门。蒋世友不好说什么,只得对她点了点头。
门边守着的菊芳的丫鬟翠珠忙上前一步扶着她的胳膊,院里蒋贵媳妇带着几个西府的丫头站在那里,里头有几张都是熟面孔。菊芳不解其意,目光含问望向蒋贵媳妇,她不敢出声回答,只得举出大拇指比划了两下,菊芳猜到她说的是老太太和大太太,心中一惊,只是这情形不容她细问,只好扶着丫头走了。
她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不甘心,这两年来竟是头一次被周韵压了下去,蒋世友的态度更是判若两人。她手中绢子撕扯得不像样子,侧头看见搀扶自己的翠珠,不免气不打一处来:“你刚刚瞧见那场景,怎么不上来帮两句,平日的伶俐都喂了狗么?”
翠珠十分委屈,扁扁嘴道:“弦歌和雅意两人总有一个挡在我前面,连门都不让进,我怎么给您帮腔啊。”
菊芳一听,更是怒不可遏,手中绢子竟被“撕啦”撕成两半:“没用的废物!”她狠狠骂了一句,扔下残绢,甩开翠珠,一阵风似地回了自己院子。翠珠没奈何,只好把两半绢子捡了,跟在她后头忙忙地去了。
正房里周韵看着菊芳远去的背影,命弦歌将门合上。她慢慢走到桌边坐下,看着蒋世友道:“我才说了要待姨娘们如亲姊妹一般,这会儿又和她争嘴仗,你是不是觉得我言而无信,是个小人?”
蒋世友想了想,摇头道:“对人好不等于没原则。被人欺负到头顶上还不还手的,不是人,是乌龟。”其实他更想说忍者神龟。
周韵扑哧一笑,意味深长道:“菊芳是个妩媚动人的美人,你这样推开她,岂不可惜?”
蒋世友知道她是嘲讽自己刚刚的木愣表现,他脸微红,清了清嗓子道:“太妩媚了,消受不起。”
周韵唇边勾着一弯笑,露出浅浅梨涡。只是那笑意浮在面上,未达眼底。
新来的战斗主力
蒋贵媳妇带着六个丫头在偏厅里等着,这六个丫头有两个是头面,四个是粗使丫头,那两个头面的一个是老太太跟前当差,一个原先是伺候卢氏的,四个小丫头也是西府里各处调配出来。她们都是突然被交代了几句要来东府伺候,然后就慌慌张张跟蒋贵媳妇过来,连行李都没有收拾。
此刻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服侍老太太的丫鬟佳玉和蒋贵媳妇颇熟,此刻瞧着四下无人她便问道:“蒋嫂子,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蒋贵媳妇心里仍是有些七上八下不愿多说什么,只是碍着佳玉面子,只得按捺住心神道:“是老太太的吩咐,说这边府里头缺人,添了你们来伺候。以后你们就跟着三少奶奶了。”几个丫头虽然都有心里准备,却仍是一惊。卢氏送来的露桃看了蒋贵媳妇一眼,没有说话。几个小丫头却叽叽喳喳叫开了“蒋嫂子,我们以后就是东府的人了么?”“蒋嫂子,我们以后在三少奶奶屋里么?”“蒋嫂子……”蒋贵媳妇眉心一皱,很是不悦。
忽然与内室相同的走廊处传来门开的声音,偏厅里立刻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弦歌的身影出现在珠帘边,她腰略弯,伸手拢起珠帘,周韵神色淡淡,从内廊里慢慢走出,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雅意用红漆雕花小托盘捧了一盏新茶奉上,然后退到周韵身后,与弦歌一左一右站着。
周韵端起茶碗拨了拨茶叶,轻呷一口,这才抬起头看向蒋贵媳妇,淡淡一笑。
蒋贵媳妇一直躬身带笑地等着,此时见她示意,忙上前一步道:“三奶奶,这些就是老太太和太太送过来的丫头,卖身契和东西还在那边府里,老太太和太太叫先带人过来给奶奶过目,东西稍后就送过来。还不给奶奶请安。”众丫鬟听了,忙齐齐万福,口内道:“给奶奶请安。”
周韵微微点了点头,道:“都抬起头。”佳玉早听过这位奶奶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听了命令,忙抬头仔细看去。
