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十三岁-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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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相安无事,凤仪宫的中宫人都有些安心,以为皇帝不会因为震怒而索了她们的性命,但,时辰刚至黄昏戌时,林安却从凌霄殿捧着圣旨飞快的奔进了凤仪宫,让月儿和锦瑟递给了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捻开圣旨,先是微微错愕,但随之却释然一笑。南宫辰轩终究是同意了让她离开,也许,他已经想通了,不再对她诸多纠缠。慕容娇娇轻舒了一口气,想到可以离开这压抑的宫廷之中,心情陡然舒缓了许多,她的确该离开了,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扫平,南宫辰轩心思又极为缜密,朝堂之上,有他一人也就足够了,更何况,他需要历练,若她长此陪伴在身边,只会阻碍了他的成长。
林安看着慕容娇娇淡漠的神色,有些紧张,他缓缓的上前,叩跪在地上,道:“奴才有要事禀报太后娘娘”
慕容娇娇长睫微抬,她慢慢的收起了手上的圣旨,对旁侧的人道:“都退下吧”
李嬷嬷应声,随后带着疏风内伺候的宫人全部退守大殿之外。
林安左右张望了一下,忙低声道:“太后娘娘,皇上今日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中,未曾用膳,也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后来莺太妃前去看望,还未走进内殿,就被皇上砸过来的折子给磕伤了额头,现在已经回宫包扎伤口了。”
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她有些愣住,立刻放下手中的圣旨,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只是,只是皇上从凤仪宫回去之后便大发雷霆,还杖责了几个嘴碎的小太监,然后……”林安不敢再说下去,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垂眸,遮掩了自己的心绪,随之缓缓的走到窗台前,望着外面的景色,神色沉默,随之抬手道:“哀家要去行宫住上一段时间,你要跟刘公公所学学,照顾好皇上的龙体,也要将朝廷上的事情都传递给哀家,你明白吗?”
林安一怔,似乎有些错愕太后要离开的事情,但随之磕头道:“奴才是皇上身边的近侍,亦是太后娘娘的小林子,奴才一定会遵从太后娘娘的懿旨
慕容娇娇微点头,抬手挥了一下,林安立刻告退,起身出了书房。
此时,月儿和锦瑟都踏进了书房,她们二人面色带着浓郁的担忧,似乎十分紧张。月儿看着慕容娇娇立在窗前的背影,抿唇道:“太后娘娘,皇上的脾性您也清楚,他下旨不过只是一时赌气,娘娘可千万别……”
慕容娇娇转头看着月儿,月儿立刻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慕容娇娇岂会不知道这是南宫辰轩盛怒之下的试探,但是,她却当真一刻都不能再留在这后宫之中。也许,只要和南宫辰轩疏远一段时间,他对她的依恋才会渐渐的淡去,最终走上他自己该走的路,所以,她不得不离开。
锦瑟站在一旁,原本也向帮着月儿说话,但在看到慕容娇娇清冷的面容和凛冽的眼神之时,吓得立刻低垂下了脑袋,不敢再说一句话。她和月儿立刻跪在地上,二人都心事重重的垂着脑袋。
慕容娇娇敛睫看着她们,目光清冷而决绝,她淡淡的道:“立刻收拾行囊,我们明日清早便走”,说慕容娇娇说罢,停顿了片刻,又道:“不得惊动任何人,一切从简,必须在皇上下朝之前离开……。”
月儿面色一变,锦瑟更是有些绵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她们曾经伺候南宫辰轩数月,就算不说,心里也是其中的隐忧,因而顿时间都觉得心惊胆战起来。但,二人还是不敢违逆慕容娇娇的意思,相继应声后,缓缓的退出了书房,四下收拾去了。
第二日,天色灰蒙蒙,凤仪宫大殿前,两辆马车载着为数不多的行装,缓缓的向前驶去,马蹄声在寂静的皇宫之中分外的清晰,但,此刻正是帝王早朝之时,宫中有的,只是一些清早修剪花枝,打扫的宫人。
驾车的是凤仪宫的一个小太监,他飞快的甩着长鞭,赶着车辆快速的飞驰向神武门。神武门前,侍卫拦住去路,月儿则是掀开垂帘,亮出了令牌,那些侍卫一看,立刻惊恐跪地放行,月儿收回手,前后两辆马车立刻飞快的驶出了神武门,绝尘而去……
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东方的晨曦破晓,猩红的阳光从云雾中破光而出,照射在山间的路道上,马车木轱辘碾压的声音伴随着垂挂的饰物伶仃声,十分有节奏的缓缓下了行速。已经行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大亮,月儿掀开垂帘,外面一阵冷风灌进来,她缩了缩手转头看着面色踌躇的锦瑟,笑道:“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景色也很美,在这山道上都能看到皇城的全景,你要不要也看一看?”
