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难为-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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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会装蒜。”寒月讥讽地说道,眼神如刀子一般朝小碗剜过去,“那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干出来了,如今还假装纯洁无辜是吗?呸,不光是个吃里扒外的,还是个不要脸的,杜嬷嬷和少爷都看走了眼。”
小碗一怔,说的那么难听,不会是,那件事吧……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会闹到人尽皆知呢?
“还装,连爷们儿的床都敢爬了,你还不敢干什么?”寒月抬高下巴,“在那边刚刚失宠,就钻着脑袋尖朝这里跑了,之前你都干嘛了,一请不来,二请不来,现在想来,竟然什么都敢干出来!”
小碗舔舔干燥的嘴唇,试图解释,“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是……算了,我找崔子卿去说。”
说着就要往门外闯,在越过寒月的一瞬间,被她死死抠住手腕,寒月凑过来,在小碗耳边丝丝说道:“若是你敢惹少爷伤心,你可以走着瞧。”声音阴冷黯哑,就好像毒蛇的信子一般,话一说完,寒月就迅速退到一边,面容平静,好像什么话也没说一样。
小碗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只感觉后颈汗毛都立了起来,不过此时她顾不上这个,一把拉开门帘,进了内室。
一进去就看到崔子卿散着头发,身着宽松的内衫,斜倚在软榻上,很是慵懒的模样,两条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膝盖处包了厚厚一层。
见小碗进来,他露出轻快地笑容,懒懒地抬起手,随意打了声招呼,“现在就到了,还挺快的。”随着他一偏头,松散着的长发自肩头蜿蜒到了榻上,朱红的唇色,白皙的皮肤,还有乌黑的发,耀眼的让小碗恍了神,一肚子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第58章 告白与自由
第五十八章
小碗感到心跳一阵急促,她赶紧把视线移到崔子卿的膝盖上,“这是怎么了?”话刚问出口,她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没什么,田妈妈包的吓人罢了。”崔子卿不以为然。
“你是去求老爷了?跪了多久?一柱香?一个时辰?还是一夜?他又打你了不成?”
崔子卿摆摆手,“放心吧,我爹他没动我一根指头,不提这个了,总归这就办成了不是。”说着,就拿那双明亮的眼睛去看小碗,好像等待主子夸奖的狗狗。
“你——”小碗被气笑了,“什么叫办成了!你那天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了不跟任何人说的吗?最后怎么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你这让我怎么办?”
崔子卿摸摸鼻子,不自在的撇过头去,嗫嚅道:“我没说啊,不过是田妈妈给我洗衣服的时候看到那什么了。反正是她一直问,一直问的,我想着反正都是自己人。”
“真是,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不说又有谁知道呢?我都想出脱身的法子了,谁知道你横插一杠!”
“若不是田妈妈知道了,我还没意识到你的名节问题,咱们都这样了,我是男人,得负起责任来,万万不能把你就这么送回去。”崔子卿握紧拳头,眼神认真又执着。
小碗颓然,她顿了一会儿,艰难地说道:“负起责任?把我接回来做你的丫鬟吗?又或者是通房?”
崔子卿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就算是神经粗大,他也终于意识到小碗的心情并不是和他一般,“怎么了,你不高兴吗?我们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一直在一起。”可小碗脸色依旧难看,他拼命的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忽然灵光一闪,他赶紧追问道,“是名分吗?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的,紫藤阁里都是你说了算,不管是什么时候。”
崔子卿就这样说出了或许轻率,但又无比真挚的誓言,之后就死死盯住小碗的双眼,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等待她的答复。
小碗惊住了,她没想到崔子卿竟然会选在这个时候,揭开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她偏过头,不敢直视崔子卿热切的眼神。他们两个有可能在一起吗?原谅她的懦弱和现实吧,天差地别的身份,这根本是天方夜谭,不是吗?为了刚刚萌芽的感情就去做碰石头的鸡蛋,她董小碗从来都不蠢的,对吧?
