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深井冰-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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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好好的,你身边的仆妇说你被劫持了?”李桓状若无意问道,“你可能不知道,阿舅知道的时候当真怒发冲冠。”
“其实,就是看到一个大秦人在表演幻术,不自觉的就跑过去了。”贺霖沉默一会后说道。
“是吗?”李桓应了一句,语气平淡的很,很显然他才不信这个说辞。
“能让你这样迫不及待,那的确技艺出众。”李桓笑道,他面上有笑,可笑却未到他眼里。他回眸一笑,贺霖望见他的眸中尽是冷光。
“方才那位慕容郎君说起来,倒也出身清贵,祖上乃是北燕皇族,在我们鲜卑人里,那样的出身也不比那些汉人士族差上多少。”李桓一手持马缰,一手轻轻甩弄着手中的马鞭,貌似悠闲。
“是吗,听起来好像是不错。”
“北燕慕容,说起来,这一支里不仅仅出人才,也出美人,我曾经听过当年北方胡人四起的时候,鲜卑慕容曾经出过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甚至被秦王……”说到这里李桓暧昧的笑了笑,“听说的时候,不过是觉得无稽之谈,天下哪里有这等荒唐之事,可是方才看见慕容郎君,才觉得此事不虚。”
“阿惠儿!够了!”贺霖自然知道李桓口中说的是谁,慕容冲算起来也是慕容景关系稍远的祖辈,哪里能被人这样在口里不干不净带着暧昧不屑的口气说来说去,尤其还把慕容景的容貌也扯了进去。
李桓黑眸幽冷,“你生气了?”
贺霖闭上眼,将怒气收一收,“这种事情,任凭谁都不能拿来随便说吧?”
李桓望着她的容貌,道路两旁的火炬正旺,亮堂堂的,将面前人的脸蛋照得通红,那样该是多细腻粉嫩,如果靠上去亲一亲,咬一口舔舐,不知道味道是如何的让人如痴如醉。
他望着那粉色的唇在说些什么,神色中显出一份痴迷,这样的人他看了足足十年,他看着她慢慢长大,从一个幼女长成如今的鲜妍模样,凭什么让凭空冒出来的男人抢了去。
“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的很。”李桓等她说完,眸光流转,笑道。
“你?!”贺霖被李桓飞来一句调*戏轻薄的话给气的顿时说不出话来,她嘴唇抿紧,双眸看着面前这个绯袍少年。
李桓肌肤白皙,容貌妖冶,这一身绯袍和他极是相称,风流婉转,令人忍不住凝望。
可是他是她从一个光屁股的孩子给看大的,心中也一直把他当个小辈看,如今他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调*戏的话,让她生气之余,又不知道如何反应。
“更美了。”李桓见着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面庞轻声道,他嗓音低沉嘶哑,似细线一般密密的将对方缠绕起来。
贺霖听他嘴里头更加不像个样子,“你这样子是想被人看见,还是口里说的话被人听去?”
“放心,此间是我手下人,何必顾虑。”李桓笑道,他歪了歪头,神情格外无辜。
贺霖怀疑李桓是不是喝醉了酒才会这样胡言乱语,她以前也没听说过李桓行为放荡不羁,相反还十分喜欢和士族家来往。常言道近朱者赤,没道理对着那些个最是讲究礼法的世家,还弄成这么一副样子吧?
“你……”贺霖缓了几息,终于没有将口中的话说出口。
“对了,”李桓眼角余光瞟见道路行走的衣裳华美妆容靓丽的丽人,“今夜是正月十五,时风各家娘子郎君都要出来尽情游玩,听说这等盛大之事里,还会结下不少姻缘。”
贺霖不知道他扯这件事做什么,反正哪家娘子和哪家郎君看对眼,哪怕发展到夜里搭梯子打暗号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娜古,你说,”他眼眸一转,面上满满的是不怀好意,“今夜里会不会有个娘子把慕容郎君给拖走?”