锦瑟现在心里七上八下,都觉得的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了,她嘟囔道:“行了吧你,别以为平安出宫就真的自由了,我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在脖子上了,皇上…皇上现在肯定气疯了。”
后侧的一辆马车中,慕容娇娇端坐在铺设着厚实寒羊皮毛的垫子上,她闭着双目,冷清的听着这山野之间响动,垂帘外吹拂进来的冰凉空气掺杂着深秋落败的沧桑气息,萦绕在她冰冷的周身。锦瑟的话,也随着凉风飘入.她耳内,她长睫微动,却没有睁开。
远在身后的皇宫之中,南宫辰轩散朝后,乘坐龙辇回凌霄殿,而神武门的侍卫却匆匆的快马拦驾,然后跳下骏马十分惊恐的跪在地上:“皇上,今日早朝之时,凤仪宫的月儿姑娘手持太后的门禁金牌出宫了,一共两辆马车,因为有令牌,属下等人不敢阻拦,现在已经离宫两个多时辰了,属下派人跟随,看着马车是往南方去了。”
龙辇上,垂落的金丝螭龙垂帘内,南宫辰轩的面色微微一怔,那幽冷的目光瞬间凝重如寒霜一般令人惊悚,一旁的林安和刘公公心下更是一骇,随之都跪在地上,匍匐抵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南宫辰轩漠然的凝视着前方,全身的暴戾和寒意充斥着周围,使众人都惊住,瞬间周遭一片寂静,连半点声响都没有。众人都心惊胆颤,即便,皇上才十岁,但是那气势却丝毫不逊于先帝的威严。
少许,龙辇上竟传来的轻微的低笑,那声音冷得令人汗毛直立,林安斗着胆子微微抬头,飞快的扫视的那被清风撩起的垂帘一眼,却无意中看到了少帝阴霾的双目和握紧的拳头,但是,即便这般暴怒,他薄唇依旧抿着笑意,而这两种完全相反的表情却令人惊恐不安。
少帝的眼底隐匿着狰狞的怒意,但是却在笑,俊俏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片刻后,只闻他淡淡的道:“传旨下去,太后凤体不适,暂搬去终山巅峰的行宫汤泉疗养,后宫之事,一切全部交由莺太妃掌权处理。”
刘公公心惊胆战的听着少帝这不轻不重的话语,衣襟几乎都紧张的湿透了,他忙道:“老奴遵旨”
南宫辰轩闭上了双眼,那神色更加的令人难以琢磨,少许,他慢慢的抬起手,向前轻挥。
林安心一动,忙尖声宣道:“起驾”
六年的时间有多长?慕容娇娇曾经在离宫之时在心里揣摩过,那时,她以为必然很漫长,就如同在深宫的日子一下,每天都要算计着如何凝望日出日落那般的过去,但是出宫之后却发现,快乐和无忧的日子竟似握在手中的流沙一般,当你还未及回神,一切已经悄然逝去。
六年,慕容娇娇居住在终南山的行宫已经整整六年,这六年,大周王朝天下太平,当初的少帝现在已经成为了颇为威望和震慑的帝王,数年内,不仅改善了整个大周的经济,更是将各地水患都治理得再没有发生过一次洪流灾难,
川江一代,曾经成为汪洋大海的农田因为修建的水坝而恢复之前的样貌,曾经流离失所的百姓亦是重归了家园,而南宫辰轩又在这两年推行新政,统一了全国的钱币、斤两等,甚至为邻国打开了贸易之门,在边疆一代,寻辟了丝绸之路,用中原最光鲜的胭脂水粉、丝绸锦缎、首饰金器和粮食与外交之邦换取了锋利的刀具、珍贵的皮毛以及异族百姓的信任。
六年来,慕容娇娇每年只见过南宫辰轩一次,因为大周国的规矩,每年秋季之时,帝王都会率领文武大臣和诸多亲王前来终南山狩猎、游玩,并且体察边塞的民情和风土,也住在行宫之中,而他们依旧以母子相称,但,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一年一年的长大,却发现,她越发的不了解他,更不懂他的心思了。
终南山之上的巍巍高耸的行宫之中,空旷辽远,寂静得几乎脱离世俗的地方有着尘世中没有的安静,每天日出晨曦拂照之时,宫殿的琉璃金瓦华光映照,金灿灿的一片就似置身云雾之上,而夜间,银白色的月光冷冷的笼罩清冷的亭台楼阁之时,此处又似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广寒宫一般,波光粼动,却寂静寒凉。
有值阳春三月,山间野花开遍,从行宫步下一段长长的青石山阶,便可以步入终南山最深处的山坳里,那里四面树木繁盛,绿草清脆,生灵颇多,每当正午时,阳光透进丛林照在开满鲜花的平地上,草木上的露珠都会散发出五彩的光辉,置身其中,直步入仙境一般,令人浑然忘我。