可是,拒绝的话,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违心说出口,她的心如此快乐地剧烈跳动着,让她无法忽视。情感和理智同时撕扯着她的内心,最终,小碗只能回避而言他,她艰涩地说道,“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从来都不想当什么丫鬟,不管主子是谁,我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平头百姓,没有这许多规矩,不需要如履薄冰、谨慎度日,只是这样而已。”
一席话浇熄了崔子卿眼底炙热的温度,他一把推开小碗,“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为什么不早说,现在,晚了!想让小爷我放你出去,没门,死了这条心吧!”他用愤怒掩住受伤的感情,他踉跄地翻身下榻,就要往外冲。
小碗后退了一步,他即使在暴怒中,依旧控制住了自己的力气,这个认知让小碗心里很是酸楚,她不想伤害他,从来都不想。
小碗迅速拉住崔子卿的手臂,死死抱住不放手,哀哀道:“子卿,别乱动,你的膝盖还有伤。”
“这跟你又有什么干系?”崔子卿没有回头,但也没有使力挣脱开,他喃喃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是不是就想骗我拿到身契而已?”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小碗飞快地说道,“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就到了如今的地步,你别生气,听我解释好不好。”说着,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哀求,崔子卿虽然没有动作,但小碗感觉到他的肌肉逐渐放松了下来,她赶紧道,“坐回去好吗?你不想知道我跟杜嬷嬷在一起的三年是怎么过的吗?我怎么会跟着任书瑶的?以前没有时间,现在我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听到这里,崔子卿终于让步了,他抿抿唇,还是在小碗的搀扶下回到了软榻上,他垂着眸子低声道:“说吧。”
小碗松了口气,一五一十,慢慢将这些年的事情说给他听,这也是小碗头一次将这些年的经历和想法向一个人倾吐,毫无保留。
末了,小碗静静地看着一直垂着头的崔子卿,“就这样,其他的你也都知道了,我原不该隐瞒的,可是等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是难以启齿了,我是真的很想出去,我不喜欢在这深宅后院里的生活,虽然很对不起你,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放我出去。”
崔子卿猛然抬起头,狠狠地瞪向她,“我不管,事到如今你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我是不会把身契给你的,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当丫鬟吧!”
“你,你怎么——”小碗气急败坏,话刚说到一半,忽然看到崔子卿衣领处渗出一抹血色,她再顾不上说话,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的脖子怎么了,可是出血了?”
崔子卿一愣,迅速抬起手掩住脖子,撇过头闷声说道:“没事,你既然都想走了,干嘛还管那么多。”
小碗急得跺脚,“我不喜欢在这后宅当奴婢,和关心你是两码事,我又不是狼心狗肺的。快让我看看,怎么会伤到脖子呢?你不说老爷没有动你一根指头吗?”突然一个想法闪进小碗脑海,她死死掐住崔子卿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你自己拿刀放在脖子上的?”
崔子卿倔强地抿起嘴,一言不发。
“啪”,一滴眼泪落在崔子卿的膝头,两人都是一愣,小碗怔怔地抬起手抚在脸上,那里已经是潮湿一片,她哭了,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心里拧巴成了一团乱麻,又酸又涩,有甜有苦,说不出的种种滋味聚在心头。
崔子卿好像被烫到了,他微微战栗,有些艰难地抬起头,“你就这么想走吗?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吗?”