北方深受胡风影响,女儿家形状并不受拘束,有些女儿家看中了心上人,招呼着壮婢拉去的……虽然说眼下还没有,但也不全无可能。
贺霖额头瞬时蹦出青筋来,李桓这有事没事老是扯慕容景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罢了,看来是这些天里,你太悠闲了!”贺霖转过头去。
“这段时日我可不闲,且不说那七日里忙着见各种人,就是之后还要帮着兄兄处理各种事情。毕竟这洛阳也不是什么太安宁的地方。”
贺霖瞧着他一本正经的,简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门口,阍者已经闻声而出,见着是贺霖和李桓,连忙将们打开。
过了外门,再骑马进去已经不妥了,她作势就要下马。
李桓早就下得马来,见到贺霖要下马,走过来,伸出手要帮她下来。贺霖避过他的手,自己从马上跳下,李桓径自伸手趁着夜色将她一拉,贺霖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就撞在他身上。
绯袍上的绣纹在朦胧的灯光里越发模糊,他的气息就那么不加半点遮掩的在她耳上汹涌起伏,“怎么都这么大了,连马都不会下?”
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好似是贺霖自己一时不查,摔下来险些扑倒在地。
“大娘子!”旁边的阍者吓了一大跳,“大娘子可还安好?”这内门之前光线的确不好,下马摔了的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要是大娘子摔着了,郎主怪罪下来,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事。”贺霖简直是气闷了。
李桓看着怀中人神色愤愤,好心情的朝她耳朵吹拂了一口气。
那股暖意吹拂在被冷风冻得通红的耳郭上,贺霖心下一惊,她咬唇恨不得扇他一巴掌,感情这么戏弄她很有趣?还是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
“快些叫人出来,扶你们大娘子进屋去,外头太冷,而且男女有别,我也不好搀扶她太久。”李桓转过头去和那边的阍者说道。
话说完,他还趁着没人注意,捏了一把她的手心。
早就有人进去叫人,很快有侍女出来,扶起贺霖向里头走去。贺霖明明就没有崴了脚,而且还被人刚刚占了便宜,心里窝火,被人这么一扶,搞得她好像真的怎么样了似的。
回到房中,有侍女给她除去身上的屏风摘下帽子,屋子里头暖的人额头快要出一层汗珠子。
她走到暖炉面前,暖了暖手,将驱寒的姜汤整碗喝下去。
洛阳天冷,出去一趟,鼻头都冻得没知觉,再加上这会医药也就那样,小小感冒说不定就能要人性命,她还是谨慎点好。
等到身上寒气驱尽,手脚都暖暖的舒展开来,她终于是想起了今在外头被李桓言语手上戏弄,顿时怒火中来
“简直混账!”
这一声叱喝吓得服侍的侍女差点跪下。
“和你们没关系,不用跪。”贺霖看着要跪下来的侍女们说道。
那个样子根本就是个浪荡子弟样儿,这在洛阳才多久,就学坏变成了那样,连她都要戏弄上几次,而且还是用那样的方式。
贺霖伸手撑住头,回想起以前的李桓,虽然说偶尔有些行为怪怪的,但大多数还是很乖巧。怎么如今……
这等行径,已经不是什么青春期好奇叛逆能说的通了。
她越想越头疼,也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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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李桓和贺内干说话。
“人找回来就好。”贺内干听说外甥将女儿寻了回来,一颗心终于能放下来了,“这洛阳里啊,听说有很多浪荡子弟,成日里没事做,就出来勾搭好人家的小娘子,最是讨厌。阿惠儿,你这个做的非常好!”
“毕竟,娜古是我姊姊。”李桓坐在贺内干面前,拿过暖热了的温酒,“我不去有怎么说的过去呢?”
“嗯,”贺内干也懒得和外甥来讲什么客套,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十五岁的少年长得飞快,或许是长得太快,贺内干总觉得手下的肩膀没多少肉,拍着太瘦,又叫人将庖厨下烤好的肉端上来和外甥吃。
庖厨里不光是备有烤肉,羊肉汤也是常常备着,光是吃烤肉未免太干,常常要配着汤送出去的。
李桓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看了一眼贺内干,贺内干指了指外甥面前的汤,“多吃点!你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肉,多吃肉才能长得好!你家家三个儿子,你是最大的,如今呢,你兄兄……”想起妹夫后院里那几个前皇后前王妃的妾侍们,贺内干就觉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虽然那些妾侍都可以算作是战利品,以前草原上也有将抢过来的女人不管身份高低直接充了女奴,贺内干也不会拦着不让李诨纳妾,反正都是些以色事人的,没了娘家父兄的帮衬,什么都不是。但是眼下想起那一堆将要出生的庶出外甥们,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又不是他妹妹肚子里出来的,叫他一声阿舅,到时候要是闹出什么事情,他还得被牵连。
“儿知道。”李桓应道。眼下他最长,两个弟弟也都是一母同胞所出,就算那些阿姨们怀孕产子,年纪差的太大,构不成什么威胁。
李桓低下头,手中匕首割下一块烤肉,沾了酱料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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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冬日浓的很,过了正月也还是冷的很,贺霖蜷缩在家中,不想再出去。
结果就在家中,她听到一个惊天霹雳。天子要聘李诨长女为皇后!