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是修行者隐居之地,所以在山中间还有一座南山寺庙,晨钟暮鼓,洪亮的声音能在山谷中久久回荡不散。但,在南山脚下却是大周国与其他国家的一处经商旅道,每日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甚是热闹,而这些人则因山路艰险难行,所以从来都不曾攀附山中,而大周国前往山巅行宫的路又是从皇城的山路开始修建,直直的延绵山顶,所以,就算是居住在山上,除了能去山半腰上的寺庙之外,也根本无从下山。
但,即便如此,月儿这个小妮子在从深宫的拘谨中活脱出来之后,还是调皮的找到了偷偷下山的一条捷径,时常在山下的繁华之地中逗留把玩,且每次上山都会带一些新奇的玩意,比如胡刀,寒羊皮毛,马头琴和充满异族风情的银铃。
六年的时光,刚才开始入住行宫之时,月儿和锦瑟每日都心惊胆战,因为唯恐那一日帝王震怒,就派人前来拧了她们两个的脑袋,让她们香消玉殒,但是,过了两年之后,她们也渐渐的踏实了,或许,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里的人,早已将她们都忘记了。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终南山从冬日的苍劲寒露之中走出来,又披上了嫩绿青葱的新装,万物复苏,欣欣向荣,满山花开,香气四溢。
山林中,一抹碧色窈窕身影隐隐的踏足在满山红绿之间,晨曦的光辉笼罩,似雾似幻。脚下青草沾着绿水,鲜花恣意盛开,似每踏一步,双足都能沾染芬芳,裙摆可餐风饮露。
突然,不远处一阵窸窣声,轻盈的身子微僵,随后就见一抹墨色玄衣袍摆在风中翻飞,两个身着异族服装的男子一前一后在山林中走着,前面一个男子玉树临风,丰神朗朗,一手持着摇扇,一边跨着大步,但后面一个身材略小的则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叫道:“少爷,您等等,你等等我啊…
可是前行的男子却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口中粗暴的道:“爬了一夜的山,总算让大爷我上来了。”
“爷……”可身后那个身体较为纤瘦的男子却脚下一个踉跄,扑的一声趴在了草丛中,山中野草茂盛,花开满地,枝干极高,所以跌倒了一般都会找不到人影,而此刻,那男子就是这样的状况,因为他趴在地上时,吃了满嘴的野花野草。
但,前面的那个男子就算听到了身后的呜咽声,也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但他的脚步却在疾行中猛然一停,因为眼前的花丛之中随风潋滟着一抹碧色袅婷的身影,晨曦露浓,那碧色衣裙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碎花残瓣,也微微浸湿,但合体的衣裳却紧紧的紧贴在身上,却更显得婀娜纤弱,俏丽妩媚。
那男子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这山上怎么会有一个姿态妖娆的姑娘,但随后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是否眼花了,或者碰上了妖怪,他屏息凝视,只见那女子手提花篮,似乎正在采什么东西,于是心下立刻踏实了,摇着扇子便上前去问:“那位姑娘……”
女子身轻盈燕,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却没有答话。但就是这一瞥,却让那男子石化在了原地,眼睛瞪大,嘴巴开裂,心里最后的一点意识就是:天,难道这就是中原人所谓的‘惊鸿一瞥,。
男子的眼中映着那抹淡雅的碧色,只见那女子身姿摇曳,长发绾成简单的发髻,扎成一个小鞭子落在胸前,直垂纤腰,清风拂来,袖笼微抖,雪白的皓腕一览无遗。简直就是天女落在凡尘中,美得不似人。
女子微微睥睨了男子一眼,并未搭理他,而是继续着手中的动过,这下,男子的胆子大了许多,立刻跨步上前,继续跟这个女子打招呼,他自负的以为是之前自己的声音太小了,而这山太大,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