只见主座上坐了位年轻少妇,她一身明紫色遍地绣金银线折枝梅花缎面褙子,里头露出白绫中衣的领子,领缘上一圈浅紫色缠枝花卉,下面是白色曳地纱裙,头上一道弯月髻,并无多余装饰,只插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紫玉钗。这一身清韵流光的简单装束,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真如冰玉一般,纵然唇角带笑,仍是一派清宁之色。
佳玉瞧着她看过来的眼神一闪,似乎有些惊讶之类的情绪,来不及细辨,周韵已收回目光,看向蒋贵媳妇道:“这几位我也不大认得,不如蒋姐姐来一一指点。”
蒋贵家的忙应好,接着一侧身,微迟疑一下,便先指着佳玉道:“这位是老太太跟前的姑娘,家生女儿,名字叫佳玉,十五了。她娘是老太太跟前宋妈妈的亲妹子。”佳玉忙福了福身,周韵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其实这两个头面丫头里,佳玉年龄不及露桃,资历也比不上露桃,所以蒋贵家的略略考虑了下该先介绍谁,因为这些丫鬟算是第一次正式和主人见面,谁最有体面自然谁排第一个。佳玉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压倒露桃了。
蒋贵媳妇又指着露桃道:“这位是大太太身边伺候的露桃姑娘,十六岁,她娘是大太太先前的陪嫁曹有家的。”周韵神色依旧,却多看了两眼,露桃上身玫瑰紫比甲,里头浅肉桂色袄裙,手上明晃晃两个赤金雕花镯子,肌肤丰润,面如蜜桃。她微微福身,动作落落大方,神色也很是沉稳。周韵亦点了点头,面上笑容不改。
剩下四个丫头身形年龄都小些,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稚气未脱,不过看样子都学过规矩,听到蒋贵媳妇介绍自己,便一个个恭敬上前。一个长脸长身的叫巧凤,一个圆脸略矮些的叫巧鸾,原是买来的一对姐妹,两人都是针线房里打杂,扎的花还算不错,这回是老太太特地提议从针线房拨过来的,一个尖尖脸儿的叫小鹊,是老太太院里守屋上夜李妈妈的外孙女,最后一个身量最小,年龄也最小,是大太太屋里拨过来的,叫九儿。
这六个人,都是来自于老太太和太太身边,算是两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之意。蒋贵媳妇介绍完了又对周韵笑道:“老太太和太太说了,因为奶奶这里急着用人,便先带这几个给三少奶奶过目,若三少奶奶看中了哪个留下就是,若是没看中,回头再捡了好的送过来。”
周韵听得老太太和太太传话,忙起身听了,又笑道:“都做了两年媳妇还要劳烦老太太和伯娘为我操劳,我做晚辈的心中很是不安。再说这几个丫头都是极好的,我喜欢还喜欢不来,又怎么会不要呢。”说完,回身吩咐了雅意几句话,雅意领命出了门。
周韵复又坐下,端起茶盏。弦歌看着茶水已经凉了,便低声道:“奶奶,茶凉了,我去换盏新茶。”周韵笑道:“这大热的天,偶尔喝些凉茶,倒还解暑。”说着,掀开茶盖,微微抿了一口。
这当口,雅意已经带着个老妈妈过来,她一身鸦青色福禄纹锦缎比甲,里头是石青色长袄,头上别着一只赤金发箍,脸上满是皱纹,不苟言笑。佳玉素来对雅意昔日的泼辣颇有了解,此刻见她举止间对这妈妈很是恭敬,不由得精神一抖,认真以待。
周韵见了那老妈妈,先抬手示意她入座,又温言道:“刘妈妈,新来的这些丫头都是老太太、太太一手□出来的,俱是极妥当的人,只是初来乍到,怕她们一时半会还不熟悉这府里,所以还须刘妈妈带她们下去讲解一二。”刘妈妈眉毛一挑,道:“老身知道了。”
周韵笑着颔首,又对几个丫头道:“刘妈妈是三爷的奶母,劳心劳力把三爷带大,又帮着我打理门户,为人最是公正克己,忠心勤勉。你们跟着刘妈妈好好熟悉两三日,再来分配差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