小碗想回答是,崔子卿已经动摇了,现在正是说离开的时机不是吗?说出口吧,这样她未来的人生就会简单许多,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捂着脸摇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崔子卿轻轻叹了一口,眸子里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脸颊上打出一片阴影,他伸出手,慢慢从怀里掏出那纸身契,用拇指摩挲了一下,闭上眼,双手一使力,那薄薄一张纸撕个粉碎,碎片撒了两人一身都是。
小碗惊住了,这是——她自由啦?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崔子卿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间如释重负,一切都因崔子卿而起,一切又都因他而终,她畅快地大哭出声,哭声中带着痛带着快,好半晌才终于止住泪水,她抬起衣袖胡乱擦干净眼泪,红肿的眼中只剩下笑意。
“崔子卿,谢谢你。”小碗轻声道,弯下腰凑近了那个一直倔强地别过头去的少年,嘴唇在他的脸颊上拂过。
崔子卿一把推开她,脸涨得通红,愤怒中带着伤痛,“要滚就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不要再来招惹我。”
“不走了,我要留下来。”小碗眉眼中带着明媚的光芒,笑得那么快意,“只要你不赶我,我就留下来,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吧。我答应杜嬷嬷的还没有做到呢,食言而肥,我可不想变成大胖子。”
崔子卿怔住了,疑惑不解地看向浑身冒着快乐气息的小碗,“你疯了吗?要走的是你,要留的也是你。”
“以前是被逼的,现在是我愿意的,记得付我月银就好。”小碗叉起腰,四处看了看,“怕是要担当通房的名头了,这样也好,也能名正言顺的把你这院子好好打理起来。”
崔子卿眨眨眼,试探着问道:“可是真的要留下来做我的房里人吗?”不自觉的,手指紧紧抓住衣角,心也提了起来,他屏住呼吸等待小碗的答案。
“房里人?”小碗偏着头考虑了片刻,点点头,“在其他女人接手你之前,我就做你的房里人吧,当然,”她指着崔子卿的鼻头,“名义上的房里人,你可别瞎琢磨,我可提前跟你说清楚,我只做正房太太的,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女人。”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再也不敢把崔子卿看作是个无害的孩子了。
崔子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是屏住呼吸在等待小碗的答案,好在,她愿意留下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崔子卿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不自觉的高高扬起,“哼,做小爷我的房里人,那是抬举你吧。以后,你就住在耳房里头,半夜可不要偷偷摸进来。”
“你想太多了吧。”小碗嘴角抽搐。
“是嘛?”崔子卿挑起眉毛,笑得得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在偷看我吗?现在好了,光明正大的看我,小爷我许你了。”
头一次,小碗对阵崔子卿,落荒而逃,只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找田妈妈收拾屋子了。”
后头传来崔子卿一阵阵地大笑声。
第59章 风云再起
第五十九章
杭州府周边大大小小的寺庙也有几十座,要说香火旺盛的也不少,其中就不得不提到凤凰岭的净慈寺,当地的妇人们都知道,这里求子最是灵验不过了。
每当初一十五的时候,凤凰岭前的官道上都少不了大大小小的马车,这些都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家眷们,特意来此上香的。
今儿正是四月头一天,春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日子,官道上排着整整齐齐的一列车队,大大小小的马车有十多辆,其他的人家见状也是避退在后。
路旁两个作书生装扮的年轻人在小声耳语。
“这是谁家出行啊?怎么张大户家的马车都歇在边上等着了,啧,好大的威风。”
“这你就不懂了,民不与官斗,他老张家再是有钱,也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白身,可你看看这马车的规制,也该明白这是什么人家了吧。”
“恕小弟眼拙,还望兄台指教一二。”
“那你可记住了,可是这可是二品大员的家眷才能用的行头,要我说,咱们杭州府里头能用上这个的可就一家。”
就在这时,一道枣红色的影子瞬间掠过二人,扬起的风掀开了其中一人的帽子,那人赶紧拿手按住,颇有些惊魂未定地样子,“好快的马!”
话音未落,就看见刚才还是急速飞驰的骏马高高扬起前蹄,几个踏步就停在一架不起眼的马车旁边。
车帘掀开,一张含笑带嗔的面孔露了出来,“子卿,且要小心谨慎,赤炎的脚力有多快你是知道的,万一踏伤人可就不好了。”说话的正是小碗,如今她满头乌发挽做了随云髻,简单插上一支点翠珠钗,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已经完全是妇人的装扮了。
“啰嗦,我跟龙雀可是心意相通的,哪里会踏伤人。”崔子卿浑不在意,亲昵地抚过胯下宝马浓密的鬃毛,龙雀仿佛能听懂似的,抬起头轻声嘶鸣回应。
龙雀正是两年前崔子卿所得的西域宝马,如今更是膘肥体壮,与丰神俊朗的崔子卿在一处,煞是引人注目,就连路旁歇脚铺子里的村姑少女们,也兴奋地聚在一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如今的崔子卿已经长成了,褪去了少年时雌雄莫辩的美感,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