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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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事,君亦衍将消息掩的极为严密,加上归朝后细看他眉宇间还有些倦倦,除了锦王,外界皆以为他告假六天真是身体抱恙,而即便是这豫王府中,除了他的几名心腹和东苑里临时调来伺候的几人,再没有一人知晓她受重伤的事。
君亦衍曾说,阿免与香婉暗中联系过。而这小产一说君亦衍只在当日对锦王夫妇说过,与她受伤的真相一样,这府中也没有几人知道小产之事,阿免会得知,必定便是从玉湖庄那里得来的消息,而玉湖庄,无疑是锦王透露的。
君亦衍料的不错,阿免果然是与玉湖庄私下有联系的,另她的不安便是这个,所以,虽然知道阿免是真心替她担心,这件事的真相却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自她从大国寺回来第一次受伤到现在,阿免对君亦衍敌意愈深,一直在想办法带她离开,如今,不排除阿免会为了救她离开王府这座牢笼而选择与董佐明合作。
以往她自然是完全信任他,可如今,为了君亦衍,她已不得不谨慎防备他,甚至于往后若不能消除阿免对君亦衍的误解与敌意,将来还可能会是敌人,这样下去,若阿免真搅进玉湖庄暗谋中,她自是绝不可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到君亦衍,可有朝一日阿免真做出什么妨碍或威胁到君亦衍的事,君亦衍再不能容他,又怎么办?除了焦急,心中不是不伤感,这毕竟是她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必须尽快与阿免谈一谈,只是为今她还未痊愈,照料她的丫头们得了君亦衍的令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好在,因她一直没有出过东苑,阿免为了守着她,每日也都待在东苑里,想来玉湖庄那边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只有等过些日子伤好些了,等身边不再时时有人伺候时,再找机会与阿免谈吧,至于这段日子,虽然很无聊,还是忍着不要出东苑的好,不能再让阿免担心或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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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甚好,一日比一日暖,用过午膳,吟姝照例叫人抬了贵妃榻在院里,拿了披风就未夏穿好后,伸手过来相扶,未夏却摆了手,自己去推门。
外面并没有风,晌午的日头十分暖荣,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未夏这才走出屋子,阳光真好,昨日还多是含苞状态的迎春花今日已经全部的开放了,一朵朵小花嫩黄嫩黄甚是可爱,就连银杏树上的绿芽子看起来都比昨日多了许多。
绕着东苑转了一小圈,便有些累和热,解了披风,吟姝扶她坐下后,未夏从阿免手上抱过细细,侧倚在榻上一边给细细梳理毛发一边听小海耍闹。
常常会被那只鹦鹉逗笑,但只能掩着嘴小口小口的笑,幅度大了,会牵动背上刚刚结痂的伤,所以每次看到她笑,东苑里的丫鬟们都会提心吊胆。
近半个月,暗暗用心观察,加上主上时而嘱咐,吟姝她们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位主子的习性,见她坐□,丹槐丹桂立即返回屋中,一人端了茶水与温好的药上前伺候未夏服用,一人取了绒毯与薄绢后默默站在一旁等候。
果然喝完药不一会儿,轻笑声逐渐淡了,再一会儿,抚着猫的那只手不动了,手的主人再无动静。见未夏睡着,那个一直聒噪地叫嚣着笨猫的小海也识趣地闭了嘴,缩回笼子里啄起青鸽的羽毛。
吟姝轻了手要去捉,那白猫却主动跳下榻回到阿免身边,优雅的姿势,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吟姝一愣,看了那猫一眼,侧身退到后面,丹槐丹桂迅速上前,将绒毯轻轻盖在未夏身上,再将那张薄薄的丝绢一点一点轻轻覆上那张安静的睡容。
薄绢是主上特意吩咐的,说晌午光太盛,夫人醒来后眼会花。
一句话叫她们又汗颜了,经过上一次,她们几个生怕再出一点差错,力求竭尽全力将夫人照顾好,只是到底,她们也许还是不够用心,否则没道理,案牍劳形食不暇饱的主上能想到的,她们却想不到。心中惭愧,于是对待未夏,几人越发体贴细致关怀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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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耳朵上有点痒,伸手要去挠,却又不痒了,紧接着又换鼻子痒了起来,不等他去抠她的手心,她已一下子睁开眼,扯了脸上的帕子。
“你回来了!”朦朦的鼻音带着惊喜问道。
反倒是君亦衍愣了一下,记忆里,她总是要赖着装睡等着他做小动作闹一闹才肯醒的,只是这记忆好生奇怪,明明那样的小动作,他也只做过一回,怎么好像就认定了她该是这样的。
见他皱着眉,一副微微困惑的样子,未夏坐起身,揉了揉眼,拉起他的手,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君亦衍反手握住她,顺势弯身坐下,下一秒又改变主意,身体后仰,直接躺了下去,望着未夏展眉,笑道:“回自己家还需要理由?”
