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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那只该死的凤-第14章

小说: 那只该死的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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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们俱都忿忿而去,“别说状元,就算日后当了公侯宰相也好,你这小子可再别想拉着我们一起逛街了!”。

李一鸣摸摸怀里的丝绸,瞧瞧手里的珍珠,一晚上笑得合不拢嘴。。

澧王府前厅案上,陈着那几匹精心挑选的丝绸,粉红的那匹是喜鹊梅花,水蓝的那匹是翠竹兰草,一旁锦盒中的珍珠个儿虽不大,论皮色,论光泽,论形状,都称得上是上乘好珠。

杯中的茶叶或沉或浮,在水中缓缓舒展,浸出一杯新绿。

独孤先生拢一拢茶叶,“府中这茶我极喜欢,只取雨后长出的第一片嫩芽,慢火焙制,清香甘醇,滋味不俗。状元公也尝尝看?”

李一鸣将茶杯端至嘴边,小口品饮。。

此时却听对面的先生向王爷道,“这几匹丝绸甚好,可惜颜色不大适合王爷穿,不知王爷准备如何处置?依小生之见,不若孝敬给太妃娘娘。”。

状元猛地被一口热茶呛了一下,喉中又烫又痒,忍不住一阵猛咳。。

王爷却似没听到般,跟先生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去去,“嗯,母后的年纪,怕也穿不得这么粉嫩的颜色。我有几位皇妹,年纪尚轻,料想她们定然喜欢。明日,我就差人送去。”

一张玉面硬生生憋成了酱紫色。。

先生与王爷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王爷忘了,皇上还有几位公主,正值芳龄,这个颜色做衣裳正好。哦,说到公主么,听说皇上对状元公极为欣赏,有意将素月公主下嫁,那日状元游园赴宴时,素月公主还躲在楼上纱帘之后偷看过几眼。皇家既有赠珠之意,不知状元公可有惜月之心啊?”

状元郎凝着一张憋红的脸,眼中无比郑重。“晚生那日看到的,并非公主。”

不是公主,又能是何人?。

那日里谁在琼楼之上伸长了脖子张望?谁又扯着嗓子对着楼下的状元郎高声喊叫?满京城的人,只要是长了耳朵的,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吧。。

下面的话已不必再问了。。

先生和王爷一个端着茶碗,一个举着扇子,遮掩着嘴角忍俊不禁的笑意。

桌上的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三人从江州物产聊到京城逸事。。

说话的空隙间,目光又向院子里瞟了一眼,三月已尽,四月将至,眼看就到暮春时节。

王爷看着他笑道,“本王这前厅只待外客,平日里来来去去的也就几个下人而已,无甚风光,教状元公看无可看,委实不大好意思。”

茶水喝多了,难免要办些急事。状元口中告罪,起身更衣。。

澧王府占地广大,房舍众多,若贸然乱闯,轻易便能迷了路。王爷是殷勤的主家,忙吩咐小厮带路指引。特意反复交待,其他所在都不需去,别的道路都不要走,单单走那条通往后花园的,路过玉镜湖的,也好让状元爷仔细看看王府的景致。

今生注定的纠缠

后花园的景致果然最好。平湖如镜,柳丝如裁,曲折的游廊,青石板的小桥,走入其中,竟觉得似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

好极,好极……妙不可言……。

最妙是那湖面上孤零零一座六角凉亭之中,桃红的身影凭栏而坐,绿水映着红裙,此情此景无防备地撞入眼里,让人差点失却了呼吸。

这些天来日里夜里心心念念的一个面容,终于破土而出,幻化成眼前临水而照的花影。

湖面上的凉亭里,桃红衫子的少女瞪大了双眼。“咦?你不是那个状元么?”声音如那日一般婉转入耳。。

状元一愕,垂着头笑得赧然。头先只是隔着湖面远远地望,怎么两条腿不听使唤,竟然自己走过来了?。

万幸,她,竟然还记得他。。

第一次见面,她在高楼之上,遥遥地唤一声状元郎;第二次见面,该是他深深折腰,尊一声郡主娘娘吧?