知道这个消息,贺霖半天都收不过魂来,天子如今十五六岁,正是少年年纪,可是李诨长女满打满算甚至把虚岁都套上,也才……六岁……
才一点点高的女童入宫做皇后?!这是在说笑话吧!
☆、第64章 宴会
比起贺霖对此事的吃惊;崔氏的反应倒是平静,天子前段时间不久废步六孤皇后,其中缘由;不过是小步六孤氏家族中人几乎死绝,留下来的大多是女子;权势大落。与其再让小步六孤氏雀占鸠巢;不如腾出位置让给后来人。如今掌权的是李诨,李诨祖上出自陇西李氏;勉强算是士族;但世代居于怀朔镇已久;行为举止早和鲜卑人无异。洛阳元氏宗室门阀观念颇重;镇兵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道路旁的野草罢了,不值一提。
如今以出身镇户之女为皇后;也可想象元氏皇族到底虚弱到何等的境界了。
“家家,这也太……”坐在榻上,贺霖面有不忍。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就要送进皇宫,即使贵为皇后,恐怕也不妥。
“无事,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幼女为皇后的先例。”崔氏面上淡淡的,她看上去对此事并不十分关心,甚至有几分冷淡。
“汉昭帝之上官皇后入宫之时,年才五岁,况且时风早婚,女子六岁稚龄成婚,也不是没有例子。”崔氏让侍女将酸酪奉来。
“而且此事……晋王恐怕也不会不欢喜。如此天子和晋王算是皆大欢喜,各得所需,何必再做其他顾虑?”
“……”贺霖很想回一句就是上官皇后,还不是外公杀了自己一家,最后十五岁就成了皇太后,最后还被霍成君母女欺凌。
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入主昭阳宫,怎么看都不觉得是好事,方才崔氏说到的涉及了皇帝和李诨,唯独要嫁进宫里去的那个小女孩没有提及。
罢了,这世道哪个女子不是如此,就是那个被废了的小步六孤氏,恐怕进宫之前,步六孤肇也没有询问过妹妹。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
经过几年,这双手上早就不见了当初劳作的痕迹,肌肤白皙细嫩,手指修长,好似就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女。
贺霖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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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册立皇后一事,王府中上下皆知,贺昭心中有些舍不得莲生,这个孩子生在微末之时,那会都还不知道一家子能不能活下去,前途未卜,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今长女尚且年幼,就要送往宫中,虽说凭着她身份,常去宫中探望不是难事,但女儿不在眼前,就算能时常探望又能如何。
可是李诨不见半点将长女留下之意,她也只能着手准备女儿进宫之事了。
嫡长女入宫为皇后乃是大事,也是喜事,府中上下欣喜之余,也有人私底下议论此事。毕竟这未来皇后如今也才虚龄六岁罢了。
后院一处院落里,两个妾侍正在打双陆为乐,李诨的妾侍多是前王妃之类的贵妇,甚至还有前皇后。
“前几日,见娘子眉宇忧愁不去。大娘子入宫,乃是喜事,我也想不通其中的原由。”王氏轻捋发鬓,望着面前的双陆棋盘说道。
步六孤氏望着面前的双陆棋盘冷笑一声,“她的事情自然是她自己去操心,你为她担心个甚么劲儿?”她在众姬妾中最是得宠,或是她以前的皇后身份,又或是她是步六孤荣之女,李诨总是对她刮目相看几分,就是床榻之上也喜欢一边行那事一边自称下官。
那副模样,步六孤氏自然是不将王妃太放在眼中,甚至连李诨她也不怎么放在眼中,原本不过就是怀朔镇上一个守城门的小兵罢了,凭借着长了副好长相搭上富家之女,凭借着几分气运走到如今地步。若是比起她兄兄不知道差了多少。
王氏出身太原王氏,原先是安定王王妃,原先在几年前的变乱中,安定王和安定王世子皆被投入水中,她只好回到娘家寻求庇护。后来李诨得势,他喜欢贵妇,便向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