果然是太高兴,问这样没有意义的傻问题,未夏连连摇头,君亦衍轻笑,看了她一眼,右手枕上脑后,懒懒闭上了眼,而左手却放在她膝上,还握住她的手不放,带了茧的指腹慢慢摩挲她的手指。
他看起来十分疲倦,双眼下有抹淡淡的青色,比之前要明显清瘦了些,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出晚归,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想来也是没有用过一顿合心意的膳的。
轻轻拉起绒毯,往他身上盖了盖,想了想,又把薄绢也盖在他脸上,半晌,没有动静,他果然是累了,就睡着了。
榻太小,为了让他睡得更舒展,隔着帕子安静看了他一会儿,未夏起身下地,绒毯下,手却被握紧了。
“想我没?”丝绢微动,嗓音轻吐,一贯的清淡的语气带着慵懒的睡意。
见她不说话,那手忽然使了力气将她拉了下来,道:“说,想我没?”
☆、110丝帛
光影半透;只依稀辨得五官,未夏看不清那面容;却知在那方细软柔滑的月白色丝帕下;有一双泉溪般清澈的眼睛;正细水长流地看着她,等她开口说出答案;耐心执着。
如何不想,怎么可能……他也是笃定了的吧,只偏要她亲口说给他听。
脑中忽然涌出大片往事。
家里;病房里;漫步的小公园里;情人节,圣诞,生日,疲惫晚归的深夜,出门上班前,出差在外时,甚至于上飞机前,下飞机后,睡觉前,吃饭后,他坚持着每一次都对她说:未小夏,我在想你。
生病后,他最常说的不再是爱,而是想。
一幕一幕,一字一字,记忆纷沓而过,那些被她忽略与遗忘过的小小细节,在此刻终于使她懂得了为何。
不是肉麻,不是习惯,而是坚持。他知道她有多么的敏感与害怕,不厌其烦地说,不过是想她知道并且记得,他任禹每一分每一秒想的都是同一个人,所以不用怕,即便有多少人反对,即便连程细细都不看好他们,即便有再多人打赌说他会抛弃她,也不用害怕的,那些可能都不是可能,那些困难都不是困难,因为他的心,时时刻刻装的都是她一个人。
他一直都知道,什么都是借口,她最怕的,不过是他哪一天会不要她了。
她怕,她累,她惶恐,他就用密密麻麻的想念,驱散她的不安,给她勇气。
他想尽了办法,想告诉她,未小夏,再多一点勇气,多一点信任,不难,他只要她能勇敢些,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他把她刺在心上,却从来没有要求她也同样,他从不吝啬于向她表达爱与想念,彼时她却因不懂,因怀疑,因嫌肉麻,不曾回应过几回,一晗骂的对,她是多么的不懂珍惜,而那个人,虽然不说,又是多么的期待她能够像他爱她一样多。
眼睛酸的厉害,喉头涌的难受,她伏□,抱住他明显精瘦下来的腰诚实恳切的点头,艰涩却自然道:“我也想你……”
再不让他等,不让他猜,她老老实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答案。
“我也想你,我也想你,我也想你……”她不停地说,像停不下来了,这迟了一辈子的回应。
他听到她说“也”,怔了征,闭上眼终究满足了微微笑开。
从天不亮忙到这午后,底下每一个人都勤勤业业任劳任怨地地随着他忙碌,他不用膳,他们亦不好意思独享,在座平日里哪个不是锦衣饱食,今日却只能灌了茶水垫一垫那饿扁了肚子,苦不堪言……他看在眼里,仍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那些人只当他是因为明日北祁使团就要到了,才谨慎地一再要他们今日加紧时间再三确认各方有无纰漏,还亲自往各处检视,毕竟,难得当此大任,谁不想做出个好成绩来拢得君心,何况是他这样一位以往毫不锐利起眼的王爷。
其实真相哪有那样复杂,逼着那些人忙碌,不过是为挤出这半日时光来给她,不过因今早起身时,她装作初醒时眼尾流露出的那抹微不可闻的不舍,那一刻他就决定了今日的早归。