君子当发乎情而止乎礼。读书人做事,言行皆逃不过一个礼字。父母长辈们教导过该如何如何,圣贤诗书上记载过该如何如何,自己心里也明白,该如何,不该如何。。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郡主娘娘”四个字在舌尖上转了几转,终究没出口。

到底该如何,抑或不该如何呢?。

“你是来找我王爷爹爹的?”杨不愁歪着头问。。

“不,”一片红云飞上了如玉的脸颊,目光垂在地面上,好似千钧之重,“我来找你。”

事情远比他预料的容易,万事随心而动,心里想如何,便就如何了。父母师长圣贤诗书交织成的那道网,一时间统统隐去不见

“找我?找我做什么?”墨玉般的明眸里充满疑惑。。

右手伸进袖袋里掏了一阵,出来时握了一方手帕。。

“这是送给我的?”杨不愁看他把手帕递到眼前。。

“嗯。”向前伸出的手,微微有些抖,手心里起了一层潮。。

粉色的丝绸上,两三枝红杏,四五行小诗,都是自己题的自己画的,再去托了江州城里城外最好的绣娘给绣上去的。昔年在书房里苦读的时候,看书看乏了也捉起笔来胡乱涂抹几幅小画,以此作为寂寞读书生涯的调剂。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竟派上了用场。若早知是如此用场,该专心学精一些。。

帕子带着体温,从这只手里递到那只手里。

还未打开来细细地看,突然平空里起了一阵刚风,从柳梢头掠过,擦着湖面向凉亭里吹来,手里的丝绸帕子便被生生地刮飞

“唉呀,不好!”杨不愁大叫,看着那帕子被风带到半空,又似要徐徐而下,即将落入平静的湖水里。。

离水面只有半尺高的时候,又有一阵风从对面吹来,卷着那帕子悠悠飘向凉亭,片刻后落在杨不愁的脚下。

一来一往,把人的心往嗓子眼儿里吊了一趟。。

岸边的柳荫里,有人掐着别人的脖子,狠声威吓,“臭狐狸,你敢阻本太子施法!”

有人即使被别人掐住脖子,也丝毫不改面上的淡笑。“三太子息怒。”

息怒,息怒!臭狐狸三番两次跟他作对,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怒气!。

“为什么阻我?”抓着领口的手背上暴出青筋。。

“三生石上,早已写定,状元郎和不愁丫头这一世注定要有这场纠缠。”独孤先生阖了阖眼,又猛地睁开,目光炯炯,不容闪躲,“不过,我却想问三太子,这般恼怒,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猛地从丹田中提上来的一口气,未及行到喉咙口就散了。整个人像被掏空了的壳子,胸口一阵阵发虚。。

究竟是……为了什么……。

手上的力道渐渐松懈,脑子里却没闲着,一幕幕映出的都是丫头的脸,乌黑的瞳,薄红的双颊,小巧的唇微开微闭,脆脆地喊一句“神仙爹爹”,四面八方都是回音不绝,嗡嗡地响在耳边。

神仙爹爹,神仙爹爹……谁稀罕当什么见鬼的神仙爹爹!

湖心亭里,杨不愁拾起帕子,“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我喜欢你。”状元郎脸颊上像烧了两团火,红过了丫头身上的石榴裙,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投在这两团火里当了燃料。“从第一眼见时,就喜欢。”。

他喜欢?他凭什么说喜欢?。

他跟丫头才见过几次?才认识几天?居然就敢说喜欢!。

才貌双全的状元郎,也不过是个轻薄浪荡子!。

面前一道仙障,将如意远远地隔在湖岸上,心里燃起一片燎原之火,千里焦焚,却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湖面上一双倒影,对面而望,你一句轻言,我一句软语,犹如芒刺入耳。

“我以后常常来看你。”。

“嗯,好啊。”。

忍无可忍。。

“臭狐狸!再阻着本太子,就是跟岐山神宫作对!”

独孤先生在岸边负手而立,一双眼沉沉地看进湖水里,“三太子,那状元郎胸中锦绣,品貌无双,乃是天赐的姻缘。人间少年男女,求的不就是一个良配?三太子何必执意妄为?若三太子一心要棒打鸳鸯,在凡人身上施诸仙法,乃是逆天之行。我不能眼看着三太子步入歧途而袖手旁观。”

什么天赐姻缘,什么人间良配,无稽之谈!他岐山凤三太子自从蛋壳里出来,向来我行我素,天地间顾忌过哪个?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老狐狸来指手划脚?。

京城是个大地方,三教九流的人多,各种各样的事也杂,京城的百姓口中从来不缺新鲜趣闻。状元的琼林宴过了没多久,传言声浪又起。。

——新登科的状元看上了那个郡主娘娘,每日里一出了衙门就往王府里头跑。

——哪个郡主娘娘?。

——还能有哪个?澧王府里的那个呗……。

——吓!就是那个谁谁谁?。

——可不是么……。

——啧啧啧,这状元郎瞧着一表人才,挺机灵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唉!想是读书读傻了,还真以为皇家的女儿各个都是贤良淑女呢?。