他怎不知就算万事已做得万全,作为负责官员,在这关键时刻也是不宜离开的,可他还是回来了,在确认诸事都准备妥之后,一刻不停地赶回到她身边,连进宫汇报皇帝都不肯亲自去了。
到如今他已不介意让她知道他有多牵挂她,只是,他投注万分,亦要求她决不能比他少一分,她慢,他便拉上她,赶上他的步伐,她温,他便抱着她,捂成同样的炙热。
总归,一定要是同样的,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想要同等,要她爱他,很爱很爱。
时光蹉跎,厌倦等待,人都是这样,好便惟愿更好,所以他也贪心了,再次改变主意,乘热打铁。
他不知她怎么了,只道是她这样反复重复是在与他撒娇,隔着那丝帛,抬脸吻了吻她的额头,笑意安抚:“好了好了,今日我都在府里……”
她停住了,又小声的唤他:“君亦衍。”
“嗯?”他漫不经心地回应。
未夏抬起脸,隔着那丝绢,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我真的想你。”
他嗯了一声,停了停,声音里萦上一丝笑意道:“我知道,想一个人而夜不能寐……”
未夏一愣,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说什么……谁不能寐?”
君亦衍伸指抚了抚她睡得肿胀的眼皮,笑出声道:“说夜夜不睡觉只顾看我的人。”顿了顿又笑:“今日有很多时间叫你看够。”
仿佛为了兑现他的话,他果真掀开帕子将她的脸一同盖了起来。
脸有些发烫,倒不是为那句取笑的话,
阳光透纱而进,小小的空间里柔和安宁,四目相对,他定定地看着她,眉目清俊,笑意温柔,隔得这样近,足够她能把他看得清楚深刻,那的呼吸都洒在眼皮上,痒痒的,脸忽然就红了,忽而想起这还是在院子里,不及她开口,他已先她一步打消她的顾虑,道:“没有别人,都下去了。”
她安下心,继续看他,想起什么,痴痴发愣。
“脸这样红,在想什么?”君亦衍笑问。
未夏一愣,回过神,更加不好意思,她在想……他生得这样好看,加上自己模样也这样美,不知将来生出来的宝宝会是多么好看,虽然他们还很年轻,但在这里,在他这个年纪,似乎早该做爹了,几位亲王里,只有他还没有子嗣……
“我在想,我该快些养好伤,”扯了扯身上为方便养伤而穿得过大显得有些滑稽的衣裳,未夏小声道:“今日吟姝说我穿成这样像怀了身的。”
☆、111心愿
他一愣;随即笑道:“这么喜欢孩子?”
脸有些发烫,虽然表现的太心急了些;但她还是诚实点头;看着他轻轻道:“我想生个属于你和我的宝宝;我们的。”
“为什么?”想要避开这个的,转了话题的;却鬼使神差地,顺着她这样问了出来。
她一怔,想起他并不记得那些;轻轻拥住他;轻轻笑道:“这样;才是三口之家啊。”
“……三口之家?”他蹙眉,重复这四个字,觉得有些奇怪。
看着他疑惑的样子,想了想,手指在他胸口缓缓了划了个图案,未夏抬眼看着他,低声解释:“你和我,我们的宝宝,加起来,是三口之家。”
眼角止不住又有了湿意,他不记得了,她生病之前,他们已打算谈婚论嫁。周末的晚上,她看猫和老鼠,不时捶抱枕哈哈大笑,他看着她如孩子般的肆意快乐,很突然地说道:“知道吗,家是三角型的,是最稳固最圆满的回旋,无法打破的幸福。”
他枕上她的腿,躬着背蜷在小小的沙发上,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过后的清香,侧过脸隔着睡衣亲吻她的肚皮,齿间模糊不清却霸道十足地宣布:“所以你要给我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不,还是生男孩好,这样我就有儿有女了……”
她始终记得他说这话时的模样,像个骄傲任性的大男孩,却向往着当父亲,再后来,这话他再也不提了,孩子终成了他们最