朝中也不乏消息灵通兼且热心助人的官员,顾念刚暖热乎几天的同僚之谊,于左右无人之时把状元公悄悄拉到僻静处,压低了声音小声耳语。。

“李状元啊,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澧王府的郡主,虽出名门,却非淑女,名声上一向有些不大好听。你这等才学,这等人品,金枝玉叶都任你攀折,京城官宦之家的贤达闺女,哪一家的求不得?怎么偏偏就……唉!”多少惋惜都含在一声长叹里。。

李一鸣深深一揖,藏青官袍的袖子都快垂到了地上,“多谢各位大人为我费心,只是一鸣对无忧郡主情深意切,再也撼不动分毫了,就算她是母夜叉河东狮,我亦无悔。”。

坚定的神情炯亮的眼,让诸位热心的同僚看了都唏嘘不已,转身走开时还不忘摇一摇头,抛去几道悲悯的目光。。

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可惜啊可惜!。

深宫里也有灵通的耳目。

夜里已过二更,勤政殿依然灯火通明。前几日天子御驾往江南一带巡游去了,命年少的太子留京监国。太子白天与众臣们共议朝政,晚上还要将下面递上来的奏章一一批阅。日日面对的这些,关乎军机大事,关乎国运民心,关乎父皇和满朝文武的期望,自是马虎不得。

太子丹商批完最后一个折子,正要回宫,突然门外急急忙忙有人来禀,太妃娘娘亲自端了人参鸡汤来看望太子爷,这阵子已经到了殿门了。

说不尽怎样一个惶恐。太子忙从御案前站起,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飞身跑出殿门迎接。“皇祖母怎么这么晚还没歇着?”

“听说太子这几日日夜操劳,特意吩咐御厨房炖了些补汤给你端来。”

“叫下头送来也就是了,您还亲自跑一趟,折杀孙儿了。”。

“呵呵,正好有话问你。”太妃娘娘拉着太子的手,笑道。。

上次见到这情景,是不愁入宫的时候。当时太妃娘娘和六皇叔商议着为她选婿,也是这般,脸上的折子全都笑开了花。。

心头爬上些莫名的凉意,那碗香气扑鼻的鸡汤来得让人不安

太妃娘娘还未坐下就已经开始不停地发问。那新科的状元姓甚名谁,品貌如何,才学如何,家世如何,年纪几何,哪天找个因由召进宫里来,也好让她躲在帘后偷偷地瞧瞧,跟不愁丫头是否般配。

心里于是越发地凉。

“皇祖母,父皇早就有意让素月召他为驸马,不愁妹妹恐怕……”波澜不兴的脸,若一池寒塘。

未等他说完,太妃娘娘摆了摆手,“京城人都知道,李状元看上的是不愁丫头,可不是素月丫头。这姻缘二字,讲得不就是一个情投意合?若是没有情意,硬捏在一起的只不过是两个泥娃娃而已,哪里叫做夫妻?”。

“皇祖母说的是,不过,依孙儿看来,此事须从长计议。不愁妹妹年纪尚小,出嫁不急在一时,况且状元刚刚入仕,是否是经略治世之才还难下定论,不如再等两年,到时状元建了功有了升赏,再赐婚不迟。”。

满堂银烛,照在太子脸上一片清冷。

霸道的凤凰

天上的月亮在云间悠悠穿行,月下寂寞的花儿舞出一片清影,云影,月影,花影,皆是暮春的晚风作弄。。

春已暮,夏未至。夜间清寒已褪,暑气未生,正是惬意时候。

绿色衫裙的小丫环端着水盆,穿过珠帘,穿过外堂,进了郡主闺房。妆台前的杨不愁托着腮儿独坐,镜子里映出一张挂着甜笑的脸,手里拿一把精巧的象牙梳,将如瀑的黑发轻轻梳理。

绿衣的小丫环看得呆了一呆。。

澧王府的小郡主,若是娴静起来,这神情,这姿态,这窈窕的风情,也能迷了不少人的眼。

手里的象牙梳刚滑落到胸前,目光一转,正瞄到妆台上一支发钗,忍不住伸手拾起,细细地把玩。。

“这是……那状元送的?”小丫环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

“嗯,是啊。难得见到这种样式的呢,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钗非金非银,并不名贵,拿到当铺也值不了几个银子,却胜在新颖。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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